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编年录
序幕
“在那遥远的地方,开满美丽的樱花,你我在那里相识,你我在那里相遇……”
远处的山间传来了空灵的歌唱声,回荡在树林里的声音如同星光变成了风吹拂过耳,少女抬头看着天边碎去了一角的月,苍蓝的眼里,好似被梦点染了一般,蒙蒙的,蒙蒙的。
“私の愛は……君は迷いのが?”
被千年忘却的话语声,被千年带走的爱人,被月点亮了的,少女眼角的星光。
“你是何方神圣……”
飘落的樱花,纵使现在已是枯叶纷飞的季节,樱花的粉色却铺满了整个夜晚,凋零的樱色,稍寒的晚风,轻轻拂起阵阵甜香的纸扇里,少女那张同月色一般皎洁的脸上,蓝色的眼。
“苍夜(乙夜)……”
历史的卷轴,停留在纸上的墨迹,苍蓝的夜色中,她闪耀着烛光的眼静静注视着沾满焦黑墨色的笔尖,轻轻叹息:“书写着历史的你,却忘却了自己也曾是星夜中的小船,飘荡在星光色的历史里……”
“苍夜……” 坐在树梢的男子嘴角露出了冰冷的笑容,头顶的犬耳和背后的尾巴也因此而微微动了动,枯叶之中,他伸手抓起身边的一片正要凋落的红叶,俯视着被樱色遮掩着的少女,“没听说过呢,新人吗?”
“不。”纸扇背后的少女依然只是露出那双摄人心魄的眼,微微眯着,在她的轻轻挥扇间,飘落的樱花随着一阵浅浅的风回到了她的扇子当中,留下片片红叶,在星和月编织的光华中散落,她淡淡的说着,“第一妖神——【冥妖】-苍夜,这厢有礼了。”
“妖神?那是什么玩意?”犬耳男子于是从树上跳了下来,依然带着一脸的轻蔑看着这个矮自己整整一个头的少女,轻浮地说着,“从来没有听过的称呼呢。”
“是呢。”少女优雅地在纸扇背后轻吐着她的芬芳,淡淡说着,似乎是在微笑一般眼中流露出一种娇柔的温暖,“那是一千多年前在这片土地上残留的称呼呢。”
“哈?——你,不是被什么东西打中了脑袋吧——就算是妖怪,也没有这么长时间还不老的吧。”
“啊——那可真是遗憾呢。”少女的眼中于是又流露出了哀伤的神情,就像真的是为了这件事而感到遗憾一般。
“我说啊,看你是个女孩,我就不找你的麻烦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识相的速速滚吧,免得一会本大爷突然改主意。”
“啊——这样啊。”少女似乎是显得更哀伤了,然而过了一会,她却缓缓放下了纸扇,露出了微笑,“恐怕,不行呢——我一千多年前就住在这里了,去别处恐怕会不习惯呢——而且,我们家的爱人,到现在还没回呢。”
“呃……” 那是一张美的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樱花一般的面容,星色的眼,月牙一般的眉毛,带着夜色一般温柔而宁静的笑容,让犬耳男子一瞬间竟然愣在了那里。
从未见过的美丽,就好似只要看着她就能忘记这个世界上一切的污秽一般的纯洁,美的让人无法挪开自己的眼。过了好久,犬耳男子才回过神来,为了挽回刚刚的失态一般再度高傲地说着:“本座是这片土地上的犬神,治理这一片土地已经30年了,没有见过你,所以识相的还是速速退散吧。”
“这样……” 少女于是从微笑中再次转变成了忧伤,那么惹人怜爱的样子,让犬神甚至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随后少女再度用扇子挡住了自己的脸,仅仅露出那双在夜色中闪闪的眼,“那可真是——遗憾呢。”
“嘶——”划破夜空的,同枯叶一同散落的,一团鲜红的血液。
“我说啊——健治,你昨天去哪里混了,又打架了?伤的这么重。”一大早的就听到这样的唠叨声,不用说是对待一个好不容易把左手和左腿接上的伤员了,就算是一个精神满满的人也受不了。
