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李尔”是什么样的领主?
对于它的真面目和击破方法,俱乐部和安提莫德中心固然一无所知,不过关于其外表或具体造成的威胁性质,要多少资料都有。
它是巨大的铁锈色铁块。
当然,那并非单纯的铁块。值得一提的部分有两点。第一点是【它会增殖】。第二点则是【它依附于金属生存,同时能同化一定区域内的金属】。
第一点和其他的领主派出手下的情况不同;由它派出的微笑傀儡,比起眷属,更像是它的【家人】;因为所有的微笑傀儡,都是从它的身体里诞生出来的。不过,李尔王对于它们的态度尚且未知。
第二点,是它被称作不死的李尔王的原因。在李尔第一次出现时,负责那片区域的白翼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在他们眼里,眼前只是一个全新品种的奇体而已,而这在第一次侵噬后常有出现。十年的还算安稳的和平时间,麻痹了他们对奇体时刻保持警惕的戒心,这让白翼们轻易的击倒了眼前那勉强分辨得出人形的移动钢铁架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上报这条消息。
而仅在半个月后,李尔王便侵占了千集三越接近二分之一的地区。
钢筋宛若绽放的青黑花瓣,从扭曲的建筑内尽数刺出;本就破碎得不成样的路面,被地铁铁轨刺得千疮百孔;被钢铁与铁屑铺满的大地仍在向外侵噬,直到把它上一次“死亡”时所处的学校区域全部侵占为止。
但是,它并没有作出下一步的动作。除了定期派出的用于驱除周边白翼的微笑傀儡以外,它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个区域。
说穿了,只要不接触就没有威胁。
即使将在千集三越内的微笑傀儡清理掉,也不会做出类似报复的行为。只要能和那个学校保持足够的距离,就没有什么危险。
棘手的是,也没有什么手段将它摧毁。即使它原先只是个毫无战斗力的个体,也在一边不断的吸纳周围的金属,一边切实的持续增长。如果没有方法从学校的所有金属物质里,找出那个类似本体的存在,那所有的攻击就只是石沉大海。它似乎无法将白翼手中类似金属打造的武器同化,这是目前所知的唯一优势。
基本上,对外界的入侵也比较迟钝。
这是靠着某位拥有特殊探测能力的佩恩确认过的。比方说,只要避开分布得较为密集的微笑傀儡,进入校园的外部区域是安全的。看起来那些铺满地面的金属并非属于它的身体,而应该是它无意为之——在经过确认以后,俱乐部组织过一次小型的清理活动,将校园外部区域的大部分金属物质移出了千集三越区域,以降低它通过这些金属转移本体的可能性。作为回应,李尔王将所有可以通往学校的道路都进行了封死;但也和往常一样,没有更出格的行为,派出微笑傀儡的频率也没有变多。
正因如此,千集三越区域算是沃克斯班德内所有的区域中最为安全的一个——只要不踏进校园的核心区域的话。
然而义无反顾闯进这里的,正是对此一无所知的维拉托,和即使知晓,也毫不在意的爱丽丝。以及默默跟在队伍最后,不知其真实想法的柴郡。
维拉托可不知道这座校园里藏着一个什么样的家伙。归根到底,他对于强大的奇体没有什么概念。无论是自己消灭得了的,还是消灭不了的奇体,爱丽丝和柴郡两人都能轻松的解决掉。这难免让维拉托产生一种,“奇体也不过如此”的感觉。在他的想象里,即使真的有类似王的领导微笑傀儡的存在,实力也顶多和爱丽丝二人打得平分秋色吧——
他错误的将这只在第二次侵噬里做先锋军突入的怪物,当作仅靠人之力就能打倒的奇体;但是,他也错误的将爱丽丝和柴郡,只当作拥有怪物般体质的人类。
因此,直到他察觉到自己连向前迈进的脚步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时,维拉托才意识到了些许的不对。
“我说…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看着走在前头的爱丽丝与殿后的柴郡都没有任何反应,维拉托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们已经在这座从外部来看并不算大的校园里走了快十分钟的路程了。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进入这里,爱丽丝却轻车熟路的在破损的教学楼与坍塌的路面间带着两人轻易穿行,向着某个确定的方向不断移动着。当维拉托说出这句话时,三人正在穿过一个不知为何被灰色铁粉铺满表面的运动场。
“嗯?不,我没这么觉得啊?”爱丽丝转过脸,歪了歪头。
