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阮和小瞳先到。他们等了没多久，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咖啡厅。前面那个个子不高，穿着牛仔裤和短夹克，虽然装扮酷酷的，可是五官看起来很像女孩，可能是很秀气的男孩子，也可能是很帅气的女孩子，小瞳有点分辨不清。
而后面那个，穿着浅米色毛呢风衣，里面是灰色高领毛衣，下半身一条半裙，腿上穿着黑色連褲襪，鞋子是带一点点跟的牛津鞋，一个很可爱很知性的姑娘，脸颊带着婴儿肥，神情也有些紧张。
“就是他们了，我想让小瞳认识的人。”
小阮这样对小瞳说，小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纪灵和娜娜来到小阮身边，三个人互相打了招呼。面对他们两人小阮还是很紧张，虽然此前一个月里她好几次和他们一起出门了。
“这位就是小阮的同学吗？”娜娜看着小瞳问，因为有外人，所以她就没管小阮叫小阮妹妹。
“是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叶瞳，我的同班同学。”
“你们好……叫我小瞳就可以了……”
“你好呀小瞳，我叫娜娜，这是我的女朋友纪灵。”娜娜说，然后纪灵也和小瞳打招呼，说了一句你好。娜娜去柜台买喝的，纪灵先行坐下，视线扫过小阮身边的少年时，忽然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和过去的自己相似的气息。
不知道他们今天有什么事情啊……
在小阮和小瞳面前，纪灵虽然是“姐姐”，其实心里也是很慌的，生怕自己帮不上忙。
娜娜端着托盘回来，里面是两杯咖啡和一碟曲奇饼干。四个人分着吃了饼干，然后谈话也很快步入正轨。娜娜问小阮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晚了还一定要见面。
“是这样……出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小阮说。“我的这位朋友……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小瞳见状干脆自己说了，他问娜娜，此前有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明明是男生，身体却朝着女性化方向发展。
娜娜自然看了一眼纪灵。纪灵也很心有灵犀地同时转头看向娜娜。他有点脸红，娜娜则自然多了，问小瞳的话是什么意思。
“比如说……比如说青春期的男生第二性征是长喉结之类的，对吧？”
“嗯嗯。”
“然后女生是胸部发育……但是有没有男生也涨胸的情况……”
“为什么这么问呢？”娜娜反问小瞳。“难道说小瞳你……”
小瞳看了一眼小阮。小阮对他点了点头，是在鼓励他别害怕，勇敢地说出来，这两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其实小瞳也有感觉，因为面前的两个人，他们虽然只比自己大一个年纪，但总感觉心理更加成熟。这种感觉很奇怪，但让人安心，尤其是因为腼腆而一言不发的纪灵姐姐。
小瞳于是决定说出一切，从一个月前胸部开始出现涨痛，到如今胸部微微隆起，如果不是穿着秋季校服外套就无法遮掩住的程度。
他的话让纪灵和娜娜都愣住了。良久娜娜才问小瞳，能不能把外套脱掉让他们确认一下。
“可以……”
小瞳脱掉了外套，看起来并没有特别明显的隆起。
“这是因为里面缠了纱布……”小瞳解释。
“原来如此……”娜娜点点头。“可是能让我们看看吗？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想要确认胸部发育的程度。”
“这个……”
小瞳有些迟疑，但如果大家都是男孩子（在小瞳看来娜娜当然是男孩子了），看看好像也无妨。
于是两人起身，去到咖啡厅的卫生间里，和之前在学校时一样，小瞳解开了胸前的纱布，红着脸让娜娜看自己胸部发育的情况。
娜娜毕竟是女生，完整地经历过女生的青春期，当然也经历过胸部从无到有，对此非常了解。她问小瞳可否用手碰一下。小瞳说可以。于是娜娜用指尖按了按她知道可能会痛的部位。
“痛就叫出来，这里会痛吗？”
“会……啊，好痛……”
完了，娜娜心想，这个少年果然是胸部开始发育了。这个过程原本就是伴随着疼痛，一开始是胸部下方出现硬块，像一个核心似的，以此为中心乳腺开始膨胀，和脂肪一起形成所谓的胸部。
“你觉得……”
“很遗憾……”娜娜摇摇头说。“根据我的经验，你的胸部确实是发育了。”
娜娜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小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一时间还是支撑不住，感到阵阵头晕目眩。
