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他”，碎了。镜子外的自己，也碎了。
不知道为什么，繁安一点儿也不害怕。
裂纹从自己的下颚开始，慢慢攀上下巴，攀上嘴唇，触及鼻尖，划过额头。
她感觉自己的周身轻了起来，就像浮在水中。
繁安把手慢慢地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着。指纹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楚，于是她知道自己肯定又在做“梦”了。
如果你想搞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醒着、是在幻觉中还是现实中，你就去向下无限地寻求细节吧，没有哪一个虚拟的现实能支撑起无限的信息量的。
——当然，就算察觉了，你能不能联想到“这不是现实”还是个问题。
指背上的肉沿着骨痕，如同被分开的海一般左右撇开，“伤口”却干干净净得好似碎瓷的边缘，一点血也没有。
就像在脱手套。
她缓缓地旋转着手腕，裂纹顺着掌纹、沿小臂一路向下，再蔓上肘关节，仿佛轻轻一动就能挣脱掉。
她的视线慢慢往下移，脖颈低垂下来。肩膀上的睡衣依然在那，心脏前面就是一大团棉毛衫，惹人注目地堆叠在那。
真怪，繁安想，我以前怎么就没察觉呢？
她拉开领口，里面是一团“空空的”鼓包，在她呼出的热气下稍微有点扭曲，痒痒的。
就像小时候经常吃的蛋饼小摊，目光越过烤炉上方，路的那头迷幻得恍若仙境。
右臂从衣服下摆伸入，她倒退着、随便找了个什么地方把身子坐下，赌气一般地让新生的、婴儿般的嫩手攀上了那团“空气”。
她最后看了眼镜子，左手的中食二指搭在大腿和下腹的交界线上，慢慢推下。暖流洋溢在身下。
“再见，任凡安。”
镜中人也微笑着，接着化成了灰末消失开去。
她嘟囔着：“再也别见……”
漩涡的水声像要把一切都给带走。
繁安刷刷刷抽了一大堆卫生纸垫在身下，她从前到后转转斜斜擦了十几遍，而且还恨不得把刚才褪下的布料给扔马桶里冲掉——怕堵了才不得不把目的地改成垃圾桶的。
又忍不住回想——不行了啊啊啊！
一下子踢掉棉鞋踩进拖鞋里，繁安悄悄拉开门探头探脑，幸好老妈早已经回屋睡了。她横着一小步一小步的、像螃蟹似的挪动方式要多尴尬有多尴尬，稍弯下腰、一只手微微托着，双腿间揉皱叠起的触感挤压再舒张，似乎还是随时都能掉下来——繁安可不想捡，一点也不！
她慢慢跨过门槛来到厨房，探身按下热水器的开关，心脏前软物上的“突出部”猛地擦了微波炉的边缘一下——
电流噼啪直打到耳垂，浑身上下烧个通亮。
“妈蛋，这才十二小时吧……”
初体验都交了些什么play呀……快枪手啊我。
虽然她已经没有什么weapon了——本来就没有过嘛。
撇干净垫纸、打开龙头，温热的水流就像刚才横流的圣——打住！别想了啊啊啊啊！
她一巴掌用力拍向头顶，水花溅向四周。繁安捧起手心接了点沐浴露，哆哆嗦嗦地微弯下腰，尽可能不去看胸骨体上方因为动作而更加深邃的……
“哇啊——”
微抬的胳膊带起的肉史莱姆般地“啵”回去了。
繁安脚下一滑就往后摔，多亏眼疾手快扳住热水器才没——
“好烫！”
还是摔地上了。
一直刺溜到墙角。
她有点庆幸地摸摸后脑勺，另一只手上的沐浴露全浪费了。
白色的。滴状的。泼在了肚皮上。
“好色啊……我……”
虽然这么说着，繁安的脸上还是带着微笑。指尖微压轻抚，她仔仔细细地抹匀开去，头一次地、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感受着新奇的触感——虽说之前坐姿的时候，更激烈的她都已经尝试过一遍了，但当时的那位“TA”浑浑噩噩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性别天平的哪边呢。
幸运啊，幸好她之前什么都不知道，而现在又什么都可以知道了呢。
“……就在自行车棚后面……像我们当年一样！”
繁安想起那部有名的英剧中关于性教育的评论来。
她仰起头闭上眼，温柔的暖意把一缕头发贴在额前。
擦干净身上的水，闪身来到外边，挤出洗手液再冲净，繁安带着一脸不自知的嫌弃，两根手指颤抖着举到面前，想闻又不敢闻地，轻轻耸了耸鼻翼——现在只剩清香和清爽的感觉了。之前的粘腻还历历在目。只手用毛巾包裹住自己的脚轻轻擦拭（繁安并不想冠什么形容词在“足”前面——毕竟是她自己的……），接着伸手在架子上翻——
当然什么都没有。
她这趟起夜本来就不是为了洗澡的好么！哪有什么提前备好的换洗衣物！
繁安：“……”
她盯了镜子里自己的锁骨几秒钟，然后突然察觉到自己又想犯傻，老脸一红， “啪”地一拳头关上灯。
现在的她再也不会被蒙蔽了，自己将赤条条地直接面对这世界。
……真的就是赤条条啊！就一条浴巾裹在身上、风一样逃回房间，两条大光腿凉飕飕的，跟被老婆捉⚪、刚从小三房里逃难出来似的……
呃，这比喻怎么有点不对劲……
“呼，平静，平静……”她口衔手电筒、一头钻进衣柜里，按记忆抽开第几层第几层的抽屉，叠好放在格子里的短裤依次出现，她手指撑开拎出来一条，眯成缝看了一眼。嗯，依旧是纯色的三角裤，幸而不是“花哨”的那一类，毕竟繁安现在连条纹双色的都不大能……心安理得地穿上。
——废话那种最“风格”化了好么！
抬腿放下，弯腰拉起，接着从上层柜子里再找出一件棉毛衫套在头上——
她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该去看一点“刺激”的东西。
毕竟距青春期开启，怎么着也有五六年了对吧。
毕竟她那么“大”，对吧。
繁安：“……”
根据她当了十七年virgin的经验外加上下摸索，能找到的、仅有的符合相关功能的文胸，应该不是符合传统印象的那种。
“靠我又在指望什么啊……”
直说就是，全是运动内衣。
“好吧，也确实是这样最合理不是么……”她丧气地放下手中的衣物，略有些笨拙地叠好重新放回去，放弃了戴着睡觉试一晚的想法——凭目测就能猜到，那绝对堪比自虐……
这样想着，她缩回了被子里。
“希望明天不会被老妈发现得太明显啊……”
忽地，一块银色的反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它悬挂在繁安书柜的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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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本章和本章名包含了深深的恶意/doge/doge/doge]
[又及：下章架空内容预警，与现实世界可能不尽相同、或者文中提及的内容不合现实，敬请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