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啊啊

作者:那年谷雨 更新时间:2021/5/15 13:38:55 字数:3479

很久很久以前……

也许是晴天,也许是阴天,当然也可能是道是无晴却有晴的诡异天气。

月亮看似孤高地凝望着世间,复制于他人的光亮作威作福。

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冒着不详的黑烟,火光四溅堪比地狱的绘卷。

今天,这个世界上多了一条流离失所的狗。

它浑身是血,吐着折了半截的凶牙,站在文明建筑的残骸和失去温度的尸骨一旁。

它不是这场争斗的胜者,心脏的跳动仅仅是因为还没死去。

每向前踏出一步,死亡的气息就会更胜一分。但是不用担心,行尸走肉可不会惧怕死亡。对于他们来说,那只是摆脱一身束缚的长眠。舒服得像睡了半个月睡袋的社畜遇到了席梦思天鹅绒。

在下一个路口一只猫探出了头,嚣张的胡须说不出的支棱。只听一声尖锐的猫叫,像是在说“今日你猫爷就要取你狗命!”般舞着利爪朝着受伤的小狗扑去。

它很自信,只可惜它拿错了剧本。

如混混叫嚣的小角色拿不下任何人的尾刀。唯一能拿出去吹嘘的只有成为了谁的一血,或是成就了谁的五杀。

这么想来似乎又平添了几分悲哀,因为它甚至连这些诱人发笑的殊荣都得不到。

短了二寸的残齿深深地咬进了猫的喉咙。它拼死的挣扎然后无力的死去。

——它死了。

在这场闹剧中,它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

嘛,不管怎样说还是为它鼓掌吧,尽管它没伤到敌人分毫,但也确实消耗掉了对方支撑四足的最后一点力气。

这只狗已经站不起来了。

但即便如此,它依旧操着自己沉重而破烂的身体向前伸去。

它在寻找些什么,它在渴求着什么。

就这般如虫子般在地上蛹动,这是多么的可悲,多么的不堪。

但就事实而言,它成功了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终于,它看到了。

崩塌的房顶挡不住月光,如追光灯般照耀着他们的主角。

那是尽头的一小块空地,四周尽是数不清的碎石瓦砾。这些破烂如绿叶修饰红花般突显着着它的不同,唯有它是这场纷争中的净土。

而位于这光荣的C位的是一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狼和一页黑夜的剪影。

他们在交谈着什么,随着每一声微弱的狼吟都会有血泡从它的嘴里冒出来。

出现,破碎,出现,破碎……如同儿时的梦想。

也许是说完了,也许是已经没有血泡可以再吐了。空气回归于寂静。

接着那页黑影伸出了手,拔下了它那颗不知道咬死了多少猎物与强敌的,最锋利的牙。

缓缓举起,然后指向了这把利剑原主人的心脏。

——他要杀了那匹狼。

可怜的小狗一眼就看懂了黑影的用意。

它好想冲过去,咬死那黑影,又或者被黑影杀死让那匹命不久矣的狼再活上个几秒。

可是它做不到,现在的它甚至连蛹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想放声大叫“不要!”,“住手!”,然而喊出来的声音甚至比不过蚊子扇翼的细语。

噗……

连热都谈不上的血液喷涌而出,在天空中绘出了四个大字——

完事休矣。

诚如每一个并不美丽的童话故事的结尾一般,没有人是幸福的。

又有谁会记得那一晚呢?

它死了,因为沉重得好似寂寥黑夜的契约。

它活下来了,因为轻如一页薄纸的契约。

狡猾之物高挂的夜晚,只剩下了一声悲凄的犬吠。

……

“呼……”

一屁股砸在窄长的沙发上,长时间挤压而成的凹陷与糖果屋的臀部相触,来了个完美的无缝连接。

要知道这玩意除了当沙发以外,也兼职做着床铺的工作,不时还会客串一下沙包。这样高强度工作真是让其他的沙发们闻之心痛。顺便一提,没有工资。

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这里是吉娃娃精致的狗窝。

“啊啊啊,真是辛苦自己了呢……现在的话就算是不加糖的黑咖啡我也喝得进去哦?给我去倒杯水吧?”

她翻了个身,胸前巨大的赘肉堆在沙发君的脸上险些让它呼吸不能。这副懒散怠惰的样子看不出半分教养。

相比之下,爱丽丝的坐姿就端雅了许多。该说不愧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富家千金吗?坐了这么久腰还是挺得笔直,只不过……要是没有那让没了头的小熊直喊疼的握力就更好了呢。

“……”

发梢微微抖动,胸腔内的怒火如波涛猛击暗礁。

羞耻,愤怒,悔恨……无数过去不曾有的情感在这具小小的容器里面搅拌混合……

爱丽丝还不知道这份蠢蠢玉动的情绪究竟是什么,而身体却早已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了。

坐在大凳子上会有些许浮空的脚终于触底,带着血迹的小硬皮鞋朝沙发上的女人走去。

理性的弦被拉得好长好长,什么时候断掉都不会奇怪。下一秒?还是就现在?

“……你,明明说了你知道……知道死神先生的事,的……”

唇瓣一开一合,可以看见牙齿们在嘴巴里打着群架。上牙不畏下齿,下齿不惧上牙,可谓是好不热闹。

“嗯?我可没说过这种话哦?”

咚!

