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到门口一看,有个姑娘很显眼的躺在了大门的一侧,她周围的雪地上已经是一片被血液染得红黑红黑的雪水了。我跑过去看了看他头部的伤,,好在伤口已经被雪水凝住,不再出血了。
一把把那姑娘轻轻抱起来,发现她实在是轻得吓人,加上四肢僵硬冰冷,便知道有些不妙了,紧倒着步子往屋里跑。
把她安置在床上后,我把火盆挪到床边来,好让她回复一下体温。正好孺人也把热水端了过来,我投了投毛巾,拿着毛巾的一角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污泥和脏血,并一直小心的尽量不触及她的伤口处。
脸擦净后,我无意的端详了下她的面孔。虽是素颜,但看着确是很赏心悦目,再加上一头乌黑的柔顺长发,不禁让我看的有些入迷。身着一身无袖无领的银灰色比甲,显出和孺人的轻柔正好相反的凛然。
我在想什么呢?!现在哪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啊?!
“孺人,你帮她擦擦身子,我先出去了。”
“哦,我知道了。”我离开座椅让孺人坐下,见孺人表情有些难受,好似是把别人的痛苦当作是自己的痛苦了一样。
“放心吧,虽然气息很弱,但姑且应该没大碍了。”我抚了抚孺人的头,希望孺人可以安下心来。
我并不懂医,也不会处事,但还有些常识。
随即我不便继续呆在屋里,走出屋子关上房门,我仰了仰天,呼出一口寒气。
这个姑娘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自问着,却也没有深思下去。
过了一会儿,寒花领着郎中来了。郎中进屋瞧了瞧那姑娘的伤,上了点创药散,随后用纱布包了一包,这就算是完事了。
“郎中,她这伤是。。。”
“这伤是钝器所至,没什么大碍,休养休养就好了。这天干物燥的,血凝的也快,应该也不会复出血了。”郎中写好方子,随即递给我。“不过终归还是救得及时,如果再晚上一点,这大冷天的后果就不得而知了。给,这个是调养的方子,抓两幅吃吃就差不多了。”
“啊,谢谢你了。”我一边说着,以便从袖里掏出十几文钱递了过去,而郎中却只拿去了一文,说了句“这就够了。”。
“小姐,她似乎是没事了。”一旁的寒花欣喜的对孺人说到。
“嗯,嗯,真是太好了!”孺人更是激动,常常出了口气,眼中涌出了点点安心的泪花。
“嗯。。额嗯~~~”郎中刚想起身,微弱的呻吟声便从床边传来了。
声音是从那个姑娘那里传来的。
“啊,你醒了啊。”我走到床边,孺人他们也凑了过来。
那姑娘缓缓睁开眼睛,虽然刚醒,但从中我便已然看到了泛泛清澈的凛冽目光,炯炯有神。
“姑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嘛?”郎中问道。
“额嗯~~~嗑,头好疼。。。”姑娘缓缓睁开眼睛后,用手轻轻碰了碰左侧的脑袋,一脸很疼的样子。
“呵呵,这很正常。”郎中笑了笑。
“哈。。。”姑娘无力的回应了一下,神情还有些恍惚。“这里是。。。”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搞清楚状况。
“这里是归府,我是这里的主人,也是这长兴县的知县,归有光。这是我夫人孺人,这是我夫人的婢女寒花。”寒花和孺人见状都慌慌忙忙的行了下礼。“寒花见你倒在外边,还流着血,便叫我把你抬进来了。”
“哈。。。你是这里的知县吗?”她小声说道。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啊,不,没有。”她轻轻摇了摇头。
“那个,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居然倒在路上了。”我下意识的就把话说出了口,刚说完就后悔了,赶紧往回找补。“当然,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就不用说了。”
那个姑娘听我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
“我。。。。”她死死盯着房梁看了一会儿,凛冽的眼神转看向了我“。。。。是谁来着?”
她说完这句话,包括郎中在内的我们四个人,全都僵持在了那里好一会儿。
话说你看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啊。
“嗯。。。。不应该啊,按理说应该没什么事才对。。。。。”本该回去药铺继续坐堂的郎中此时重新给姑娘把了把脉,然后皱了皱眉头嘟囔着。
“怎么了吗?果然是记忆丧失?”
