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劳瑞的眼像是被焊住了似的,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在黑暗中,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拿起,交错着放在胸前。
漆黑,此刻的格劳瑞眼前只有漆黑。
他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恐慌顺着脚底爬上心头,像是一个漆黑的钩子一样,那股感觉在不停地挑弄着格劳瑞的心脏,仿佛要把他的心掏出来似的。
正是因为对于黑暗的恐惧,格劳瑞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并且大量的空气被吸入鼻腔,之后再呼出,如此反复着,冷汗也在不停从脊背渗出。
身体的感觉是真实的,但他却觉得自己的意识离肉身越来越远,且那因恐慌而涌起的不适感也在迅速发酵。
那来自原初的恐惧感,逐渐的占据了格劳瑞的内心,格劳瑞放弃了对其的抗拒,最终入睡。
这次,他没有做梦,眼前只是一片黑。
草原与沙漠,青草与骆驼,这些,都不复存在了,现在他的鼻腔只里充斥着铁锈与腐烂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照入了房间,刺眼的光正照射在格劳瑞的眼附近,那刺眼的阳光非但没有使格劳瑞闭眼,反而是他在那刺眼的光下依旧睁着眼睛。
好像,这周围少了什么。
格劳瑞环顾四周,现在的他不在那漫漫的沙海之中,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屋子里安静而又温暖,那温暖的感觉与沙海中的燥热不同,这屋里远比外面舒服的多。
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那厚重的书本依旧同格劳瑞离开时一样,静静地躺在桌上,屋子内的东西一简再简,这种情况下,若是丢了什么格劳瑞是能一眼看出的。
但是,周围什么都没少。
格劳瑞感觉心头一紧,随后握紧了拳头,在他握拳时,他发现手中有着一个略厚的黑色泛红的金属片。
对于这忽然出现在自己手中的金属片格劳瑞甚是好奇,他摸了摸那片金属,发现其背后好像刻着什么。
出于好奇,格劳瑞将其翻了个身,那金属片的背面被不知用什么,刻下了几个字。
“那个人,甚至没法立下墓碑。”
格劳瑞感觉这段字在暗示着什么。
虽然心里毛毛的,但格劳瑞依旧把这金属片收好,放进了口袋。
阳光依旧照射进这屋子里,格劳瑞站在门口迟迟不肯打开门,心底的人告诉他,不能开门,打开了就会失去什么东西。
但无论这门能不能打开,作为门,它是一定会开的,只是开门时间的早或迟罢了。
无法透过格劳瑞躯干的阳光,化作阴影笼罩住那格劳瑞一直不敢打开的门,格劳瑞的手颤抖着想要接近,但却又缓缓收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的状况必然是不正常的。
许久,沉重的脚步声靠近,门把手缓慢的转动,门被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黝黑面孔出现在了格劳瑞的眼前,毫无疑问的,那个人是艾尔德。
那高而黝黑的艾尔德,满脸皆是憔悴,他的眼白因充血而变得通红,不时能看到一丝丝的水滴从他的眼角滑落。
“可怜的人啊......他甚至没法立下墓碑,血啊,满地的血......那一辈子都开心快乐的人,居然落得了这样的下场......”艾尔德说着,眼泪顺势便夺眶而出,格劳瑞望着哭泣的艾尔德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格劳瑞的心头愈发的难过,像是被千万个手掌握住似的,一时间他无法呼吸,即便是他处在氧气罐中,恐怕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可供他使用吧。
“孩子啊......我知道你很伤心......但......要知道,咱们这的人,都是踏着尸体过来的......”艾尔德的话始终无法直击重点,格劳瑞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忧虑越来越重,他的心也愈发难受。
忽然,两个人影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莫不是,他们?
阿克琉斯和迪莱克?
思绪如潮水般袭来,格劳瑞想起来了。
那三人在赶回35城的途中,格劳瑞转身,看到了一个如熊般大小的骇人机器,那机器四肢着地,肩部有两个与关节接触的环状物。
随着那环状物的迅速转动,那机器迅速将迪莱克扑倒,它似乎是有嘴的,但格劳瑞没有看清,他只看到了迪莱克在一瞬间化作了血浆与肉沫,就连他的枯骨,也被那机器碾作齑粉。
血,溅到了格劳瑞的脸上,随后,他便失了意识。
绝望,只有绝望。那可怖的机器在转瞬间,就让迪莱克失了生命,如此恐怖的存在,真的有人能敌吗?
暂且不提这些,更可怖的难道不是它为什么放过自己,难道那机器是在以杀人为乐吗?
如此想着,格劳瑞便痛苦的瘫软在地。
“阿克琉斯呢......他怎么样了?”格劳瑞带着哭腔地向艾尔德发问,艾尔德点了点头,一瞬间格劳瑞感觉庆幸,因为同自己一道的人还有人幸存,但在这之后便是对迪莱克不幸的死报以惋惜了。
格劳瑞望着迪莱克的死,什么都没做,即便是陪葬,他也没做到。
“走吧......孩子,别再自责了,就算你自责,他也没法回来啊,咱们现在去他走的地方,给他告个别吧。”艾尔德的话若隐若现的说完了。
不知是世界变得模糊了,还是格劳瑞的感知变得模糊了,迷迷糊糊的,格劳瑞便随着艾尔德走进了昏暗的学校过道,他看见了多玛涅在一间教室的角落,一人喝着闷酒。
其他教室的孩子与老师们,则是照旧上着课。
昏暗的过道,除了灯光外没有一丝的阳光,封闭的过道,自然没法让阳光射入,地底和心,也是如此。
走出学校,同格劳瑞初出校园时不同,奥诺尔已不在门前等候了,原本洁净整洁的大门口,现在满是红黑色的纤维丝。
在那之后,格劳瑞和艾尔德,只能随着电梯,不断下坠,不断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