上磨牙狠狠地给了一发下磨牙大的,牙龈都跟着喊疼。

啵。

弦断了,既不是下一秒也不是现在,正确的答案是五秒之后。

哦……

那不知名且不可描述的黑暗原来叫做恨。

“啊,啊啊啊——”

面具碎成了渣,人偶如野兽般挥动着双手。

她讨厌眼前的这个女人,比凉掉的牛奶还要讨厌,比任何能够讨厌的东西还要讨厌!

她现在只想任由暴怒和野性的驱使给糖果屋来一巴掌,让他和下磨牙一样吃疼。

再极度愤怒的加持下,这只右手说不定能打穿航空母舰的合金甲板。

眼看着这枚破风而来的穿甲弹即将打在糖果屋的身上,然后……

“咳!”

爱丽丝被鞭腿抽飞了,被一半身子还瘫在沙发上的糖果屋用鞭腿抽飞了。

“你是真的不会听人说话呢。”

一记全不费力的单手前空翻从沙发上起身,然后轻盈地落地。高跟鞋说着“哒哒”并打出了十分满分。

“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我知道什么死神先生。”

糖果屋看着跪坐在地上捂着胸口不断重复呼吸和干呕动作的女孩,一脸的蔑视毫不遮挡。

双手插在绿皮军大衣的口袋里,慢悠悠地上前走了几步。接着,一只脚狠狠地踹在了爱丽丝靠着的墙壁上,高跟鞋的鞋跟好像恨不得就这么把墙面贯穿。距离那摇着金色秀发的头不过二寸,光亮的鞋子甚至能够照映出女孩样子——即使狼狈不堪,也没能熄灭眼中的怒火。

只不过有趣的是,似乎有人比她还要生气。

伸出来的手臂微微下垂,看上去平添了几分无力。这不禁让人觉得,甚至都不需要谁来打落,徐徐轻风就足以将它折断。

“我知道的是‘某个追求美的灵魂’啊……”

“咕……”

相比之下,攥住衣领的拳头却十分有力。褶皱和崩线的细响好像在述说着它的痛苦。

“我说的是‘某个追求美的灵魂’啊……”

“唔……”

你就听不懂别人说话吗?糖果屋在心里问道。

“他才不是什么‘死神先生’啊!”

猛摔。

白色的连衣裙沾满了灰尘,娇柔的右臂撞到了地板。虽然还不至于骨折,但足够让人记住这清晰的痛楚。

“……哈,咳……呕呕……”

爱丽丝不断干呕着,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口水不知廉耻地顺着嘴角下滑。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死神先生,死神先生……什么啊?烦死了……”

糖果屋的头微低着,头发盖过了眼睛,谁也看不见她的眼睛。不过,她拿出了枪。

上膛,卸弹,上膛,卸弹……

咔哒咔哒的声音循环不断。一颗子弹卡壳了,害得她更加烦躁。

“他啊,可能早就不是人了……”

“杀人狂?神经病?恶魔?魔鬼?哈,怎样都好……”

糖果屋抬起了头,爱丽丝清楚地看见有一滴水悄然滑落。

他才不是什么狗屁死神先生。

他才不是什么狗屁死神先生啊。

她哭了,但是也僵硬地笑着。

愤怒到哭泣,愤怒到发笑。

竟到了如此地步,唯有夸上一句极品才合适了。

“别把你的期待强加在他的身上啊。”她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还是有谁说过那个奇怪的头衔很帅气吗?”

“……”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爱丽丝在心中喃唸道。她好想把耳朵捂住,但是冷意已经从指尖从传到了脚尖。

糖果屋左右摇了摇头,这是一波精彩的自问自答。

——没有。

“真是可笑啊,你不觉得吗?”

“无力的人偶和无力的期待。”

喃唸变成了呐喊,

不能让她再说下去了!不能再说下去了啊!

恐惧在爱丽丝心底蔓延,吞噬这一切可以吞噬的情感。他们都染上了恐惧的颜色,即便是那看不到边际的恨意也难逃一劫。

“喂……”

“如果说随意杀人的人就是死神的话,那么……”

要来了,有什么东西要来了,有什么不愿面对不愿谈及的东西要来了。

“……啊,啊啊……”

“……不,不要……请不要再说了……”

没了头的熊成了她最后的,最强大也最弱小的支柱。

面对这样的小女孩,糖果屋选择无动于衷,她只是接着说。

“我也是吗?”

“啊啊啊啊——!”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爱丽丝再也忍受不住了,她悲鸣着。甚至还说起了恳求的言语,最后的尊严消失殆尽。

然而仅凭这,是不可能让糖果屋停下来。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咔哒,这是最后一下了。

子弹散落了一地,现在枪里只剩下一颗弹丸。

但这样就够了,无情的枪口对着无助的孩子,手指搭在扳机上。

——我真的想杀了你,杀了被他注视,被他在意,甚至还得到被他杀死的权利……的你。

糖果屋的眼神越发冰冷,嫉妒得浑浊,嫉妒得扭曲。

呵。

这是自心底传来的,由衷的一声哼笑。

“回答我啊……我也是这所谓的‘死神先生’吗?我美丽的小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成声亦不成音,高贵的小姐沦落为制造噪音的机器。

“呐,死吧。”

砰。

血浆四溅,自此房间里只剩下一个活人……嗯,如果是童话故事的话一定会是这样一个美丽的结局吧。

但奈何这是现实,全然没有童话的美妙。

他比叱咤的惊雷更快,比照射下来的光更快,比扣下扳机的手更快。

这样的他就淡然地靠在门口。

“你在做什么,糖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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