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起來情況確實比之前還要糟糕了。
二音心中暗暗默念。畢竟從前的「夢遊」也是局限在公寓之內,但這回竟然「夢遊」到街上去,而且還躺在大天使──艾帕施卡。伊瑪奈莉那白皙光滑的溫暖大腿之上。對於二音而言,那可是奇大的震撼。大概不是那只天使用了什麼魔法製造出這樣的狀況吧?確實也有好幾次,二音一覺醒來時就見到衣衫不整的大天使鑽進他的被窩。這令到二音感受到強烈的貞操威脅,所以現在這種狀況,不禁令他向最糟糕的狀況想像。
「呃……這是什麼狀況?」他把頭顱從那個自稱愛佳的少女身上挪開,
「──……討厭~❤」
「什麼跟什麼!這算是回答問題了嗎?還有,為什麼要別過臉去了?給我轉回來好好解釋!現在!立即!」二音嘶破喉嚨的咆哮著,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臟燃起來了,粗略估計,應該還要比起剛剛阿斯莫德的火焰還要灼熱──
對了,阿斯莫德。
二音猛然回想起來了,確實,他在與阿斯莫德對峙的瞬間就羞人地失去意識了,醒來時就已經躺在愛佳的大腿上。對於中間的狀況,他可以說是完全不掌握,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從公寓中落到地面之上。
盯~~~
他雙眼直直的瞪著愛佳,然而少女別過臉去,還吹起口哨來。聽起來是有點時代的時代曲,這天使到底在地球活多少年了?
噗咚!
「好痛耶~!」二音使出一記漂亮的側向手刀,刀刃精確的擊中愛佳右邊額角,把愛佳的口哨聲強行截停了。
「給我在三行之內總結!」
「……二音,男生不能在奇怪的地方太糾結喔。」愛佳微笑著說,還把手指抵在嘴唇上,作了一個賣萌動作。雖然說看起來是一個可愛的少女對著自己展示出如鮮花一樣動人的微笑,但二音還是有一種想把她踹飛的衝動。二音好不容易才壓抑住向女孩子使出飛腳的衝動,不過細心想想,她說的也沒錯。反正他本來就不願意捲入魔神什麼的事情之中,既然可以少花一次心血,倒不如就別太糾結好了。
陽光直直的刺入二音雙眼,令他知道白天的來臨。疲憊的身體也令他醒覺自己幾乎完全沒睡過的事實。二音拖著這樣的軀體回到學校,更不幸的是,今天是體育考核的日子。換上體育制服的他打從心底地作了一個很長的歎息,哨子聲一響,學生都在運動場的草地集合,等待分組考核。二音唸的學校是男女校,所以在分組考核的情況下,難免會與女孩子同組──
「歐~尼~醬~❤」嗯,果然如預算一樣,愛佳一蹦一跳的走到二音身邊,還摟著他的手臂吵嚷著。由於現在整個地球圈的認為這傢伙是他的妹妹,所以二音就不能像平常一樣,在她的頭上賞一個腫包。二音看著少女燦爛的笑容──還有手臂傳來那輕微、似有若無但又確實存在的柔軟觸感。黑色內衣的線條若隱若現的從白色體育服上透出,白皙的大腿在紅色的運動短褲之下更令人無法正視。「你會跟人家組隊的,對吧❤?」
「呃唔唔哇!好啦好啦,我們組隊就好,放開我啦!」二音連忙的甩開全力黏上來的愛佳,畢竟對一個發育建全的男生而言,這樣的玩法也未免太刺激了。而且,被這個身為班級……不,學園偶像級的女生纏上來派發優惠這種事,大概足以令到二音的高中生涯,甚至生命也直接完結,他可不想在高三才搞出這樣令人頭疼的結局。
好了,那接下來怎麼辦呢?4x100米接力跑的考核,意味即使把身邊混得最熟的損友海斗拉過來也還欠一人。說實話,二音在班級的朋友不多……不,應該說是很少……不對,應該說是單手就能數完的程度──
「你、你們在那邊磨磨蹭蹭幹什麼了?本、本小姐都說勉強可以跟你們組隊啦……海咲──那個束著馬尾巴的少女往二音那邊叫道,從國中開始就一直跟二音在同一個班級,說得上是青竹梅馬的程度吧?
