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国,乾坤殿。
龙皇缓缓从龙头宝座站起,卷起刚阅完的那本奏折,神色凝重,心情波折。
雪国败亡,平衡被打破,但他却不想卷入这场战争。
大殿外,龙国长公主龙韵缓缓步上长阶,步履从容。
一袭宫裙委地,上锈青龙暗纹,一头青丝用玉簪浅浅倌起,额前一块夜明珠质地的半月龙纹玉佩,散出淡淡光芒,颈间一条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
他放下手中奏折,走到大殿前,未等龙韵进殿,便亲自下阶迎了过去。
龙韵正要行礼,却被他一手携起。
“不知父皇宣臣何事?” 音色清凉如水,龙韵提了提裙摆,随龙皇走进殿中。
龙皇看着自己这个生得倾国倾城的女儿,心中多有不忍,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前几日,云梦帝国派来使者,几番欲与龙国结为姻亲之好。”
龙韵蛾眉微皱,轻声问道 :“那父皇的意思是?”
“朕接到这几日百官上承的折子,皆以为不可,但龙国这几年来,军队疏于操练,倘若爆发战争,后果不堪设想。”
龙韵闻言心中不快,却没有表露出来,暗道 :后果不堪设想?龙国建国七百年,身为北域第一军事强国,况紫瞳人远征而战,补给不足,莫非是父皇有意促成这场政治联姻?
龙皇轻轻握起她的手,眼睛在她脸上轻轻扫过,叹道 :韵儿,你当知夜国执政为何人?
“赤睚?” 提起这个名字,她心里不住阵阵发冷。
龙皇颔首,错开她的目光,“赤睚这个人,朕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却依旧看不懂他。”
龙韵心里一阵失落,她知道,父皇是打定主意了,自从他上次面见了紫瞳人的使者以后,整个人就变得畏首畏尾。
龙皇倒也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坦然道 :“两强国相争,必有一伤,受益最大的必然是夜国。”
她缓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女儿婚事,全凭父皇做主。”
“好孩子,能听到你这样说,朕很宽慰。” 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劳,语气也温和起来,全无帝王的威势。
龙韵抬起头,望着他笔挺的身姿,那憔悴的面容此刻却带着些许笑容。
突然,殿外内监来报 :“丞相大人到。”
“宣。” 笑容即闪而逝,龙皇踏着稳重的步履,回到龙头王座前。
龙韵走出殿外,回头瞥了眼高坐在王座上的龙皇,那种血脉亲情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弱。
龙都,此刻是一片繁华景象,云鸳咬着肉串,随源夕站在长桥边,柳叶低垂,在河面轻轻扫动。
“源夕,我们来龙国的目的是为了找云曦吗?”
“嗯,她不在雪国,总要慢慢找。” 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却是看了眼吃得正欢的云鸳。
突然,他一把夺过云鸳手里仅剩的肉串,背过手,闪到一旁。
“源夕,你干吗?”
“我可从来没准备把鸳儿喂成小胖子,这几串,我收下了。”
云鸳蹙着眉头,左扑右闪,却始终够不到他那灵活的双手,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肉串在眼前晃荡。
最后她干脆蹲在原地,垂下头,嘴边碎碎咒语道,“最好是胖成猪一样,让你背不动!”
“就算是变成猪了,我也可以把这头猪扛回去。” 望了望地上那团火红的花苞,源夕也是直笑。
见她还是没有动向,他弯腰点了点她的肩,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也不急,只是直起腰,顺了顺咽喉,然后对着面前的一棵柳树,开口道 :“有劳奕公子了。”
闻言,云鸳浑身一颤,从地上蹦起,下意识地抱住源夕的一只手臂,窜进他怀里,紫眸小心打量着四周。
源夕几乎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反应了,轻轻地抽出身,朝远处热闹的人群走去。
“源夕,你又欺负我。” 她在原地跺了跺脚。
源夕回头笑道,“那你欺负回来,我又不反抗。”
听到这句话,她之前的不快似乎一扫而空,追了上去,挽住他的手臂,随他一同流入嘈杂的人群中。
“唉,源夕你快看,这里有玩具球卖。”
云鸳兴冲冲地把源夕拉到一个摊子前,拿起一个黄革球,在手心里抛了抛。
“呵呵,姑娘,这可是不是玩具球。” 摊主见着摊前调皮灵动的红裳女子,笑了笑。
源夕接过她手中皮革球,在指尖转了转。
“熟硝黄革,实料轻裁,密砌缝成,不露线角,软牛皮缝合十二瓣。”
“这位客官可真是行家,不知龙都举行的蹴鞠大赛,您可有耳闻?” 摊主眼前一亮,对这蹴鞠用球这么了解的人,除了同行外,也只有蹴鞠能手了。
“此次比赛规则为单人对筑,决赛中,对筑取得头筹者可获得龙韵公主的金笔提名。” 他一字一句地回道。
“源夕,龙韵公主长得很漂亮吗?为什么大家都要抢着去参加这个比赛。”
“姑娘,这倒不是,公主虽生得倾国倾城,但在蹴鞠方面可谓是行家里手,受了公主的首肯,就相当于你已经具有了开馆收徒的资格。”
一旁的摊主捋了捋白胡须,扫了云鸳一眼。
“那我得好好跟您请教这比赛的注意事项。”
源夕就这样站着和老人聊了一会,恰好这时也没有别的客人,老人倒是显得特别热情,拉着他在一旁坐下。
云鸳却是耐不住寂寞,朝那人声鼎沸的地方挤去,只见前面居然是个方形球场,四四方方围满了人。
球场中间,竖着一个大球门,以彩带结网,只留出一个尺许见方的网眼。
两名身姿矫健的青年立在球网两侧,黄革皮球在他们脚尖勾连流转,飞跃侧脚间,球过“风流眼”。
球过几寻,却见右场那白发青年,三步跨入球场前区,勾脚翻身,恰在球穿网瞬间,脚尖触球,球身飞转,直击左场下地。
潇洒落地,侧眸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对手,嘴角轻扬。
“雪忆尘!雪忆尘!雪忆尘!” 场内顿时掀起一阵躁动。
云鸳也随之鼓起了小手,转头看向那人时,那人透过人墙,惊呆似地看着她。
只见他推开围上来的球迷,一路朝她这边奔来。
人海茫茫,雪忆尘纵身而去,雪国亡国后,他找了她很久,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又见到她。
云鸳惊呆地看着眼前俊俏的白发男子,一时小手不知何处安放,但下一秒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双手一圈,软玉入怀,他吻上她的额头,心里只有这些日子里来对她的相思,虽然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但他还是舍不得松手。
“放开她!” 不知何时,源夕冷冷地站在雪忆尘身后,单手搭在他肩上。
雪忆尘吃痛间,圈住云鸳的手一松。
松开了束缚的云鸳,就像只小狐狸,直直地扑进源夕怀里,脸埋进他的胸膛,也不说话,身子一阵阵颤抖着。
源夕看着似乎被吓坏了的云鸳,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背,理了理她散乱的发髻,温和地在她耳畔低语,“放心,源夕在这里,没人可以欺负你。”
云鸳终于抬起头,源夕将她护在身后,望着对面依旧盯着云鸳不放的白发青年,紫眸冷如冰霜。
“说吧,是自己滚着出去?还是我让你滚着出去?”
“我看,要滚的是你!” 雪忆尘拳头紧攥,眼睛从云鸳身上离开,直直和源夕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