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北疆城外十里,冰原之地。
徐天坐在案几前,望着中军大帐中被五花大绑的棕发金瞳女人,不得不说,士兵独特的捆绑技巧让她的身材显得更加窈窕。
“告诉我,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说完,他很是专注地望着她身上那身红色布甲,那是卡斯特帝国禁卫军的标志。
徐天静静地走到那女人面前,蹲下,只见她慢慢地抬起头,随即一口带血的吐沫喷到了他脸上。
“该死的侵略者!你……”
话没说完,一片血迹喷射到他脸上,原来是一旁的士兵抽出了刀。
徐天嘴唇紧抿,走到了那士兵面前,将手中血迹全数擦到了他脸上,声音甚是冰冷 : “我还没找到答案,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
“可是她辱骂殿下!”
徐天摇了摇头,走出账外。
冰原大陆上,一眼望去,黑色的铠甲望不到尽头,如林的枪刺,无数的黑色战旗,在蔚蓝的天空下飘舞着。
这是紫瞳人的十万重甲步兵军团,步兵的身躯和肢干都被密密麻麻的玄铁黑甲所覆盖,腿部还有专门的护膝。
徐天高举手中古青色龙渊,嘹亮的军号声响起,接着他跨上战马,奔向前军。
无数钢铁的脚步随着进攻的口令同时抬起、踩下。
北疆城头,范凌望着那一面面黑色的铜墙铁壁,倒吸了一口冷气,箭雨如蝗,却对那些重甲士兵毫无伤害。
黑色的方阵走来一列又一列,但地平线上还在不断出现新的黑色影子。
当鸾走上城头的时候,范凌正倚在城墙上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手下的女兵,她们要应对的,是不远处奔啸而来的步兵大型攻城器械。
金黄色的阳光照在她白皙的侧脸上,微风舞动棕色长马尾,腮边淡着一丝醉人的红晕。
“凌?” 鸾喊了一声。
范凌转过身,浅浅一笑 : “鸾,是你来了。”
鸾行了一个卡斯特帝国军礼,在这里,范凌是这支军队的最高长官。
她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鸾,想看看他这半年来有什么变化。一头金色碎发,一身卡斯特帝国禁卫军甲胄,左肩上立着一只乌鸦。
依然没什么大的变化!
走上前去,给了他肩膀一拳,两人相视一笑。
多年战争,他们是彼此交托生死的战友。
“女人,也能撑起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吗?” 徐天望着城楼上全副武装的棕发金瞳女性,喃喃自语道。
身后马蹄声隆隆,迎着刺眼的日光,一队重甲骑士踏破一层薄冰朝他奔来。骑士腰跨短剑,背负长枪,只有马鼻处喷涌而出的热气,才略微显示出这支如亡灵般的队伍的生机。
“殿下,按您的吩咐,已经切断北疆城的所有外援。” 为首的骑士报告道。
“下令!分兵攻城。” 望着天空一片微小雪花坠落的痕迹,紫瞳却是猛然收缩。
“不久后,整个北疆,将成为人间炼狱。”
卡斯特帝国正殿,卡斯特帝国皇帝负手望着北方的天空,良久后,似是累了,垂眸长叹了一口气。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突然,一双冰凉的玉手覆在他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露露,你又不听话了。” 老皇帝斥道,但话语中却带着一股宠溺的味道。
“父皇,你怎么知道是我?” 露露来到他跟前,扯了扯他的白胡子。
“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依旧如此顽劣。” 老皇帝望着眼前十五、六岁的棕发金眸少女,然后拍了拍她的头,“是时候为你找个驸马了,我看鸾队长就不错,等他出征回来,我就给你们赐婚。”
“但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闻言,露露干脆半个身子都挂在了老皇帝身上,又摇了摇他的手臂,“我想跟范凌姐姐一样。”
“胡闹!” 老皇帝无奈地看着自己宠溺的小女儿,眉头一皱,但又无法真正地严厉起来。“来人,把公主带回宫,严加看管!”