被叫做健治的男子是一个犬神,刚刚踏上治理土地的职位还不到35年,从妖怪的角度上来讲算年轻的了,此时帮他包扎伤口的是她的母亲,一个年龄超过400岁,样子却像一个40多岁的妇女一般的犬神。
“我还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打架能被打成这样。”带着讽刺的语气,健治这么说着,就算现在躺在洁白的被子上,他脸上作为年轻的一种傲气却还是凸显着。
除了健治的母亲,宽敞的房间里还站着一位巫女,巫女有着一头黑色齐腰的长发,戴着金色的月亮形头饰,墨色的眼中倒映着散落在古铜色地板上的粘着血的纱布和棉球,似乎想了一想的,把目光头向了远方。
“溯夜,你想起了什么吗?”健治的母亲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巫女,从外表上看,这位犬神就和一个普通的温柔母亲一样,然而她说话时嘴角露出的那对獠牙却始终带着妖类身上的血气。
“回玥埖大人,我刚刚想起了大约三年前的那个孩子。”巫女随即把目光投向了犬神,平静地这么说着。
“风神啊……” 玥埖也似同想起了什么一般,于是双手交叉在胸前地跪坐在健治床头,沉思着,“确实很像。”
这个时候的健治听到了这个稍微有些熟悉的名字,不由得露出一脸不爽的表情虽然看上去似乎很轻浮的样子却又像是想起了一个老朋友一般微微露出着自己的獠牙:“刚走了一个神经病,又来一个。”
“健治。”这次轮到玥埖摆出不爽或者说生气的表情了,她就像小时候那样伸手敲了敲健治的头,依然表情凝重地,“千年的岁月无论对于人还是妖来说都是很漫长的一段时光,承载着这样历史的他们,一定承载着相应沉重的悲伤,对于我们这些习惯了生活在平静生活中的我们,应该对他们报以感谢的心。”
“别扯了,那个叫什么‘苍夜’的,和那个叫什么‘瞳’的风神一样,根本不给人好好说话的机会上来就一下——辈分高又怎么了,能力强又怎么了,等我强大起来……”
“健治!”玥埖看上去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一样,眉头竖起地双手叉腰瞪着健治。
“是——是——我不说了就是了。”
沐浴在晨光中的神社一角于是就这样随着清晨的微风安逸了下来,过了好久,玥埖从地板上站起了身,轻轻扶着可以看到院墙外的翠竹和院墙下竹声清脆的水池,然后回头又看了看躺在地板上的健治:“溯夜,健治就拜托你先照顾一下了,我出去一趟。”
“是。”
木屐清脆扣动地面的声音,玥埖棕黄色的长发伴着晨曦的风好似美丽的秋叶一般,水池里引水的竹筒依然咔卡清脆的响,就像飘散着零零点点的红叶的水池迎来了秋之神的脚步。
不远处的鸟居沾染着历史的风痕,一样的晨风,一样的秋季,三年前,那个有着一黑一蓝双色眼瞳的少年经常站在这鸟儿歌唱的神之居所下眺望远方,就像等待着远方归来的爱人。
“瞳……”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少年,就算一开始的时候由于健治的错误产生了一点点小误会,但是随后的日子里,那个异瞳的少年却总是给人一种柔柔的温暖,就和他蓝色的那只眼里带来的苍空之色一样,平静而又温柔。
鸟居上被岁月剥落了一层又一层的石牌上写着苍古的字体,虽然已经无法辨认,但是所有的居民都知道这家神社的大名,据说数千年前这片大地还不存在于地图之上,那个时候这家神社就已经存在了,他承载着这片土地的历史和几乎所有人的信仰。
苍月神社,玥埖每次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不禁露出笑容,并不是因为她继承了这家神社而感到骄傲,而是不知为什么的,每次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会感觉很安心,就像想起了母亲的名字。
