清晨，路明非睁开了双眼，下意识地往楚子航那里瞟了一眼，发现他的床铺整整齐齐，连点凹痕都没有。
“人呢？”他嘟囔道。
又翻了个身，才发觉，房间里的窗帘不知道被谁拉了起来，而一个人影站在窗前。
“……”
他淹了口唾沫。
窗前的人很明显知道路明非已经醒了，转过身来，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使其覆盖了一层光芒。
“要吃早饭吗？”路鸣泽笑着说。
“刚起，怪乏的，朕要在床上用膳，推过来吧。”路明非摆足了架势，如同一个春睡晚起的法国贵妇那样倚在枕头上。
路鸣泽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无声地开了，路鸣泽推着一辆银光闪闪的餐车进来。他比那辆餐车高不了多少。但是一本正经地穿着白色厨师服，戴着法式的厨师高帽。
“挺像样子的嘛。”路明非探头看向餐车，“不合口味的我不会吃的。”
“放心，一定是最适合你口味的。路鸣泽推着餐车上前，对他说道。
“鱼子酱配现烤全麦吐司，丹麦包配提子干，柠檬汁煎鸡胸肉，慕尼黑烤白肠，”路鸣泽像个管家似的严谨殷勤，“饮料你需要咖啡、牛奶麦片还是奇异果汁？”
路明非沉默了半晌。
“想吃油条和豆腐脑……”
“好的。”路明非把银质的扣盖揭开，里面是一套中式的白瓷餐具，四根炸得很到位的油条，两碗滑嫩的豆腐脑，和几样小菜。至于他刚才说的那几样东西，一样也看不着。
“玩我呢？拿四根油条两碗豆腐脑来就冒充法国厨子？”路明非嘴里这么说，心里其实很高兴，很快就要回到卡塞尔学院，他就只有德国饭吃了，没完没了的烤肠酸菜和猪肘子。
能吃到中国菜的几率还得看白翎楚子航什么时候开厨房，没错，蹭饭也蹭得理所当然。
但看着眼前的菜，路明非犹豫了一下，“别是在梦里吃饭吧？在现实里我其实是吃着癞蛤蟆喝着洗脚水？《西游记》里有写过，白骨精变成送饭村姑，饭都是癞蛤蟆和土块瓦片。”
“怎么会？你是客户，客户是最牛逼的。我们当魔鬼的总是善待客户，都是生意人呐。”路鸣泽端起豆腐脑吹了吹，自己喝了一口，“这样放心了吧？”
“行吧，”路明非抓起油条就是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有事说事，我这次可没有氪命。”
“这只是对一流客户的最优质服务，也算售后吧。”路鸣泽显得很大度，“待会会有点事，你稍微听我说一下。”
“有点儿事？”路明非皱皱眉，夹了一筷子豆腐脑，“你的事我的事？氪命的事我不干。”
“放心，你不主动氪命我也不会瞎扣你钱啊……一会儿有一场重要的活动，需要用到钱，但是我知道你是个穷狗，所以准备借你点钱。”路鸣泽解释道。
“不要！”路明非回绝得干净利落。
“不要？”路鸣泽有些吃惊。
“问你借钱？那不是我求你？求你就要拿命换？不干，我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要是有绑匪截我，我还不如召唤你把他们全都干趴下，也是¼条命。”路明非满脸不屑。
说是自愿，这不就像是学校捐款吗？不想捐的都得捐，哪有什么自愿。
“是不收费的客户回馈。”
“那么好心？你？”路明非斜眼看着路鸣泽。
“我，”路鸣泽微笑，此刻这个小魔鬼脸上那种纯良的笑容就像晨曦绿叶，面对这淡淡的笑就算知道他一肚子坏水儿也没法恨他，“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始终跟你是一心的，因为你是我哥哥啊。”他伸手，拍了拍路明非的大臂。
“嘶，肉麻……能别煽情吗？”路明非装作被恶心到的样子。
但看到路鸣泽真挚的目光，他想了想：“究竟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路鸣泽站了起来，“到时候你会用到这个的，show me the money。”
“show me the money？”
“好了，记住就行了，我该走了，”路鸣泽背对着路明非挥挥手，“危险离你不远，保持警惕，那部手机要始终带在身边，有事短信联系。哦，对了，前台有人给你留了字条，我顺路给你带上来了，就在餐车上。”
他关上了门。
随着门锁扣合的“啪嗒”一声，路明非一个激灵，一切恢复了正常。
还是那件酒店那件客房，还是温暖的晨曦透过白纱窗帘，但是有些细节不一样了，楚子航的床上出现了躺着的凹痕。
桌子上散落着刨下来的橙子皮，椅子上面黏着一张黄色速记贴。
“有事，我和白翎出去了，夏弥还未起，你等等她，二楼有自助早餐——楚子航。”
只是细微的变化，那种仿佛漂浮在云端的、对世界觉得生疏的感觉消失了，那些乱糟糟的东西和存在感回来了。
“啊这……”路明非看着纸条发起了呆，“真的丢下我出去玩了？”
随后他又想起餐车的那个字条。
他看了过去，是一个淡黄色的信封。
一只淡黄色的信封放在餐车上，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写着，“RicardoM.lu”
Dear Ricardo：
这是一封任务邮件，请在收到这封邮件后立刻下楼，酒店门口有一辆黑色玛莎拉蒂轿车等你，伊利诺伊州车牌，车牌号‘CAS001’，任务细节车里的人会告诉你。
你忠诚的，
诺玛
“？”
怎么就来任务了。
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夏弥的声音：“明非师兄，你还在吗？楚师兄和白师姐抛下我们了。”
“……”
其实他很想说这很正常，毕竟两人是情侣，如果带着你和我去那才不正常。
他冲着门喊道：“你先去吃早餐吧，待会我们去找他俩。”
门外没了动静。
他又把视线投在手中的信纸上。
信打印在一张Hyast酒店的信纸上，如果不是落款处的盖章，路明非一定会猜到路鸣泽在耍他的。他们入住这家酒店才一晚，诺玛怎么会知道？就算有新的任务，诺玛也应该短信或者邮件通知他们才对，而不是让前台打印一封邮件送上来。但是信尾是紫色的世界树徽章，侧着看去，有鳞片一样的荧光。这种防伪徽章是卡塞尔学员专用，路明非上次看见它是在自己悲剧的成绩单上。
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