两名女禁卫军架着露露便往外走。
“父皇,我不要理你了!” 水灵灵的金眸,一头柔顺的棕发,白净水嫩如同精致的洋娃娃。
老皇帝看着被架走的露露,既好气又好笑。他都能想象小女儿穿上甲胄的样子,什么样子?戴着头盔全身披甲的小白兔?
他苦笑地摇了摇头,但膝下就剩这一个小女儿,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他又如何放心将卡斯特帝国交到她手里?
高大的城墙上,鸾走到一名棕色长马尾的禁卫军前,仔细地打量着那一身装扮。
盔甲护腹以两根带子前后细接,亮色的盔甲细片镶嵌着红色布甲,腿裙修身华丽。眼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晚上,来营帐中找我。” 鸾微笑着,在她耳畔低语,话语虽轻佻,但全身上下却散发着浓厚的魅力。
这近乎是一个完美的梦中情人,纵然禁卫军军纪再严,一时间也让眼前的人红了脸、失了神。
“鸾,我劝你还是别打她们的主意。” 凌轻咳了一声,提醒道。
鸾淡淡一笑,又掐了掐面前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像是根本没听进她的话。
“这是紫瞳人的第二波进攻了,北门缺口越来越大。” 没有理会他的举动,凌继续说着,眉宇间一片担忧。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说说看。”
“但你必须答应把你的兵借我一个晚上。” 鸾的手从那禁卫军的肩上放下,淡淡说道。
“不可能,她们是我出生入死的姐妹,怎么可能借给你!”
“那随便你,紫瞳人已经切断我军后援。” 鸾转过身,摇了摇头,“反正有这么多美人跟我陪葬,我倒不觉得吃亏。”
凌盯着鸾看了一阵,脸色飘忽不定,还是做出了决定,“那你必须对她负责!”
“哈哈,那要负的责是不是有点多?” 鸾指了指她身后的卫队。
“你真是够了!” 凌跑过去,捣鼓着就准备给这个混蛋一拳。
突然,前方又传来沉闷的军号声,地面都在微微颤动,凌放下鸾的衣领,朝城下看去。
“是重型弩!快趴下!” 一名禁卫军失声叫道。
在那天际线边缘,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黑点,黑点极速增多,汇成了一条密集的黑带。
一道道手臂一样粗的铁镞突地刺穿着城楼上守军的胸膛,甚至不少禁卫军因为巨大的冲力而掉入了护城河,刹时间,城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窟窿,血迹混杂。
“女人就应该呆在家里,出来打什么仗?” 徐天望着满目疮痍的城池,神色严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遍地战死的棕色长马尾的女性军队,他感觉很不舒服。
之后,他下达了最新的命令 : “给她们一晚上的时间,要么投降,要么随死去的人殉葬!”
坤一个人走在云梦帝国巨大的地下宫殿里,这里埋藏着这个古老帝国所有的秘密。
漆黑的墙碑在晃荡的火把下显得特别压抑,巨大的黑蛟龙军旗在殿上的悬梁下安静地垂着,这里就像是一个坟墓。
从刻满名字的墙碑下慢慢走过,他来到一个角落,凝视着碑上的字,上面刻着 “月璃”。
他默默伫在那,找了很久,最终在“月璃”的文字底下找到很小很小的一个名字。
时间太久,字体已经模糊不清。
“我来看您了,您还好吗?”
似乎只有在这个人面前,他才能低下他的高傲的头颅。记忆中银发飘飘的雪国女子,组成了他漫长一生最宝贵的回忆。
宫殿门口,楼彻早已经候在了那,那双紫眸深邃而清澈,让人琢磨不透。
“传给前线的军令怎么样了?” 坤正步从地下阶梯走了上来。
楼彻笑着回道,“天殿下拒绝执行。”
“你过去一趟吧!”
