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老枪终究是老枪啊。这都歪了，还没人去调整，这不是要命吗？”
稍微调整了一下明显没有被调试过的瞄具，莫亚把眼光放到了莉莉娅身上。
像莉莉娅这样的大小姐一般会有很多优势。
从小耳椟目染的聊天技巧，买一送一的贵族礼仪，以及优秀的察言观色的能力。
但是，由于从小缺少重体力活的锻炼，肌肉的发达度绝对比不过一般的农家子弟。
只不过——
“额，你为什么要学我做站姿射击啊？”
少女莫亚一脸懵逼地看着做站姿射击的女爵。
“哈？你刚刚不是那样站着就能打中头靶嘛，我也就随便试试看。”
看着大小姐微微颤抖的左手，莫亚不得不感慨自己的眼力并没有退步。
她的上肢肌肉可真是不够看。
“别这么乱来，小心明天早上起床疼得要死。”
“要你多嘴……”
莉莉娅逞强地回了莫亚一句，继续保持直立瞄准的姿态。
【虽然平时都是半蹲式设计，偶尔换一换姿势挑战自己又没错吧？】
莉莉娅闭上左眼，头靶和一个黑点无异，从照门看去给人以虚幻的现实感。
她扣动了扳机。
相比刚才的那一枪，靶位传来更为沉稳更为压抑的回声。
“不算差，打中了颈部，可喜可贺。”
凭那紧张的姿势能够最终命中目标，即使是静止靶也值得莫亚稍稍赞美一句。
受到褒奖后，莉莉娅倒也不再纠结于姿势，半身扑在桌上，很快打完了弹药，十发射胸，十发射头。最后的成绩是胸靶十中其七，打头的尝试也基本得偿所愿。
这不能说是个坏成绩。
像女爵这样从小缺少实战的新人，比起气馁打不中头，不如想想遇到敌袭的时候，怎么做能够又快又准的用子弹驱逐对手。
想到这里，莫亚决定顺着这个思路指点一二。
看着莉莉娅凝视着铁板时，【人偶】不由得出声打断。
“远距离对敌，讲的不是射击精度，而是火力上的压制，保证自己的安全，其次保持进攻势头，快速推进。”
这么一番教育倒是让莉莉娅回了神，眼眸不在空洞地盯着靶子，嘴角带上了笑意。
“你呀，小心技术都被我学光了。”
莫亚也趁着气氛微微一抿嘴，随后出声询问道。
“我在枪术上略懂一二，愿为洛伦斯女爵小姐教导远射技巧，在旁指点迷津，还望大人首肯。小姐同意与否啊？”
“切，你还是有点嘴皮子的嘛，套话说的真溜。本小姐准了。不过，别对我动手动脚的，能说话的不要动手。”
得到应答后，莫亚倒也没着急上课，而是从一些小细节出发。
“首先不要相信保险。或者说，不要相信自己手上的武器100%安全。如果真的走火，就只能怪自己。“
莫亚笑着拿起了手中的枪，换上一个压满的弹匣。
“如果你打开了保险，膛内又有弹，扣动扳机就会击发弹药，没有第三道保护程序。“
“如果保险打开，或者保险磨损过度，或者配枪的扳机被皮革枪套勾到，或者掉到了地上。”
“pong！”
莫亚轻轻一勾扳机，一个小洞出现在了莉莉娅的皮鞋前。
“这次可能是你的皮鞋，下次可能是脚趾，可能是胫骨，也可能是大动脉。你也许会感觉虚惊一场，也许一辈子就得和轮椅度日……啊，总之，没事别乱把枪上膛。枪弹分离才是万无一失的真保险啊。”
收回手枪后，莫亚随即伸直手臂，直对前方的固定靶。
“第二点，我们接下来要遇到的敌人可能是人偶。无论是量产型还是序列型，都是一群可以躲子弹或者很难被打死的怪物。所以，绝对不要在遇到人偶的情况下死死按住扳机，朝一个方向射击。那只是浪费子弹。”
少女打开保险，脸上闪过一阵冷笑。
“最好的作战方式，是等他们走近。然后，近距离开枪。”
接连的几下开枪，最前方的一排固定靶纷纷冒起硝烟。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给人偶带来伤害。即使这样，对付那些人，爆头或者打出致命伤基本是不可能的。”
“最后一点，就是一定要记住。”
少女莫亚高举手枪，斜着对空打光所有子弹。
砰砰砰几枪，打下几只徘徊在空中的野鸟。
“我们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被攻击，所以一定要保持警觉。”
黑发散下，莫亚仰首看着天空，受着夜风的气息。
夜里的风仍旧很凉，但已经没有了那种锐利的冷气。
