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蝴蝶风暴
就在安东尼率领教皇国主力在盘塔拉荒原扫荡的时候，深夜笼罩下的教皇国首都圣座却闪耀着柔和的光，几千里外的战争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经历了1月30日的暴乱，这里已经彻底成为圣洁之地。圣言殿内灯火辉煌，教皇和十一位“塔”在聆听传信官的汇报。
“报告教宗大人。东部王国已经攻下了温泉关，一路北进，目标直指帕奇多；西线的各属国联军也在稳步推进中，在圣朗多的城下与敌人打着消耗战；我军即将穿过盘塔拉荒原，进入塞纳河谷。”他报告完这些就退下了。
教宗苍老的手抓起两面绿色的旗子分别放在圣朗多与帕奇多，一面蓝色的旗子放在塞纳河谷，河谷中是密布的红旗，而同样的态势出现在圣朗多与帕奇多。敌人的兵力主要沿着这三座城市展开。
在东面，一面蓝色的旗子孤零零的立于半岛的海港上，那是海象兵团。经过接近一个月的战斗，他们终于夺取了摩尔曼斯克，并在这里巩固防守。半岛上的北方六国军队并不多，双方都缺乏进攻的能力。
于是形成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教宗大人，我军推进的速度似乎有些慢。”新晋的暗之塔珀斯说：“如果放弃屠城战术，那么我们的部队会得到更多的休息，更多的时间……..”
他停下了，因为感受到了几股冰冷的视线，几位“塔”用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他。
“你说得对。如果从战术层面考虑，快速的结束战争有利于我们这一方。但不要忘记我们的目的，我们是要彻底毁灭异端而不是扩大地盘。”教宗说：“要毁掉一个信仰，就必须要摧毁它的基础，也就是信徒。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举动付出代价，哪怕只是与魔鬼交换了渺小之物。这场战争，我们必须选择各自的立场。”
“那我们的举动会不会引起‘死亡审判’的反弹…..”珀斯没有把人们见证了教皇国的残暴而倒向另一边、屠城会激起更多的反抗、可能会面临‘死亡审判’不顾一切的破坏诸如此类的话说出来。
他还没有这个勇气。这些东西，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任何不当的话都有可能成为倒向异端的借口。
“知道吗？”教宗轻声说：“历史记录真实，而真实由胜利者来书写。我们手中最大的优势不是刀剑也不是魔法，而是正义与光明。因为这两样东西，会使一切地杀戮一切地破坏合理化。神站在我们这一边，因为我们是神权在世界建立的保证，我们是法的代行者。我不知道一座城市中有多少真正的异端，但我清楚如果把和异端沾边的东西全部破坏掉，真正的异端也会死亡。”
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珀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从这话语中听到了太多太多现在或者以后会出现的死亡。此刻在他面前的老人是那么的残酷，让人畏惧，甚至比“死亡审判”的那些家伙还要可怕。
能够毁灭魔鬼的，必然是更强大的魔鬼。
没有理会珀斯的表情，教宗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担心着什么。圣座的守备力量看起来很空虚，但他们不敢来。”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卷轴：“知道‘天使降临’吗？”
珀斯与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在传说中这张卷轴能够召唤下来天使这种战斗力爆表的生物。
“圣座无忧。”教宗把目光转向了地图：“胜利已经彻底倒向我们这一边了，在铁与血的十字下，我们会迎接新的黎明。”
教宗说的没错，圣洁的十字本来就是靠刀剑建立的。现在，只不过是还原出它原来的模样罢了。
浓雾遮住明月，使天空显露出赤红的颜色。风吹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回响着低沉的声音，像是怜悯，又像是叹息。
在这场席卷北方的战争进行着的时候，东部王国境内一支轻装简行的车队正向着王都前进。拜访东方分家已经是几天以前的事了。这几天他们走得很快，因为曦宁还有自己的使命。
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尤娜总是躲着夕染，夕染倒是不大在意——以他的性格来说也不可能在意这种事情。他一直和莉亚呆在一起。
大概是在外面旅行的原因吧，莉亚显得相当的不安，所以她一直握住夕染的手。
她对周围的不信任——夕染能够感受到这种情感，正如同他所经历过的一样。心地温柔的一角被轻轻触碰，他给莉亚讲地球上的童话故事。尽管只是幻影，但对人的慰藉作用不可低估。
夕染今天讲的是《丑小鸭》，没想到莉亚听完后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它，因为这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故事。”