宁静而湛蓝的天空中缓缓驶过一架飞机,看上去就像一只鸟一样自由而又可爱,回想起来如果没有三年前的他,这个世界依然处于对神明缺乏信仰的状况,人们并不相信神明,也并不相信妖怪的存在,妖怪生活在暗处,人类生活在明处,这样的日子,而如今,神明也好,妖怪也好,都随着人类一起,继续书写新的历史。
那时的瞳如同在和小孩子讲故事一样讲着数千年前人类和妖怪和谐相处的事,妖怪们在空中自由飞翔甚至送外卖的事,多么令人感到向往啊。
大概,在过不久,那种美丽而温暖的生活就又会回来了吧,就算这个世界上妖怪已经濒临灭绝,如果大家都能回到这片土地上来,或许也能够创造出美好的回忆。
那个有着异色瞳的温柔少年——风神-瞳。
就在思绪随着秋天清爽的风而肆意流淌的时候,鸟居的顶部突然出现了一位身穿巫女装的少女的身影。
翠绿色的短发,一副永远都像没睡醒一样病娇面容的巫女,平静地,用她金色的眼睛俯视着玥埖。
“诗织……”
这位巫女玥埖再熟悉不过了,她本是黛源城最大的财团家族草沙家堂系的小女儿,三年前,他们家为了取得草沙家的继承权而召唤妖怪,却不想唤出了妖王,虽然他们家遭受了严重的损失,不过也因为妖王的力量成功取得了继承权,现在是黛源市最大的财团。
她的出现,也就是说——
“玥埖。”淡淡的,从诗织的嘴里传来了一个充满幼女般清脆的声音。
“是,妖王大人。”带着恭敬的表情微微闭着眼低头聆听着,玥埖头顶的犬耳不由得竖了起来。
“最近你的土地上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唔……没什么异常,倒是犬子依然经常打架。”
“这样。”诗织嘴里的声音于是淡淡轻叹了一声,继续说着,“小心一点吧,听说那家伙也醒了。”
“那家伙?”
还没等玥埖问完,诗织已经消失在了鸟居上,从她的衣袖中掉落出一张灵符,就像一片枯叶一样缓缓降落在她的面前。
“八重结界?”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灵符,灵符上标注的是妖王的名字,也就是说是妖王制作的符咒,里面贮存着妖王的妖力,“这个……”
红叶与丰收总是出现在相同的季节,清凉的风俯视着穰色的大地就如同温柔的稻荷大人金色的眼,静色的叶带着将尽未尽的香红得似同流逝的绯红,如一只只飘舞的蝶,忘却在秋色的稻香之中。
千年的苍月神社记录着流逝千年的绯红历史,卷轴似如化为了神社片片琉璃色的瓦,笔书着绯色之风的墨迹。
书写历史的星月记不起阳光的温暖,她静静手扶在门边,遥望着鸟居上那双金色的眼。
“诗织。”
“溯夜。”好似从梦中醒来一般安逸的声音,健治侧头看着门边那透过片片秋叶的黑发。
“?”黑发中的那双眼,回头看着他的溯夜。
“想起溯月了吗?”健治的瞳中透出了少有的关怀之色,躺在床上几乎一动也不能动的他也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沉思着。
“神样的意志也好,或是自己的愿望也好,不过都只是历史中的点点星色而已。”月亮一样的头饰倒映着门外的秋色,她虽然这么说着,毫无表情地说着,她那双不会骗人的眼却依然露出小小的怀恋之光。
“你又来了,你们俩还真是一模一样,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健治好像开玩笑一样的话语声。
溯夜依然没有情感的声音:“因为是记录者(Writerだかな)……”
“好啦好啦,就算是你,笑起来也是很可爱的——虽然我只见过一次。”
“……”
