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或者说,是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某个王城的一角,少女手持着宝剑,结束了敌国王的一生。
虽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少女却并没有表现出开心。
这场战争虽说是因为她才势如破竹,但掌控这一切的,却不是她,而是那个高居于王座之上的王。
“那个该死的家伙……”
少女低低的骂了一声。
明明不久前还说过“誓死效忠陛下”这样的话。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出这句话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她了。
或者说,她已不是那个人了。
“死变态,臭基佬,大流氓……”
在一众属下的目光中,少女拿着国王赐予的宝剑,仿佛对待杀父仇人一样一剑一剑捅着敌国王的尸体,仿佛这就是那个将她“提拔”为王后的家伙。
对,王后。
与曾经混迹过尸山血海的军士长身份截然不同,现在的她,是那个国王的王后。
“殿,殿下……”
军士们对她尊敬的称呼,在她耳里却怎么听怎么刺耳。
在成为王后之前,她可不是她,而是一个男生,一个军士长。
这见鬼的世界不知为何好像特许了一次见鬼的奇怪规则,在国王封他为王后的第二天,他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女性,成为了这个国的王后。
这算什么见鬼的事情啊!
这称呼着实戳中了少女的痛点,可那又如何,总不能把火泄在无辜的士兵身上。
捏紧了剑柄,少女抽出宝剑,在敌国王的身上擦了擦,转身一挥,挽了个花,收回剑鞘。
“收兵,我们回去。”
胜利的队伍正在整理战场与行装,少女领着一队人从追杀敌国王的路上归来,一马当先。手里提着一个红布裹的东西,看大小,与一颗人头相近。
虽然说她离开的时候忘了,不过还是有士兵将敌国王的头取下来给她。
走上城堡的城墙边,少女将红布包着的东西解开,提起来,向城下的人们高声宣布道:
“敌首,已被我取下!”
顿时,城里的民众爆发出一阵欢呼,塞哲丝王国也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喧嚣落下,敌国王的首级被挂在城门,要示众三天。
少女褪下战袍,一身便衣,走入了自己曾经居住的宿舍。
她刚一进门,门内刚刚卸下行装的战友们,或坐或躺的,聊天喝水的,都停下,静下。
“王国军四十三旅特战一团三班,拜见王后殿下!!”
临时担任舍长的军士带头行礼,其余战友也都迅速编队,齐刷刷跪下:
“拜见王后殿下!!!”
“够了……”
少女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都起来吧,我倒希望我们还是战友。”
“谢殿下!”
齐声说罢,现场的人们才站起来,却不放松,仍在列队。
“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少女来到她曾经睡的床铺,上面只有一单一被一枕,叠成齐整的豆腐块。
她拉开床下的小抽屉,里面是一本日记,一支羽笔,半瓶墨,和一片四叶草标本。
这是她曾在军中的全部私人物品,此外便是三套军服。
翻开日记本的扉页,抚摸上面所书她的名字。
——哈曼(Hammann)。
她将这些东西收起,床铺则自有人来安排。
本身这些也不需要她亲自来,只是她自己放不下心,而且还要与昔日的战友稍微告别。
“各位。”
她翻着日记,看着上面所记叙的往事。
“我很开心,曾经在这里的日子。”
“我等终将同赴战场,还请殿下不必挂怀。”
说话的人是刚才领头行礼的临时舍长,此前是她担任舍长一职。
“你这家伙……”
如今替任自己的,自然也是曾经的至交。
看着自己的至交好友,对自己这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哈曼心里五味杂陈。她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呼出来,平息自己的心情。
然后用指节在好友的头上爆了一下。
“我只是换了副模样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如今你我身份不同,王国礼数不能逾越。”
“你——!”
