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不要睡啦!”
酷达感觉到藏在被子里的小腿有种异样的疼痛,他知道这种感觉的来源,却还是翻了个身把身子朝向里面不去理会。
“喂喂!给我起来啦!”
尤菲愤恨地大叫着。
酷达猛地转过身去,恶狠狠地瞪大眼睛盯着她。
尤菲被他凌厉的眼光噎到,尴尬地后退了一步,但还是用怯生生地口气假装强硬的说道:“起来了啦!”
酷达一声不吭地竖起身子,依旧是不满地瞪着她。
“呶,这个……”本来藏在背后的拳头伸了出来,拳头里攥着一根小纸条。
酷达不爽地咽了口口水,那表情好像是想说“你不早点告诉我”的样子,他接过纸条,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照例把它塞进了床头旁的煤油灯里。
“上面写了什么?”
“你都看过了还问我。”
在酷达的冷言冷语之下,尤菲只能吐了吐舌头,“看是看过了,不是没看懂嘛!你们总是写些暗号,谁看的懂啊!”
“那就是不想让你看懂的意思。”
“喂!”
不再理会一旁胡闹着的尤菲,酷达起身做起了出门的准备。
“你又要出门吗?”
“嗯。”
“不是才回来嘛!”
“反正你看见我也讨厌。”
“我是不太喜欢你!但是问题不在这里!”
尤菲绕着酷达大喊大叫,颇有些小狗绕着主人撒娇的意味。
酷达觉得尤菲的声音从一个耳朵进去,很快又从另一个耳朵里出来,除了能在脑海里留下一点点嗡嗡声以外,内容什么的酷达完全没有领会。
“我要出去几天,你老实点,别再惹出乱子。”
“喂,你什么意思啊!”
在尤菲的抗议声中,酷达掀开了平时作为他专用出口的天窗,消失在夜色里。
“我想关于赫尼耶族的事情,应该不是元老院的作为。”
雷贾德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面的眸子透出知识的光彩。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用手指摩挲起怀里那本颇为古旧的历史文档的书脊。
花上整整三天时间在总部地下的图书馆遗迹中翻垃圾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竟然能够在最深处挖出这本距今百年的史籍,翻开它看到第一行字的刹那真的让雷贾德欣喜若狂。
本以为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被切断,在快要放弃的最后关头,他又突然想起骑士团总部本身就是由过去的圣都图书馆改建而成的。雷贾德听说当年改建的相当仓促,所以有很多文件都被直接封存在密室里。尽管这只是传言,但对雷贾德而言却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能大张旗鼓地在总部里寻找地下密室的入口,所以在贝尔维的准许之下,他直接砸穿了一楼某件客房的地板。
虽然有点疯狂,但雷贾德很幸运地在正确的地方开了一个正确的洞。因为地下密室的面积其实很小,下去探查之后才发现,这里是被完全封死的,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密道出入口。至于为什么要封死这里,只要随便从废墟里抽出一张纸都能明白。
“那地方原本可能是藏绝密资料的档案室。”雷贾德用不屑一顾的口气说道,他在下面的三天看了无数血淋淋的事实,就算是晕血症患者泡在血缸里也会麻木。
站在贝尔维两遍的凯米尔德和孚礼互相对视了一样,但两人都不知道这混合着厌恶与焦躁的目光是因为雷贾德还是因为档案室。
贝尔维点了点头,“那些老头要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你刚才说赫尼耶族不是元老院干的?”
“应该不是,”雷贾德摇了摇头,“这上面写着,赫尼耶族是以异教徒的罪名被处以灭族之裁的。”
“灭族?”孚礼小声地重复了一声,他已经把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掩饰不了讶异的语气。
凯米尔德把视线投向地板,如果不是怕灭族,努尔村的人也不会表面臣服的吧。
“赫尼耶族是曾经是个很有名的游牧民族,他们没有城邦,连固定的居所也没有。当时大陆的西北面,几乎全是他们的活动范围。这就是为什么现在西北方向的城邦疆域如此广阔的原因。”雷贾德开始说明。
“赫尼耶的地盘都让那几个小城给瓜分了啊。”贝尔维冷笑了一声。
“他们离圣都很远,不管是文化还是生活习惯,几乎都和我们完全不同,就这本书上的说法,从古至今他们都被叫做‘异类’。所以圣都开始成为大陆中心,并开始建立起整个政权结构的时候,占领着西北大面积领土的赫尼耶就开始变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那那个风神呢?是他们的宗教?”
“嗯。他们信仰的神明就是风神。据书上说,他们曾经一度臣服于圣都,但是不愿意听从圣都的教义。”
“我的故乡努尔,”凯米尔德突然插嘴道,“他们也有自己的信仰,但是表面上服从圣都,那地方很偏,所以圣都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听上去那个赫尼耶也差不多,为什么他们就沦落到灭族的地步?难道他们很强硬的反抗了?”
“好像是因为什么预言,所以圣都这边才非把他们杀光不可。”
“预言?”贝尔维听见预言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也不由地闪了一下。
“书上只说,神祭祀的绝对预言预示了他们的威胁。所以必须把他们铲除。”
“绝对预言?那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贝尔维身上,希望他能对此作出一个合理的说明。
“我不知道。”贝尔维耸了耸肩,“这样我们的下一个方向就必须是弄清楚这个预言的内容了。”
“去问神祭祀吗?”雷贾德话出了口才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卡罗莱特去世之后,神祭祀已经不再会那么轻易地和他们分享情报了。现在的祭祀堂和骑士团的关系完全是两个独立的机构。
“他说不定也根本不知道。”贝尔维迟疑了一下,这么推测道,“我怀疑这种预言是神祭祀代代相传的。费金特死得突然,卡罗莱特也是,有些东西可能根本就没来得及传下来。”
“那我们不就没可能知道了嘛?”
“去问问撒金吧。”
“啊?”
众人虽然吃惊,却也能够理解这当中的逻辑,只是撒金真的会知道吗?
“绝对预言?”
撒金呆滞地看着面前的贝尔维。
“你听说过吗?”
“我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可是不知道内容。”
“哦?”
“以前有一次,费金特喝醉了提起过,说我们神祭祀也不光是元老院的傀儡,我们是有存在的价值的。他说只要有绝对预言在,元老院就不敢抛弃神祭祀从后面走出来代替我们。”
“这么说是个很不错的东西呀。”
“但是不知道内容。他没说过。”
“你也不知道啊,”贝尔维叹了口气,“那岂不是失传了?”
“加利势罗知道。”
撒金突然提起了加利势罗的名字,连贝尔维都没能反应过来。
“她们肯定知道,可是神祭祀以外的人不能和她们交流。而且现在祭祀堂已经不在我的管辖之下了。”
“真麻烦啊。”贝尔维仰头把头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
撒金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贝尔维,“圣都最近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上层的人个个都人心惶惶的,不知道下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那些胆小鬼。”
“你做的有些过分了吧。”
“不是我干的,”贝尔维重复道,“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干的。”
“那是谁?”撒金大吃一惊,原本以为是贝尔维做的好事,才一直任其自然,但没想到居然另有其人。
“反正不是我。”贝尔维侧过头去,回避撒金锐利的目光。
“那到底是谁啊!你肯定知道的!到底是谁!”
贝尔维低下了头,“是她。”
“啊?”
“是她啊,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