风中带有从霜冻中解放出来的泥土气息、逐渐茂盛的草木气息、还有不知名的微香。
属于这个春天的花也许已经在这轻柔地夜风中开始发芽了。
“本来还想在这儿等到鲜花盛开的春天，但现在看来，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莫亚转向莉莉娅，无可奈何地笑着。
“等首都发来新的指令，我就会悄悄地离开。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会是什么样的计划？”
“不知道，可能是去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地方，继续我的工作吧。”
少女莫亚将手枪收回腰间的卡带，双手叉于腰际
“……当然，如果局势恶化了，我也不会在这里久呆。在他们真正行动之前，我会做好逃跑的准备。”
“明白了。”
莉莉娅既感到一丝放松，但随即感受到的是深深的同情。
【明明是一个看上去如此普通的人，却不得不因为过去而东躲西藏。】
【明明，才来这个学校不到两周……】
【明明，战斗能力那么强……】
“喂，呆瓜。”
“嗯？”
“咱们回去吧，明天早上还要上课呢。”
莉莉娅收起手枪，因为紧张带来的手痒已经荡然无存。
她突然感觉，那份手痒是那么的幼稚。
在遇到莫亚之前，她总觉得自己的能力无所不能，无人能敌。
内心始终存有高度的自信和俯视他人的心态。
【如今看来，我还是太弱小了。】
拖着脚步，莉莉娅和莫亚并排走着，慢慢挪回宿舍。
“哟，莉莉娅，军官先生，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一进门，熟悉的招呼声让莉莉娅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身边的站着莫亚明明变成了一个少女，坐在床上看书的迪拉却没有发出任何的疑惑，就像往常一样平静地打着招呼。
“别惊讶，在【闪光魔术】的作用下，现在的我在他人眼中就和之前一模一样。”
少女莫亚向莉莉娅小声解释道。
“那为什么我能看到你的真面目啊？”
“因为我觉得有必要让你和罗蒙知道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这样知根知底一点，无论战斗还是平时应对紧急情况都是有利无害。”
“顺道一提，我现在这副模样。人偶们可都能看得真真的。毕竟，他们可不是普通人啊。”
莫亚无奈地耸耸肩。
“哟，莉莉娅。你和小弟怎么一身是尘土啊？这是上哪去了？”
穿着浴衣从浴室里走出的是苏亚。
“哈哈，刚刚在河边散步，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事的。”
莉莉娅快步走进房间，蹩脚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熟悉的问候声，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像是重压。
【如果把她们也卷进去的话，岂不是……】
想到这里，少女脸色难看地喘着气，又回想起了今晚在市区上演的大战。
那是一副何等惨烈情景……
莉莉娅感到难以呼吸，胸部闷得难受，开始不断地向外冒虚汗。
突然，手部传来一下扭痛。
低头一看，只见莫亚正死死捏着她的右手。
“放松一点，不要让无关的人为你感到担心。”
小声的提醒，反而让莉莉娅感到愈发的不安。
“如果把他们也卷进去了，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呗，在事情发生以前，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莫亚轻轻一拍莉莉娅手背，左手偷偷地打出一个V字。
“别担心，陪在你身边的人，可是货真价实的【战争人偶】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