哈曼一口气没憋上来,左右看看平时的战友,虽然没再列队,可坐在床上也没有放松,均以军礼正坐。
她也明白,规矩是刻在王国军骨头里的,正因为有这些规矩,王国军才能在行动上高效有序,才能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才能在胜利后平定民心。
没有规矩的军队,不仅会在战场上乱作一团,也会在占领地成为群众的灾难。
“算了……”
哈曼轻声叹息,勉强露出笑容,对战友们说:“我永远都会记得你们,记得曾经这段时日的。
……以后我还会再来,嗯……希望你们不要再搞这个阵仗了。还有,呃……”
她注意着战友们,确认他们都有在听自己说话,才继续:“虽然我被那家伙封为王后,但再有战事,我还是会站在战场一线的。
……你们,可不要在我之前死了啊。”
说完,哈曼收拾起日记本,提了提裙摆,离开了宿舍。
“王后殿下。”
军营外,一名侍者正等候在马车旁,对哈曼行礼:“国王陛下要我带您去见他。”
哈曼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抱着自己的东西在对方的指引下上了马车。
马车驶过官道,花不了多少时间,已经停在了国王的行宫前。
行宫一切从简,虽然也非一般民众所能企及的,但也比富商贵族的居所简单很多。
哈曼跟着侍从,没走几步,便到了国王办公的书房门前。
侍从敲门三声,里面问:“谁?”
“王后殿下到了。”
“让她进来。”
侍从开了门,哈曼走进后,又从门外把门关上。
书房不大,有扇窗,两墙书架,零零散散摆了半架子旧书、卷轴。
“哈曼,对吧?真是个好名字。”
国王坐在那唯一都书桌后,放下笔,看了过来。
“比起我上次在大殿见你,你变化可真大。”
现任国王继位不过五年,如今也仅仅24岁,面貌俊朗,身材健硕。
他是勇武的王,是曾经身为军士长的哈曼最崇拜的人。
但那也只是曾经了。
“拜你所赐!”
哈曼两手拍在国王的书桌上,愤愤地盯着他:“你究竟开的什么玩笑!为什么封我为后,又为什么我会……”
会变成女人?
“不要那么着急。”
王伸手作阻,打断了哈曼的话。然后往椅背上靠,两手**放在腹前。
“当时情况危急,唯你最在敌腹。你的军功战绩我都了解,是绝对可信的人。我有意要你在当时统领全军,但是兵贵神速,若要我的兵符送到你手,恐怕途中会有意外。可要我口谕使你临时领军为将,又担心你的身份不能服众。所以,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那就是封你为后。”
哈曼听着王说了一连串,好像都有道理,但又有哪里不对。
“这样,你所在的地方,也相当于我所在的地方。你的命令,也相当于我的命令。不会有人质疑你的身份地位,也不会有人违抗你的指挥。”
就像象棋中的王后能走任何方向任何距离一样,在敌阵中被“升变”为后的哈曼,也拥有了最高的兵权。
“砰砰砰!”
哈曼奋力锤着桌子,那桌上的羽笔都在摇晃。
“当时明明有更多更好的办法!”
“复盘是战后的事。”
王伸手扶正有些歪了的“铁鸟”模型,不紧不慢地说:“战况、历史、时间,它们都不会等着你去找最优解。在更多时候,只有近优解才适合更多的人。”
“那为什么是我?还有,把我变成这副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哈曼的声音与男生时差别很大,面貌倒是相差不多。原本棕色的短发变成了银白的长发,眼瞳也变成海蓝色,身材娇小了许多。
胸前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哈曼却很满意——如果变成了丰腴饱满的大小,曾经是男人的她才更难接受。
“我说过,这是最适合当时情况的近优解,我恰好选择了你。至于你身上的变化,是我借助了一些小小的外力……毕竟我的王后可不能是男人,虽然你原本的模样也算俊朗,但我还是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王欣赏着哈曼鼓着气的样子,心中颇为满意。
哈曼啊……真的很像呢,就连这副生气、傲娇的表情也一样。
“你不是说,要誓死效忠于我吗?”
他站起来,贴近哈曼的脸,疑问道:“怎么,只是变成女孩,做我的王后,都不愿意了吗?”
哈曼被王这通操作问得一慌,但很快又定下神,呵斥:“军士当然不惧战死,以捐躯于国为光荣,但哪能轻容这身小女孩的模样?”
她捏起自己的白裙,又捏捏白嫩的胳膊,想想自己缩水的身高,脸上的嫌弃之色更为明显。
“你看这身娇弱无力的样子,哪里还像个军人?”
“当然不像,你已经不用像军人了,你现在是王后。”
“不要!!”
哈曼憋红了脸,大声说:
“我是军士长!我不想当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