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场景,有些恐怖。
虽然我在苏醒时也经历过战斗,虽然我曾看到木林燃烧的样子。
但是却并不是现在这种感觉。
人们尖叫着逃跑,我逆着人群,面前只有一片废墟。
是不是有些太快了,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
我想这么喊出来,却不知道这句话该去质问谁。
上午……就在上午,明明在一个小时前,还什么事都没有——!
“喂!还有人在么!”
福利院正燃烧着,那些黑色的怪物肆意蔓延,他们似乎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只是挥动那看起来是手臂的地方,破坏他们所能看到的所有东西。
“喂——!”
一边躲避着飞溅下来的瓦砾和那堆东西的横扫,一边在废墟之中奔跑希望有人能听到我的呼喊。
但是同时,又不希望有人回应我。
我希望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安全的离开了这里,我希望这里燃烧着的只有这些建筑——
但是……那些怪物……
想到这,心里一阵恶寒。
虽然有达楠徒手搓出来一只怪物的先例,但是也不排除……
也不排除有什么人变成了这种怪物,重灾区看来就是福利院,说不定是那些孩子——
“妈妈!!!”
“——!”
正当我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时,熟悉的声音透过火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令我浑身的神经都为之一紧。
“夜黎!你在那么!”
“妈妈——!妈妈——!!!”
呼喊中带着颤抖,那种悲鸣刺激着我的大脑,我的身体没等我的神经发出号令便冲了出去,冲进那早已变为一片火海的福利院中。
火是从厨房蔓延过来的,因为怪物突然出现造成的破坏,厨房那边受到了影响导致整个几乎由木头做的房子的大火,估计没有多久,如果不进行处理,整条街都会被火焰吞噬。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夜黎还在里面,而且说不定不止夜黎还有其他孩子被困在了里面,火焰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压下去的,倒不如先冲进去把孩子们带出来。
“夜黎!夜黎!咳……咳咳,夜黎!”
简单的在身上组成一层防御膜,我跨过地上肆意焚烧的玩偶,随处倒塌的积木玩具,在火焰中呼喊着夜黎的名字。
“真少见你这么慌张的样子,玛罗尔。”
“——”
听到一声有些熟悉但是又有些异样的呼喊声,我转过身,看向我身后那片黑烟,还有躲在黑烟之后的幼小身影。
踏,踏。踏。
虽然耳边满是火花的迸溅声,但是她的脚步声却格外的清晰,一步一步,都刺激着我的神经。
“洛……”
火光之中,那个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
白色的长发被火焰映的染上红光,周围满是黑烟,但那白色的裙子却没有丝毫被熏黑的样子,那纯白说不上圣洁,倒被那有些惨白的脸色弄得像是废墟中的厉鬼。
看着那熟悉的面容,我本来想跑过去,然后带着她赶紧离开这里,但是楞了半响,我的脚步还是没有迈的出去。
“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不记得除了艾恩之外,我在周围的人说过我「玛罗尔」这个名字,而且就算是对艾恩说过,也是在之前的森林里说过。
倒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叫过我玛罗尔。
“提亚·玛罗尔·蒂拉,你忘了那么多,不会连名字都忘了吧。”
洛站在废墟中,我与她之间相隔的只有几片火花,甚至没有什么倒塌的物件或者火焰,但是我们两个都没有再向前进一步,保持着彼此的距离。
“……你……”
“看来你是真忘了很多啊,不过殿下看来不介意。”
“你这家伙——是瑟兰戈身边的!”
听到「殿下」二字,我便直接将枪刃召唤了出来,将枪口指向面前的这个女孩,但是在这一瞬间,我却没办法扣动扳机,只是下意识的瞄准她,甚至没有上膛。
毕竟在这之前……这家伙还是和夜黎争抢我怀抱的小丫头!在这之前,还是我亲手带过来的无助的小女孩!
