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城市里都会有些被人遗忘的角落,但很少有这么夸张的。已经没资格被叫做房屋的钢筋混凝土集合体与苍郁的灌丛纠结在一起,既没有作为自然的生气,又失去了身为城市的活力,仿佛人类文明与自然环境相拮抗后双双落败的战场遗迹。道路也只是因为被几条褪色的油漆线贯穿,才能让人勉强分辨出来。碾过一颗颗石子跳跃着前进的自行车与这幅景象并不是很合拍。
身后的少女始终没有什么动静,而原本不停地在背后扩散的温暖感也逐渐消失,伊云的心脏由于莫名的紧张而抽搐起来。
血流干了吗?已经死掉了吗?不,不可能的,即使力量这么小,抱着自己的身体这件事也只有活人才能办到。
“这里……是哪?”
巧合地像是特意要让伊云安下心来一般,伏在伊云背上的少女忽然发出了声音。
先前一直沉默着,是因为她已经虚弱到连说话都很勉强的程度,但现在却觉得再也不能一言不发了。
“这种偏僻的地方……不可能有医院的。你……”
无视手臂肌肉反馈给大脑的悲鸣,用上除去支配声带以外所有的力量,紧紧地扯住被自己的双手染成黑色的衬衫。
“你……想要抛弃我吗?”
声音中质问的气势连点碎片都不剩了。一直以来深深隐藏着恐惧,将它们凝固起来封存在意识深处,但现在脑中那个黑色的部分一瞬间就融化了,变成冰冷的雾气在残破的血管中涌动。
“怎、怎么可能啊。我说过不会这样做的吧。”
“……是啊,怕我报复你嘛。”
听到伊云的回答,少女心中的恐惧似乎重新安定下来了,至少能够做到佯装冷静地说出讽刺的话。
“但是,无论如何这里是不会有医院的,你带我到这里来究竟……”
“……那个啊,我是这么想的……根据你的说法,去正规医院马上就会暴露的对吧,正好我知道一个条件还不错的私人诊所,所以我觉得,搞不好有那么一点的机会不被发现……”
“……会在这种地方经营私人诊所,真不愧是怪到能够被你认识的怪人。”
什么嘛,还以为他是个只能作为代步工具的废柴,没想到他也以自己的方式稍微努力了这么一下啊,少女这样想着。去私人诊所的话,也许真的不会被发现,尽管这概率低到和在一百个选择题的试卷上蒙出满分一样。如果我能够得救的话——
她忽然狠狠地摇了摇头,骨节之间摩擦着发出喀啦咔啦的响声,让人担心她的颈椎会不会就此断掉。
不可能实现的。
即使这一次侥幸到不能再侥幸,一时治好了自己的伤,在那一瞬间所期望的幸福也没可能到来的。期待绝对无法到来的事,只是在透支属于未来的快来,而那原本就微薄到几乎没有的幸福感,总有一天会被加倍地从自己的命运中夺走。
(可是……至少允许我期待一下会有一点点好事发生吧……)
少女这样对也许存在于某处的神祈祷着。
(至少,别让我对于自己曾经存在过这件事……)
打断她思绪的,是空中倾洒下寒光的满月。
“……?”
无法理解。
以自己的姿势,怎么可能看得到月亮。而且为什么它会如此快速地向着视野右方坠落下去。
等到少女掌握了状况时,她的后背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水泥路上。
“——!”
少女张大了嘴,然而从那痛到扭曲起来的身体中,连一丝惨叫都挤不出来。
“……怎么回事?”
伊云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迷惘地四下张望着。
难道说是撞到了地上的水泥块,所以飞了出去吗?
下一秒钟,如此乐观的想法被他眼前诡异的一幕从脑海中连根拔起。
一名身材纤细的少年正站在道路前方,被月光稍稍染白的黑皮革风衣与夜色微妙地融合在一起,让人很难发觉他的存在。
“阻拦了您的道路,在下感到非常惶恐。”
并非特地讽刺,少年很自然地使用了谦卑的语气,同时将握有镰刀的右手高高举起。
那并非一般人家所使用的割草的镰刀,银色刀锋上泛出的微光在空气中游走,虽然有种无法言喻的美丽,却也令人心寒。
“不过,能否请您跟我走呢?”
