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变故(二)

作者:陈皮 更新时间:2019/4/13 18:40:56 字数:2638

狐妖一愣,立刻蹲了下来,把手往后虚握。

“锃!”一道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随即是一道无比强劲的狂风裹挟着沙土把我拍到墙上。我感觉胸口一闷,一股难以抑制的疼痛伴随着嘴角流下的血产生。

“是你吗,delta。”狐妖的声音变得异常森然:“抑或说,是你吧?”

凋向狐妖劈砍的剑刃被狐妖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泛着蓝光的点缀着层层铃铛的礼器挡住。在她们周围,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缝,刀山剑林之间仅剩他们周围两步半径的地方宛如一道擂台。

“出手吧。”凋机械般的回应。我清楚地看见,此时凋的双眼,完全没有任何的呆滞……与迷茫,一种磐石般坚稳,磐石般细腻的眼神。

竟然更像本人了。

“可恶!”狐妖眼中两道莹蓝火光大盛,手中礼器逐渐溶解,化成一把长剑的模样,在还没有凝结完便朝前刺了过去。凋拔起腰间的唐刀抵挡,却没有意识到那几滴荧光忽然化为刀刃,饶是凋反应过来躲了过去,还是受了点伤。

凋只是“嘁”了一声,提起刀就是往前冲。刀光剑影间,凋挥出的每一刀都暗藏杀机,在黄昏映衬的惨然刀光中显得有种杀戮式的艺术美。狐妖也许是投鼠忌器,并不愿意下重手,更何况身后还背着人,步步间竟有点捉襟见肘的狼狈。

终于,在一次恍神间,凋抓住了时机刺伤了她的手臂,把她踹出了平台。在她下面,是一道道嶙峋的刀般的石柱。我看着原本皎洁如雪却沾上了无数血沫的头发在发带的散落中在空中飞扬,也盖住了她的脸。她,只是转过身,把身体对着了最下面。

一瞬间,我感觉脑海中有什么开始失控,在我晃过神时,眼前见到的只有一道更为触目惊心的弹痕,一道直径两米有多,源自于我的弹痕。

我看着上面泛着火星的焦痕,再也坚持不住迎面而来的虚弱感与疼痛感,倒了下去。

隐约间好像听见很多人在喊我的名字。还有一声轻叹,总觉得有点熟悉。

“呀呀,终于还是来了吗。”

无边的黑暗中,我听见一个竟然跟我的声音及其相像的声音如是说,但是不同的是,这个声音充满了轻蔑与……傲慢。他有一对泛着金光的蓝色眼眸,我在里面看不清深浅,就像置身海中审视深海深处。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来,把身体交给我,让我来把最后的棋子填好。”然后,我感觉手里的一本什么被他接过去,然后便是冗长的黑暗……

————————

我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苍莽的草原。此时正值日暮,枯瘪却还是看起出点点青绿的草映衬出诡异的荧光。莫名的,我觉得这里很熟悉,而且有着一种怪异的情感,有着眷恋,也有着些许哀伤。

除了在盛夏时会成为一片雏菊的花海外,我对他终究一无所知。

黄昏的霞光已不再刺眼,夜色循着夕阳的边界一口口蚕食着白昼,时不时发出宛若呼啸风声的讥笑声。夜晚终究会来。逐渐暗淡的金黄天宇忽然来了一大片胖乎乎的云。她揣着一肚子的怏怏不乐,点着漫不经心的步调,不紧不慢地穿过了金光,几个浑身沾满金芒尖的精灵顿时跟她撞了个满怀。而街道,哦,那片曾还平静得似乎不会流动同样金色的海洋,忽而晦暗了不少,但一阵,又明丽起来,像是,会呼吸一样。而灰暗与光亮的界线,在这造物主的沉稳的鼻息间,忽远,忽近;忽棱角分明,忽模糊不定。

