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节连堂之后,整个大课间,繁安都是坐在教师办公室里的,赵老师特意给她搬来了一张凳子、道了好几次歉,老郝人拿着茶杯+倚在隔板上。
“老师,是因为我脑子发懵了,我对不起才是……”她规规矩矩地坐好,“我真的没关系的,而且我也是刚刚知道您们和同学们为我做了那么多,谢谢大家。”
“挺好,挺好啊!”赵老师很高兴,“可是你选择马上就……嗯,复课,压力方面觉得还行吗?会有什么不适应吧?”
繁安慢慢地,详详细细又保留了挺多地说着。
这么说着,她脑子里却是在这么大叫:
“随特么的去——我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么!”
嗯,她只是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而已——即便已经预料到了,也不一定是容易接受的。
“嗯,你的想法是可以的,虽然很抱歉,但现在的第一要务的确是学习,有些东西该放的……要放一放。”班主任点点头,“但是如果有任何情况的话,要立刻和父母还有老师说。”
“好的。”
老郝人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说:“去吧!”
繁安站起身道了谢,又听见他道:“正好快上课了,我也去教室吧。”
“又去查手机了?”另一个老师说。
“不是哦,”他卷起书、包住茶杯,又拿起一沓文件,“查改正带。”
“改正带?哦,懂了,那个比手机还难查哈。”
正要迈出门,繁安脚下一僵、差点被绊倒。她可是用得最欢的那一派——最狂的一次,她作文前三行写完不想要了,于是就全部涂掉重写,然后心想太明显了,就又把作文格子一格一格地给全部填回去了,线还画得挺齐,反正一扫描也看不出来……
“现在还玩手机?除了直接撞见,我管他干嘛,自己不想好了,”老郝人一回头,“哦,你还没走呢?”
繁安讪笑:“就走,就走……”
“那走吧。”正好上课铃响了。
虽说并排,郝昌瑞还是和她隔了一点距离——想想也是,从来没有哪位男性老师和自己有过身体接触,老郝人还按过某位上课睡大觉的鲁宏技的头呢,教数学的程老师据传当年可是揍人揍坏了块三角板的,但是碰都没碰过以前的“他”。
还有班上的男生们也是——除了班长,不过繁安宁愿觉得他刚才是刻意想表示亲近,才揽过来的。
初中就说不好了……当然,她还是愿意归因在教师狭小、而现在宽敞得多上面的。
嗯,总比自己设想的最糟糕情况要好得多嘛。繁安想。
大家真好。
……鬼知道她脑子里塞了多少重口的玩意儿。不过,又没有限定读者和观众的性别,她了解过又怎么了?再说,她——“他”(*)——之前看完破球,可是嗑京包阿飞嗑得飞起、姨母笑都出来了呢。
繁安:“……??!”
[*:久违的这么强调了不是?]
“啊,任繁安,”老郝人这么问,“周五的‘楚江九校’,你有什么想法没?”
“这个……”
“你觉得你会受多大影响?——我就不听你说‘肯定没问题’之类的话了啊。”
郝昌瑞的意思很明显:就你现在的状态、还有实际情况,你恐怕自己都不信你能发挥到和往常一样的水平吧?
……我预期是找个由头逃了行么?
她心想着。什么,不行?就在昨天自己吹下的牛皮?
好吧,繁安又一次说不过她自己……
“我尽量……”
这句话就已经在交代她可能——几乎必定——要遇到的失败了。
尽管嘴上不承认,但是繁安心里清楚得很,看自己上课那个随时随地都能陷到思维陷阱里的样子就知道了。
“嗯,”老郝人还是一副笑面佛的脸,“进去吧。”
老师肯定也明白。
繁安默默地坐了回去。
“怎么了?老郝人怎么说?”老楚急切地转过身。
小武手指竖在嘴前:“嘘。”
“咳咳,不用我说了吧?”老郝人站到讲台上,“这周五我们就要干嘛?对,楚江九校!号称小高考,基本上啊,我跟你们讲,你这一次能考多少名次,我可以肯定地说,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八十以上,你基本上高考也就是这个名次了,最多是上下波动,明白吗?上、下、波、动。”
他手比划着,声音洪亮。
“不要想着再跟以前一样说我临时抱佛脚、就能怎样怎样,我跟你们说,不可能!明白吗?高考考的是什么,是体系!你的整个体系都有问题,临时补上那么一点点漏洞,有用吗?没有用的。”
老郝人举起那一堆白纸,其实是班级登记每次大模考成绩的登记表,给第一排按组分别传开:
“这次,我们弄点不一样的。大家把这次对自己,啊,各自期望的班级和年级名次,写在纸上。到时候出来了我们一个个看,比预计高的,重重有赏——是你故意填低的除外。
“如果比你写的低,那我就找个时间,组织你们去做蛙跳,差多少分,做多少个,明白吗?
“当然,自愿参加,你要是说我非觉得我这次是失误、或者别的怎么样或者干脆就想抵赖,没关系,都得写这个预期,但是自愿参加,没有人强迫你,是要你自己给自己一个记忆、一个教训,懂吗?
白纸传过来。
“你准备写多少?”小武悄悄问。大家都开始嗡嗡嗡地讨论起来。
老郝人明知故说:“唉,不许讨论啊,自己写。”然后却又不管了。
“我想写班级二十名……”
“你上次年级二十名吧?”
“嗯……”
“不行,给你这么消沉?”老楚刷拉一下转过来,抽走登记表,“我给你填了,你放心吧!”
“喂——你填了多少?”小武急。
她只是耸耸肩:“下次不就知道咯。”
繁安心里跟明镜似的。感激至极。
“好,我们开始上课,大家把16期报纸翻到第二版——我看看谁拿15期给我装样子呢。”
这节课下课是最后一节,体育,大家都背着包下楼——以便体育课下课可以提前回去,或者至少,不用爬上楼。
繁安愣在运动场入口,跟傻子一样:“我该去哪边啊……”
附中的制度是男女生分开上体育课的。
“过来,你个小傻瓜,”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接着飘然而至转到她面前,“老郝人去找教务处签的说明,他忘了给你了。不然你以为呢?还在男生那边上课呀?”
是小武。手悄然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