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算算日子，我也能猜到你们也应该到了。”
杨彪收起了刚才填写的那张调查问卷，将其递给了身旁的乌旺，对其说道：“行了，大家也算是半个朋友了，旺旺，去帮他们办理暂居证吧。”
“好的。”
一直站在一旁的乌旺点了点头，接过了杨彪递过来的那张调查问卷转身提起摆在办公桌旁的步枪走了出去。
“杨主任，你刚才说‘算算日子猜我们应该到了’这句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李玉江不解的问，“而且，刚才你说我们是第五批，那前几批猎人警察，他们都怎么样了？”
“都说了不要叫我杨主任，叫我阿彪就好了嘛，真实的，你是不是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杨彪有些不悦的摆了摆手，纠正了李玉江对自己的叫法。
看样子，对于‘杨主任’这个叫法，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少年非常反感，最好还是不要再说了。
想到这里，李玉江说：“好吧，那阿彪，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放不方便向我透露一二呢？”
“嘶~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
杨彪咋了咋牙缝，随后翘着二郎腿整个人都陷进了屁股底下的巨大沙发，说：“说起来，你们车上是不是还坐着一个大人物？”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都是一些无业游民，哪来的什么大人物？杨主任你还真会说笑啊哈哈。”
李玉江心里一沉，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杨彪。谁知这一对眼，李玉江才发现此刻正坐在自己对面翘着二郎腿嘬着牙花子的少年也正死死的盯着自己。李玉江一下子就慌了，但好歹也是和原型生物拼过命的人，强忍着想要想要抬起挠脸的手，开玩笑似的打了个哈哈，说：“我说，杨主任，我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一直盯着我看，怪不好意思的。”
说到这里，李玉江故意往后缩了缩，用手攥紧了衣领，想要开个玩笑将这个话题给叉出去。
“我说杨主任，别看我看上去是个小受的样子，但我可没有那方面的兴趣爱好，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去去去，什么那方面的爱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此刻，杨彪的脸上布满了乌云，就差写上个大大的‘不开心’两个字。
将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随手将杯子丢进了不远处墙角的废纸篓，随后盯着李玉江的眼睛说道：“你不要紧张，就算有什么大人物，我多半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纸杯重重的撞在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擦着废纸篓的边缘掉在了地上，杯内没有喝尽的可乐缓缓的流到了地上，好像一条黑色的小河。
“手气真臭。”
杨彪耸了耸肩，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可乐之后，没有去看李玉江，像是自说自话一般接着说道：“其实丰城里愿意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大人物也就那么几个，用脚趾头想我都能知道这次来的是谁。所以你不必紧张，虽然那位大人物和你说了不要暴露她的存在，但每年在这个月份来这西北城的，也就只有那位居在深宫、不问世事的公主大人了不是吗？”
“……”
李玉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
还真是…毫无破绽。
无论是从处事方式还是言行举止亦或者是对情绪的把控，这都是李玉江所望尘莫及的。
“你不用说话，我也不会为难你。”
杨彪顿了顿，从胸前的装具中拿出了一组照片，放在了李玉江面前的茶几上，接着说道：“看完了这组照片，是走是留全看你自己。”
李玉江从桌子上拿起了那组照片，一张一张的翻看了起来。
照片的拍摄内容十分的血腥，几乎全部都是尸体，拍摄的角度很近，几乎都贴在尸体上进行拍摄了。
每翻过一张照片，死者的死法便越残酷。看到最后，李玉江只感觉胃里一阵恶心，险些要吐了出来，还好在最后一刻将那股不适强忍了下去。
将照片放回了茶几，他看着杨彪，指了指茶几上的照片，问：“这是…”
“他们，就是前四批的猎人警察。不知为了什么目的在前三个月陆陆续续的聚集在了这座城市，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每天都是旅旅游打打牌吃吃饭，完全就是一群结伴出游的驴友。但在半个月前…”
杨彪冷眼看着茶几上的照片，说话的声音愈发的沉重，将杯子中的饮料一饮而尽，接着说：“一个月前，他们之间陆陆续续的有人失踪，在半个月前，他们都失踪了，就好像人间蒸发，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那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死得这么凄惨？”
李玉江有些不解，如果只是来旅旅游，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失踪，又为什么会被人杀害？而且还是全部遇害？
“一个星期前，他们的尸体都被找到了，在西北城的各个角落里，死状极惨。”
杨彪将照片中几张最具代表性的挑了出来，一一摆在了李玉江的面前，说：“你看这些人的死法，刀伤失血而死，子弹近距离命中要害，最离谱的是这个…”
“她的骨头，就好像被软化了一样，能弯曲成正常人绝不可能做到的程度。”
摆在李玉江面前的，是一张彩色照片。照片拍摄地，是一处垃圾场。堆成山的垃圾袋中躺着这张照片的主角，那是一个有着一头栗色短发的女孩儿，穿着一身漂亮的高校西服式的制服。