“这时候多喝些纬度特饮比较好,维拉托。”身后的柴郡似乎理解维拉托的意思,出言提醒,“我们现在应该正在往这片区域的核心部分前进,这附近的阈能浓度也是高得吓人。如果体内的阈能浓度过低,很有可能会被排除出阈界区域。”
维拉托照着柴郡说的,将之前还剩小半的饮料喝了个精光,那从身体各部分传来的重压果然减轻了不少。但是,因为这莫名凝重的空气而产生的心理压力并没有消失。
视野内已经连一只微笑傀儡也见不到了。三人踩在铁砂上缓步前进的脚步声,在空旷而寂静的操场上回荡。维拉托忍耐不了这爬上脊背,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默,再次开口问到:“我们这是去哪儿?”
“还问去哪儿什么的…当然是去看看这里的主人咯。”爱丽丝轻松的语气从前面传来,“如果还能把它杀掉,那就一劳永逸了!”
“不,一般来说做不到吧…”
他一开始时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冷静下来后,就知道之前头脑一热后产生的想法是怎样的天真:如果真的是能靠三个人就能打倒的对象,俱乐部自己早就这么做了。不过,维拉托也不想就这么原路返回——这同样也是由于他对于奇体的实力过于低看的原因。在他的想法里,所谓的国王就算三人消灭不了,逃跑也应该不是件难事。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那该死的好奇心。哪怕明知道眼前很有可能是会吞噬自己的泥潭,却还是忍不住伸脚去确认一下——维拉托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这么愚蠢;但他也无论如何都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对着爱丽丝和柴郡说出“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样丧气的话。这让他再次陷入了时常发生的厌恶与期待的自我矛盾之中。
“如果是平时肯定做不到的啦。但是现在有你在的话,应该就可以啦!”
“请不要对我抱有任何的期待…”
这孩子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如果真的遇上什么处理不了的情况,恐怕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暗处,不给爱丽丝和柴郡添麻烦而已。
“…你的作用远比你想象的要重要,维拉托。”
“——啊?”
维拉托错愕地回过头,看向说出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语以后就沉默下来的柴郡。然而他只是压低了帽子别过脸,似乎在后悔自己的回应。
“快点,快点!我们已经很近了!从昨天晚上在蓝梦雨那里获得的情报来看,李尔王就在前面啦!”
爱丽丝站在操场边缘,挥手招呼着脚步放慢的两人。
*
好重。
身体……好重。
好重。动不了。好重。好重。好痛。每动一下,身体就会剥离。好痛啊。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但是,有大家在……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呢。他们会永远陪着我。永远对我露出笑容。虽然身体很痛,但是如果和大家在一起,会很开心啊。
开心。之前和那只长耳朵的白色朋友,玩得很开心呢。
痛苦。之前被那些穿着奇怪的敌人砍到身体,好痛。
为了不让我更痛,他们在好好的保护着我呢。但是,在离开前说过感谢与再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好痛。核心好痛。明明没有被砍到,核心还是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为什么要做这么过分的事情。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明明他们才是入侵者。我只是……想和大家和平相处而已。
为什么……
……
出门巡逻的那些朋友,怎么还没有回来?
不祥的预感。
身体痒痒的。不像是朋友们的重量,压在身体上。
往这边靠过来了。
得杀掉他们才行。但是,杀掉敌人,自己的身体也会痛;但是,不杀掉敌人,就会被砍开身体。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做这种奇怪的事情呢?
……明明,根本不想再体会那样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