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怪物

作者:陈皮 更新时间:2019/4/13 18:43:52 字数:3087

我最后在一间医院醒来,一见到的就是小沫憔悴的脸,脸色惨白,原本就清瘦的身子只是披着一件外套都可以觉得有点臃肿,显得单薄得可怜。但她见到我醒来时眼中只有让我心跳一滞的华彩,惊喜交加地抓出我的手就是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太好了……我没有做错事……太好了……”这是她在我醒后说的第一句话。

被水泥板后的突起刺穿左胸,这是我伤检的结果。按道理我真的就要去见亲生父母了,但偏偏我的心脏偏了不止一丁点,离伤口只有一个小拇指的距离,于是,我被三途川的摆渡人扔下河,又回到人世了。天,我那时候还真的没有在撞到墙壁后看看自己。我是笑着跟小沫说她把幸运送给我了,但她那时候忽然就特别生气,从来也没有的生气过,甚至当着辛苦赶来看望我的老妈喊着要跟我闹翻,让我哄了很久,又赔罪求饶了很久她才稍微消了气。

其实我知道,她不是生气,是真的吓坏了。要是小沫突然间胸口被戳了一刀躺在ICU三天,估计我就不是生气对着我吼的程度了。她真的是一个特别敏感而依恋我的小女生,见到我醒来的时候生气惊喜,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我估计也不能好好地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我斟酌了很久,终究是没有跟她说。因为,我觉得她跟我的聊天中与其说是担心……更像是一种水中挣扎般的绝望地自救。错觉?

不可否决,也就是坚决地,妹妹把自己的东西拿到了我的病房跟我住在了一起。一次聊天她用纠结的语气跟我说:“哥哥你果然就不应该这般平凡呢。但我不会祝福你的。真的,我宁愿你永远平凡,至少,这很安全。”

我也是这么想的。人的确是一个需要权力和财富证明自己的生物,但这并不代表这个人就要非凡,一个用无数危险和血腥证明其与众不同的可笑方式。我觉得她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诚恳的,真切得我有点过意不去。

她在我的陪伴下也终于褪去了终日沉闷郁郁寡欢的样子,逐渐绽放了往日的灿烂笑容。身上的肉也长回来了,甚至还有点肥了,不过看起来反倒有种肉肉的可爱的感觉,但她似乎很苦恼这件事。不过她对我说,她觉得开心,因为觉得似乎离我更近了。我不是一直和她很亲近吗?但我无法反驳。

在住院的时候,我也逐渐发现了身体的异样。我发现自己似乎更加喜欢思考了。打个比方,我发现每个早上窗外的街道都会有一个也是同一个学校的男生经过。那个男生还留着辫子,甚至穿着女装,要不是我发现他走路的时候总喜欢扣一扣自己的领子甚至底裤,走路还两腿分得及其开,完全不符合女生盆骨构造,我差点就觉得那是一个美腻小姐姐了。

重点是,我有几次发现她都会比原来的时间稍微晚了点,而她,啊不他也不像是一个爱睡晚的人,后来我再仔细观察发现他出现前总会有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女生。但问题是,每当晚到的时候那个女生就会塞满嘴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一脸慌张地跑过,然后就是他的身影。有一次小沫问我我在看什么,我忍不住把这件事跟他说了出来,然后笑着说:“我猜啊,那个女生是他的妹妹,不过经常赖床,哥哥更不可能在那时候就偷偷用她的衣服和化妆品,因为要帮她做饭,所以就变成这样了。至于为什么要女装?”

“我看着每次那个男的经过的时候总是一脸兴奋,而且又专门避开自己的妹妹,估计就是想要到一个女生很多的班,但那里一致对外不允许有男生,所以为了想要在一个充满女生班过一个充满蔷薇色的青春,就铤而走险吧?啧啧啧,怎么想这家伙都很变态啊。”我回味着:“不过这可以是一个小说了啊?嗯,题目就叫《关于哥哥穿女装来到娘子班被病娇妹妹发现的自救措施》怎么样?”

