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罪恶之花

作者:-VV- 更新时间:2011/11/23 18:47:40 字数:0

“请别开玩笑!就算带上雷贾德是出于看管他的考虑,一起带上公主殿下又是怎么回事?!这实在太危险了!”凯米尔德在办公室里大喊大叫。

“不带她去,说不定我们还会被伞砸晕的。”孚礼苦笑起来。

昨天下午,孚礼的伤口在卡罗莱特的治愈下瞬间痊愈,卡罗莱特看见艾丽莎的表情也相当耐人寻味,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也许是出于对洛比斯的一种愧疚,他只是看了一眼眼圈泛红的艾丽莎,什么也没有说就拖着贝尔维离开了,留下孚礼一个人安慰了艾丽莎好久。

艾丽莎的确是一个直来直去的女孩子,和孚礼概念中那些羞答答或者蛮狠无理的公主完全不同。在她眼中,臣民是最重要的,其次就是城邦贵族的尊严,因为贵族的尊严代表着城邦的尊严,城邦的尊严就是民众的尊严。为了让洛比斯的每个人都能以洛比斯为傲,艾丽莎不惜将所有蔑视她公主身份的劈成两半。她认为只有自身的强大才能让别人懂得尊重。

虽然孚礼并不完全认同她,但至少她不是个坏人这一点,孚礼真切的感受到了。

想起她担心自己的臣民到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孚礼也忍不住帮她说上几句好话。

“她的实力我也已经亲身经历了,”孚礼说这话的时候很像是在嘲笑自己,“而且不带上她,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凯米尔德叹了口气,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事。不管怎么说,公主始终是公主,麻烦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再加上贝尔维出于不让雷贾德频繁接触密兹的考虑,要求凯米尔德带着他同行,这样要关心的人也未免太多了。有副团长在虽然让他心安不少,但终究还是觉得那两人碍手碍脚。

“另外卡罗莱特也拨给我们三名祭司同行,他们在适当的时候可以援护你们。”贝尔维的意思其实是说,如果你们也得病倒下了可不行……

再三抗议无果之后,凯米尔德只能乖乖地加入这个异常诡异的组合,出门了。

孚礼、凯米尔德、雷贾德和艾丽莎坐在一辆马车里,祭司和艾丽莎的两名随从则挤在另一辆车里。两辆车贴的紧紧的,奔驰在通往洛比斯的路上。

“从这里到洛比斯,似乎需要很多天的时间。”孚礼摊开手里的地图,仔细查看着路线。

“最快也要十天,”艾丽莎熟门熟路地说道,“那是单人骑马的速度。像这种载满人的马车,恐怕得要十五天。”

凯米尔德皱起了眉头,时间太久了,十五天足够一个被瘟疫笼罩的城邦产生异变。

“公主来的时候花了几天?”

“我是一路游山玩水过来的,走的不是直线,最后经过的地方是这里——诺斯利。”她手指向地图上的某个点,那是离圣都不远处的一个小城,“不过我和那里的城主闹得不太愉快,只待了两天就离开了。”

凯米尔德和孚礼对视了一眼,他们的想法在无言中达成了一致——多半是艾丽莎又用她的铁伞砸了谁吧。

“我把城主的一个下人打伤了。”果不其然的,艾丽莎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

孚礼下意识的动了动被卡罗莱特治好的肩膀,那种痛楚好像还残留在意识里。想起贝尔维训斥艾丽莎的样子,孚礼也能够明白那个城主大致的反应。

“他做错了什么吗?”雷贾德从书里探出头来,镜片后面的脸带着认真的表情,凯米尔德一直认为这是长时间看书造成的肌肉僵硬。

“离经叛道者,”艾丽莎咬牙说道,“那个下人说圣都教义是骗人的,我一生气,就打了他。”

凯米尔德和孚礼再次对视了一眼,这一次他俩的眼神是严峻的。

“然后呢?”孚礼问道。

“然后城主知道了,他什么也没有说,既没有向我兴师问罪,也没有问责那个下人,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不过我知道他对我有点意见,所以就走了。”

孚礼把头侧到一边。

“居然敢在城邦贵族的面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那个人真是,碎尸万段也不过分!”艾丽莎的脾气又上来了,气得在摇晃的车厢里直跺脚。

没错,敢在艾丽莎这样一个大城邦的贵族面前说这种话,的确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了。一般人是绝对不敢的,而从城主事后的反应来看,造成这种情形的主因多半是主人的纵容让手下忘了规矩。

主人的纵容。

——离经叛道也纵容吗?

