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你觉得这是谁干的？”
面前的人目光灼灼，在他的注视之下撒金甚至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这里是撒金在将军府的办公室，撒金明明坐在自己那个代表了最高军权的位子上，却被对面客座的人瞪得心慌不已。他不需要知道对方是谁，他只需要把一切注意力放在手头的这份名单上。
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闪现着贝尔维的影子。
“我不知道。”
内心交战着，撒金还是表面强作镇定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不知道？”对方的语气中充满了怀疑和不屑，“将军，您可要考虑清楚了。”
“我说了不知道。”撒金抬起头，和对方四目相接。也许是因为自己心虚，撒金觉得对方的气场异常强大。但是身为军人，气势上不能输给别人！
在撒金那毫不示弱的目光之下，对方似乎也不由得退缩了。他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装出遗憾的样子从撒金手里拿回名单，并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想不光是我，大人们也会这么觉得的。”
“哼。”
“那么，小人就先告辞了。”
对方临走之时还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瞥，仿佛要将撒金心里的秘密统统挖出来一样。
撒金确信对方已经走远，才放松下肩膀的力量，瘫软在椅子靠背上。
——那个家伙真的动手了吗？这么莽撞的动手了？
撒金这辈子第一次有这种紧张到难以呼吸的的感受。就算是上战场也不会如此。他感到自己被卷进了一场可怕的阴谋里。两个时代正在交战，并且掀起了难以置信的巨浪，不幸的是，两方都有意无意地将他卷入了漩涡的中心。
“来人！备车！去骑士团！”
“哟哟，将军大人大驾光临是有什么大事吗？”
撒金刚冲进贝尔维的房间，就立刻受到了贝尔维充满了嘲笑感的接待。
“……”
撒金一时语塞，贝尔维又呵呵一笑，说道：“老远就听见你那双军靴在地板上啪啪啪的声音了。拜托，我们骑士团的总部年老失修，地板可不像你们将军府的瓷砖那么硬。随便踩踩就坏啦！”
撒金翻了个白眼，想起不知道几十年以前这里曾经是圣都的图书馆。
“明明就为你们骑士团特地翻修了一次，还抱怨什么！”
“翻修是翻修了，可毕竟是老房子嘛。”
“呿，我不是来和你贫嘴的！”
“哦哦，那将军大人大驾光临是有什么大事吗？”
贝尔维又把最开始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贝尔维出人意料地做出很困的表情，“你已经很久没来了。难道是来找我喝酒的？要是这样的话恕我不能奉陪，前几天才和穆迪克喝了很多呢。”
撒金拉出贝尔维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双手抱胸瞪着他。
“干嘛干嘛。”
“你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装傻。都这么多年了，我多少还是了解你一点的。”
“了解我？”贝尔维挠了挠额头，“真的？”
“够了！”撒金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骂骂咧咧地吼了起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这么不计后果啊！你不用否认了，上面的人已经来见过我了！”
“所以说，你指的不计后果就是把你卷进来了？”
贝尔维抛出这样的问题，让撒金完全愣在当场。整个场景静止了几秒钟之后，撒金才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开什么玩笑！”
“不是吗？”
“当然不是！”撒金气愤地跳了起来，“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这么鲁莽啊？！而且、而且……”他激动得几乎不能顺畅地说出自己的句子，“而且你是让那个孩子去做的吧？你就这么……这么……”
“那孩子是自愿的。”贝尔维冷漠地答道。
“你……你……”撒金突然觉得有什么蒙住了自己的双眼，让自己看不清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
“你就是来问这个的？”贝尔维冷漠地像块冰块。
撒金完全想不出接下来该说的话，仿佛刚才从将军府里冲出来的那股冲劲一下子让贝尔维的冷水浇灭了一般，只能木然地看着贝尔维的金发在阳光下反射出漂亮的光。
真奇怪，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贝尔维身后衬着小金顶，为什么连这个男人也变得崇高起来了？不，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地方，根本就不崇高不是么。
“我只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是怎么得到那个名单的？”
“名单？”
“别装傻！”
贝尔维不耐烦地啧了啧嘴，从抽屉里拿出名单，推到撒金面前，“这个？”
撒金没有用手接，只是抬眼瞟了瞟。
一模一样，上面划去的和那个人给自己看的名单上画叉的地方一模一样。
“这是元老院成员和候补的名单吧？”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我问你你是这么得到的？该死，别跟我再装傻了！我不是孩子了，别拿你那套来敷衍我！”
撒金的强烈抗议之下，贝尔维终于表现出了一丝严肃，“该有的人就会有，就这样。”
“什么？”
撒金完全没有理解贝尔维的意思，他皱起眉头，仿佛在苦思冥想，但始终想不出所谓“该有”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不明白吗？”
撒金摇了摇头。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笨。”贝尔维突然这么说道。
“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如果说给卡罗莱特听，应该一下子就明白了吧。”
撒金再次被贝尔维的话噎住。
撒金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比不过卡罗莱特，卡罗莱特很聪明，和他相比撒金就只剩下一身的勇猛。但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又提起他？他都已经……
“如果卡罗莱特还在的话，一定马上就能理解我，”贝尔维感叹道，“可惜他已经不在的。可是，如果他还在的话，我也许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哼，”贝尔维突然没来由的笑了一声，仿佛体会到什么一般继续说道，“难道这就是所谓命运的东西？怪异的让人说不清楚呢。只能慢慢体会，经历过足够的岁月才会突然发现的东西，那才是人生啊。”
“啊？”
撒金已经完全是一头雾水。
“不明白吗？不明白的话我解释给你听。如果卡罗莱特还在的话，他一定不会像你这样冲进来问一大堆无意义的问题还企图阻止我的。他一定、一定会支持我的选择。可是他不在了。而我做出现在的决定正是因为他不在了，所以前面的如果本身就不成立，你明白了吗？”
撒金摇了摇头。
“算了。”
贝尔维挥了挥手表示放弃。
“有时候让我们发出遗憾的事，本身就是造成遗憾的原因。这个实在太难解释了，你还是自己慢慢去体会吧。”
撒金又思考了一会，终于还是放弃了贝尔维诡异的理论，又转会到刚才的问题上，“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贝尔维长叹了一口气，“你真的……迟钝！”
“我知道我很笨！不用你一遍一遍的重复！”
“这不是很简单吗？”贝尔维用两个手指夹起名单，“与之相关的内部人士才会有啊。”
“内部……难道说你……”
“你总算是开窍了。我也在这个名单上啊！我也是元老院的候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