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一直以来，我过着痛苦的生活。
父母在我读初中时就死于非命，我也曾被当做同学们欺凌的对象。不过，这些站在他人视点来看算是极大不幸的事件，对于我个人而言其实还是可以承受的。
真正让我感到无法忍耐的，是自己真如那些欺凌者所说一无是处这一事实。
时常想着，自己还是死掉比较好吧。毕竟死去的话，就再也不用面对那些轻蔑的目光与傲慢的嘲弄了。
可是，一想到死亡的痛苦，又使我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所谓半吊子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种人吧！不仅没有奋斗的意志，甚至连放弃的勇气都找不出来。
就在这样的我面前，她出现了。
已然沉下地平线的夕阳仍然向空中折射出橘红色的光彩，回光返照将天空映成绯红，属于夜晚的冰凉气息一次次地冲刷着寂静的街道。在这静下心来就可以触摸到别致美丽的景色中，她以几乎可以称为狼狈的姿态缓缓前行。
不仅仅是因为那无法被糟糕的状态所掩盖的美妙外表，更多的是为其难以名状的特异性所吸引，我小心翼翼地向她提出了问题。
“你……看上去好像很辛苦的样子？”
“你的观察能力弱到这也要用问句啊，路人甲。”
尽管回应的声音非常弱，其中还是有种虽然冷淡却又惹人怜爱的小小傲气。
“那个，我想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什么的……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多管闲事。”
她干脆地回绝了我的建议，用稍稍加快了一点的步伐表达出想要远离我的意向。大概，即使是在初次见面的人眼中，我也是一副完全不可靠的样子吧。毕竟，就连这样简短的对话都可以看出我的优柔和愚钝。
我根本帮不了谁，就算有心去做，也只是在浪费自己如虫蚁般渺小的力量罢了。这点事情，我认为我是明白的。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接近她。并非出于天性或良知，只是单纯想将如此奇妙的东西据为己有这样丑陋的愿望。
我快速追上她，就连放自己口袋中的东西掉了出来都浑然不觉。
我想要得到她，让她成为我的宝物。
所以，我的脑啊，尽力去想吧。
用什么样的语言，能让她留在我的身边呢？
第一章
“伊云！”
随着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放学后的教室中，一名正在整理书包的瘦小少年仿佛地震中的石像一般颤抖着静止了动作。
“……有，有什么事吗？”
虽然很快就做出了回应，但当他很努力地将头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时，原本在门口的女生早就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之所以会变成这种状况，当然是因为他性格相当内向。不过如果只是面对一般同学的话，他也不至于紧张成现在这个样子。
伊云战战兢兢地仰起头，不过在对上利用大约5cm的身高差距俯视着他的少女的视线后，立刻又将眼神移向一边。
“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运动会就在后天，让你制作的海报却还没有到位，这算怎么回事？”
“呜……最近家里出了很多事，都是很突然的状况，有点忙不过来……那个，可不可以……”
伊云说着咽了一下口水。虽然没法看到，但班长一定正在用凌厉的目光——用转换成战斗力大概有十几枚弹道导弹这么多的目光盯着自己吧？他这样想着……
“可，可不可以……后天早上再带过来……？”
用尽全身的力气与勇气，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
看到对方这种仿佛被残忍的食肉动物盯上一般的表现，少女感到有些不快。
（真是的……我有这么恐怖吗？）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会出现这种状况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只要和别人四目相对就会紧张、内向到几乎可以算是对人恐惧症的伊云，以及无论身高还是气势与男生比起来都毫不逊色的高一十四班班长李心斐，几乎可以算是相性最差的工作搭档了。
李心斐在心中叹了口气。
“……我说你啊。”
在她刚刚开口的一瞬间，伊云脸上就布满了惶恐的神色，她心中的厌恶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努力维持着平淡的语气。
“无论是社交、学习、适应能力还是运动能力，你毫无疑问都是最下等。像你这样的人一旦走出校舍独自一人来到大街上，立刻就会被太阳烤干了吧。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你所说的什么ACG，不过跟那个有关的事情是你唯一算得上擅长的事情了吧？既然如此……”
她的话顿了一下，伊云借着这机会咽了一口口水，等待着对方的宣判。
“为什么不对自己更有自信一点呢？”
“……诶？”
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说这样的话。伊云抬起头来，惊讶完全冲破了畏缩与恐惧。
