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寂寞暴走
所有的人放下了武器，默默地注视着夕染，这颗已经变为红色的棋子，出现在黑白方的“劫”上。夕染还是夕染，但有一些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东西不一样了，那是眼神，是气势，是…….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看破我的幻术，我明明在藏书楼的时候就已经读取了你的记忆，明明你对幻术就没有任何的抵抗力。”依琳失声尖叫。
夕染笑了，他以不大的声音说：“因为家，早就没有了啊。”
没错，夕染还记得，在他十三岁那个下雪天，一场车祸让他失去了亲人，同时也失去了那个温暖而熟悉的家。
怎么办，好可怕。夕染宛如败狗般在别人怜悯亦或是同情的眼神中选择一个人生活，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没有亲人，装作有不就可以了吗？
没有家，装作有不就可以了吗？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营造着这个虚幻的谎言，不过他也知道，在幻境面前自己真的再也装不下去了。从幻境中看到父母的身影就知道了，自己骗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他笑了，却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声嘶力竭，像个疯子，又像个表现欲极强的演员。他的脑海中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叫声，破坏一切的欲望在他心中反复爆发。
黑白空间猛的把依琳包裹其中，是幻术。拥有复写眼的夕染通过记忆复制了依林的法术。仅仅是一瞬，依琳经受了从东方到西方，从古代到现代乃至在这个世界内有记载的所有酷刑。
依琳的精神承受不住，她晕倒在地，对于一个幻术师来说，这意味着她永远成为了夕染的奴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
企图奴役别人的人，却最终成为别人的奴隶。
“疯子。”雷蒙德与康戴尔对视一眼，把矛头对准夕染。雷光首先呼啸而出，而巨剑也将纷然而至。
夕染凭空用手指划出一个法阵，同样的雷光喷涌而出，双方的魔法在空中相撞，爆发出炽烈的光，但夕染所发出的魔法威势更加惊人，它直接击破对冲的魔法，击中雷蒙德，巨大的电流一瞬间流遍他的全身，肌肉与脂肪与骨骼分离，然后迅速碳化，血液中的水急速电离，重新结合成氢气与氧气。
操纵雷电的人，却落得被雷电杀死的下场。
夕染把目光转向康戴尔，面对呼啸而来的巨剑，露出讥讽的笑容，他的眼中红光闪现，而后康戴尔感觉身侧一轻，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巨剑连同握着剑的右手及手臂化为无形。
“啊啊啊…………”康戴尔的惨叫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大家露出震惊的表情，她们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力量如乌云般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人不安，让人畏惧，让人战栗。
用一记火球术结束了康戴尔的性命，夕染把目光转向了尤娜，脸上写满了“我很难过”，猩红色的眼瞳中白色的六芒星在缓缓转动，他就那么站着，平静而安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夕染”尤娜悲伤地看着夕染，这个在她印象中总是笑着的男孩子却在此刻露出了如此痛苦的表情，自己却无能为力。要是有力量就好了，说不定他就不会战斗，也不会伤心了。第一次，尤娜有了对力量的渴求。
“如此有趣的对手，我怎会让与你们。”莉洁儿笑了：“亡灵风暴。”
但她已经没有机会发出这个魔法了，因为她的心脏已经被夕染的目光粉碎了。
这便是复写眼的恐怖之处，人一旦被解析，也会在瞬间化为天地间的基本元素。
“莉洁儿。”发出悲鸣的莉切尔不顾一切的抱起莉洁儿的尸体，却被随后而至的幽绿色风暴撕碎。
是亡灵风暴。仅仅凭借一个征兆便能推算出整个术式的结构，复写眼具有的不仅是“复制”与“解析”，还有“逆向运算”。
然后幽绿色的光在夕染面前闪现，两具身躯重新站了起来，是莉洁儿与莉切尔，她们被作为亡灵重新唤出。
操纵灵魂的人，到头来灵魂却被他人所操纵。
夕染有意的使用别人最擅长的方式杀死别人。他的嘴角挂着微笑，仿佛在嘲笑。眼中满满是疯狂与破坏一切的欲望，他把目光重新转向尤娜。
“别出手。”尤娜对着不远处、打算支援过来的众人说。她的气势猛然一转，威严加诸于身，她的目光透着坚定，手中紫黑色的剑刃指向夕染——
“我会亲手夺回你。”魔王尤娜作出了如此宣告。
夕染拔出芬里尔，红色的咒文萦绕其上，让剑刃铮亮。
“这是….我的‘附魔’”白娅说：“到底是什么时候…..”
