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她可不是花瓶

作者:夜白黑 更新时间:2021/4/29 1:53:01 字数:3038

“……”

千丰年无言,他只是轻轻地将手放在刀柄上,有规律地敲打着刀柄。阴郁而沉重的杀意以他为中心扩散,涤荡着周围每一个人的心魂。

叶轻泉顿时感觉一阵眩晕,忍不住扶着身旁的桌子干呕。即使是离得稍微远点的围观者,也不禁感到一阵难受,头痛欲裂。

归元境的杀意,对于他们这种境界的神魂,只能说是一种折磨。

被杀意针对着的叶星权并没有太大的表现,不过从他的面色看来,也是相当不好受。他那搭在剑上的手,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冷汗止不住地流下,背后仿佛被千根针刺扎。不同于以往面对生命危险的感觉,找不到生机,就连自己看待自己,也像是个未死的死人一样。

就像一阵风拂过,叶星权的脸上便被撕出一道伤口。胸口像是被猛烈击打一般,喉头一甜,血腥味在嘴中扩散开来——而这仅仅是那席卷而来的灵力波动。

不过千丰年的视线却并未落在这引起骚乱与自己杀意的剑修身上,他的视线越过会场的所有人,看向更远的地方——那“千千术”,苏子琪所在的茶楼中。

——自己曾经坐下的地方,从那里传来的气息……不,正因为感受不到任何气息,那诡异的“真空”才会引起自己的注意。

“看在我也算是你师父的份上,把手放下吧。”

座位上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搭在苏子琪抬起的手上,不疾不徐地发话。

那是位骨瘦如柴的老者,那生命的气息稀薄到令人怀疑他是否还活着,宽大的道袍包裹了他的全身,那浑浊的双眼有些疲惫地看着同桌的苏子琪。

那苍老的声音并不大,却在刹那间散去了苏子琪凝炼起来的灵气,她感到,那只阻碍自己的枯骨般的手,此刻竟然如同山岳一般沉重。

“你让那毛贼布置的阵眼,杀气太重了些,这可不利于你们的修行。”那人看了看远处,千丰年在偷取会场财物时,也在一些人身上留下了些东西——如果苏子琪在这里激活阵眼,那会场能站着出来的,恐怕十不足一。

“我只有一个师父!”顶着重压,苏子琪一字一句地顶撞回去,同时徒劳地发力,试图挣脱对方的压制。

“唉,”老者再次叹了口气,“是啊是啊,你从一开始就这么说过……但是我们还是舍不得啊。”

“明明连自己内门的弟子都不一定会传授的东西,我们这群老家伙居然在一个外人身上看到了传承的希望。即使知道你绝对不会担起我们宗门的未来,我们却依旧忍不住倾囊相授——我也是,青莲那群家伙也是,甚至魔教也是如此。”

“……不过,”苏子琪感受到自己被握住的地方开始发烫,那纯粹的阳之气蛮横地冲入体内,打乱了自己的气府,“不过我们同样精心栽培的小辈还在这里,你们还是退让一步吧。”

“我——”忍受着被打乱气府的剧痛,苏子琪怒视着面前的老人,她明白,面对纯阳宫最顶尖的几人之一,面对入神镜的大能,只要对方还在这,她让千丰年准备的阵法就永远无法催动,“我才不会管你们这群……”

阵法的好处便是一经布置便极易使用,一经催动便无需自己操劳,苏子琪让千丰年设置了两套阵法——一套笼罩师父父的护封阵,一套解决所有在场者的灭杀阵。

她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怒意倾泻在老者身上,同时却一刻不停地寻找催动阵法的机会——只要能催动一套阵法,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在入神面前,这种机会虽说渺茫,但不一定没有。

不过——

“唉,那升仙阁阁主,”老者无奈地说着,口中的话却针一般扎在苏子琪身上,“你这唯一承认的师父,可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你!”

“嘿嘿嘿,”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这次,纯阳老者低声笑了起来,“这么露骨的杀意还是第一次从你的身上传来啊……你总算是肯正眼看我一眼喽。”

老人将手松开,对方紊乱的灵气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而如今心境不稳的苏子琪,短时间内是无法催动那远处的阵法了。

“不过可别把杀意朝向入神镜的人,小姑娘。”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眯起眼睛,“而且你以为我们这群老家伙活了多少年?见过多少东西?”

