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奕靠在云梦树下,静静看着树梢上飘扬的红绡,点点紫芒在他身边萦绕。
一柄银色长剑悬在他面前的半空。
曾记否?前世古树旁,你我烙下三生约,一朝情迷,一眼万年。
君为铸剑,茶饭不思,泪眼笑,矜姣姣,我只身投入剑炉,只为成君之愿。
一刻千年,一瞬一生,你在我身上刻下“衷情”,至此一生未娶。
一曲心音,涤荡了世间尘埃,一缕花魂,沉醉了唯美忧伤。
“可愿等我?”
你把我交予孟婆,消失在忘川河彼岸。
倾尽千年的等待,打开剑冢,悠悠冥冥间,命运再次把你带回我身边。
你看见我,微微一笑,是否勾起了你的回忆?
衷情,此生只为你出鞘。
夜暮降临,楼奕将马匹系在驿站旁边的柱子上,天边的月光勾起地下点点灯火,染在霜白的瓦肆上。
柔和的月色透过路边的枝桠,照进了他的心扉。
人可以辗转于江湖,可以借酒消愁,但却难以割舍月光带来的情怀。
“不知胤现今如何了?”
楼奕已经有几年没见到他了,而他在故人眼中却是一个已亡之人,月光如诗般的隽永,记忆里,除了母亲,又能有谁?一生牢记奕的名字。
他整理好马鞍,朝驿站走去,要了一个普通的单间,淡淡的月光,几竿垂落窗前的竹影,被小小的窗剪成一幅流动的画。
楼奕翻阅这美丽的画卷,夜色,在他的眸底起舞。
云梦帝国已经全面向北域雪国开战,他即将远走他乡。
他半撑在案几上,似在端详窗外遥远的夜空,恍惚中,他看见了一双灼若星辰的瞳眸,一头舞在长夜中的长发,和一双捧着他脸颊的手。
一见如故,但他却看不清她的脸。
回过神,却只是发现“挚情”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面前。
楼奕笑着扫了它一眼,知道它是一把有灵性的剑,遂开口道 :“也许是上辈子和你有过一面之缘,刚才倒是把你认作美人了。”
“挚情”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回到楼奕手中,剑柄却是温热的。
“长夜漫漫,美人相伴,人生一大幸事,只可惜黄粱一梦。”
“挚情”迅速冷了下来,脱离他的手,回到墙壁上的剑鞘里,不再理会他。
楼奕倒也不难猜透这剑的心思,只不过他不会明着说。他不得不感叹,当初铸成这把剑的人真是奇才,剑隔千年,依有灵性。
当他刚打开剑冢的时候,这把银白的长剑自动飞到了他手上,那一刹那,他竟对这把剑有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像是久而未见的老友,却更像男女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夜明,楼奕从榻上坐起,翘首望着窗外,天色还未完全亮透,整块天地笼罩着一片阴沉的辉色,他感受着黎明将至前的的黑暗与苍凉。
紫瞳人的十万重甲步兵军团已经到达北疆,南国作为雪国的盟友,与其共同抵御来犯的敌人。
此时,薛瑾已经投奔皇子天,担任随军参谋一职,依据薛瑾的意思,他主动提出担任先锋,在前线攻城略地。
自从君主开始疏远他这个小儿子后,天在朝中的地位岌岌可危,若不是稳稳把持着他苦心经营的五万精锐重甲骑兵,他的势力早已可有可无。
坤将原有军队改编后,军中大小职位皆由其心腹担任,而这一切的变动全因为一句话。
“军中唯知有天,不知有君矣。”
天光乍现,君主披着貂皮大衣,俯瞰着脚下宏伟的宫镜厅。
虽然自己的儿子治军有方,点点谣传动摇不了他们间的关系,但天去见了潮汐妖,而那个人已经被锁在了云梦泽最黑暗的地牢深处,但却还是让他内心喘喘不安起来。
千年前,潮汐妖还是白狐一族年轻有为的首领,其胞妹月璃,天生丽质,惹人怜惜。
他在一次狩猎时,遇见了在云梦树下的月璃,至此,情缘生,孽缘起。
紫瞳人与白狐一族在云梦泽和平相处上千年,却因为他的一己私欲,战火纷飞,身为一国之君,最后竟然用潮汐妖的性命威胁他妹妹嫁人。
潮汐妖因为月璃而中计,被紫衣侯赤闫送进了迷途幻境中,而这些年,迷途幻境崩裂,潮汐妖似乎有了苏醒的兆头。
原本他打算让赤睚继续维持他父亲的幻境,但赤睚宁愿冒着被天字级杀手追杀的风险,也不肯维持这幻境。
他依旧记得潮汐妖被卷入血色幻境前,那白色狐耳下肃杀的眼神,多少次让他在梦中惊醒。
他知道,月璃是不喜欢他的,可却依旧为他生育了皇子天。可是他却不明白,白狐的爱是不能强求的。
月璃带走了三生石,同时也将云梦泽带入了亘古未有的危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