即使现在,我明白了这都是她扮演的用来欺骗我的角色,但是对我来说,她也是做了我一段时间女儿的小丫头啊!
“你以前可不是喜欢犹豫的人,而且之前打算轰杀我姐姐的时候,你不也是很果断的抠动了扳机么。”洛一边说着,一边向我靠近,现在的她完全没有那种病弱的感觉,怀中也没有了那个道具玩偶猫,气质上根本没有一个小丫头的样子。
“感情误事,你是,姐姐是,殿下是,女王也是,你们就只会因为感情耽误大事,所以我才会舍弃这种没有用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
面对着步步紧逼的洛,向来莽撞的我,一步一步的后退,握着武器的手不断颤抖,甚至没有上膛的勇气。
我不敢想象她在我枪口下流血的样子,也不敢想象她死去的样子。
我直到现在,也像个白痴圣母一样,即使知道了这场大火和她有关,甚至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下的手——
但是我却……不想和她刀剑相向。
“也对,忘了我,我自然要做自我介绍。”
如此说着,她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随后侧着身,向一旁走了两步,好像要去拿什么东西一样,然后在那火光之后,拖了什么东西,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我叫白洛。”
“妈妈——!妈妈!!!”
她轻声的说着,明明声音平静细小,却盖下了她身旁沙哑的悲鸣。
“夜……夜黎……”
“我是魔王殿下的助手,达楠的妹妹。”
她朝着我走来,挺胸抬头犹如盛装出席,而我却只能被这小家伙逼得节节败退。
“今后——还请多指教了。”
话音落下之后,是标准的行礼,她一手提着裙子,另一只手扯着夜黎的头发,她的动作优雅,却满是对我的嘲讽。
在遇到洛时,我一直以为刚刚夜黎的哀嚎只是她制造出的陷阱。
但是没想到,夜黎真的在这里,而且在这个自称白洛的家伙的手里,死死么的抓着手中的黑猫玩偶,仿佛是在这片危机中的一种寄托。
“小孩子很好讨好,只要给糖吃,给玩具玩就好了,你看,即使是我送给她的东西,现在也像是宝贝一样抱着。”
“妈妈……妈妈——!你在这么——妈妈!”
“夜黎!我在这!夜黎!”
现在,我才看到夜黎眼睛上的伤痕,一条血痕干净利落的划过她的双瞳,这种程度的伤痕,她的双眼根本无法用治愈了。
不过如果是法术的话,或者凡络那边有什么特效药的话——
“你在看她的眼睛么,啊,因为现在的事对她来说太残忍了,我就干脆让她看不见了,你是在想让那个叫凡络的治疗她么?虽然他的医术和药剂确实有点意思,不过,他们回不来了。”
“你说……什么,他们……他们……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们全都死了。”
语气依旧是那么平静,一字一顿的告诉我如此恐怖的事实。
“你、你在说什么鬼话!!他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死了!!”
“就因为不轻易,所以殿下连军队都派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剿灭了那么多魔族的士兵,不过最后利用了「水晶」那他们肯定就活不了了,我也不想这么快在这边就下手,没想到那边那么快,我也就只能跟上进度了。”
如此说着,没有给我什么说话的机会,白洛蹲了下去扯着夜黎的头发,让她从趴着的姿势强行抬起头,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随后抬起手,一块黑色的水晶出现在她们两人的面前,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妈妈——!救救我!!!”
“你要做什么!!!”
见状,我马上冲了过去,但是眼见着我马上就要抓住那块水晶,那黑色的光芒突然涌她出来,恐怖的力度将我整个人推了出去,房顶上的那堆木质零件也因为震动散落了下来,直直的压在了我的身上。
“妈妈!!!!”
在火焰与黑烟中,我推着身上的杂物,忍受着那种压力和炽热,看着面前的怪物一点点冲破这间屋子。
余光中,白洛白色的身影现在那,目光不知定向何处。
黑色的玩偶落在她的脚边,慢慢在火焰中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