“绝望？怎么会。”夕染觉得这是一个很励志很温馨的故事。丑小鸭摆脱悲伤摆脱自卑展翅高飞，正适合莉亚这种年龄的小女孩听。
“因为丑小鸭不是丑小鸭，它只是认为自己是丑小鸭罢了。但它是天鹅，注定与众不同，注定展翅高飞，这是从一出生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无论是环境、时间还是同伴，都不能改变它的本质。高贵的必然高贵，低贱的只能低贱，这是宿命。
所以，丑小鸭永远也变不成天鹅。”
夕染好一大会子才缓过劲来，他从这孩子的话语中感觉到了如洪流一般的悲伤，把他压抑的喘不过气来。那是最深的绝望，永恒的孤独，轮回的悲剧。
他的心被紧紧揪住了，这种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经历过一样。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被他遗忘了，一些残留的画面在他面前晃过，触目惊心。
月黑之时，冰雨滂沱，在冷彻的花坛上他与这个娇小的女孩紧紧相拥；阳光灿烂，绿色如茵，她在自己身边蹦蹦跳跳，像是舞蹈，像是嬉戏；残阳如血，碑塔林立，他看到莉亚被钉在高大的十字架上，她小小的身体就好像上面一个微不足道的点缀，她听到声音，艰难的抬起头来，血色已经染红了她的全身甚至是她的脸上头发上，她冲自己虚弱的笑笑说：“你还是来了…….”记忆是浩瀚的海洋，瞬间便淹没了他。
夕染从震惊和混乱中醒来，对莉亚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好啦好啦，一个故事还不至于那么认真，即使是知道结局，我们也要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行。什么都不做，那么改变未来的可能性就是零了。”
“那么夕染，你会改变我的未来吗？”莉亚注视着夕染，她在对方清澈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会的，相信我，一定会改变的。在我心里，你就是一只天鹅。”夕染不自觉的说出了这些话。他毫不犹豫的抛出了自己的承诺，尽管他还没有能力实现。
穿越时空的蝴蝶的翅膀悄然张开，一场未明的风暴正在酝酿。
时空的彼端，另一个夕染所在的地方，首领模样的人看着监控器，听着手下的汇报。
“报告，001的精神在刚才出现了强烈的波动，封印似乎松动了。”
“哦，是吗。那个女孩果然是钥匙呢。”首领盯着屏幕中的莉亚说。
“加诸于001之上的七把锁，和那女孩没有一个相关联。”
“不，其实加在他身上的有八把。前七把封印他的力量，以‘七宗罪’为名，而第八把锁链封印他的记忆，那是‘原罪’。那女孩正是‘原罪’的钥匙。”
“如果001这时候恢复了记忆，会不会对我们的灵魂连接产生影响，下个月就是仪式的时机了。”
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如果记忆与力量的双重的苏醒会让他陷入混乱，那正是我所希望的。何况，我们还有备份呢。”男人望了眼罐子中的少年说：“我们无力直接干涉平行世界，世界的法则是无法突破的障碍。所以我才会算准时间，看准机会，在那世界主动开放的那一刻，把这孩子，抑或说我的棋子投了进去。”
“您是说，那世界的人进行使魔召唤的那一刻吗？”
“没错。”
“那么他的生活…….”
“你是指呆在地球上的时候吧，那是真的。不过杀死他父母的车祸却是我们制造的。反正只是一对被篡改了记忆的夫妻，他们无关重要。”
“大人，属下不明白所谓的‘交换’是为了什么，直接解开他的力量限制不是更有利于他的存活吗？”
“不，”首领摇了摇头“之所以把力量限制校正为他本人承认才会有效，就是为了隐藏他的身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一开始表现太抢眼的话，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实力平稳的前进反而是最安全的。而且，这也有利于控制他。权与力就像一杯毒酒，你试过从一无所有到掌握万物的感觉吗？握住权与力，就好像把世界握在掌中，那种喜悦让欲望无限放大，就算是毒酒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
“可他似乎在压制自己的欲望………”
“不，欲望可以被压制，但不可以被泯灭，除非他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可没有欲望就不是人而是行尸走肉了。人都会有心愿，尤其是他还身处乱世当中，危机会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通过‘交换’来增强自己的力量。最终在权与力中迷失自我，成为我们的工具。毕竟，信奉权与力的人，就要为这个法则付出代价。这是一个，只有最强者才能活下去的法则啊。”
“属下明白了。”那人缓缓退出了房间。此刻这个神秘的组织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目标，指向了正在异界的夕染，或者说他们的棋子0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