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白糖视角]
“……所以就给大家留下这么一个任务,也正好离下节课还有两天时间,你们就在班里面选几个人参加这次辩论——论题我就写在黑板上了,自由辩论形式不限,等下节课开始咱们就举行这次的辩论会怎么样?”
相当妥帖的商量口吻。
现在是人文素质修养课,老师是个很温柔的年轻女人,身材稍微有些富态,但也可以称得上漂亮,长发飘飘眉眼弯弯,有可爱的梨涡,笑起来尤为动人。
这老师本就因为和蔼可亲的教学态度在班里受欢迎,现在举行这种有趣的活动参与者也本应相当之多的……但可惜,现在身边的同学们却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约而同地看了看投影在教室前白幕上硕大的几个白底黑字,终究是低下了头,或是窃窃私语讨论起来,或是干脆而直接地陷入了沉默。
无他,大概是因为这论题实在是让人太尴尬了。
“正:相信爱情;反:不相信爱情。”
也不知道这老师是怎么突然就一拍脑袋想出来这种劲爆论题的,而且话说……老师你这一副兴致勃勃恨不得亲自上场来给我们做示范的激动表情是要闹哪样啊?
我看着台上的老师,苦笑了出来。
这种论题这种文化,不能理解。可要问我参不参加……
对不起,单纯的参加还是要参加的。
因为某个人的缘故。
这么想着,我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身旁正在奋笔疾书写什么东西的某人。
眼眸低垂,微微皱着眉,腰板挺得笔直,左手自然地微微遮掩着右手写下的字迹,从我这个角度便看不见他写的东西,只能看到他认真而严肃的样子。
有句话说“男人认真时最有魅力”,而现在的我的确是品尝到眼前俞晓认真时极富有魅力的样子。
甘之如饴,尝之则甜,简直沁人心脾,看得我这只飞蛾恨不得直接就扑上去燃烧自我。
可他估计对我还是相当厌烦的吧?
上课前他只是刚刚坐下我就趁着这机会直接落座在了他的旁边,他又正好靠墙,我算是死死地把他堵在了这排座位最里面,颇有种逼良为娼的罪恶……哦不,是爽感。
相当爽,毕竟堵人一时爽一直堵一直爽。
我了解俞晓,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轻易麻烦别人,如今被我堵在了这排座位最里面,一旦想要起身换座位就势必会影响到一整排的同学,而这样的情形显然不是他想要见到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我笑眯眯地看着俞晓脸上的表情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终于变成了无奈的叹息,干脆转过头掏出笔和本子开始写起什么来。
可那已经无所谓了,毕竟……只要俞晓能够待在我的身边,我一转身就能看到他的脸……那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喜欢的人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只是伸手就能触及——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也是明明距离只是咫尺之遥,我朝他伸出手他却会把我的手直接打开。
俞晓啊俞晓……
我看着他的侧脸,在心中叹息。
我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得到你的心呢……
可大概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
我抿了抿唇,深呼吸,伸出手,轻轻拽了拽俞晓的外套。
他蓦地转过了头。
手还握着笔,表情微妙地挑着眉,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在确认什么,又突然转回了头。
诶?
我正好奇他这是什么反应,他却伸手轻轻撕下了面前本子背后的一张纸,握着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递到我面前,示意让我看它。
多少有点懵逼,但我还是下意识看向那纸上写的句子。
俞晓的字很是飘逸,多少有些潦草,但总会还是能看清的程度,所以我稍微费了一番力气终究还是读出了那句话:
“想要参加辩论可以,别找我。”
唔……未卜先知般的拒绝呢。
已经完全料到了我想对他说什么,所以在我发出请求之前就直接拒绝掉了么?
心情有些郁闷,但更多的居然是开心——看来现在的他已经相当了解我了,甚至在我还没有说出话之前就能猜到我想说什么了,这大概也是一种好兆头吧?
我自我安慰地想着。
完全病态了啊我现在的心情,似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扯到俞晓就会下意识往好的那个方面想,甚至拒绝都能被我主观解读成“更加了解我了”。
看来,我对某人中毒太深,病症也越来越严重了呀。
我自嘲地笑了笑。
可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就算俞晓拒绝了,也应该要努力再劝他试试才行,毕竟不试试怎么能够轻言放弃呢?