此刻，夕染与尤娜相对而站，刀剑相错，然后猛地抽离，剑刃相碰，发出清脆的鸣响。
挥剑，抽剑，再次挥出。双方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这样的动作，剑刃在空中不知发生了多少次斩击。夕染看着伤痕累累的芬里尔，笑了，他后退，而后领域猛地张开，金色的光附在芬里尔上，把剑修好。
炼金领域·混元再造。
夕染从芬里尔中拔出一把短剑，抛向尤娜，尤娜挥舞着剑格挡之时，夕染默念：“幻想破碎。”
短剑如定时炸弹般精确地爆炸，高度压缩的能量向外蔓延，在极近处的尤娜更是倒退了很远，倒在了地上。
“尤娜？！”所有人发出了悲鸣。
“咳，我没事。无论如何，我也要打败你，夕染。”尤娜的“王之审判”已经碎了，忠诚的剑为了保护尤娜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
不会再逃避了，自己会背负上魔王的责任，拯救这个温和善良，现在却如同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孩一样一脸落寞的男孩子。
不想………失去他。
力量在血液中燃烧起来，金色的粒子从尤娜身体中透出，形成剑的摸样，紫黑色的碎片围绕其旋转，然后被整合到其中。光芒褪去，一把新的剑出现在尤娜的面前，它通体晶莹，剑身宽而长，剑柄的中央有一个小小的轮盘。
“这是……..‘王之审判’的完整版。”白娅欣喜地笑了，因为尤娜终于激发了血液中的力量，成为真正的魔王。
“这把剑的名字，叫做‘幻想审判’。”尤娜重新站了起来：“血统并不会带给我们幸福，所以我们需要幻影。如果幸福对你来说仅仅是幻影的话，那么就由我来为你把幻影化为现实好了，夕染。”
“吾以王脉，掌权之力；吾以剑刃，沥血御敌。吾之所言皆为真实，吾之存在源远流长；此刻，我与君王，同在。此为第一诵词，王权。”
幻想审判中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名为王权的气势在场内蔓延，所有的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臣服感，仿佛她们面对的不是尤娜而是最古老的君王。
“这便是………我们的王。”第九使徒美蒂的眼中变得迷离起来。
夕染的力量被压制了，领域消散，他如在风中狂舞的树枝，脆弱的随时有可能支离破碎。他眼中的红色渐渐消失，“王权”消除了复写眼的力量。
巨大的光束把夕染包裹其中，这是尤娜创造的空间。此刻只有尤娜与夕染两个人，这是意识的领域，也是尤娜心灵的最深处。
“你来了，尤娜。”夕染笑了，是那么的温和，一如平常的他。
“回来吧，夕染。不需要悲伤，也不会再有寂寞，因为我们与你在一起。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你能为我的、为大家的命运做些什么呢？”
“嗯，我会努力地，因为我是魔王啊。”尤娜笑了，这个看似成熟而又坚强的男孩子，也会露出如此孩子气的、矫情的一面。
光束散去，夕染重新找回了理智，他笑了，向众人打了个招呼：“我回来啦。”
“欢迎回来，夕染。”尤娜抱住夕染，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这家伙好吓人，担心了我了。”
“欢迎回来。”
“平安回来就好。”
……….
……….
夕染的耳边响起了众人的声音，尽管语气不同，尽管内容不同，但一切都包含着一种感情——如同家人般的关切。
“谢谢你们。”夕染的心重新被温暖填满，经历这一次的事件，他与众人的关系无形中更进一步了。
“好困啊，我想，我要睡一会了。”夕染合上眼睛，安心的睡在尤娜怀里，嘴角勾起幸福的微笑。
“做个好梦，夕染。”尤娜轻轻抚摸着夕染的黑发，看着结界消失后重新露出的天空，笑了。
这场几经波折的决斗，终于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