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来的孩子,让我有些意外。
本来以为是个性格孤僻的小女孩,但是意外的,喜欢往人堆里走。
虽然脸上不曾看见她的笑容,但是看着她与其他人聊的火热,我那颗害怕她被孤立的心也就放下了。
比起其他的孩子,包括那个叫我母亲的夜黎,我感觉我可能会更加偏心这个瘦弱的女孩子,可能是因为她那苍白的面容和毫无生机的眼睛看着实在是让我不忍忽视她,或者可能是这孩子是我自己带回来的,我有种她就属于我的感觉,在她来到这里之后,我的私心让我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离开,时刻关注着她的喜怒哀乐。
“她刚冲澡被依诺带出来,你还没来得及过去吧,我打探到了,那孩子叫洛,她说记不清自己的年龄了,我看着也就十岁刚出头的样子,不过也是比这里的很多孩子年龄大几岁了。”
扔给我一个苹果,艾恩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着那孩子堆里一眼便能看到的那抹雪白,咔嚓一声咬了一口手中看起来比我那个小了一圈的苹果。
“这里的孩子年龄竟然这么小……战争果然是残忍的啊。”
吃过了午饭之后,我就一直坐在这里,等着依诺从浴室中将那孩子带出来,虽然红烧肉的味道确实值得好好回味一番,但是在我心里,这孩子还是更加让我担心。
本想着当她出来之后第一瞬间便走过去迎接她,谁知道那些孩子比我热情多了,看到依诺带着一个新朋友走了出来,很快便将她团团围住,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我也就只能这样默默地坐在这里,等着那些孩子散了,再去和她搭话。要不是艾恩过来告诉我,我甚至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战争肯定是残忍的,流血牺牲是必然的,只是这些孩子太可怜了……年纪这么小就要被波及失去了父母。”
说到后半段,艾恩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仿佛在叹息那些可怜的孩子,也仿佛在叹息他自己。
对了,艾恩他似乎也是……
“抱歉,我好像引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事,这倒是没什么,虽然偶尔也会有些感触,不过早就过了情绪激动的阶段了,那些孩子也是,他们也都是很坚强的人,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或许会脾气古怪,但是时间长了,笑容自然也就显露出来了,包括这个你带回来的小姑娘,我相信不过多久,她就会在这种氛围里走出来,对我们露出笑容。”
“是啊——时间会冲淡一切,一切的一切。”
听着艾恩的话,有些感慨。
虽然因为我这种过于闷声的性格再加上确实没有可以让我走出阴影的氛围,我这十几年一直是像个忧郁症患者一样用沉默回应一切,不过来到这里之后,我便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是因为提亚本身火爆的性格影响了我,这里的氛围,尤其是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我身边的这个笨蛋也确实是影响了我。
这孩子,我想很快就会笑出来吧,然后再次拥有孩童那种童真清澈的目光,去看着这五彩斑斓的大千世界。
“妈妈?”
正当我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个我自己亲自捡来的孩子那时,耳边传来的声音将我拉了出来,转过头一看,发现夜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我的身边。
“是小夜黎啊,想吃苹果么?”
看着夜黎坐了过来,先比我做出反应的是艾恩,他伸出手,将手中刚啃了两口的苹果递了过去,但是夜黎好像不是很领情,皱着眉把嘴嘟了起来。
“我才不要啃了一半的苹果嘞!”
“也没有一半啊,只有两口而已。”
“不要!我不要爸爸的!略略略!”
“唔哈——爸爸的心好痛!”
回应着夜黎不知道是恶作剧还是什么的话,艾恩装作被刺了一剑的样子,捂住胸口发出悲鸣,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夜黎便像戏弄成功了一样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我的这个给你吧,还没动,比他的苹果还大一圈。”
见着夜黎不愿意要艾恩手中的,我便把我还没下口的苹果递给了夜黎,但是她看起来好像依旧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妈妈你其实更想把苹果给那家伙吧,那个白色的,你的眼睛都离不开她了!”
唔……?夜黎这孩子意外的敏锐啊……
“不是「白色的家伙」,她的名字叫洛。”
“果然!妈妈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这词这孩子从哪学的啊——用的也完全不对啊!
“不过,作为这里的前辈,我会做出前辈的样子的!”这么说着,夜黎拿起我手中的苹果然后把它递给了艾恩说“就麻烦爸爸把苹果掰成两半啦!我会勉为其难的分给洛的!”
“啊啊——果然我还是力工的命,小夜黎你完全可以把这个苹果给洛,然后你吃爸爸的这个嘛~”
“不要!我嫌弃爸爸吃过的东西!”
这么说着,夜黎结过艾恩掰成两半的苹果,两只小手各拿了一半,朝着那依旧被围的严严实实的地方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对着艾恩做了个鬼脸。
“咔嚓。”
见着夜黎走远了,艾恩便突然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你这是说的什么玩意?”
“心碎的声音,咔嚓,我以前说过的。”
“……你有病吧。”
虽然我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他脸上的表情确实是落寞了不少,憋着嘴,握着手中的苹果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不过啊,夜黎偏心归偏心,女儿和妈亲其实挺正常的,不过你可不能也太偏心了,虽然洛是你亲自捡回来的,但是夜黎才是我们两个的女儿啊。”
“啊啊我知道——等会你这你说的什么玩意?”
“我说夜黎才是咱俩女儿啊,洛只能算是——邻居家的孩子。”
“不是,你这从一开始就不对吧,什么时候我和你有孩子了?”
“那这么说,夜黎管你叫什么。”
“妈妈。”
“管我叫什么。”
“爸爸。”
咔嚓。
听着我的回答,艾恩一脸一本正经的咬了口苹果,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对我点了点头道:
“对头,所以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刚刚做菜的时候我想通了,依诺也很支持我,你之前说我萎,现在我可以豁出去勇一点,你要是觉得夜黎也欠缺点什么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和你直接造一个孩子——”
“滚!”
没等艾恩说完,连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他的声音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天边一条红色的曲线,最后到达弧度的尽头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刚刚的一拳好像正中他的鼻梁骨,鼻血顺着刚刚的轨迹扯出来一条血痕,看着还有点惨。
“老……老婆……我这次真的可以……”
“滚啊!”
不知道在我翻窗户出去这段时间依诺究竟和他说了什么,灌输了什么奇怪的知识,他竟然能说出这种让我意想不到的话,但是其实想想,他本来就对我有点歪心思,嘴上也一直都是跑火车的状态,但是正如他所说,只要他「豁出去了」,克服行动上的那种羞涩,再加上假如依诺真就说了点什么玩意点醒他了,他真就有可能说出来这种话。
而且我感觉不是「假如」,依诺那家伙说不定对艾恩说了些什么,甚至可能支出「生米煮成熟饭」这种不得了的招数。
本来觉得艾恩就是个嘴上说的离开,实际一点都不敢行动的大男孩,但是现在看来……总觉得,我有点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