楼彻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他让我给您转述一句话。”
“什么话?” 坤停下脚步。
“他认为屠城以及掠夺敌国女性充当军妓有违人伦。”
坤脸色顿时暗了下去,正色道,“那就告诉他,如果他再敢抗命,就撤销他在军中的一切职位!”
暮色降临,月色走过长空,四面逐渐升起那般沉沉的黑暗,鸾喝了一点小酒,走回自己的营帐,来到床头坐下。
他伸了一个懒腰,手习惯地往床上一摸,却摸到了起伏的“被褥”,还有,温暖的肌肤,光滑的……
恍若一盆凉水浇身,他猛打一个激灵,如蛇咬般激灵地缩手。
不会吧……我难道走错了地方?
一瞬间醉意全无,干脆利落地跳起身,抓住外甲就往身上套,就在他匆匆穿鞋的时候,一双白嫩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您难道忘了今天在城楼上说的情话了吗?” 身后女子压低了声音,而那张脸却无限地靠近过来,低喃间呼吸也灼热了起来。
鸾只感觉一股燥热直冲心头,顿时吞下一大口口水。
就在他快要把持不住的时候,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鸾,你在吗?”
他心下一惊,脸上微微抽搐,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
鸾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 : “凌?是你找我?”
“废话!还不快出来,不出来我就进来了!”
闻言,鸾急忙转身,将身后女子按回了被褥里,片刻犹豫后,将被子一拉,然后自己坐在了被子上面。
“唔~”
凌撩开帐门,看着坐在被子上表情极其不自然的鸾,秀眉微蹙,“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没有没有,你肯定听错了。”
“哦,那就这样吧。记得等下出来开会!”
帐门再次落下,鸾终于舒了一口气。
鸾从被子上下来,吐了一口浊气。
一个人影忽然侧身过来,将他压在了身子底下,一头棕色长发散在他胸口前,姿态旖旎,衣裳半解,露出一抹比月色更晶莹的白,起伏温柔。
“你怎么这么紧张?莫非你怕被她发现?”
女子芳香的气息悄悄吹到他耳侧,低声絮语间,鸾那张俊俏的面容被憋得通红。
“姐姐,你下来说话,行吗?”
望着眼前那温情似水的金眸,鸾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她不会是赖上我了吧?
女子抿了抿唇,低下头,呼吸间却是气息相缠。鸾努力地想扳开她的手,但手指刚碰到她满是老茧的手,却被她压回了回去,不可避免地触及到她的那一片柔软。
暗室无声,香艳如许,直到一阵足音在帐门口响起。
北疆城内,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凌一脸严肃地望着垂头的两人。
“这样吧,你把熙梧娶了吧!”
“啊?!” 鸾抬起头
“怎么?不服?”
“这……”
“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夫妻了。” 凌将熙梧的手交到了鸾手里,“回去之后再给你们补办婚礼。”
看了看两人握紧的双手,凌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熙梧微踮起脚,凑到他耳边,道 : “夫君,以后请多指教哦。”
鸾无奈地笑了笑,朝她无辜地眨了眨眼,“能放手了吗?手要断了!”
次日清晨,巍峨的城墙下传来了一杂乱的脚步声。
“秋熙梧!我跟你什么冤什么仇?” 鸾在城楼下百级台阶跑上跑下,终于跑不动的他坐在台阶上大口喘着气。
“夫君,随我回去吧。” 身后的那道倩影倒是不慌不忙。
“你……你这叫以下犯上。”
“谁为上?谁为下?夫君昨晚还不清楚吗?”
闻言,城楼上传来一阵嬉笑声,又给他闹了一个大红脸。
“凌,你怎么来了?” 鸾眼睛咕噜一转,抬手指了指她身后。
趁着秋熙梧回头的刹那,他赶紧跑上了城楼。
“姐妹们,把鸾队长绑了!” 知道中计的她也不恼,缓缓回过头,开口道。
鸾只觉得后领一紧,回过头笑盈盈地看着朝他围过来的禁卫军。
“各位姐姐,大家有话好说!”
