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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VV- 更新时间:2012/2/17 14:44:26 字数:0

到了演出的夜里,孚礼换上盛装,早早地等在贝尔维的门外。

时钟敲过六下,贝尔维才终于出现,他身穿一件崭新的黑色礼服,还夸张地戴了个领结。在女人眼中金发美男穿什么都好看,不过孚礼可不这么觉得,这个罕见的形象让孚礼非常不适应,看着贝尔维反倒让孚礼觉得像是自己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似的浑身不舒服。

时隔多年米沙尔再次在圣都开演也算是近期的热点新闻。不光是圣都人,不少临近城邦的爱乐者也赶来凑热闹。于是各条通往新广场的路都堵得水泄不通,路边的商家趁机揽起生意,刚入夜的街道像节日般欢腾。

“真是好热闹呢。”贝尔维和孚礼坐在车里,马车移动得很慢。两人便借机时不时地探头出去看看风景,贝尔维兴致满满的,看什么都觉得很有趣。

“圣都不怎么有晚上的庆典,像这样的日子还真少见。”贝尔维说道,“只有五年前战争的时候,大家都担心敌人晚上偷袭,整夜都不敢熄灯睡觉,才见过这种亮如白昼的景象。”

这时候提起战争显然不太合适,但贝尔维却说得很自然而然。他口中的战争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没有特别值得注意之处。孚礼听见这个词语也只是在脑海中掠过些微的时代感,他看着街上欢声笑语的人群,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原先像枷锁一样捆绑住他的那些黑色的故事,便融化在了刺眼的灯光里。

大多数时候,痛苦的事情只有在经历的时候才会有痛感。与其说是时间抚平伤口,不如说是人类本身就健忘。战争一旦结束,天上的阴霾就会散开。即使再次见到同样的云朵,也不会有相同的感觉。肉体和心灵都没办法重新撕开伤口,那意味着发生的一切只是夺走了生命中的一段时间。回想任何往事其实都很遥远,过去的诉求与呐喊也许会在现在轻易满足,因此伤害便会被简单地遗忘。只有很少的人,会看着自己的伤疤不断回忆疼痛,那些人从此以后便不再前进,跌入时间的漩涡,只等着自己的时钟戛然而止的那一天。

马车越是靠近新广场就行进得越慢,当那栋新建的漂亮小楼出现在两人视线里的时候,车轮滚动的感觉已经彻底失去了。

“看来我们要走着去了。”贝尔维苦笑着对孚礼说道。

贝尔维虽然腿脚不便,上下马车却不是什么难事,因为经常出行,所以动作相当熟练。孚礼平时都不怎么会因此而想起贝尔维腿有残疾,只是今天贝尔维换了全套的行头,他脚上锃亮的皮鞋引起了孚礼的注意。

他难道天生就不能走路吗?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孚礼好奇起来,现在的他就已经是一个传奇人物,如果他健步如飞的话,那他的成就也许会更加辉煌……

意识到孚礼呆滞的目光,贝尔维问道:“你很喜欢这双鞋吗?”

“啊,不,”吃了一惊的孚礼尴尬地否认了一句,只好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你对我的腿很好奇?”贝尔维看出了孚礼的心思,直接问道。

孚礼更加尴尬,但是这些日子跟随左右让他相信贝尔维不是一个因为这种事就生气的人,抑制不住好奇,他问道:“大人的腿,是从小就这样吗?”

“不是。”

贝尔维斩钉截铁地回答让孚礼更加吃了一惊。这么说是发生过什么变故?

“那是因为生病?”

“不是。”

“那就是事故……”

“不是。”

每次提出一种猜测,贝尔维就立刻否认,就像是在做判断对错的抢答题一样,但赢家总是贝尔维,他一脸期待地等着孚礼的下一个答案。

既不是病症,也不是因为事故,那总不能无缘无故就不能行动了吧。孚礼陷入迷茫,他想不到其他理由可以让一个不是天生残疾的人不能下地走路。

“我来揭晓谜底吧,”贝尔维见孚礼已经一筹莫展,便露出了胜利者的表情,炫耀般地说道:“其实没什么,我小时候贪睡,经常赖在床上不起来,时间久了,就动不了了。”

“啊?”