——“还是说,你觉得那区区入神剑修的剑意,真的可以抵挡住这大千世界如此多入神镜的窥探?”

云梦升仙阁,阁中生百花。或是结识无果,或是寻求机缘无果,天下求仙修道者,怎么可能没有人关注这危险却又充满幻想的阁楼?

“所以说——你们这群……”苏子琪咬牙切齿,“你们这群家伙……”

虽说自己也能猜到,作为从久远的过去到现在一点变化都没有的仙主墨若荷,一定会与这群同样久远的老古董扯上点干系,不过面对这为老不尊贼笑着的老人,苏子琪终究是不自觉地露出自己的杀心。

那一千多个自称自己师父的人里,这一位在自己心中的嫌弃以及危险程度,都是能够排得上号的。

深深地呼吸,苏子琪尝试平复自己的心情,远处的大师兄似乎也在想办法探明此方的情况……众人盯着千丰年,千丰年盯着苏子琪,苏子琪则盯着眼前似笑非笑让人恨不得来上一拳的老者,半个雾城就这么笼罩在有些尴尬的氛围中。

……可能最惨的,还是那在这“干脆先维持现状”氛围中,一刻不停地承受着千丰年杀意磨炼的叶星权了吧?

要杀要剐给个准呗?老折磨王么你。

叶星权等待千丰年开口,千丰年等待苏子琪回应,而苏子琪则与老者大眼瞪小眼……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苏子琪深吸一口气,入神之下无敌手,但是并不代表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在老者的眼皮下做些什么。

代价?几十年前,自己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还有什么比自己这条命还轻的代价么?

那么……

“小妮子,好好看着吧。”老者磅礴的灵力却再次搅乱了苏子琪的计划,他向后微躺,用玩味的表情看着远方,“看看你们口中的‘师父’,真正可怕的地方。”

话音未落,远方那更加剧烈的灵力波动夺走了苏子琪的注意力。

……不,不只,会场中大大小小的修仙者更是震惊,为什么自己周围会有人激活阵法的痕迹?!就在这里、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人布阵却没有一个人察觉?!

那从阵眼中投射出的白光渐渐形成光罩、混杂着古老而又神秘的字符,逐渐缩小、缩小,仅仅只将那事件的中心包裹。

“明白了吧?”像是看到什么新鲜事般,老者笑着捋着白须,“仙主可是天下修仙者共同认定的存在,而不是几个归元过家家那样保护的凡人。”

而在那护封阵之内,叶星权不由得冷汗直下。就算是被归元镜强者的气势压迫时,自己都未尝有所动摇,但是……但是眼前发生的事情,过于超出自己理解了。

明明只是以指作剑挥舞几下,为什么在墨若荷那仿佛指挥般的动作之后,四周便激活了明显不是自己这个层次能够看透的阵法?

有人在周围布阵?不、即便是这样,即便阵法能够自行运作,那激活时也不可能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而自己眼前,毫无灵力的墨若荷,却做出了像是“激活阵法”一样的行为!

今天第一次,叶星权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一种源自于未知、并且对他来说永远未知的恐惧。

会是巧合么……不,从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的反应来看,或许自己的猜测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没错,眼前这以一种远甚于自己的惊讶表情,看着自己所保护的少女的……归元镜刀修。

不过此时的千丰年倒是没有注意看着自己的叶星权,因为他的脑袋里除了震惊外,什么也不剩……作为布阵的当事人之一,没有谁比他更加理解目前的状况。

——真的有人,能够利用布置一个阵法所用的灵力,去激活另一个阵法么?真的有人,能够单单通过拒灵体所造成的真空,去引导她连感应都做不到的……灵力的走向么?

天地有灵,万物一气,传说南冥一位老人呼出的一口气,能够引发北冥的风暴,世间一切分离者,都通过这“灵气”相连,我们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或多或少都会对周围产生影响。

……但是仅仅通过自己的推测,自己的徒弟可能会在这人身上留下什么阵法的阵眼,然后仅仅通过自己的引导,真的就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吗?!

只有无法理解发生什么的叶轻泉茫然地看着周围,发生什么了?谁做了什么?我在干什么?

而小小护封阵的中心,安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将比作剑的两根手指轻轻的摇了摇,带着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徒弟们……以及那心怀不轨之人。

那清风般不惹尘尘的笑容下,丹唇微启——

“现在,我们再心平气和地好好商量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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