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xxx”
“喂！你楞在那里干什么呢！xxx……叶轻泉！”
叶轻泉如梦方醒。
没有自己的师父，没有装着酷的归元镜大佬，也没有搅乱自己人生的师兄。
自己坐在前世那熟悉的座位上，被眼前的人有些不耐烦的叫喊着。
看不清对方的装束，也看不清对方的脸，叶轻泉眯起眼睛，但没有任何作用。
“真是的……魔怔了吗？”
对方似乎有些烦躁地说着什么，但叶轻泉的耳中，只能听得见系统一般没有任何情感的合成音。
到底该怎么回应？它之前说了些什么？不对为啥我会坐在这种地方？
叶轻泉脑袋里一团乱麻。
很明显这里不是现实，至少现实里不会有人顶着马赛克一样的脸，但偏偏自己坐着的地方又如此真实。
叶轻泉回想起师父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仪式开始了。
所以现在就是在仪式之中？
“好、好的！OK，马上做！抱歉刚刚发了下呆。”
总之先随随便便说些什么把对方给应付过去。
“真是的……奇怪的人。”
对方摇了摇头，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所以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啊，我该做些什么？！
当然，没有人回应叶轻泉脑内的质问。自己只是呆呆地坐在电脑前，看着同样是马赛克的屏幕发愣。
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现代风格的工作装，胸前挂着写着自己名字的员工牌。时不时有顶着马赛克脸的人说着什么，从一旁的过道走过。
没法辨识除了自己名字以外的任何东西，这就是给我的试炼吗？试炼啥？培养自己的猜谜能力么？
叶轻泉不禁叹了口气。
仔细观察四周后，叶轻泉心中逐渐得出了结论，她轻轻将手放在熟悉的键盘上……
然后开始随心所欲地乱敲起来。
只要自己每个键按得足够自信，那就没人会察觉到自己是在乱打！
至于破局？顺其自然呗，至少目前什么也不做应该都不会有什么风险。
幻境，即使再真实，也有它被称为幻境的道理——更何况幻境中的世界，是完全不可能会有危险存在的，“前世的世界”。
反而是过劳的风险更大来着。她忍不住吐槽道。
究竟是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呢？放空大脑，什么也不去理会，装模作样地跟随大流，然后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
不用去考虑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不用背负什么血海深仇。把自己埋藏在所有人注意之外的角落，把所有人放在目光之外的世界中。
扯着一副善于交流的面具，将自己放在一切麻烦事之外。
哈哈哈，现在想想，那种生活意外还蛮轻松的？那种……
“那种生活，不就是一直以来的你么？”
“？！”
就像是回应自己脑内的自言自语一样，从合成音中脱颖而出的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慢慢悠悠的语调，却让叶轻泉感到咄咄逼人。
不止如此……
她看向声音的源头，就像是回应自己的猜想一样，在她身后，站着与自己一模一样、身着红色天剑门道袍的女子。
那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发着光的电脑屏幕。
“这个挺厉害的，叫什么？电脑是吧？从来没见过这种灵具。”
当然了，这又不是修仙世界的东西，这只是那个叫做地球的世界中，最为常见的一种工具罢了。
想要这么向女子解释，但叶轻泉只是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自己到底想和她说些什么，自己应该和她说些什么？
“……心魔？”
半天过后，叶轻泉也只是憋出了这么两个字。
“你可没资格这么叫我。”红衣的叶轻泉甚至没有正眼看过来，“这世间，只有你没有资格这么叫我。”
……凭什么啊？你不是我的心魔吗？凭啥只有我不能叫？
对方没有回应。
你不是会读我心吗？咋突然又装哑巴了？喂～喂～在吗？
“……有人说过你是个闷骚么？”
这倒确实没人说过，至少没当着我的面说过。话说你居然知道闷骚啊？
叶轻泉不开口，不过心里不断地试图与对方对话。
“……这上面写的什么？”
毅然决然把这烦人的心声选择性屏蔽，心魔将注意力转移到一直引起自己兴趣的叫做“电脑”的东西上。
发着光的屏幕上，黑白分明的图案规律地排布着。很明显，这是种文字，但神奇的是，无论怎么去辨别，它都无法与自己记忆里的文字相匹配。
“我不知道。”
看出来心魔似乎在逐渐积累怒气，叶轻泉也就放弃了这幻境中的“游戏”——毕竟幻境很有可能无害，但心魔真不一定。
而且出了幻境，这家伙或许还会跟自己很长时间的。
“废物。”
这算是我骂我自己么？