“历史的编纂者并没有书写历史,历史的书写者也没有编纂历史,星和月不过是历史的笔墨而历史的墨迹却并非夜色。”
绯红的蝶带着静叶的芬芳散落在巫女红白的衣襟之中,金色的长发映着红叶的光华似编织起秋色的梦境,幻紫色的眼眺望着远方,倒映着苍空之蓝的,头顶的星。
“溯月。”踏着红叶向着巫女走来的,身着白色和服的,黑发黑眸的少年,他有着一张俊秀的脸,温柔的神情,却总隐隐的露出点点的忧伤。
“瞳。”溯月于是静静扭过头看着少年,头发上星形的发饰于是满满地倒映着漫空的红叶了。
“叶子掉到衣服里了。”如同深夜一般安静的瞳,缓缓站在了溯月的面前,似同关爱着一个小孩子一般地说着。
“唔……” 毫无表情地看着瞳,溯月喃喃支吾着。
“这点小事应该自己做啦,老是不动的话会长胖的。”摸了摸溯月的头的,瞳这么说着。
“那脱掉。”面无表情的,溯月于是准备解开衣带。
“那还是让我帮你拿出来吧……”
丰收之色的发丝带着叶子的清香,双手轻抚着这如同丝绸一般柔滑的发,巫女白皙的脖子后,一片红叶静静点染着秋的霜红。
过了一小会儿,前面的溯月微微扭头看着身后的瞳,樱红的双唇轻启出秋色的宁静:“她醒了。”
“啊,我知道。”
“要去见见霜吗?”
“不必了。”
“那,回贞依那里?”
“也好……”
绵绵的霜色之雨,淡淡的如同看得见一般的蓝色之香,小小的被掩埋在粉红色和服里的少女,缓缓在浅风中睁开了那双翠绿色的眼。
同少女的瞳色一样有着一头绿色短发的女巫手持着挂着一只小小铜铃的竹帚沐浴着双色的落叶将她一金一棕的双色目光投向了蜿蜒而下的石阶。
从石阶上慢慢向着鸟居方向走来的白色和红白之色的两个身影。
“依贞大人……
千年的时光给了这间被生长在悬崖边的山林围绕的神社许多不同时代的名字,而在星夜的历史之上,草沙神社却只有一个永恒的称呼——妖王神殿。
流淌了不知多少年的上泽渠依然在神社背后静静流传,闪着阳光之色的琉璃瓦,威严的神社主殿,如今不过是一间规模很大的普通神社罢了。
“哟,诗织,好久不见。”不一会儿,黑发黑眸的少年和始终表情稀少的溯月已经走到了鸟居之下,不远不近地对着拿着扫帚的巫女打着招呼。
“早上好,依贞大人。”从刚刚起就一直打扫着这些扫也扫不完的落叶的诗织,不知是悠闲着还是忙碌着,她抬头看着瞳,双色的眼微微笑着说道。
瞳于是同样微笑了,还是伸手摸了摸诗织的头,而后从溯月的手中接过白色的便利袋递给诗织:“来,慰问品。”
“诶?”带着小小的惊讶的诗织拿起了便利袋,落叶之中的她依然是那副好像永远没睡醒一样的神情,但是此时却显得很开心的样子,“红薯啊——依贞大人是打算煮红薯吃吗?”
“不,当然是——烤着吃了。”瞳一边对诗织挥挥手,一边独自一人走入神殿的方向,那白色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的,突然又变得忧伤了。
“诶?”
带着楠木香的神殿处于神社主殿的正后方,浅浅地,隐在树林里,粉色和服的少女依然端坐在可以看到外面的走廊里的一端,白玉色的脸上水红色的唇于是微微动了一动,头顶的翡翠发簪也随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虽然看上去年龄尚小却已经透露出一种华美之感,小小的她绿色的眼里倒映着瞳的身影如同一块绿色的水晶一样清澈透明。
“依贞。”
携带着稚嫩气息的声音,微卷的金发下那双翠眼随后又慢慢地闭上了,似乎在期待什么一样微微红润着双颊。
“今年入秋真早呢贞依。”红叶顺着瞳的和服滑落而下,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坐在了贞依身边,抬头仰望着青空。
“唔……” 不知为什么的露出了失望神情的贞依,孩子一般稍稍鼓囊着小嘴,睁开那双透着晨光的眼,“依贞。”
“嗯?”