再說……她剛剛好像是說「你們」了吧?怎麼會變成好像我們三人要加入她組似的感覺……嘛,算了,現在的二音倒沒有力氣花太多精神去吐這個槽,反正人數足夠就好吧。
嗯,這是叫做「傲」吧?
十一月的陽光雖然刺眼,但卻不帶一點溫暖,甚至算得上是寒冷。二音被安排在最後一棒的位置。一下愣神,起點的萃萃學子已經隨著響號開跑了。他感覺到從後而來到壓迫感,就開始提起大腿跑動。前面有三人已經接捧,不過──沒問題的,只要是百米跑的話,就不會輸──二音心中這樣默念,然後他緊握手中的棒子,昂首奔馳──速度感令到二音視線變得模糊,不,該說是完全變成一片純白,原本筆直的跑道也好似變得東歪東斜──
**********
「啊……醒來了。」二音緩緩張開雙眼,咲的容貌從上方映入眼簾……從上方?半晌,他才發現自己身處的狀況──在木制長椅之上以咲的大腿作膝枕,雙腳半曲的擱在地上。然後躺在自己腰間的是睡得很死,口水也要滴出來的愛佳。
「嗚哇……抱歉……」第二度從昏倒狀況中醒來的他連忙從咲的大腿彈跳開去,由於起來的幅度太大,躺在二音肚子上的愛佳也一個勁的摔在地上,發出一聲類似貓科動物的悲鳴。「我剛剛是……昏過去了吧?」一天之內享用了兩個女生的膝枕,簡直是全國男子都羨慕得要殺人的蠢事啊……
「嗯,才跑了十米左右你就軟癱癱的倒下了。」
「呃……抱歉,我搞垮考核了吧。」
「不不不……比起那個……嘛……身體狀況比較重要吧。」
「呃……我還想著自己能捱到跑完……哈哈………」
「……」
「……」
好尷尬的氣氛!這樣子是哪國青梅竹馬的對話了!?二音一邊對狀況感到懊惱,一邊努力思索對話的內容。
真糟糕,二音到無比的脫力。畢竟除了對面愛佳以外,他幾乎都沒怎麼與女孩子交流,說白一點,甚至可以說是女生恐懼症──
「呃……那個……二音最近……有什麼……不妥嗎?」
生命之中產生了這樣大的衝擊,終於也有人察覺到這份維和感了吧!真不愧是青梅竹馬,二音心中默唸。可是,那樣又如何呢?那種超現實的事態發展,到底又能跟誰去講呢?而且,愛佳很擅長以「結界之內啥事都可以」這種方便的設定胡混過去,令二音所經歷的一切也不在世上留下任何痕跡。要是二音硬著頭皮說說的話,大概會被認定為精神錯亂吧?想到這裡,他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嗯嘛……各種意義上……」
「各種意義上……?」
「…………也還算挺好吧?只是……呃……有點睡眠不足吧……大概。」
「……那就好了。」咲低聲的在嘀咕,「……別太勉強自己呢。」
「我想是昨晚沒睡好的關係而已,真的沒什麼特別~別擔心啦~」
二音把手放在咲酒紅色的秀髮上來回撫摸,她一臉羞澀地感受著這份觸感,看起來很強氣的咲原來還有這樣可愛的表情嗎?
「呃噫噫──……總而言之,呃……別太勉強自己就好啦……嗯……午休!」說罷,她踏著硬生生的腳步進入飯堂。那意味著在第二節課昏倒的二音,已經睡了整整一節課有多。真是的……那到底是多麼脆弱的身體了。
到最後還是只能選擇硬撐過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沒理由勉強一個普通的人類,進入一場超現實的魔神大戰之中吧?
普通人類……不久之前,二音還是「平凡普通的代表」自居的人,沒想到現在竟然變成了魔神之主的容器、眾魔神的獵物,這還是瘋狂得糟糕透頂的設定。
**********
二音從床舖上又翻了一圈。
放學回家後,他甚至連鞋子也沒脫掉就已經平躺在軟趴趴的床舖上呼呼大睡。畢竟昨天發生的事,不論是體力還是精神力上都已經是嚴重的透支。即使被說成是擁有什麼特殊能力的「容器」,但就體格而言,二音自問可算是一個平凡得接近弱小、弱小得像一戳便穿的紙扇門那種程度。午睡雖然令人身心舒暢,但漸漸恢復意識的疲倦感仍然令人感到納悶。肚子的空虛感令二音持續著虛浮的腳步,愛佳一邊嚷著「漢堡排飯」,一邊拉著他到家庭餐廳走去。感覺最近自己經常龜在家中,而且最近在各種意義上也足以令他壓力爆錶,往外面逛逛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愛佳穿著一件粉色的連身衛衣,外面加上一件棉質的外套,穿著黑色膝上襪踩著白色的短靴躂躂的跑著。
比起只穿著運動套裝跟球鞋的自己,二音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維和感。他甚至開始後悔自己以這幅裝扮走出家門──不,該說是後悔自己沒有預視到愛佳變裝外出的可能性。
畢竟她也算是個「女孩子」吧?