“嗯,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郎中的手从姑娘的手腕移开,叹了口气“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既然记忆出现障碍了,那八成就是头部内有些淤血,导致颅内经络不通了吧。”
“该不会永远都记不起来了吧!”一旁的孺人再次投来担忧的目光。
“那倒不会,淤血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化开了吧,淤血化了记忆应该就通了。”
郎中觉得这次应该没什么事了,便重新拿起自己的药匣,和我们客套了几句就回去了。
那么接下来。。。。
我看了看已经可以做起来的那个姑娘,有些没干劲的说。
“姑娘啊,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她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下可麻烦了。
刚才郎中的话里,有一个词让我诧异不已。——钝器所至。
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对一个女子动用钝器并朝头部打去呢?虽然她是什么来头我并不晓得,但光看衣服材质就能知道她肯定是大户人家的人。这么一想,怎么都觉得不会是普通的家庭内部矛盾。
既然如此,肯定就是有隐情了。
可要命的是,我们不知道她的事,可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事。
“那,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我们也好称呼你。”一旁的寒花问道。
“嗯~~~~~~”她一脸痛苦的想了起来,想了好一会儿。。“王。。。。。后面的就记不清了。”
“好,那就叫你王姑娘好了。”寒花说道。
姓王吗。。。和姓魏的不同,姓王的人多得很,光是想靠翻户簿来查处她是不是县里的人都很困难,更不要提具体到哪一家了。
“一点都不好!”
。。。嗯?
“小,小姐?”寒花着实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旁的王姑娘也惊了一下。
一旁的孺人似乎被触动了某一根敏感神经,脸一下子鼓了起来,气嘟嘟的。
“就这么叫她王姑娘,不觉得很生分吗?”
嘛,本身也很生分就是了。
“不,我其实觉得叫我什么都无所谓啦。”
“有所谓。”
“额。。。”
即使本人都认同了,但孺人却不打算罢休。
“可是啊,小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唔。。。”
这就没话了啊!看来孺人刚才没有想那么多就说话了。
虽然我知道孺人待人友善,一开始和我刚见面的时候也是说让我不要客套,但在这回上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嘛,这也没办法啦。”我安慰着有些泄气的孺人。“总不能给她再起一个吧。”
“就是这个!!”
“诶?”
“没用名字起一个就好!”
“不是,人家有名字,只是忘了而已。”
“好,因为你是雪天被我们救了的,所以就叫你冬雪好了。”
啊!~~~~跟们就没有在听!
“诶?说我呢吗?”王姑娘困惑的指了指自己。
这下坏了,完全弄巧成拙了。
“先生,你怎么竟瞎说话啊!!”寒花跑过来“铛”的就是一腿,直接踢在我膝盖的麻筋儿上。
“唔呜啊!!!~~~~”我呻吟了一声,便膝盖一软倒在地上,疼得打起滚来。
“冬雪。。。吗。”轻轻的声音“我觉得,还不错。”
“诶?”
我看向王姑娘,她此时则是一副与自己凛然外表相违的害羞表情。
真的假的?
“很不错对吧~~~好,在你恢复记忆之前的这段期间你就叫王冬雪了。”孺人紧紧握着她的手,满怀深情的笑着,看着就好像是多年不见得朋友一样。
嘛,也都无所谓啦。
就这样,我们决定在冬雪恢复记忆之前都先住在归府。我给她收拾了一间厢房,把多出来的被褥和几件很长时间没用了的家具搬了出来,好让她住下。好在平时我还算收拾的比较彻底,并没怎么打扫则就可以住了。
本以为这粗略布置对于闺房来说简单了些,但冬雪却觉得挺好。
“光是收留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就已经让我无以为报了,怎么还能有哪些要求?”冬雪的锐利眼神,让我不禁觉得她八成什么时候都会很是认真。“请放心,我会尽快找回记忆的。”
虽然她肯定有着很麻烦的隐情,但她如今已经失忆了,我也总不能不管她吧。倒是她,在得知自己失去一部分记忆却之后还能如此冷静,这一点还是让我挺意外的。
之后,因为衙门那里还有点事,所以我便要出去一趟。
“震川,路滑小心点~~~”
“小姐你就放心吧,先生别看长得挺蠢但也不至于滑倒啦。”
寒花和孺人还是老样子,不一样的是——
“路上小心,大人。”
“我,我出门了。”
就连刚来的冬雪也为我送行,而她对我的称谓不禁使我莫名生出一股违和感。
与此同时,我心中也有点苦恼。因为万一要是被人看见这幅场景,还以为我又娶了一个老婆呢。
还好家门口的过道不怎么走人,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那接下来去衙门吧,不知道四爷有什么事要说。”我随口自言自语着。
冬雪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可以暂且不想了。而四爷今天早上特地派了一个衙役来传话,说让我上午务必去一趟,似乎有什么急事。
大冬天的,烦心事情也少多了。此时的清闲程度和两大家族开会那会儿比起来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也正因为日子清闲,四爷所谓的‘急事’才跟让我感到好奇。
本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大事情,谁知道听完之后吓了我那么一大跳。
什么事啊?
浙江的监察御史要来了。
贴心小知识:监察御史:“监察御史属都察院,品秩不高而权限广,颇为百官忌惮。监察御史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