剩下的就是小沫一脸复杂的神情。

不过说到这个,其实我觉得应该叫更懂得思考,更懂得那个情报意味着重要的蛛丝马迹,将真相揪出来。每次想到这里,我都有点好笑,感情这个时候我也在“把智谋用在对的地方”呐。

肥鸟和乌鸦姐都来看望过我,肥鸟还自认很好人地给我带了两个psp让我看着他跟新交的女朋友一起玩怪物猎人,差点没让我直接叫保安因为陌生人闯入把他带走,万幸的是他自己才玩那么一会儿就被女朋友带飞了,偏偏那个女朋友看起来真的看起来就是一个可爱与人畜无害的邻家小妹妹,笑起来也带着酒窝,偏偏打起各种游戏来就好像faker附身了一样。我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她也的确心思细腻很体贴,但灵魂里有点深沉,抑或说她说的话总是意有所指,明显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单纯。所以我知道他这一次也是绝对会告吹的。没有一对真正的伴侣愿意各自带着面具一起约会谈心的,硌得紧。啊,我也可以说得出这么幽默的话了。算了,估计他们都在各取所需。

不过特别奇怪的是,自从那一天后那个叫做衽黑的少女就没有再来看望过我。我隐隐间觉得她不会就这么忘了我。为什么?估计就像夏希那套说辞,她觉得很喜欢我,夏凋也一定如此。我也总是时不时就想起那个昏迷中出现的秋姑娘,以及与她十分相像的衽黑。错觉吗?但我知道,这只是青春期的憧憬罢了,毕竟连我也不清楚这是不是真正的爱情。我向往的,只是某个有着一头如星河般炫目的金发的妙龄少女的脑中投影,她笑起来明明如此耀眼,却又是那么地不自在,就像是……被画布束缚在一个看得见边界的孤独世界的,梵高的向日葵。

不,应该是雏菊。纯洁,而孤高。明明有很多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同类,但他们总是看起来开得那个孤单……不过,我还挺想夏希他们的呢。夏凋她呢?她还好吗?这一只狐狸和使魔的故事,后来会圆满吗?他们会找到自己的主人吗?

说到夏希,我就想起了希塔。别误会,我说的希塔是在我昏迷的地方捡到的一只狐狸。身形匀称得过分,行动矫健得惊人,甚至还可以听得懂我和妹妹的话时不时叼个报纸和奶瓶什么的。它眼睛跟其他狐狸完全不一样,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灵动而毫不沉重的血红,有着柔和,也有着更深层的我看不懂的感觉。通身雪白的她偏偏尾巴尖是血般殷红,看起来煞是好看。巧合?也许吧,每次我试着喊夏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双茫然的眼眸,反倒是我喊希塔的时候她特别高兴的样子。

就叫希塔吧,我恶趣味地想。

一切平淡日常在一周的出院后终于打破了。出院那天,小沫四处跑出院的手续。虽然现在已经是20世纪中叶,国家很多东西减负得只要一个身份证确认就可以省下很多事,但毕竟还是要一些必要的东西的。

我还在逗着怀里的希塔,却发现一旁站了一个人。

“夏至先生,初次见面。”

眼前是一个穿着便服的成熟女性,一只猴子面具斜戴头上,露出了一张充满女性风韵的脸,一头姬发下眉目妖冶,却不失清丽。原本的一身樱花纹饰的和服也换成了便服,婀娜的身姿让人看着就口干舌燥。

尤物。我心里暗自咋舌,难道这些家伙都长得这么漂亮的吗?“你好,请问您是?”我老实地说。

“叫我樱姐就好。我对谁都这么说的。”

“对待敌人也是?”

她一愣,然后笑笑:“是啊。要不然突然哪一天就死了到了冥间才好认人,要不然一个说艾丽希一个说维利亚我还真有点头疼。”

对死还看得不是一般的开。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

废话,我现在已经对怪物都是美女蛇这件事有了思想和实践上的高度认识了。“猜。”我如是说。

“呵呵,不想说就算了。家常就不说了。首先想问一句,昨天的那场异变,你在场,对吧?”

“异变?”妹妹打断了我们,盯着我:“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的哥哥被卷入了一场非自然事件。”

我感觉小沫的脸忽然苍白了很多。“我也要过去。”她坚定地说:“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小妹妹,原罪的道路注定孤独。”樱姐望着她,眼中好像在追念着什么,然后一叹气:“现在不去打扰他,才是你应该做的事。你这样可能会让他更尴尬的。”

“……”小沫抓着裙角的手逐渐攥紧:“也就是说,有可能,我要从此跟哥哥,彻底分别?”

“没那么严重。只是录个口供罢了。还是那句话,祈祷你的哥哥足够平凡吧。”

妹妹清瘦的身影在挂号厅显得如此单薄。这些话确实刻薄,但真实。我想说什么,但妹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一步,又一步地往门口走。

“我在家等你,夏至。”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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