伊云很清楚一点:尽管对方语气很客气,但这绝对不是邀请。
“呜……”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中的温度似乎在逐渐流失,每一块肌肉都渐渐地僵硬甚至冰结起来,只有脑浆像是被棍棒用力地绞着一般在颅内飞快地滚动。
不会吧?不可能的吧?真的被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逃。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不清楚,凭自己能不能从军科院的特务手中逃掉也不去考虑,反正只要转身跑起来就对了。
一瞬间便下定决心,向着与镰刀少年相反的方向跑去——本应这样做的伊云,却因为与侧卧在地上的少女眼神交会而停下了脚步。
对方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然而从她那充满某种渴望的眼神中,伊云分明收到了这样的信息——
——不要抛下我。
即使是伊云这样对别人的想法一点也不敏感的人,也不可能读不出那盈着泪水、填满恐惧与期待的双瞳中到底蕴含着怎样强烈的感情。
(……不行的,我救不了她的……自己都快要没命了,那种事情……)
——救救我。
耳边仿佛响起了某人的哀求声。伊云拼命压下上前抱起少女的冲动,转动了僵硬的身体。
就在少女移出他视界的前一毫秒,他确信自己从少女的眼睛中捕捉到了——那种所有的光彩一起泯灭掉,连绝望都不足以形容的深沉的黑暗。
那副光景绝对会永远烙在视网膜上吧?
开什么玩笑。完全不想用自己的余生来品尝那种罪恶感。
(明明是你们自己抱有无谓的期待,你们自己去失望不就够了吗……)
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逃掉的话,会让在下很困扰的。”
镰刀少年的低语声在耳边响起。并非因为一步之间便被追上而感到绝望,单纯是被如此接近的声音吓到而摔倒的伊云,由于自己的失态捡回了一条命。
(……他是魔法师吗?)
跌坐在地上的伊云呆呆地抬头看着镰刀少年。天空的方向上还残留着银色刀刃划开夜空的痕迹,冰冷的光芒逸散开来,如新雪般在风中游弋回环,将伊云所有的想法都镇压了下去。
少年缓缓举起镰刀,伊云不再试图起身,整个身体随着双臂力量的放松而倾倒在地上。变成了仰望姿势的他,将视线投向那片宽阔到让人感到压抑的天空。
(就这样……可以说是true end啊……)
像自己这种没用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该妄想拥有什么美好的结局。
没错……自己所做的一切,从一开始就一点意义也没有……
“住手!”
身后传来了制止声。伊云心中稍稍有些惊讶,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还会有人路过。从声音来听是个女孩……她也会没命的吧,想不到自己直到死都要给别人添麻烦。
“……”
少年并未理会对方的喝止,长柄镰刀准确地向着伊云的胸口刺下。
“我叫你——住手!”
红色的光芒自伊云的上方掠过,与之碰撞的镰刀伴随着沉闷的声响脱离了少年的双手。少年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不速之客,因为感到意外而眯起了双眼。
“……是雪枫会长吗?”
出手制止了少年暴行的少女,因为少年的话而困惑地歪了歪头。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感觉到魔力反应而来到这里,却正赶上杀人现场,更令她惊讶的是,那个拿镰刀的少年一瞬间就认出了自己。
“……知道我是学生会长,你也是青空学院的学生吗……啊,对了……”
怪不得从刚刚开始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是自己见过的人。虽说印象不是很深刻,雪枫还是用笃定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道具科三组凌之。”
明明是作为绝对不能被辨认出的特务而来到这里,对于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一点,凌之反倒有些高兴似的勾起了嘴角。
“居然被会长记住了名字,真是在下的荣幸。”
“呵,是吗……”
雪枫随意地回应着,分析起眼下的情况来。
倒在那边的少女大概就是自己的任务目标吧?而另一个大概是为她提供协助的人。从他那副茫然的样子来看应该只是恰好被卷入的局外人而已。
那么,凌之又是代表谁前来的呢?学院并没有派遣他。是他个人的独断专行吗?
(……啊啊,好麻烦啊。)
对于这个急需睡眠的大脑,要思考这么多事负担实在太重了。
“……总之,你把他们两个交给我就可以了。”
只要确保了这一点,其余的事也没什么要紧了。虽然不知道凌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要做出杀人这种事,不过对方的想法自己也没兴趣,就当他在赚外快好了。
“请原谅在下无法答应这件事。”
彬彬有礼的话语明确地表达出拒绝的意思,雪枫不由得皱起了眉。
“是吗……我记得你是三星魔法使吧?居然敢挡在我这个五星魔法使的面前,这是一种怎样的勇气啊。”
“对于妨碍了您,在下感到万分惶恐。不过请一定给在下一个机会来消除这个高度上的差距。”
“哦?你要怎么做?”
“当然是——”
凌之轻轻抬起右手,落在不远处的镰刀飞离地面,在他纤细的手腕上环绕着。
“——将您的首级取下来。”
“切。”
面对对方充满豪气的战斗宣言,雪枫只是摆出了一副感到麻烦的表情。
“你在想什么呢?”
从左边传来了有些不满的声音,伊云一下子挣脱出恍神的状态,心底没由来地泛上一缕寒气,让他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抱歉……”
伊云的小声道歉,让他身边的同班同学叶忧止不满地鼓起了脸颊。
“真是不像话呢,做海报的时候我帮了你这么多忙,仅仅只让你陪我逛街而已,就算只是为了表示感谢也该认真一点吧?”