忽然,像是被什么惊扰到一样,鼻息忽然急促起来,霞光顿时又回光返照般地锐利起来,刺穿了惊慌失措的黑暗们,再降一丝光明于人间。潜藏在不知名的角落的黑暗不住地咒骂着,只好悻悻地拖着羸弱而又猥琐的躯壳,又蜷缩回原来小小的那一角墙角,但眼中依然难掩贪婪的青光。他们贪恋**光明的脊髓的**,但意外地无比惧怕他们。

也许并不意外。

风声又起了,但却像轻快的笑声。再仔细听,还伴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莫名可爱。没等我细想,一个娇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已不葱茏的行道树梢间。她四处张望了一下,但明显没发现我,嗤嗤地笑着冲出了树后,树梢被带动着摇动了几下。她一路蹦跳,时而把街旁贴着的寻人启事像模像样地揭起来端详上一阵,时而把松动的路灯自得其乐地摇起来,时而还帮忙梳理流浪猫的毛,尽管这更像在帮倒忙。

终于,她似乎感觉无趣了,慢慢地停了下来。但她忘了她的脚下是片海,一个不留神,她一只脚踩了空,她便条件反射地伸出了另一只脚,顿时水花在她脚下绽放开来,她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回荡在这方境界中如银铃般空灵。但意外的是,她似乎对这朵从未见过的花儿起了兴趣。她发出疑惑的鼻音,小心翼翼地一踩,又一朵小了不少的水花绽开了。她神色顿时明媚,惊羡地欢叫起来:“花!”忽然便用力地蹬起脚来,惹得水花惊慌地溅落一朵又一朵。可当她想伸手去摘这些染上了晚霞金黄的光,美到极致却无奈十分短暂,就像这夕阳一样的花儿时,能取到的只有一手的霞光。她又尝试了许多遍,最后终于只能失望地叫了一声,的确什么也得不到。但她也仅仅皱了皱眉,忽然释然起来,竟然捻起了裙角用来收集那些花儿,卯足了劲肆意地又开始奔跑起来,这次欢快的笑声更盛了,几乎在我的视线中的一切都被这股充满活力的秋风带动起来,映在眼帘的,回响在耳畔的,尽是不知谁在倾诉自己内心的极度欢乐的低语。

我一时想入了神,竟没发现她此时正向我冲来。忽然,我感觉胸口有谁撞了上去,但却无比轻柔和瘦小,也许她再怎么可爱,也还是一股风吧。可首先映入我眼中的,是一抹美丽得叫人惊羡,甚至难以置信的泛着光芒的淡黄——星星,甚至月亮自傲的光芒,跟这也许天堂才会有的颜色相比,也会相形见绌吧。我再细看,发现原来是风姑娘的一头金发,而现在躺在我怀里的,就是她。这时才发现,她穿了一条蓬松的纯白连衣裙,赤着脚,显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甚至比连衣裙白得更加分明,是种病殃殃的死白,叫人莫名心疼。这时,我嗅到了从她发梢透出的一股像是药香的发香,但忽然,我愣住了。

是雏菊。

我脑子一片空白,好像这股略略苦涩的清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可我就是想不起来。

她疑惑地抬起头望着我,忽然,颊边掠过一抹绯红,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声嘟囔着:“谢谢……”

我一愣,明明不开口似乎也是大不了的事,我却顿时口齿不清起来,硬是要说些什么:“啊……那个……那些水花是摘不到的。”

“我知道啊。”她烂漫一笑:“但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愕然。她望着我的发愣的样,又噗嗤一笑,用袖角拭去我额头的汗,够到我耳边低语着:

“这是梦,但你不是其中一员吧?”

我一惊,盯着她的眼。她的眼很好看,明明绿得富有生机,可含着的些许灰粽色将它装点出不可思议的效果,仿佛品尝着永恒孤独的一弯湖,深情,而使人敬畏它庄严的美。

她盯得我脸直发烫,忽然“吃吃”地笑了,含着笑意的眸子下摆:“无所谓啦。那,要遵守约定哦,嘻嘻。”

她本踮起脚尖还没有我脖颈高,却还是一副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后退几步,向我用力摆了好几下手,娇小的背影终于逐渐地模糊了。

”约……定?”

留存在空中的仅剩些许我茫然的呢喃的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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