“喂你不也一样不认识么？凭啥要你来骂我啊？”
叶轻泉低声抗议道。
心魔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回答她，反而是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
第一次见到这种样子的心魔，小女孩一样，任性，我行我素。
叶轻泉不禁如此想到。
嘛，不过我也是第一次遇上“心魔”这种事情，但说起心魔，不该像先前那样，让自己满脑子“杀了他杀了他”么？
然后每次渡劫的时候就会跳出来碎碎念碎碎念，让自己烦得要死。
这届心魔有点奇怪。
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魔很不礼貌地用手指了指路过的大腹便便的马赛克。
“他又是谁？”
喂！别随便用手指人啊！而且好死不死指它！万一被看见了我可要被——
叶轻泉愣住了。
我会被怎样？它是谁？明明有种别去随随便便惹它生气的感觉，但除此以外——它究竟叫什么？自己真的认识么？它到底是男是女？
这幻境也太粗糙了一点吧？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真恶劣啊。”
你在说你么？
“我说你，真恶劣啊，这就是你的世界么？这就是你眼中的过去么？”
心魔很露骨地表示了自己心中的厌恶感。
“喂，如果我放弃让你去报仇，你会怎么做？”
“我当然也会——”
“你只会尝试，对吧？”
叶轻泉沉默了，而心魔则是穷追不舍一般继续说着。
“你会试着练习师父给你的功法，会试着恢复曾经的实力，会试着超越自己的师兄来复仇。”
“你身上背着为养育你十几年的父母报仇的担子——但是那十几年的生活，无法撼动你几十年的习惯对吧？”
别说了。
“所以你觉得自己只需要等待，就像书中一样，一切都会顺其自然地发展，如果真的没有你预想的结局，那也仅仅只是‘故事就这样’这种程度的感想，对吧？”
别说了！
“这是幻境，也是你的世界。而你的世界里，除了你自己、你自己的名字以及闯进你的世界的我以外——你完全没有真正对待过任何一个人。”
“住口！”
但是心魔只是嘲弄地笑了起来。
“师父与师兄的对话里，你也听出来了吧？你的一切遭遇、你父母的一切遭遇，全部、全部——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占用着别人拼死拼活都不一定能得到的资源，却依旧得过且过，因为你作为未来宗门的继承者，却在小小一隅之地沾沾自喜。
所以看着天际的师兄眼中容不下你，所以他才会相信，你一直以来都是那个躺在天剑门的废物！
心魔用手托住叶轻泉的脸。
两人一模一样，但两人又是天差地别。心魔那有些殷红的眼睛带着嘲弄的神情，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本体。
“懂了吧？师兄顾虑的，是我。让叶轻泉成长了的，也是我。”
“你不属于这里，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而我，才是天剑门主之女——叶轻泉！”
固定叶轻泉脑袋的手不自觉间用力，将叶轻泉的脑袋按得生痛。
愤怒，不是对师兄的愤怒，是对自己的愤怒。
所以她才会是这样子的心魔啊，所以她才会以“叶轻泉”的模样存在啊。
突然，手放开了。
自己脸上还留着被狠狠按过的感觉。
“这次就到这里，终有一天，我会再次站在你的面前——以叶轻泉的身份。”
说罢，叶轻泉感觉天地巨变，一切都在向深渊塌陷。
幻境里的人、机器，那些马赛克，通通被不可违逆的力撕扯、搅碎。
心魔消失了，幻觉消失了，自己所处的空间变为一片黑暗。
叶轻泉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四周是有些嘈杂的修仙人士，看样子，大家都处在一种“发生了什么”的慌乱中。
千丰年已经不见踪影，而自己的便宜师父——墨若荷则拿着剑蹲在自己身边，护着自己。
“醒了？”
“师——”
“别说话，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师父我就行。”
不是，我不是才醒过来么？能不能解释一下情况？
她看向一边，叶星权还在，不过在瞥了自己一眼后，便冷哼一声，朝远离自己的方向靠了靠。
看上去对方还是比较严格地遵守了与师父的“三年之约”。
心中有些空落，心魔的话一直盘旋在自己的耳边。
“别担心，有我在。”
师父的话语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她抬起头，却发现师父并没有朝着自己这边说话。
她目光的尽头，那是几个伫立在云端，衣着缥缈仙宗道袍的修士。
——而在那些人的身后，是一条望不见尾、血色的大口中吐出白色雾气的大蛇。
那青黑的鳞甲在阳光下，反射着不详的光。
腾蛇乘雾——这就是缥缈宗，入神镜的镇宗之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