躂躂躂躂。
「吶吶~二音快看快看!那東西好可愛耶!」少女整臉貼在電玩中心的玻璃窗上,雙目定晴看著裡面的橫額──
射擊吧!死亡之樓!
嗯,好像是日本某有名的射擊遊戲……講述主人公為拯救同伴與魔鬼、殭屍戰鬥的故事……嘛,怎麼感覺自己好像有身在其中的感覺?果然這是老掉牙的劇情了吧?然後,愛佳的目光集中在橫額的旁邊──
「一等賞」的名牌勾在一只等身大小、黑色的熊玩偶。
為什麼黑熊玩偶會是恐怖系的射擊遊戲的一等賞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迫抱著幾乎跑進去扯下黑熊,然後亂摔一番的心情內心吶喊。
愛佳的目光有如超新星一般閃亮,她用力的點頭示意「我要玩」。棕色的雙馬尾一個勁的在半空拂動。不得不承認,這樣雙目發光的愛佳,某程度上……的確是很可愛,二音心中默念。
總之就是非要玩一回不可了吧?聽說《死亡之樓》是第一身的射擊遊戲,而且存在玩家要迴避攻擊這樣的互動設定。二音在此之前完全沒有玩過這遊戲,甚至連到遊戲機中心的次數也廖廖可數,他跟愛佳組成同一個隊伍,開始參加這場以總積分作比拚的「賽事」──
叮嚀叮嚀~
「全……全國成績被打破了!今天的優勝組是『侵略!黑熊君!』組!」隨著主持人對著米高鋒高呼出那個從愛佳的嘴巴跑出、羞死人的組名,這場「賽事」在一片驚呼之中結束了。雖然說擅於遠距離戰鬥的、從一開始就不是人類的1愛佳,玩起射擊遊戲來根本就是犯規。「好漂亮~好可愛~黑熊先生~」
雖然二音搞不懂大黑熊到底哪塊肉可以稱之上「漂亮」和「可愛」,但總之能結束遊玩時間的話,二音不介意埋沒良心地認同這樣的謬論。本身已經空空洞洞的肚子,再加上參賽所花費的時間,大概已經到達了極限。二音強制拖行抱住大黑熊的愛佳,來到那連續家庭餐廳──
「您好,請問吸煙還是不……咦?二音!?為為為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了?」眼前的女服務生把溫婉的語調轉換成一陣羞澀的驚呼,那女服務生看起來也很年輕……大概是高中生吧?纖細的身型,架著暗藍色的、短得幾乎到達臨界點的女服務生裝;穿著純白的膝上吊襪,踏著漆黑的女式皮鞋;酒紅色、束著馬尾的長髮之上,頂著蕾絲髮帶;亮麗的暗紅瞳孔──很像一個人不是嗎?
「二音二音~剛剛的好激烈喔!等會人家要再來一發!」
「……」
「……」
大概她是想說「剛剛那遊戲很刺激,等會我要再玩一次」吧?
「……」
「……」
「……」
「……咦?是小咲吧?」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音此刻在心中抱頭吶喊。對了!為什麼連自己的青梅竹馬也沒辦法好好認出來啊?!而且,愛佳好死不死在這時候才發出以上勁爆的宣言──
啪躂。
嗯,那好像是有什麼斷掉了的聲音。
二音放眼看向咲,驚見她的背後好像冒出了閻王一樣了。
「……二音,來一發是什麼意思了?」咲的聲音微微的顫抖,二音的心臟也不禁隨著顫抖了一下。「……請到裡面好好坐下吧~❤」
二音扶了一把額頭,同時也感覺到一股寒意流遍無身。
喂喂喂,斷掉了的是妳的神經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