“我也见过很多很没用的人，但还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完全没用的。别的人学习再差、脾气再坏、行为再怎么没有美感，都还有他所热爱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状况都会自信满满地顶上前去。我本以为你也有那种精神。你还记得提出海报企划时老师的表情吗？就算老师嗤之以鼻也好，你还是没有退缩，我当时可是完全被你感动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没有说出最后的结论。李心斐只是在表达完自己的真实想法后，就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伊云。
纵使条件已经提供得如此完备，她终究还是没听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对视只维持了很短暂的时间。只是凭借着一瞬间的勇气冲破了恐惧束缚的伊云很快便单方面地移开了视线。
“……对不起”
听到伊云的道歉声，李心斐轻轻闭上眼睛再睁开，藉此隐藏起失望与轻蔑地眼光。
“我明白了，我会以可能没有海报为前提进行两方面的准备。”
“……对不起。”
“不要再道歉了。”
你根本没资格让我接受你的道歉。在伊云眼中看来，转身离开的李心斐，全身都散发出这样的气氛。
“……可恶……”
伊云的身子向后倾倒，靠着椅背无力地滑落下来。
“可恶……每个人都是这样，擅自抱有期待后又失望……明明我只是……”
他将脸深深地埋在手臂中，深色的痕迹渐渐在藏蓝色衬衫上蔓延开来。
“只不过是……一个没用的人而已啊……”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从教室中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不过这还比不上他在路上浪费的时间多。明明有一辆自行车，却完全忘记了要去骑它，只是双手按住车把，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般一点一点地在铺满苍蓝色月光的道路上挪动着。
（看来不得不做了……）
通过回家之前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时，伊云终于下定决心。
虽然只剩一点时间，把标准降低，脚踏实地的话多少能做出些成果来。
（如果说这样就能让她满意，至少在最后努力一下——）
然而就在要对自己许下诺言的一瞬间，他的思考中断了。
并非因为事到临头又犹豫起来，单纯只是因为眼前出现了一幅就连妄想中都从没有过的景象。
没有安装路灯的街道上唯一的发光物——一块广告板前，站立着一名少女。
通常来说，一名女孩子最能吸引人的地方应该算是美丽的相貌，不过这种定则在眼下并不适用。在少女身上，远比长相更能刺激别人神经的要素比比皆是。
比如，那一头直垂到脚踝、在初秋冰冷的风中漂浮着的雪白长发。
比如，那身感觉像是不知从哪个垃圾堆放处捡来，将她整个身体隐没在夜幕中的破烂的黑衣。
比如，从她来的方向一路延伸而来，淤积在她脚下的暗红色血迹。
再怎么脱离常识的人也要为之惊叹，只能说是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幻想之物，如今正静静站立在这毫无特色的街道上，注视着一块太过普通的广告牌。
不知道呆滞了多久，伊云终于迈开脚步向前走去，不过这只是出于某种条件反射，头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大概是被刺耳的链条声惊动，少女转过身来。当看到伊云的一瞬间，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一点笑容，随即摇晃着走向伊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仅仅这种连衣服上的苍蝇都赶不走的微弱拉扯，便在伊云的衬衫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血痕。
“……为什么？”
伊云的声音完全变了调，不过对于他来说，此刻能够让声带振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怎会出来的……？”
“……我快不行了。”
少女小声说着。不仅仅是血，她虚弱的声音也正反映出她受伤的程度。只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完全没有融进悲伤或是恐惧之类的感情，像在平静地叙述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如果不去医院的话，恐怕……”
说到这里，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抬起头，用质询的眼神看着伊云。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与那略有些严厉的语气相反，在清冷的月光下，伊云从那苍白的脸上读出的只有迷茫与不安。
（怎么办……）
一度停摆的大脑，此刻开始了他一生中也没有过几次的高速运转。
“总、总之先去找医生吧！”
但是，最终也只能导出这样没用的结论。
伊云跨上自行车。从少女的身体状况来看这显然不是什么优秀的交通工具，不过这个偏僻的地段在深夜是没有出租车的。
自行车轻轻一颤，一对虚弱的手臂从后面环绕过来，艰难地抱住了他，伴随着温暖的黏腻感于同一时间在背上扩散开。
伊云抬起僵硬的左腿，用力在踏板上踩了一下，冷风如沙砾一般划过脸颊和双手。
如果前面也能和背后一样暖就好了，伊云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不可原谅的。
但是，他并没有感到自责。难道说已经无法忍受下去了吗？想要从她身边逃开了吗？
