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澄,对不起,我不想说出自己真正的名字,但我的父母,我的朋友都是这样叫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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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澄,住在四合院里,每天看着四角尖尖的天空和天空上缓缓漂浮的白云,时不时会把视线转移到门边的水缸边看着里面清净的倒影,像明镜般的把整个我的脸映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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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或者走出去,走到小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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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不仅仅在北平待过,事实上现在的我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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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很简单,距离北平沦陷已经有好几周了,我早已离开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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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年少的迷茫还是悔恨总是涌上心头的缘故,我总是在梦中想起我的家和祖母的殷切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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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和祖父已经去了重庆,恐怕一家人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无法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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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我似乎看见了战火中的城市和逃难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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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亡的渡轮上,我看见那些因为没有上船而跌落水中的人,我还听见远处飞机的轰鸣声,那个时代的飞机螺旋桨声音很大,在很远就能听到,因为没有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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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桂没有离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叹息,桂是我的好友,曾和我一起上学,可谓是发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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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回忆这些,不是矫情,也不是回忆历史,只是回望自己的一生,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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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中华民国26年的夜晚,我后面的第二波渡轮没有抵达目的地,在江上被击沉了,他们在半路上遇见了敌人,不知道是日本人还是军阀,总之尸骨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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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车队上载着我的父母,他们把我送上了第一波船。
听上海的朋友说,那时只有英法租界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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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明明是同一座城市,明明是同一个国家,为什么有的人要忍受苦难,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坐在幕后享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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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同一座城市的人,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坐着渡轮环游世界,有的人却无法坐着渡轮为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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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像毒针在内心扎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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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发现,原来国家与国家之间是没有感情可言的,其实,国家内部的人之间也是很少有感情的。他们只是在自己的齿轮上转动,世界动荡了,他们就会四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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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了,在新的政权下,我已经年过古稀,但我只是个平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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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忘了很多东西,我最终要结束一生的时候只是遗憾没有什么能留给子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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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久后我会闭上眼睛,感谢上天曾让我看清人世。
也许,有的东西真的不重要吧,既然是齿轮的话,只要用尽全力过好这一生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