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战争2

作者:血色天都 更新时间:2019/3/31 18:59:40 字数:7864

“报!远征军先锋天,求见大将军!”

云梦帝国帝宫,一名黑甲侍卫半跪在议事殿前,响亮地喊道。

坤扬了扬眉,自黑裘毛皮大椅上站起,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 “我可是好久没看见我这位弟弟了,真是忙啊!请他进来吧!”

“遵命!” 黑甲侍卫缓缓地退下。

夜色中,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议事殿前的毛毯上,他左手抱着战盔,披着宽大的黑色披风,英气迸发。脸上虽残留着些许污泥,但却遮不住那俊朗的面容。

坤满脸笑意地迎了上去,将天接到殿内,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身后的披风,让他坐在了黑裘毛衣大椅上。

“前线的事很辛苦吧,总之呢,我们都很看好你!”

闻言,底下的将领飞快地各自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很快就又掉了头。

坤拍了拍天的肩膀,“你这次回来,有什么看法呢?”

“大将军,据我的实地考察,虽然北域雪国军队综合实力远不如黑甲军,但他们却有着高昂的士气而且有着不畏死卫国决心,我军短时间内难有进展。” 天指着桌上那摊开的雪国地图,向众人分析,“目前我军依旧胶着在极地冰原以北区域。”

坤鼻头冷哼了一声,议事殿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其实也未必要正面进攻。”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坤望向说话的人 : “是楼彻啊!你想说什么呢?”

“大将军,我们可以从内部瓦解雪国。”

“你说得很是。” 坤点头赞同,“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呢?”

“我们只需要一个人。”

“什么人?”

“易容世家长女云曦!”

“楼彻,那你亲自去一趟吧,毕竟是你们楼家的家事。”

小竹屋前,云曦修剪着前庭花草,素雅长服披身,墨发一半绾起,一半披垂。容颜如雪,体态修长。

“姐姐,有人来提亲!” 云鸳光着小脚,踏过院内柔软草皮。

云曦放下手中活计,揉了揉眉心,望了眼跟前和她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妹妹。

“我要是有姐姐那么漂亮就好了。” 绯色的霞光撒下,给眼前人披上了一层绯色的光影。

“尽胡说!” 接过云鸳手里粉色的信封,黑发却如墨纱披泻,轻轻舞动在晨风中。

“那为什么他们都说,云曦是云梦大陆第一美人?”

掀开那桃夭做的信封,拈起那薄如蝉翼的信纸,缓缓摊开。

“快让我看看,写了什么?” 云鸳支起身子,小手努力地朝信纸探去。

“这有什么好看的?” 顷刻间便看完了信纸内容,脸上却如醉酒般红晕。

“姐姐,你不会真的准备嫁给楼公子吧?” 云鸳扳动着手指,“也是,楼公子贵为云梦大陆第一公子,不知有多少女子抢着嫁给他。”

“鸳儿,把楼家的聘礼退回去。”

“为什么?我觉得楼公子人挺好的。而且我已经替你答应了。”

“你答应了?”

云鸳肯定地点了点头。

“若觅良人,琴瑟合鸣,携手一生,当是如此!” 云曦替云鸳理了理腮边凌乱的鬓发,底下那一汪清亮如碧水的紫眸在日光中荡漾着。

薄而透的阳光,自墨发间滑落,溅在柔软的草皮上,空气中似有无数绚丽的光晕闪动。

“那我没懂,什么叫良人?楼公子算吗?” 云鸳不解地抬了抬头。

云曦嘴角微抬,抽回手,弯腰折了一支白牡丹,插在云鸳头上。

“妹妹你也不小了,要不就趁此机会嫁了?”

腕上是一串蓝色的手链,被精致如玉的腕骨一衬,却显得清丽脱俗。

“那能成吗?源夕说,感情得两情相悦来着。”

“那源夕怎么没随你一起过来?” 云曦刮了刮云鸳的鼻梁。

“不知道,但我感觉他心情似乎不太好。”

带着云鸳回了屋,桌上饭菜早已做好,但却找不到源夕的影子。

饭吃到一半,一个人影默默地推门走了进来,从进门到现在,他却一直盯着云曦,眼里波光如浪。

“云曦……你……答应了?”