“冷……”
“……”虽然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瞳还是慢慢站了起来,就像贞依小时候那样轻轻解开自己外件的和服,用如同一张棉被一般温暖的和服轻轻抱住了贞依,于是看上去就像娇小的贞依钻进了瞳的衣服里一样。
缓缓再度坐下来的时候,贞依已经转过了身,就像抱着一只巨大的绒布熊一样抱着瞳,水红色的双唇在瞳的耳边轻吐出一抹粉色的淡香:“依贞的身上,还是香香的。”
“我说,昨天不是打过电话让加衣服的吗?”粉色的气息之中,就像贞依唇上的粉色跑到了瞳的脸上一样,怀中的她小小的,透过薄薄的衣服传递着她身上的暖,软软的,“就算是忘记了,早上诗织或者纱佳也会提醒你的吧,好好听她们的话啦。”
“因为……”
“嗯?”
“感觉依贞今天该回来了。”
“哈?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吗?”
“H的事,没想过。”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瞳,贞依柔软的身体稍微在瞳的怀抱中动了一动。
“— —b意味不明。”
“昨天,蓝来过了。”
“诶——又给咱们带好吃的东西来了吗?”
“关东煮。”说到这里的贞依又一次微微红着脸,认真地看着瞳,“因为依贞不在,所以贞依全部吃掉了。”
“嗯嗯~贞依的胃口不错的话,挺好的呢,总不能一直只吃我做的东西吧。”瞳一面这么说着,一面摸了摸贞依的脑袋,笑着。
“贞依很乖,所以——不,依贞做的饭菜最好吃了,所以。”被摸着头的贞依平静地说着,虽然脸上些许地幸福地笑着,声音却似同一湾湖水一般安逸着。
“这样啊。”
“结界的事。”在瞳的轻抚中贞依而后轻倚在了瞳的胸口,安心地闭上了那双翠绿色的眼。
“嗯?”
“最近外来的妖怪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不安分了,而且很少是单个单个的来了。”
“又来找麻烦了吗?”
“呐,依贞。”
“嗯?”
“虽然贞依已经做了一千年的妖王了,不过眼下妖王明显和过去不一样了呢 ——贞依一千年来几乎没有做过什么,突然间有了责任,贞依真的可以胜任吗?”
“没关系的,贞依已经很努力了。”
“嗯嗯!——等结界弄好了,就可以重建出一个翠梦乡来了呢,那个时候大家又能像一千年前那样安心的生活了,大家对于贞依的能力,也会肯定的吧。”
“嗯……” 说道这里瞳俯视者贞依开心笑着的脸,漆黑的双眸却又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华。
贞依——苍夜——苍月。
天魑在三年前,瞳试图重新建立翠梦乡的时候就已经对瞳说过。
曾经翠梦乡的创世主——苍月,在她燃尽妖力的时候一部分变成了后来接受历代妖王意志从而维护翠梦乡平衡的真实树,一部分变成了苍蓝色的蝶——苍夜。
或许,一千多年前苍夜和翠梦乡的结局,是一种必然。
【“瞳,你可曾想过,为什么苍夜可以分化成两部分?”银色的月光映在少女知性而成熟的脸上,她瀑布一般的金发在沿着月色倾泻而下的风中撩起一抹醉人的香,白色的,没有丝毫点缀的纸扇背后,天魑侧脸用她幻紫色的眼看着身后的瞳,这么说着。
“什么,意思。”被鲜血染红的长枪,他身上洁白的和服却依然一尘不染,被月光照亮的瞳倒映着满地的尸体,却如同飘落的红叶一般带着静谧的感觉。
眼睛的余光注视着背对着自己的瞳手执长枪的手,一滴暗红色的血碎樱一般从他的指间滴落:“瞳,既然霜不曾对你提起三色蝶的事,那么,你的记忆中就无法书写下这段历史,你的生命是霜给的,你记忆却是苍月的笔书——当然,这有点离题了。”
“……”
“被霜深深爱着的人,霜的思念变成了思念的蝶和被思念的你,而被思恋的人却被思念悄然带走。”(《星月编年录》)
“你看过溯月的卷轴?”