凯米尔德望了孚礼一眼,孚礼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停下来,但是从艾丽莎的表述来看,也绝对不能将诺斯利的情况抛在一边。两人都明白,当年灭国战争的导火索便是几大城邦贵族联手对圣都的教义发出的质询。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个可怕的苗头必须及时掐死在摇篮里。

等待孚礼下令的并不只是凯米尔德,雷贾德也放下了书本看着他。

但是孚礼却没有说话。

在艾丽莎面前谈论这个问题是不恰当的,他决定把这件事放到夜晚扎营以后。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就当雷贾德会意地再次拿起书本,凯米尔德也将视线投向窗外的时候,艾丽莎再次开口了:“那个下人说,神是不存在的。”

这一句话再次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了起来。

艾丽莎手肘撑在窗框上,手掌握拳撑住头,好像自言自语般开始复述那个下人的话:“圣都是骗人的。什么神明什么的,谁也没有瞧见过,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们再怎么祈祷,生老病死还是照旧,你看看上一代的神祭司,还不是一样病死了?”

“‘人类是污垢。’那个家伙这么说的。笑死人了,这样不就是说自己和垃圾是一样的?不知道那个人在想什么,我当时很生气,一气就顺手用伞……”说到这里的时候,艾丽莎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孚礼,“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打伤你的。”

“我没关系的,公主不用放在心上。”艾丽莎的率直也让孚礼感到困扰,因为现在只要提起相关的词汇,艾丽莎就一直道歉。

“不过呢,人类说不定真的是污垢,”艾丽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毫不理会她这句突然的话所引来的身边几人惊异的目光,“父亲在灭国战争中也与圣都为敌,那个时候那些大臣好像是只要杀了和圣都有关的人就高兴得不得了。一个个都像是想要喝人血的吸血鬼一样,那样子真的很丑陋。”

众人不语,听着艾丽莎继续说道:“父亲常说身为城邦的领导者,要把臣民当做家人来爱戴,可是打仗的时候,什么亲人朋友的,什么感情都没有了,道德一名不值,信仰更是全部崩溃。我那时想,如果我不是公主多好,这样就不用看着我的子民那么堕落了。”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语,凯米尔德却有想笑的冲动。人类常常想要改变自己的出身,最极端者就像是落代和凯米尔德,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想否认。然而这不过只是一种虚无的幻想。人一旦离开了母体,就必须不断进行选择和接受的循环。对凯米尔德而言,生存的方式其实是单一的,不过是顺其自然到死亡。并不是一定要老死,不管是战死或是病死,总之在该死的时候不选择挣扎就可以了。但凯米尔德也不会自己去选择死亡,虽然他并不觉得自杀的人有多可悲,那也是选择的一种而已,只不过他没有自己去找这个选择来做的必要。

“战争结束之后,那些原本拿着武器的人立刻又捧起了圣言录。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理解不了,人怎么可以变得那么快呢?”

孚礼看着艾丽莎的侧脸,街道旁树木的阴影在她脸上飞奔,他能看见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精致的面容和柔弱的少女是不同的,她在思考,以一个真正的领导者的身份思考着她的臣民。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靠对错是非就能定义的,全大陆都在战争时抛弃了信仰,又在战争后迅速将其拾起。真正虔诚的人不是不存在,只不过,那些曾经虔诚的人,现在……

孚礼想起了落代。

还有贝尔维、撒金、卡罗莱特。

他们面对这一切,又是什么心情?一直在忏悔着他们的罪过吗?维护信仰而带来的罪,难道不能得到神明的宽恕吗?神明,神明真的存在吗?

艾丽莎沉入思考,马车因此而陷入寂静。窗外的风景飞速变换,交杂着各种思绪,朝洛比斯的方向前进着。

圣都的这一边。

祭祀堂里只有卡罗莱特一人,他的脸灰到如同死人,自从爆发瘟疫以来,他每晚都彻夜难眠,除了反复研究病毒之外,更多是忏悔和祈祷。

本来打算躲在神的怀抱里忏悔一生,现在看来,神一定是没有原谅自己,才会让自己亲手创造的恶魔再现于世。

整个大脑都在抽痛着,精神也紧绷到极点。卡罗莱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特别是当他看见艾丽莎的那个瞬间,那种揪心的痛简直要把他撕碎。虽然自己从未手刃任何人,那个该死的瘟疫也没有夺取过谁的生命,但是,罪就是罪。罪是藏在每个人心底的种子,稍加浇水就会开花。每个人的花朵尽管各不相同,但是散发出的谴责的香味却是一样的。

对于向往着神明的卡罗莱特而言,哪怕那只是一朵野花,也将让他的一生染成墨黑。

“你在忏悔了么,神祭司大人?”

“谁?”

卡罗莱特猛的转过身去,身后有一个一身漆黑的男子,头发长到盖住了半边脸。

“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但是他手上那柄奇怪的兵器却证明了他的身份。

“你是杀害费金特主教的凶手?”

对方只露出半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

“你在忏悔了么,神祭司大人?”

“你是来杀我的吗?酷达?”

卡罗莱特大声叫出对方的名字,想要以此对对方造成一些威慑,但酷达丝毫不为所动。

“我不是来杀您的。”酷达的声音冰冷冰冷的,“我只是来看看您。”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只是来看看您。”酷达转过身,缓步朝他进来的大门走去,“我只是来告诉您,神明的住所也并不安全。不管白天黑夜,恶魔都能轻易找到您,神祭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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