整句话如鲠在喉,源夕硬是愣了半天,结结巴巴半天才出口。

云曦没说话,只是端着半碗米饭,走到他面前,用往常那种温和的笑容看着他。

“张嘴。”

一大口米饭扒进了嘴里,他定定地看着云曦,过了好一会儿才咽了下去。

“我在世上只有你和云鸳这两个亲人。” 云曦避开他那灼热的目光,将大碗放回小木桌上,默默收拾好桌上的碗筷,朝厨房走去。

夜色微启,月光微凉。

“源夕,我有话对你说。”

云曦打开屋门,见怪不怪地看着坐在门槛上的源夕。

他没吭声,只是呆呆地望着星空。

夜凉如水,云曦挨着他在旁边坐下,将头枕在他肩上。

“云曦,也许别人会认为你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源夕偏过头,紧紧握住她的手,“但我永远不会,如果可以……”

云曦却是笑得轻浅,抬手堵住了他的嘴巴。

“十多年情谊,别让我为难,好吗?”

“可是……” 源夕忧心忡忡地看着云曦,那双紫眸像是可以预料到以后的种种。“他若知道真相,你又何去何从?”

“我和他走不到一起,我只是为了云鸳。” 她的声音似乎有片刻的茫然,眸光空空地望向远方。

“不管怎样,我愿意等你。” 源夕站起身,打开了屋门。

云曦哑然,良久后深叹一口气。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身前身后,只是一步距离。

“只是陪伴吗?” 源夕心想,他微微偏头,摸了摸云曦靠过的肩膀处,手心残留着她发丝间淡淡的余温与香气。

他无奈地笑了笑,可是又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夜晚的风很凉,但吹进他的心里,却烧着了他的五脏六腑,刹那成灰。

“源夕?” 云曦忽然靠近他,嫣然一笑,纤指伸出,搭在他肩膀上,“在发什么呆?”

他先是一愣,垂首看着近在咫尺的雪颜,没有任何脂粉的污染,清丽如许。蓦然间,便将眼前人整个搂进怀里。

云曦没说话,她知道的,他为这个小家跑过多少腿,同时为了补贴家用找过几份工作。但她能回报他的,仅仅是一个拥抱、一个微笑。

四面清静如许,只有花园里她种下的白月季在月华下灼灼绽放着。

脸朝下,微微在他肩上腻了一下,随即她抬起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进去吧。”

源夕此刻心中就像一团乱麻,但他最后还是硬憋出一个笑容,一手抚着她的肩,一手抚着额头。

“你何时让我省心过?” 望着云曦的背影,他的笑容却像断线的雨丝,苍白又无力。

花间佳人,步姿翩跹,轻衣缓带

玉指纤纤,沾唇轻轻,樱唇如蜜

云曦偏头望向花园小径,一指顿留在唇边,神情散发着甜蜜的气息,天然诱惑。

原以为是妹妹回来了,也就没有太注意自己的形象。

却只见楼彻站在花园小径边上,距离她仅仅三、四步,可能是避嫌的缘故,他悠悠然负手转身,不再看云曦那令人血脉喷张的神情,深蓝背影镂在碧蓝的天空下,显得幽深高远。

云曦不好意思地抽回手指,欠了个身,“楼将军大架光临,寒舍……”

“客套话就不多说了。” 楼彻慢吞吞地扭过头,瞅了跟前的狐媚子一眼。“说说楼胤的事吧!”

“不知楼将军想知道些什么?” 云曦垂眸道。

楼彻默然,半晌却笑道,“你知道的,楼家从来不欢迎伶人!”

这话的意思两个人都懂,云曦抬眼望他,却是没说话。

“我很抱歉,楼胤私自给你下聘,想必给姑娘带来了不少麻烦。” 楼彻低声漫语道

“听我一句劝,离楼胤远点,这对你们两个都好。” 他负手望着长天云霞,清明的眼神却突然望向她,“他对你的情意,禁得住考验吗?”

