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独自在倾斜轨道(本文中主人公的飞行轨迹是一条围绕旧地的封闭曲线,环境险恶,罕有人至,飞行高度为1000公里到2000公里之间,偏心率0.6,倾角45度,飞行方向与旧地自转方向相反,这条轨道是近地轨道上宇宙垃圾最密集的地方,还有无数个世纪遗留下来的废弃卫星,战舰,飞行器,尸体,陨石等等乱其八糟的东西,主人公是来自旧地的圣塔菲的拾荒者,为了攒够未婚妻的赎金铤而走险,)中一艘飞船上的人,
至今,已经过去了八十四天,他的收获仅仅是一块坏了的手表,被扔到外太空来的家伙大部分都是穷鬼,即便死者以前是个有钱人,在被扔出空气闸之前浑身上下就已经被摸干净了,而那些旧飞船,大部分都是陌生科技根本看不懂,也没人会买,要么就是其他大胆的前人拾荒者的破船,费力气拖回去连买氪衰电池的钱都赚不回来,
如今可真是十足的倒了血霉了,也就是说,倒霉到了极点,拾荒的机械臂还被撞坏了一支,耷拉在船屁股后面收不回来,被宇宙灰尘撞击摇曳,无时不刻在嘲笑他的失败,
拾荒者身形瘦削,面容憔悴,眉头间有一道深刻的皱纹,脸上有些褐斑,那是长期在地外轨道上工作受到空间辐射所引起的恶性皮肤癌变,褐斑从颧骨一直向下延伸,双手长期与放射性废料亲密接触,留下了密集深刻的疤痕,有一只已经病变萎缩,他身上的一切都显得悲苦,除了他的眼神,是坚定而不肯让步的,
"杰西,"
瑞雪儿还没被抓走的时候,对他说,
"让我陪你去拾荒吧,我的眼睛比你更敏锐,"
杰西把恋人藏在家里,不让僧兵发现她,
"不,"
拾荒者说,
"你怀孕了,不能干那些粗笨的活儿,"
"不过,你该记得,你有一次整整一百天都没什么收获,我跟你去了一回,我们就找到了好几罐钚原料吧,"
瑞雪儿反驳道,
"我记得,你是我的小月亮,我的幸运星,"
杰西温柔的说,
"那就带上我吧,"
瑞雪儿说,
"下一次吧,这次我得......"
杰西的回答被打断了,
"你老是说下一次,"
瑞雪儿赌气了,转过脸不去看他,
"下一次,亲爱的,我已经攒够氪衰电池,足够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拾荒者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瑞雪儿捂住嘴,不敢相信,
"当然,我马上就要带我的小月亮到真正的月亮上去了,"
杰西回答,
"那我们马上出发,现在就走,给我一点时间打包好我们的行李......"
瑞雪儿拉着杰西的手站起来,
"冷静,小月亮,我得先去天上兜一圈,确定一下自卫队的防空火炮没有运转,马克说今天是他们例行维护的日子,不过我的心中还是有点不安,必须亲自再确认一遍,"
杰西又补充道,
"等我回来,小月亮,我们就出发,千万别弄出什么响动,让人发现了,"
"好的,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准备好行李,"
瑞雪儿给了他一个吻,
"哦,对了,我做了晚餐,吃完晚餐再去吧,"
杰西笑了,也许这个女人是整个旧地,唯一一个坚持传统餐桌文化的人吧,瑞雪儿对维生剂和高压方糖嗤之以鼻,总是能用手头不多的材料做上一杯不难喝的饮料和一份不难吃的甜品,
他们坐在床边,杰西谈起地外轨道上的情景,谈起面对高速带电粒子流和陨石的袭击,他又是如何应对,安全进入近地轨道,谈起外部空间遗留的古老的飞船,有一些庞然大物连旧地最大的旗舰都相形见绌,全部都死气沉沉的漂浮着,通过断裂的船体可以看见里面蜂窝似的居住舱,运气不错的话,可以遇上一些奇特的环状飞行器,通体透明的管道壁上爬满了扁平的茎叶,像是旧地的苔藓类植物,已经枯萎泛白,
太空里还有更多零碎地小东西匆匆掠过,打在杰西的拾荒船上叮叮作响,驾驶舱不住地摇晃,仿佛随时会散架,加上船舱里昏暗拥挤的环境,润滑机油的味道,嗡嗡作响的发动机,嘎吱嘎吱扭动的机械臂,这滋味儿可说不上有多让人享受,
"杰西,"
瑞雪儿说,
"哦,"
他心不在焉的答应,他正握着杯子,计算旅程所消耗的储备量,氪衰电池必须省着用,至少要撑到进入月球的环绕轨道,维生剂和高压方糖的份量也很紧张,尤其是小月亮怀着他的孩子,自己可以少吃一点没关系,但绝不能让她们两个挨饿,
"你敢肯定我们真的能在那个星球上活下去吗,"
瑞雪儿问,
"不,但哪儿都比在这个鬼地方强,瑞雪儿,你难道还想这样战战兢兢的生活下去吗,不,我决不允许,
我决不会让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便注定要成为一个拾荒者,他一定要一个成长为一个拥有强壮体魄和自由思想的完整的人,我决不会允许他和那些没有灵魂的怪物一样苟延残喘,惶惶度日,我们应当堂堂正正的发表自由的言论,光明磊落的追求心中的信仰,我们的身体里不是冰冷的齿轮在运转驱动,而是滚烫的鲜血在汹涌澎湃,
我也决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教会的恶棍把脏手伸向你,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从来没有把妇女当作应当同样享有公民权利和自由的同类看待,而是视作维护恐怖统治的工具,控制人口的手段,甚至是各个宗教领地之间邪恶交易的货币,不择手段大肆搜捕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连初生的婴儿都不放过!"
杰西放下杯子,握住瑞雪儿的双手,坚定地说,
"你相信我的判断,和我一起远走高飞吗?"
"只要我们在一起,"
瑞雪儿笑着回答,
"杰西,你还记得吗,我们头一回见面,我有多大,"
杰西显得有些迷惑,摇摇头,表示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行,"
瑞雪儿用那双充满了爱,悲伤和怜悯的眼睛望着他,
"安全回来,我等你的好消息,"
杰西拿起工作服和修理飞船的工具,瑞雪儿把一个小东西放进他的上衣口袋,是一枚半透明的子弹,弹壳中流动着漂亮的淡蓝色液体,她说这是送给杰西的好运符,
杰西想了想,把氪光刀塞给了瑞雪儿,尽管他深信这么多年都平安过去了,僧兵也没理由突然查到他的头上,但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