我想着,再度抬起头看向俞晓。
可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新的纸条就已经摆在了我的桌上:
“好了不要再劝我了,没用的,你好好准备你自己的吧。”
要被人活活憋话到憋死的感觉。
我磨牙,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冷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什么嘛这个家伙……一次也就算了,第二次还没有说出来也直接就把我的话堵死了,真的是,我提起勇气问他就这么简单吗?
我都不要面子的吗?
没错就是不要面子的。
我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想象着表情包里猫咪卖萌的样子,抬头四十五度睁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可怜兮兮一点,然后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不要嘛!”我用让我自己都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软萌音调撒娇道,“跟我参加这次的辩论好不好,你看我都这样求你了……起码给人家一个机会好不好……”
从手臂上传来的微妙触感告诉我俞晓的身体突然僵硬了起来,整个人的气息也都在一瞬间紊乱,几乎成了木头人——有机会!
心头一喜。
正准备抬头再发动卖萌攻势,可怀抱的手臂却突然传来一阵巧妙的力气,紧接着怀中一空,那只手臂就已经被俞晓直接抽了出去。
“咳咳咳!”
俞晓突然清了清嗓子,表情有些尴尬,然后拿过纸笔,手臂微微颤抖着写下一串文字,展现在我的面前:
“不是说好要跟你去散心的么……就这个周末了,路上我可以陪你随便散散心,但是辩论什么的就放过我吧,我不喜欢那种活动。”
这样吗?
不喜欢辩论什么的……似乎之前确实没有见过俞晓参加任何的班级活动,与其说是不喜欢辩论,更不如说是什么班级活动都不喜欢参加吧?
但不能说是没有任何集体荣誉感,相反,毕竟大学之后班里的同学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集体责任感——大学已经可以被视作是一个小型社会了,所以在这种环境中所有学生更注重的还是自我的培养和成长。
俞晓,则是这种想法的坚定贯彻执行者。
想到这里,我也就终于打消了让他参加这次辩论的想法——反正交流什么的在外出散心的过程中也是可以进行的不是么?甚至比当着全班同学进行更加私密保险,也就可以聊一些不能公之于众的话题。
心情终于好了起来,我也就开心地朝俞晓露出笑容。
只是这次我的笑容在他看来大概已经像魔鬼的微笑一样危险了,所以看到我笑容的他竟然全身颤抖了一下。
有这么可怕么?
我有些郁闷地想着。
可俞晓只是叹了口气。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哀愁缭绕在那张我熟悉到了骨子里的脸上。
第一次,从上课我向他小声搭话开始到现在,他第一次终于同样用语言而不是写字回应了我。
“以后不要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动作这样的神态跟我说话了,”他压低了声音,“这种女孩子的姿态,实在是容易让我忘掉一些事情……忘掉曾经还是个男生的你。”
他的表情突然平静下来,甚至毫无波澜像一潭死水,看我的眼神好像洞彻了虚妄,穿透了覆盖在我脸上覆盖在我躯壳之上的伪装,一直刺透进隐藏在里面最深处的灵魂的核心。
他看着我,什么都没说,可远远比说一百句话写大篇大篇的文字能够表达的意味更加沉重而绵长。
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我就感觉到有一块大石压在心头,甚至已经不能再直视他……哪怕是脸,是身体。
这个世界上不是任何时候都需要语言来表达某些东西的,相反,更多的更沉重的东西都尽在不言中,而沉默能够表达出含义远非苍白无力的语言能够比拟。
全身就好像浸泡在了冷水里。
我无声地转过头,脑海中的思绪虬结成一团,把下巴放在桌面上,试图借助那冰凉的温度让已经几乎失控的大脑冷静下来。
忘了身为男生的我……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么?是告诉我要是我继续这样一意孤行下去,我和俞晓曾经的友谊曾经的记忆就真的会被狠下心的他彻底抛弃?
还是在单纯地感叹,感叹现在的我已经完全和从前的白梓不同了?
的确如此。
现在即便是我自己也都能微妙地感觉到……我对现在的自己越来越陌生了。
那个白梓,那个每天起床洗漱时镜中的青年已经与现在的我渐行渐远了,甚至终于成为了……
不同的两个人。
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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