楼彻问的很直接,云曦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月色微隐,范凌在城楼巡视了一圈,白日一战,伤亡数万,隐约的呻吟声在城内飘荡,她长吁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城上的军旗在夜风中颤抖,就像在为死去的将士招魂,城下干涸的血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她蹲下,脚下是一个女子的荷包。

战争面前,生命却是如此地卑微。

月光自云层中探出额头,照在那精致的荷包上,她轻轻捡起,捂在心口。

清冷的月色下,背影却是显得无比落寞,几乎承载不了月光的重量。

“主上,回去歇息吧。”

突地感觉肩膀一重,凌微微侧头,原来是女官为她披了一件衣服。

“熙梧回来没?”

“没有,不过任务完成了。”

“这是雪皇给您的信。” 女官承上一封信纸

颤巍巍地打开信纸,她现在急切地想知道,雪国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良久之后,散出一声悠悠叹息,信纸在黑暗中缓缓落下。

“我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通知全军,弃城撤退!”

“可是熙梧没回来。”

“不等她们了,紫瞳人凌晨前定会发起总攻,夜战是他们的强项。”

北疆城外的山道上。

鸾侧身闪电般地踢出了一脚,一声闷响,身前的士兵长轰然飞到后面,压倒了身后一群没有任何防备的士兵。

“长官!您没事吧?”

“不好意思啊……用力过猛。” 望着那士兵长喷火的眼睛,鸾摆了摆手,笑道。

“给我杀了他!” 士兵长扶了扶被踢歪的头盔,推开一旁东倒西歪的士兵,抽剑直指前方。

黑压压的一片士兵朝鸾冲了上去。

“秋熙梧!还不出来……” 鸾着急地跺了跺脚,却是弯腰躲过横过来的一剑,“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话落间,人影自侧边闪出,鲜血自空气中四散而开。从第一个敌人软软地倒下去,到雪白十字剑没入最后一个敌人的胸口,只用了不到半分钟时间。

拨拉了一下被微风吹乱的长棕发,长剑入鞘,秋熙梧回身瞥了一眼呆愣的鸾,唇角微弯。

“夫君,刚才帅不帅?”

漫天的乌云遮住了月色,鸾却望了不远处的雪林一眼,耳廓微动。

“上弦!” 不远处,一名黑甲军指挥官冷冷的声音响起,“他们就在中央,跑不了的!”

两排十字弩士兵平举着弓弩,最多一秒钟,这种短距离覆盖式射击将会把前面一百米纵深范围内变成坟场。

“不好,快趴下!”

鸾迅速拉住秋熙梧往雪地上一趟,拉过一具尸体盖在了身上。

“怎么了?”

就在秋熙梧说话的同时,强大的气流自他们头顶越过,流矢破空。

在几百支箭镞飞射而去的情况下,指挥官挥了挥手,示意停止行动。

“你去看看,他们死了没有?”

一名弓弩兵放下十字弩,自林中跑出,来到乌黑的战场上。

悄悄翻开身上布满箭镞的尸体,鸾打了一个手势。

就在那名士兵朝他走来时,鸾翻身就拧断了他的脖子,轻轻地放下怀中尸体,熙梧顺势站了起来。

由于天色太黑,他们只能看清一个黑黑的人影慢慢朝他们走来。

“你那边什么情况?” 指挥官厉声喝道。

人影没有说话,但依旧在靠近。

就在人影离他们十米的时候,月光从云层中探出了头,照亮了那人的脸庞与身躯。

来人一头柔顺棕发,上半身亮色甲片下张弛有度的起伏,却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弩弓……” 指挥官终于醒悟了过来,但那女人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长靴轻点,又踢翻了几名弓弩手。一名低级军官迅速反应了过来,只见他拿出一个类似哨子的东西,一阵急促的猫头鹰叫声自林中散开。

“秋熙梧!发什么呆?还不快走!” 鸾跑了过来,拉了拉她的臂膀。

就在他们朝林外跑上雪坡上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月色从乌云中露出了头。

军靴踏步声、武器铠甲紧密碰撞声连绵而来,在那天际线边缘,无数起伏的头盔仿佛海浪下翻滚的海藻,一直绵延到黑暗尽头。

“我们好像摊上大事了!”