这一刻浮现在他眼前的，是仅仅发生在三天之前，过往的回忆。
伊云站在一扇门前。
铁质的把手已经一半生了锈，绿色的油漆完全盖在灰尘底下——只是一扇普通的门而已，事实上其后也只不过是伊云家的储藏室而已。
然而，面对再熟悉不过的自家储藏室，伊云拿着钥匙的右手却在不自然地颤抖着。
（啊啊啊……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啊！这不是非做不可的事吗？）
伊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左手按住门锁，将右手上的钥匙摇晃着靠过去。
（镇静……无论如何一定镇静下来……）
他勉强控制住快要痉挛的手臂，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中。
若是此时正好有谁看到他，恐怕会立即逃开或拨打110、120之类的吧。面对一个普通的储藏室做出这种表现，怎么想都可疑到极点。
咔嚓。
门锁发出一声轻响，伊云随之松了一口气。仅仅开门这么单纯的动作，好像将他半辈子的精力都耗尽了。
“那，那个……在吗？”
伊云以巷战一般谨慎的动作挪进地下室，向着本应空无一人的空间询问道。
“……太慢了。”
横躺在破旧皮革沙发上的银发少女，用毫无生气的目光盯着伊云。
“如果你再不把食物拿过来的话，以后再用比今天多一倍的气力来应付那道锁，却也见不到活生生的我了。”
（还在……太好了，还在……）
直到刚才打开门之前，伊云还在想如果前一天的经历其实是自己已经可悲到无法分辨妄想与现实那该怎么办。
就在伊云自顾自地沉浸在安心的情绪中时，少女再也无法忍耐饥饿感，一寸一寸地将左手移向伊云的挎包。
“……啊！等、等一下，我帮你拿——”
慌乱中伸向挎包的伊云的手，与少女的手轻轻碰触了一下。
“——这是什么……？”
一瞬间，一种奇特的温暖触感在与少女身体相接触的部位残留下来。
伊云将右手抬起，借着从窗口中透进来的微弱阳光仔细端详着。
“……血？”
不知是因为体育课上经常受伤还是动漫里猎奇镜头看得太多，一向长于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做出过激反应的伊云在面对这种会令许多一般人惊慌失措的事物时，头脑倒是异常冷静地做出了判断。
“为什么会有血……？”
与那件又脏又破的外衣不同，少女的身体没有一丝瑕疵，虽说皮肤像是在漂白剂浸泡过一般显现出病态的苍白色，然而任何一个视力正常的人都无法在其上找出任何创口。
没有伤口的话，就不应该有血才对。按照一般理论来说的话，基本上是这样的。
（……不能靠常识来判断……吧？）
“你……在渗血吗？”
如果整张皮肤已经失去了包裹住内质的功效，出血也不需要创口之类的了。
“……”
少女并没有用语言来回答他，只是慢慢地抬起与伊云碰触的那只手，将它蜷了起来。感受到指尖所传达的微不足道的压力，暗红色的血液从手指与掌心交接的地方涌出，沿着手臂慢慢流下。
看到这一幕，伊云终于禁不住惊慌起来。
“这、这样下去的话……不行，一定要赶快去医院！”
“呵。”
少女发出一声如同嘲讽一般的冷笑。
“不能去，因为我缺少某样东西。”
“看病需要什么东西？钱的话无论多少我都可以付啊！”
似乎因为对方太过愚蠢的回应而对这样的对话感到了厌倦，少女合上眼睛，将没有气力的回答夹杂在喘息中。
“……是名字。”
“名、名字？”
这句话与其说是答案，倒不如定性成比原先还复杂的问题。伊云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名字可不是一个记号这么简单啊。作为人类来说，那是被承认存在于世界上的证明。
“也就是说，我是不存在……不，是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而造成这种不应出现的现象的源头，至今也仍在追寻我的踪迹。”
少女像是梦呓一般，连续地说了下去。
“收留我的话，你的命运也就到了尽头了吧……在公共设施中出现的话一瞬间就暴露了，不然你还能提心吊胆地多活上几年……”
也就是说，一定会被追杀。
伊云花了好久，才理解到她这些隐晦的话究竟有着怎样的含义。
“……那么，是谁在找你呢？”
也许是因为缺乏现实感，如此脱离日常的发言并没有让伊云感到紧张。
“你真的想知道吗？”
少女重新睁开双眼，嘴角微微向两侧延展，露出表达着轻视的笑容。
“虽然对你来说即使知道的再多一点也不会带来更多麻烦了，但我担心你知道之后就因为惊吓过度把我扔出去了。”
“再、再怎么说也不会那样吧……而且如果你故意把我供出来就更加麻烦了。”
“呵……看看你的思考方式，意想不到地生了一副黑心肠啊。”
伊云不由得有些脸红，将身体缩了起来。
“哪……哪有啊……”
看到他这副忸怩的样子，少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叹息还是太过没有气力的笑声。
“是军科院。”
“……，……？？”
这是什么啊？好像很熟悉又似乎没听过的名字。伊云这样想到。
看到伊云歪着头思索的样子，少女似乎有些无奈。
“……你一定是最高等级的家里蹲。不，就算是家里蹲宅也不会对时事这么……”
“……啊！”
足足慢了一拍，伊云双手一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难、难道说是今年年初成立的那个……”
“没错，就是那个号称世界最先进军事研究机构的地方。”
伊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是个基本不关心时事的人，反过来说，能够被他记住的，只会是有着极大影响力的事件。军科院的成立，在整个社会上引起的震荡不亚于当年投向日本的原子弹。之所以会这样，并不仅仅是因为它象征着近代以来中国在尖端军事科技水平上第一次成为世界首位，更引人瞩目的是一条从它成立的第一天起就广为流传的传言。