不过娜娜要冷静得多，毕竟不仅是性转换，连穿越都经历过的她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况且这次事情也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旁观者清，娜娜可以缜密思考，不得不产生一个疑问：这个少年真的是男生吗？会不会他其实是女生，只不过一直以来都被按照男生的方式养育？
娜娜想要确认这点，晕晕乎乎的小瞳则问她怎么确认。
“这个……比如你下面有没有……”
“当然有！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
小瞳开始时很激动，但越说越没有底气。也是，哪有胸部会发育的男生呢？就算有小弟弟，小瞳也瞬间丧失了自己是男生的自信。
两人在卫生间里确认的时候，纪灵和小阮就在咖啡厅里边吃饼干边聊天。
小阮有点不敢单独和纪灵相处。纪灵姐姐太美了，小阮想，到底怎样才能变得像他一样美啊？尤其是纪灵姐姐扎了耳眼之后，每次见面他都戴着耳环，每次的耳环都和上次不同，每对耳环都超级好看，而且超级适合他。小阮不禁看呆了，心想自己要是也扎了耳眼，戴耳环也能像纪灵姐姐一样好看吗？
对于小阮的心事，纪灵也不是一无所知。他知道这个“妹妹”正无比崇拜着自己，也知道这种崇拜并非爱情，所以心里半是不安，怕配不上小阮的崇拜，半是心安，因为不会闹出不必要的不愉快。
说起来，纪灵觉得小阮如果是打扮成女孩的样子，和小瞳倒是挺般配的。抛开胸部的问题，小瞳这孩子还挺英俊的，可能个子矮了一点，不过五官很精致，和同样五官精致但身材瘦小的小阮走在一起，肯定是很吸引眼球的一对吧。
这个问题，纪灵不会直接问小阮，但他肯定有一天小阮会就恋爱问题向他和娜娜咨询，到时候自然就能证实他的猜想了。
咖啡桌旁是安静的，直到娜娜和小瞳回来。主要是重新缠上纱布花了一点时间。虽然娜娜劝小瞳不要缠了，对身体不好，可是小瞳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别人发现自己胸部的事。
“那样的话我还怎么见人啊！”
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体，这也不能说是小瞳懦弱，大家都是一样的，需要比宽容更多的宽容，更多更多更多……
“总之我确认过了，”娜娜总结道。“是胸部发育了没错，问题是为什么会发育呢？小瞳你有任何情报吗？”
“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小瞳垂头丧气。见状小阮想给他鼓劲，但不知道该怎么做，心情也很沮丧。这种时候娜娜性格的可贵便体现出来了。她的阳光与开朗可以驱散阴霾，重新带来希望。只见她微笑着，告诉两人不用担心，世上的事绝无可能没有原因，有原因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我可看不出来……”小瞳摇摇头。娜娜则继续在微笑：
“我也看不出来，不过我们可以去看医生，医生们肯定有办法。”
“真的么……”
“我不能保证，不过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对吧？”
“也是……”
小瞳看了一眼小阮，两人心中同时燃起了一丝希望，反映在瞳孔中，就是一丝微弱但确确实实的光芒。
今晚是来不及了，四人决定利用这个周末去医院检查。娜娜和纪灵作为小阮的朋友会一直陪同到底的。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呀，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
“嗯，我们知道了……”
小阮和小瞳异口同声，终于也一起第一次微笑了。
离开咖啡厅前，娜娜还有想要嘱咐小瞳的事情。
“首先，不要再用纱布缠胸了，真的对身体不好，而且喘气什么的也很费力气吧？”
“嗯……”
“所以不许再缠了，根据刚刚我看见的，只要它们不继续变大，这个程度穿着外套是看不出来的，所以不用担心被发现。”
“好吧，我不缠就是了……只是……”
“只是胸部会很痛，对吧？”娜娜替小瞳说完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和衣服摩擦的时候会很敏感，有种刺痛的感觉，对不对？”
“嗯……”
小瞳很讶异，为什么娜娜哥哥会这么懂女孩子的身体呢？他的第一反应是，娜娜从纪灵姐姐身上学来的这些，然后纪灵姐姐生性腼腆，不好意思开口，这才由娜娜哥哥代劳。
总之这是一对蛮奇怪的情侣，可是和他们待在一起时，就像有一种特别的魔力似的，心里的不安一下子就消散在空气中了，只留下纯粹的白色与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