明显感到自己被耍的孚礼在心里大骂自己的愚蠢,谁会相信这种理由啊!可是贝尔维笑吟吟的样子也等于是告诉孚礼他不会再将事实吐露出来,好奇心悬在半空的孚礼也只能识趣地作罢。苦笑一下之后,便推着贝尔维朝新广场走去。

马车上看着不远,真的步行却也不近。幸好大家都很乐于给贝尔维让路,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新广场的主大门。

“你果然也来凑热闹了。”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就连贝尔维也吃了一惊。他循声望去,瞳孔里映出一个穿着和健硕身材毫不相称的礼服的男子身影,那个人带着得意的神情朝他们走来,正是动不动就冲着贝尔维大呼小叫的撒金。

“你怎么也来了?”

撒金的出现显然在贝尔维预料之外,贝尔维很少会遇见预料之外的事,尤其是当对象是撒金的时候,所以现在他那吃惊的表情实在非常罕见,甚至让孚礼觉得有些滑稽的意味。

“哼,你以为就你高雅啊?”

撒金毫不客气地击碎了之前贝尔维对孚礼所说的“粗线条”对此不感兴趣的定论。

“我就算不高雅,和你相比总是要好一点的。”贝尔维支起手肘撑起脸,戏谑地笑起来,这个表情一出现,孚礼就知道贝尔维又打算欺负撒金了。

不过话说回来,贝尔维说的也算是实话,撒金的形象和礼服、音乐会什么的完全就不相称。他身上那件衣服明明是崭新的,却因为他凸起的肌肉而搞得到处都是褶皱。还有那一头好像从来就没理顺过的鸡窝头,坐进音乐厅真会让人觉得有伤风雅。

撒金从前胸的口袋里拿出票子在手里甩了甩,说道:“是人家请我来的,我总要给点面子。”

“请你?谁请的你,艾丽莎吗?”

“艾丽莎?这事跟艾丽莎有什么关系?她也来圣都了吗?”

贝尔维立时无语,“你这个将军怎么当的,外城的城邦贵族住进驿馆你也不知道?”

“我最近哪有功夫管这种事情,特别是艾丽莎那个小丫头,她动不动就来来去去的,我才懒得知道。”

孚礼突然想起过去贝尔维曾说撒金小时候也常被艾丽莎砸,多半也是不想见到她吧。

“你还没告诉我,是谁这么大方送你这个音痴这么抢手的前排票啊,”贝尔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撒金的票子夺到手中,和自己的票子对比了起来,两人的座位竟然恰好连号,“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多难搞啊。”

“多难搞你不也搞到了,还带了这小子一起来。”

“我这可是米沙尔亲自送的。”

“我也是。”

撒金这么一说,贝尔维大吃一惊,一时竟然愣住没有说话。

“怎么,难道你不是收到了他的请柬和邀请信吗?”撒金说着,还想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信来,那他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张大红色的请柬,那封邀请信并没有带在身上。

贝尔维接过请柬,草草地看了几遍。他的眉头慢慢拧在了一起,神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怎么了?”

撒金立刻感觉到了问题,也变得紧张起来。

“不,没事,希望是我多心了。”贝尔维嘴里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放松下来。孚礼记得之前他就对米沙尔产生过怀疑,现在应该就更加警惕了。

“邀请信上写了什么?”贝尔维进一步追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撒金仔细地想了想,“和请柬上的差不多。只是说他离开圣都多年,这一次希望能赏光什么……”

“……”贝尔维思考着低下了头。

“我们要不要先进去?时间差不多了。”孚礼看了看时间,轻轻问道。

“嗯,先进去吧,也许是我多心了。”

检票进入新广场的人还排着长队,三人绕过主大门,从贵宾通道进到演出的大厅。一路上贝尔维头也不抬,只是让孚礼推着走,这几天只要涉及到米沙尔的事,就能不停地听到他喃喃自语,不停地在自问是不是多心了。孚礼也被他问的隐隐有些不安,但一听见舞台上乐师们调试乐器的声响,那些还只是雾气般不确定的担心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听说就连新任的神祭司他也请来了。”

三人坐定,撒金才凑近贝尔维耳边低语。

贝尔维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撒金,一边思考一边眨了眨眼睛。

“城里的贵族也来了不少,应该都是他请来的吧?”

视线从他们的位置朝两边延伸,左右的确都是圣都里有钱有势的上流人物。撒金的手下就有好几个,祭祀堂的高级祭司占了一整排,中间簇拥着卡罗莱特的继任者。贝尔维的视线扫过那些人的脸,每个人都很兴致勃勃的样子,贝尔维却完全相反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大人,”孚礼忍不住叫了一声,“没事吧?”

“嗯。”

贝尔维应得有些敷衍,正当孚礼准备再进一步询问的时候,整个大厅突然都暗了下来。

掌声响起,米沙尔的身影出现在台上,对着观众席深鞠了一躬。

演奏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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