城楼上,秋熙梧走到鸾面前,抚了抚肩头垂下来的棕发,“夫君,服不服?”
“不服!说不过就动手,这算什么?” 鸾别过头,一脸嫌弃。
“那你以后,都得听我的。” 秋熙梧手一伸,扯了扯他的耳朵。
下方长长的台阶上,凌缓缓步了上来,却很是同情地扫了他一眼。
“熙梧,放手吧,他这身子骨,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鸾一下子看到救星,马上就躲到了凌的身后,眼里更是夸张地挤出几滴泪水,“凌,她太凶了!”
凌冷了冷脸,一把将他从身后拉了出来,“熙梧,他就交给你了。”
“别……”
满目疮痍的城墙在黎明的晨光中浮现,徐天将手按在剑柄上,下令发起总攻。
长剑出鞘,照亮人眼,随着战局的推进,他决定亲自上阵。
战马嘶鸣,伴着巨大的攻城器械,轰隆隆地向前推进。
城楼上,范凌紧紧注视着城楼下的那名主将,脑中思索片刻,抬手道,“拿弓箭来!”
立即有禁卫军奉上弓箭。
范凌搭弓拉箭,瞄准那一名指挥的主将,箭镞“嗖”的一下旋转射出。
“殿下,小心!”
尖厉的破风声啸声中,人影一晃,箭刺入肉的沉闷回声哧哧作响。
“楼峥!” 徐天回头看了一眼坠马的副将。
“快走……他们有神箭手!” 地下人影闷哼一声,长剑插在雪地中,晃荡不稳。
徐天跳下马,下令鸣金收兵,一道道黑色盾牌挡在了他们面前。
“兄弟,你怎么样?” 徐天抓住他的手都在颤抖。
楼峥沉重地喘出一口气,低头看,胸口那一道殷红正极速地扩大。
“抱歉……” 因为箭镞穿透肺叶的缘故,楼峥说话间不断咳出血泡。
徐天屏住了呼吸,却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失血过多后导致的痉挛,如寒风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冰原上,以雪为冢,徐天与若干将领站在楼峥生前的长剑前,神情凝重。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人都散了,徐天依旧站在那,也许是因为寒冷,手中长剑再也握不住,单膝跪下,一声哭嚎打破了冰原的寂静。
云梦大陆,徐天受邀参与了雪柠的婚宴。
婚宴进行到中间的时候,雪柠拉着新郎官来到皇室席位上敬酒。
看着眼前相貌堂堂的新郎官,徐天没有理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出征前,雪柠还依偎在楼峥身旁,而现在……
死一般的寂静,楼貅一看情况不太对,走上去打圆场。
“天殿下心情不好,见谅。”
徐天只是替他兄弟觉得心痛,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带血的戒指,颤抖地扔了在婚宴席上。
“还记得这个吗?” 紫眸死死盯着面前的新娘。
一瞬间,雪柠的脸色苍白如纸,心碎欲绝,不敢继续看他。她心中一阵悲伤,但却又不好在婚宴中表露出来,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徐天冷冷地看着带着笑意的雪柠,心中一拧,抢过新郎手中的酒杯,将酒全数泼到了新娘脸上。
“祝你们幸福!” 款款起身,不顾席间众人诧异的眼光。
“殿下!” 楼貅追了出来,按住了徐天的肩膀,“你这样未免也太不给雪柠面子了吧?”
徐天只是笑笑 : “好大的面子。”
“也许她有她的苦衷。”
“他们都有苦衷,那楼峥呢?他为了迎娶雪柠,雪柠父亲要他的军功,而他一死,雪柠就嫁了一个没有任何军功的男人!” 徐天提起楼貅的衣领,将他拽到了一旁。
“难道你想让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守一辈子活寡吗?她又有什么错?” 楼貅大声喝道。
闻言,徐天捂住头,却是笑出声,推开一旁的楼貅,头也不回往红毯尽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