“撒,是看过呢,还是没看过呢——瞳,我问你,如果真实树不是一棵树,而是一个人,那么她究竟是不是也是苍月呢?”
“不,真实树就是真实树,不是苍月。”
“真固执呢,那么你凭什么断定苍夜就是苍月呢,仅仅因为她是一个人而不是一棵树?”
“……”
“瞳,你可还记得贞依是怎么变成妖的,还有,为什么已经成为了苍夜的式神的你,而后又成为了贞依的式神。”】
“依贞,依贞……” 稚小的呼唤声将瞳轻轻从回忆中唤醒,低头看着,怀里的贞依用担忧的表情看着瞳,“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点过去的事而已。”
“这样啊,那就好。”
“啊啦,依贞大人回来了啊。”似乎是刚刚从便利店过来的样子,留着金色双马尾,系着亮黄色发带,身着红白巫女装看上去有点天然的一位少女走入了瞳的视线之中。
“纱佳今天也很早呢。”随着声音而抬头看来看纱佳总是充满温和笑容的脸,瞳抬起了头,同样回应着她一个温柔的笑容。
“嗯~总感觉,会有什么好事情要发生一样,所以今天特意提前了一点——果然呢,一回来就看到依贞大人了。”纱佳元气满满的样子总是令人安心,于是她掂了掂手里的便利袋微微歪着头眯起了那双闪耀着晨光的眼,“早餐也带来了哟~正好五人份呢。”
“事实上纱佳每次带吃得来都是五人份,经常多……”
“啊啦贞依大人今天也还是那么可爱呢~”贞依的话还没说完,纱佳如同刻意打断她一样突然抱住了贞依,一边说着一边狠命地蹭啊蹭。
“放口唔,开着后了(放开我,快着火了)……”当然随后而来的是来自怀中的贞依拼命挣扎的冲击。
“咚……” 很混乱的三个人噼里啪啦全部摔倒在地的声音,显然这种混乱的场面瞳没有丝毫准备——
端着用树叶烤好的红薯的纱织冷着眼嚼着红薯的溯夜看到的这一幕——纱佳赤裸着双肩左手还紧紧抓着瞳白色的和服的一角,她的身下,是衣服松散的贞依和一脸复杂的瞳。
“打,打搅了……” (诗织)
“男女通吃。”(溯夜)
好吧。
真是复杂的早晨。
看着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吃完早饭换上学校制服的诗织和纱佳,瞳不由得如此叹息道。
“我们出门了~” 端正地道别的两个人,轻轻打开玄关处的门的声音,清晨霜红的秋色,稍显得如蒙上了一层薄纱一般的阳光,这样的情景,总是如同能让人放下心中的一切。
“嗯,路上小心。”瞳点着头目送着她们俩走出神社,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地也已经习惯了。
【或许,这样也不错呢。】
【接下来,我也该出门了。】
“依贞也要出门了吗?”以稍显得有点担心的表情从饭厅走出的贞依,轻轻拉了拉瞳的衣袖地,这么说着。
“嗯。”
“这样。”瞳的表情是那样的犹豫不决,一瞬间变得那样的哀伤,看着这样露出这般神情的瞳,贞依也大概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知是该如何面对的她似乎是担心瞳就要离开自己的身边一样用她翠色的眼看着霜色下的瞳些时,而后又放开了他的衣袖。
“安心,贞依永远都是贞依,依贞永远都是依贞,这是很久以前就约定好了的。”稍显得冰冷的瞳,稍微有点可怕,但是,却给贞依带来了少许的安心感。
随后走出的溯夜,她依然是没有表情的样子,只是盯着瞳。
“嘛,也没那么严重啦,溯夜就和贞依一起在家等着吧。”随后又换上了微笑地,瞳这么说着。
“嗯……那么,路上小心。”
“是~是~”
好久没有来到这里了。
又是这个红叶纷飞的日子。
曾经,这里是一片樱林,而千年过后,这座山虽然依然被树木所笼罩着,樱树的影子却日渐稀少了。
那么,那么美丽的樱林,她们争相开放的日子,那个樱瓣如雪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吗?