“跳吧。”

“跳什么?”

顿时两个人影消失在雪坡上,为首士兵看了一下雪谷的深度,定定道,“给我追!”

“夫君?” 秋熙梧自雪地里爬起,第一时间便是寻找鸾的踪影。

突然间回忆起鸾和她一起从崖上坠下的姿势,心下却是一凉,看了看身下,人面朝下,似乎还叠着一个身体。

心想,他是被压死了吗?

“秋熙梧!我和你什么冤什么仇?” 只见底下的人懒懒地伸出一只手,却是竖了一个中指。

“太好了,你没事!” 秋熙梧兴奋地朝雪地上的人影一扑。

一声闷哼自雪地中传出,而手却是痉挛了一样,拼命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夫君?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再说!” 声音低沉得却近乎嘶哑

秋熙梧看了看自己压在他身上的身体,不由得脸庞一红。

两人互相搀扶着来到一个避风的地方,收集了为数不多的木材,用火折子点了一堆篝火。

“夫君,替我系一下背上的扣子。”

秋熙梧抱膝坐在篝火前,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

半刻钟之后……

她却是忍无可忍,别过头,问 : “你到底会不会系?”

“我没说我会啊。” 鸾摇了摇头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刚才从马上掉下来摔傻了!” 秋熙梧将手按在他那丛金碎发里搓了搓。

一刻钟后……

“你这扣子系的不对吧?”

“抱歉,刚刚少系了一颗。”

“轻点!你刚刚是想解扣子还是想勒死我?”

手肘下意识地就往后一捣,只听见身后“哎呦”一声,之后便是疼得嘶嘶吸气的声音。

“秋熙梧,我受够你了!” 鸾自篝火旁跳起,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正要转身,忽发觉右手手腕被人紧紧握住。

机械地转过头,却见熙梧摆出一副笑脸,开始数起他的手指头来。

“别,凡事好商量。”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压迫感,他的心眼几乎提到了咽喉处。

“真的?”

“嗯。” 鸾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

“那我有几个小要求。”

“说吧。” 吸了吸鼻子,强忍住内心的委屈。

“不准对我大呼小叫不准偷看其他的女人任何时候随叫随到并且服从任何时候我因为任何原因而增加的新规矩。”

“……”

听完,鸾愣了一愣,身子却是往后一倾,倒了下去。

入夜,两人靠坐在那团快要燃尽的篝火旁。

秋熙梧脱了外袍,散了长发,将身子埋在鸾怀里,如绸般的棕发垂在雪色的肩上,精致锁骨如妙笔镌刻,肌肤莹润如璞玉般。

鸾其实很困了,但他就是睡不着。篝火的余烬淡着轻烟,微凉的夜风轻轻地挠着耳垂。

忽然,他耳廓一动,隔着清冷的夜空,远处传来一阵嘈杂。

“动作都利索点,你们去那边,其他的跟我去这边……”

整齐划一的黑色军靴自雪地里踏过,锃亮的长剑在月下反射着雪色的寒光。

鸾眉眼一皱,摇了摇怀中人。

秋熙梧身子一颤,长发披了一身,一双眼睛朦朦胧胧,带着睡意向他看来。

“怎么了?” 音色却是慵懒,身似无骨地塌在他温暖的怀里。

“你听……”

“有人往这边来了!” 她突地警觉了起来,披上袍子,连忙起身,顺手抓起地上的长剑。

中军大帐里,徐天正严肃地给诸位将领讲解北疆战争的形势,就在他抬手圈点时,帐门被一名士兵撞开了。

紫眸微缩,一股森严的杀气自他四周散出。

“怎么回事?”

“报!军需物质在半路被劫了!” 跪倒在下面的士兵局促不安,脸色惨白。

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徐天仿佛掉入了泥潭,脑子一空。

他一阵风似得来到士兵面前,一把提起他的衣领,“说具体情况!”