只见她静静的躺在垃圾袋上，恬静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好似安静的睡着了。只有嘴角的鲜血以及那近乎一百八十度旋转勒紧的脖颈告诉李玉江，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已经死了。“其他照片还好说，都可以定义为他杀，或许是不小心卷入了帮派斗争。只有这个女孩，我实在是想不到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使一个人的骨头软成这种程度。”
杨彪慢慢的说着，将茶几上的照片一一收好，重新放进了胸前的装具口袋中。接着对李玉江说道：“其实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帮忙破案，而是想让你赶紧离开这里。看你这人还算不错，我不想让你落的这个下场。”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也在看着自己的杨彪，想到了刚才那些照片上的人，李玉江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对于要去要留这个问题，李玉江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本来他就不愿意趟这趟混水，打从一开始，李玉江就在好奇，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和狮心社两家事务所接到了委托，毕竟丰城有数不胜数的事务所整体实力与专业性都能甩他们好几十条街。
但无奈，自家的那个没有脑子的社长兴致冲冲的二话不说接下了委托。虽然报酬丰厚，但从刚才杨彪给出的照片来看，这座城市的危险程度远远超过了李玉江来这之前的预期。
危险的城市加上没有脑子的社长，不用细想李玉江都能看到自己悲惨的未来。
就在李玉江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来人正是乌旺，一进门，乌旺便看见了李玉江那阴晴不定的脸，马上就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只见她气呼呼的鼓起了小嘴，快步走到了杨彪的身边，将手里的通行证一股脑儿的摔在了杨彪的身上，生气的质问道：“彪哥，你是不是又把你那些奇怪的照片给人家看了？”
“没…没啊…那些照片我今天都没带过来…不…”
眼看自己的恶作剧被乌旺拆穿，杨彪悻悻的笑着死撑。
“还说你没有，如果你没有带的话，敢不敢让我搜搜看你的口袋？”
说着，乌旺便扑到了杨彪的身上，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杨彪身前的口袋中拿出了刚才李玉江看过的那组照片。
斜眼瞥了一眼照片的内容之后，乌旺猛地一把将照片全部甩在了杨彪的胸前，更加生气的说：“大姐已经说过你很多次了，你就是不听。我这就去告诉大姐，等着挨罚吧你！”
说完，乌旺轻轻一跃，从杨彪的身上跳了下去。快步走到门前，扭过头来冷哼了一声之后便摔门而去。留下不知所措的李玉江以及满脸都写满了尴尬的杨彪，房间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哈哈，如你所见，我的恶作剧被拆穿了。”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杨彪，他尴尬的笑了笑，将乌旺刚才摔在自己脸上的通行证收好递到了李玉江的手里，说：“实在是对不住，这些事暂居证，你的手续办好了，可以离开了。”
“啊…哦…好…”
云里雾里的李玉江稀里糊涂的拿着那些暂居证迷迷糊糊的离开了房间，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站在了哨所的外面。在他的对面，事务所的那辆五菱正安稳的停在原地，城门处挤满了人，有出城的也有进城的。
回想起刚才在房间内发生的事情，李玉江的心理隐隐的有些不安，但具体是哪里有问题，他却说不上来。
与此同时的哨所内部，杨彪的办公室内。
“哥，你是故意把那些照片给他看的吧？”
乌旺重新趴在了那张折叠床上，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冷不丁的若无其事的问道：“为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不想再出现牺牲者罢了。”
杨彪已经坐回了办公桌后，躺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仰视着天花板，说：“已经出现太多的牺牲者了，为了那个计划。”
“不要再多管闲事了，为了我们好，好吗？哥。”
乌旺停下了摆弄手机的手，银牙咬碎了嘴巴里的水果硬糖，在寂静的房间内发出了‘嘎嘣’一声脆响。
“可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们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不是正义，真的是我们内心想要的吗？”
杨彪说。“看着那些人的尸体，我就在想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已经是第三次了，为了这个计划，我们究竟牺牲了多少人？小五，小玉，还有护御的大家。”
“说实话，我有些累了，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这真的值得么？”
乌旺静静的听着，面无表情。
良久，才说：“我只想我们四个永远在一起，守护好我们的小家，这就是我的正义。”
“为了我的正义，我会不惜一切手段。”
“哪怕贵如那个人，我都会用我的匕首斩下他的头颅。”
墨色宝石一般的眸子平静如水，静静的盯着手机上正在不断舞动的卡通兔子。
房间重新陷入了沉寂，杨彪静静的看着趴在自己身旁的少女，没有说话。
只有乌旺自己知道，平静如水的瞳孔之下，是那抹熟悉却又陌生的厉色与杀意。
微弱，但强硬。
如劲风般强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