对,大概,再也回不来了。
从那时起。
踩着色彩缤纷的落叶慢慢走向山顶,那里,有一座破败的神社,千年过去那里早就成了一片废墟,然而代表神界存在的鸟居却依然在风雪中屹立了千年岁月。
“苍夜……” 默默轻念着这个名字就如同那年她唤醒他一样,黑色的眼眸里,依然是蒙着淡淡的雨色,而此时却已早已不是落樱纷飞的季节。
远远的,在早已干枯的湖边,树林的尽头,她——苍蓝之色的少女依然抬头仰望着天空。
“谁?”淡淡的,粉色的双唇中吐出如同带着樱色一般柔软的声音。
“呼——”风的声音,携带着落叶的气息,蓝色的少女依然是优雅得闭着眼睛,随手地从风中抓住了那个飞来的物体——那是一把翠色的折扇,翠玉做的扇骨,画着随着风飘零下一片片竹叶的扇面。
“瞳……”
“是的,是我,苍夜……”树林里缓缓走出瞳白色的身影,他闭着左眼用那只此时是翠绿色的眼默默看着不远不近的这个美丽少女,眼神里流出的不知是爱意还是恨意。
“瞳……你的眼睛……”苍夜担心的神情是那么的令人心疼让人不由得产生永远都不想让这个优雅而温柔的少女再露出这种神色的想法,似乎被雾色点染了的那双蓝色的眼注视着眼前的爱人,她伸出了那双隐在淡蓝色和服里的,那双洁白的手,似乎是想要抚摸他的脸。
“苍夜。”被苍夜如同孩子一般地抚摸着那张哀伤的脸,瞳依然半睁着眼,那只翠色的眼和它的主人一样,总是那么容易流泪。
“嗯?”
“回去吧……苍夜,你已经死了——那年。”
“什么意思?”
“那年,你用沾满鲜血的手最后一次抚摸我的脸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苍夜……”
“讨厌啦,瞳,人家只是睡着了,没想到一睡就是一千年呢——不要一见面就开这种玩笑啦,话说回来,瞳你的眼睛怎么了?还有瞳你怎么哭了?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吗?”
“这是真的,苍夜——你已经死了。”
“诶……”
“所以,回去吧,不要再伤害霜和贞依了。”
“贞依……
“贞依……
“我想起来了……”
【那一年,樱花的血红色成为了那个时代的恐怖记忆。】
【只因那一年的你,睡着在了噩梦之中。】
“苍夜我……真的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
“我——无法接受!”
“嘶——”闪耀着红叶之影的一道寒光,突然呼啸起的风将地面的落叶吹地四散飘零,枯叶之色的视线背后,处在旋风中心的瞳,手中紧紧握着的,那杆熟悉的银色长枪。
而后,缓缓睁开的,瞳的另一只漆黑的眼。
“【境界】——”
“为什么!”来自苍夜的一声大吼声打断了瞳的宣告,这一声熟悉的声音在一瞬间彻底击碎了他的心,漆黑和翠绿二色的眼倒映着苍夜的身影,那个自己曾深深爱着的人,真的是她吗?
“不要问我……”
纸扇随着落叶掉落在铺满碎叶的地面之上,蓝色的少女如同瞬间崩溃了一般跪倒在了瞳的面前,这样的苍夜,这样伤心的苍夜,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弱气的苍夜,我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