“山谷……雪崩……埋伏。”

徐天从士兵口齿不清的话里只听清楚了三个词。

“是北疆城里的女兵吗?”

“是……”

“一群饭桶!”

他推开士兵,在诸位将领的注视下走回雪国地图前,来回不定地踱步。

“殿下?” 楼貅望着表情阴晴不定的主帅。

“大军军粮还剩多少日?”

“不到三日。”

“那就通知全军,丢弃重甲,轻装上阵。叫人给我备马,通知枭衣骑集合,随我出发。” 徐天拍了拍手掌,突如其来的情报让他没缓过神来,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最快的时间做出决策。

“夜袭?可是……”

“没有可是,执行命令!”

雪坡下,两个人影在夜色中在雪林中穿梭。

“你没事吧?” 秋熙梧扶着鸾在雪林中穿梭着,急促的脚步踢着雪块在空中飞溅。

“我就是有点腿软。”

树梢间的雪因为步履震动而纷纷下落,盔甲与刀剑的摩擦声在林间嚯嚯作响。

“别让他们跑了!” 身后高低起伏的声音在林间回响。

将鸾身上的黑袍裹紧,秋熙梧抬手把他抱起。

“抓紧了!” 她咬牙一横,自雪坡上滑落。坡上乱石横木嶙峋,滑下去的瞬间,她便受了不少擦伤。

雪坡上的士兵长见追击无望,抬了抬手,长剑回鞘。

前面那排士兵随即蹲下身,取下背部悬挂的十字弩,刹那间,十几道“哧哧”的破空声在雪林间响起。

强劲的箭镞,透过斜插在雪地里的枯木,木屑四溅。随着他们滑过的轨迹,后面是一排排整齐的箭羽。

长长的雪坡下面接着一个若大的冰湖,两人极速地冲进了那寒冷刺骨的水中。

秋熙梧被生生呛了一口水,丝丝棕发如缕游荡,但马上她从水里浮了起来,带着怀里一动不动的鸾朝对岸游去。

将他在岸边翻转,拔去那嘴里一只正在疯狂摆动的鱼尾,她拍了拍他的脸。

“夫君,你怎么样?”

“咳咳,” 鸾嘴角吐了一口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开口道,“你刚刚在水里为什么要卡住我的脖子?差点被你憋死!”

“我不就是怕你不会游水嘛。”

她低头看了一眼被冰水浸透的衣甲,呆了片刻,感觉冷嗖嗖的,又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在湖边不远处有一间小木屋。

也许是当地人的仓库,她这样想道,没有细思,便急匆匆地横抱起鸾,朝那边走去。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金发男子,却是发觉他唇色愈发苍白。

翻开裹着他身躯的黑袍,肩膀锁骨下赫然插着支短箭,黑袍早已经被血水浸透,而她一开始却一直以为是湖水。

鸾吃力地往她怀里靠了靠,低声道,“秋熙梧,自从遇到你以后,我身边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可能是因为用力的缘故,伤口处又淌出暗沉的血水,紧抿的嘴唇没有一丝颜色。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他带进了小木屋,轻轻地将他放在榻上。

在木屋里翻动了一会儿,她找到了一根红色蜡烛,和一把细细的刀子,还有一些随意撕裂的绸布。

“夫君,忍着点痛,等下就好!”

秋熙梧点燃蜡烛,用刀子在火上烤了烤,俯身轻轻吻了他额头一下。

“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刀口划破肌肤,他却微微一笑,尽管这样,头上爆起的青筋还是透露出他此刻的痛楚。

闻言,她的手微微一颤,箭镞停留在伤口边处,不再动弹。

入夜,烛光微弱,竹窗外的月光带着无尽的幽凉,洒在她微弱起伏的胸前。鸾紧紧地靠在她怀里,脸色依旧苍白。

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而她却一点倦意都没有。以前她能安然地趴在他怀里睡得安稳,但现在,空旷的夜里,只有她醒着。