“也就是说……那个军科院，真的在……”
好不容易理清思路的伊云，看了看自己眼前异于常人的少女，重新确定了一下自己想要说的话。
“真的在做人体的生化改造吗……？”
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慢慢渗入了体内，逼迫感到寒意的心脏不规则地抽动起来。
“果然害怕了吧？”
少女似乎很得意地笑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伊云从那轻蔑的笑容中，看到了她由于自己判断正确而产生的失落。
“……没有啊。”
“哼，还逞强么？”
对方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非常冰冷，但伊云还是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勉强地注视着对方的双瞳，把话说了下去。
“如果说紧张的话肯定是有，心脏已经很难受了啊。但是……对我来说要想象那样的事还是很难啊，总有种‘事情不会闹到这种地步’的想法，也恐惧不起来……”
“……的确呢，对你这种悠闲的平民来说……”
“而、而且，你都伤成这样了，不去医院还是不行的吧……你都快要……死掉了啊……”
少女忽然睁大了眼睛，用纤细的手臂努力支撑起身子，期待地看着伊云。
“也就是说，你……会帮我吗？”
“诶？”
“我是说，如果我被人锁定，被人追逐……那么，你愿意保护我，为我治愈创伤吗？”
伊云彻底呆住了。
该怎么回答呢？如果是某部轻小说的主角，此刻一定是非常帅气地回答“我会把你从地狱里拉出来”吧。但伊云不会魔法，也没有什么超能力，只是一名非常非常普通——不，连普通中学生都还比不上的宅。
到底，要不要在这里许下那种根本没可能实现的、轻薄的诺言呢？
看到伊云茫然地低下头的样子，少女眼中的光芒渐渐褪去了。
“……你的选择，我明白了。也对啊，毕竟你……什么也不是。”
“……对不起。”
即使被说了这种有些过分的话，伊云也完全没有产生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以一副令人生厌的软弱的样子倒着歉。
“……那么，至少……”
少女带着空洞的眼神说道。
“我也想活下去啊……所以，至少就像你说的一样，在我病情恶化到时候，送我去医院吧。我会选在夜里，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此后的三天里，少女再也没有与伊云进行什么认真的对话。
“……啊啊，就是这里吗？”
一名穿着休闲装的女性用手拉扯着在睡眠中纠结到一起的长发，面对眼前这个处在偏僻地段的普通小区，以烦躁的语气喃喃自语道。
她的年龄不太好判断。若是单从长相上来看，像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但无论是身上衣服的品位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都比较符合刚刚就业不堪重负的大学毕业生。
姑且还是称她做少女。
“居然在别人睡觉的时候进行紧急调动，胡搞也要有个限度啊……是吧？”
已被打扰睡眠的极度不快为催化剂，少女将本应出现在脑海中的思考化成语言吐了出来。
理所当然地，没有任何人回答她。注意到自己做了很诡异的事，少女不由得有点脸红。
又不是坐船出海的老头子，干嘛这么阴沉地一个人说话啊。少女用力的摇着头，想要将会让自己做出傻事的不快感清出大脑。
快点完成任务的话，应该还能赶得上明天的课吧。少女这样想着，向目标所在的小区踏出脚步。
但是，很快她就停下了。
（……这个是什么？血吗？）
眼前是一片处在绿化带尽头的空地，没有了树木的阻挡，一些黑色的痕迹清晰地展现在被月光涂抹、如同白纸一般的地面上。
若是平时，大可以无视掉。毕竟菜市场上的屠户拖着一只羊在路上走过这样的平常事也是会留下血迹的。但既然是在目标所在小区的门口，实在很难想象成单纯的巧合。
（大概就是这个了吧？）
虽说这样的判断也许轻率了些，但很多事还是要靠直觉的。
目光沿着血迹延伸出去的方向移动，最终被黑暗所阻。
（……虽说这么快就发现线索，在这种连路灯都没有的地方追踪起来也挺麻烦的啊……）
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要用什么办法制造点亮光出来——就在这时，她的视线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一般，向着这座城市中比这里还要更偏僻的某个地方望去。
理所当然地，她什么也没看到，然而却像是借着这个动作获知了某种信息一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像是对讲机一样的东西，向几百公里外的某人确认道：
“你这家伙……明明已经派了别的人来却还要打扰我的睡眠吗……？”
一方面是不能完全确定，一方面是压抑着自己的怨气，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
“……诶？什么？没有啊，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对方用从心底里感到困惑的声音回应。
“……是吗？那可奇怪了……”
接下来还有话没说完，然而少女已经收起了对讲器，将余下的话讲给自己一个人听。
“……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魔力反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