她怕,她怕他会醒不来,恐惧在夜里悄然滋生,缠得她心中紧涩。

扬起头,一只手抚上眼睛,睫毛微湿,仿佛是泪痕。

夜越来越深,她最终还是禁不住朦胧睡意,双手紧紧地将鸾搂在胸前,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发觉胸口有人在挣扎,暖暖的呼吸让她感觉一阵瘙痒。

低头,只见鸾脸蛋憋得通红,试图脱离她的怀抱,那可爱的样子,不禁让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夫君,你等下,我出去找点东西给你吃。” 她将鸾摆到榻上,之后缓缓地挪到了榻边。

“秋熙梧,我……” 鸾轻压着左肩,微喘了一口气,爬到了她身边。

“什么?” 她小心地扶正了他的身子,正色道。

鸾伸了三根手指到她面前 : “我有三个要求!”

“嘶~” 一双手紧紧覆在了他那三根手指上,他下意识地想抽出来。

早知道就不提要求了,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那……两个?” 他紧了紧嗓子,声音近似颤抖。

门前,阳光撒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几只胖乎乎的麻雀沐在晨光中蹦蹦跳跳,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似乎是在嘲笑他此刻的处境。

“那个……熙梧……我累了,我想睡一会。” 鸾讪笑着,打着哈哈,似乎是想转移话题。

她握住他手指的力气似乎小了几分,接着却是扳起他的第四根手指,弹了弹,“可以加一个要求。”

鸾瞥了一眼秋熙梧的眼神,似乎是想从她那弘金眸中看出什么阴谋的成份。

“啊?这个……还是算了吧。” 出于保险,鸾拼命地摆手。

“只要你以后叫我熙梧就好。” 她转过身,将后背露给他,“上来吧!我知道你是不可能闲得住的。”

鸾就这样从后面抱住她,被她背出了木屋。

清凉的风吹拂着他的金发,他抬起眼,望向那一碧万顷的湖面,流动的光线在水面上翻滚,纯净而透明,暖暖地铺泻在天地间。

其实,这样也许挺好的,他轻轻替她拂开几缕腮边乱丝。

“熙梧?”

“嗯?”

“你说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了,好不好?”

秋熙梧没有回答,也许是没法做出任何保证。她小心地将背上的人放在湖边,又多看了他两眼。

卡斯特帝国女兵的结局,要么是战死沙场,要么是到最后落下一身顽疾,下嫁给坊间一些粗痞汉子。

而她却是里面最幸运的一份子,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没有想太多,只见她脱了外甲,哗啦一声钻入湖底,水面上数道银色波纹无声划向对岸。

片刻,几尾活蹦乱跳的鲜鱼自水面飞出,其中一尾恰好掉进鸾胸前那半敞开的黑袍里。

“夫君?” 波光粼粼的湖面,秋熙梧浮出脑袋,得意洋洋地举起一只手,那是一条红鲤鱼。

岸边,一尾大鱼正挂在鸾的胸口,硕大的鱼尾不停地在他脸上抽来抽去,也是抽得他毫无脾气。

那鱼的腥气和滑溜溜的感觉就在近旁,双手猛地去抓鱼身,那鱼吃痛,却抽得更狠了。

秋熙梧欺负我也就算了,现在鱼都敢欺负我,鸾这样想道,不觉之间,面前一双手将那鱼从他胸前取出。

“夫君?一起烤鱼吗?”

鸾抬眼,对上刚刚抿着嘴偷笑的熙梧,脸色却是一沉,干脆直接躺下,不理她了。

半晌,也许是肚子饿了,他翻身扫了熙梧一眼,却发觉她连火都没生起来。

“怎么回事?点不着火?”

“没办法,火折子全被水弄湿了。” 熙梧摇了摇头,表示没办法。

“听过钻木取火吗?”

“不听过。”

“叫你不好好读书,我来教你!” 鸾翻起身,她则凑到他身边虚心请教。

一刻钟后,鸾看着快要擦破皮的双手,又瞥了一眼旁边的熙梧。

也是看着她忍得那么辛苦,鸾没好气地说道,“想笑就笑吧,干嘛表情那么古怪!”

话毕,熙梧指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在阳光下是如此地明媚,一时间却是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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