“这种事本来也没有认真不认真的差别吧……对了,说到你帮我上色的海报,那个,里面有海报图档的硬盘……”
“怎、怎么了?”
从伊云的语气中感受到愧疚成分的叶忧止有些慌张地问。
“……没了。”
“……毁了?怎么回事?!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把你那糟到不能再糟的原图弄到电脑上涂好颜色的吗!?”
似乎受到某种沉重的打击,叶忧止两眼含着泪,抓住伊云的衣襟不停地摇晃着。
“你要说怎么回事……呜……”
伊云感到一阵眩晕。那种通常只有看小说熬夜到凌晨两点时才会有的感觉似乎并不是因为他的上半身被摇来摇去而产生的。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状况才使得载有海报的U盘不见了呢?似乎是某件很重要的事,可是……
“这个……想不起来啊……”
“想、想不起来!?”
被这个答案气到的叶忧止将伊云推了出去,伊云跌坐到地上,想要站起来,却觉得周围的地面都变成了棉花糖一样的物质,完全使不上力气。
“真没想到你对别人为你付出的努力这么毫不在意!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
似乎有什么特别意义的两个字敲击着伊云的颅骨。失望。似乎以前也有过,让某个人强烈地失望。那个人是谁呢……
头越来越痛,也许是因为这份疼痛而出现幻觉了吧,眼前的叶忧止渐渐地变了样子。原本的黑色短发不断伸长、颜色也逐渐变淡,至于身体却反而像是缩小了一圈。
原本非常熟悉的少女的轮廓,被另一个不知名的女孩子取代了。但伊云并没有觉得陌生,明明记不起对方的名字,却觉得是自己认识的人。
……对了,并非记不起她的名字,而是她原本就没有。
也许是因为本人想要忘却吧,原本无比鲜明的印象,直到此刻才挣扎着从脑海深处浮上来,与眼前的人重合。
伊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像是要把充满罪恶感的血液从喉咙里挤出来。
“我……”
虽然开口了,却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再次见面的时候,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这种问题原本是没必要考虑的。
因为,在唯一一个有可能救她的机会前,他将她舍弃掉,独自逃走了。
那么眼前的这个又是什么呢?幻觉吗?是被罪恶感所束缚而看到的幻象吗?
“你想说什么呢?”
身边的街道像是烈日下的冰激凌一样扭曲起来,乳白色的雾气升腾而起,唯有少女的映像愈发清晰。她俯下身凝视着伊云,嘴角微微弯曲,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描画出一个悲伤的笑容。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会一直怨恨我吗?”
仅仅问出这个问题,伊云就觉得自己已经自私到无可救药了。
“不会啊。”
少女轻轻地摇了摇头。
“无论有多么怨恨,死掉之后也会忘记了吧。”
伴随着含有些许嘲讽意味的话语,少女恢复站姿,径直走过伊云身边。
“永别了……哼,很想说再见呢。如果可以再见到你……如果还能有这个机会的话,我也许会继续恨你吧。”
因为,那就表示我还活着——
擦身而过的瞬间,伊云的耳边响起了饱含恨意的呢喃。
伊云费力地抬起眼睑,浅灰色的天花板上几条非常熟悉的裂纹让他明白过来自己正在家中。
“……是梦啊。”
对于这件事,其实还在梦里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偶尔也会有明明处在梦境之中却知道自己在做梦的情况,要不是由于这一点,他也不会问出那个问题了。
(真可笑……我居然,还妄想被原谅呢……)
虽然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价值的人,自我厌恶感却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膨胀过。为什么当时自己没有死掉呢,如果死掉的话就可以从别人无谓的期待中解脱出来了,再也不会被怨恨了吧。他这样想道。
“唔……你醒了啊。”
“……!?”
身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本以为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伊云慌张地将视线移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呜呒……本来想熬一个晚上的,还是没忍住啊……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呢……”
一名穿着休闲装的少女正蜷着身子靠在床头,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你、你是什么人啊!?”
身份不明的女生出现在自己家里,而且似乎和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理智与某种暧昧的想法相结合,伊云微微有些脸红地喊了起来。
少女瞄了他一眼,露出似乎心情很不爽的无力感十足的笑容。
“真是的……就算忘了名字,好歹把救命恩人的脸记下来吧。”
听到少女的话,前一天晚上的回忆自动在脑海中回放起来。放学回家,在小区门口遇到那个人,前往医院,遭到阻击,最后是……
(对了,是她救了我啊……)
后面的事不知为何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眼前的少女登场的那段记忆现在回味起来依然冲击性十足。
此时伊云忽然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相当奇怪——自己现在可不是处在一觉醒来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这么悠闲的状况中。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是哦。我很体贴吧。”
少女几乎快要完全闭上的双眼稍稍睁大了一点,似乎很得意的样子。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家的地址,伊云决定还是不要问了。
“…………雪枫?”
虽然觉得对于一个并不熟的女孩子直呼其名不太礼貌,为了确认一下自己的印象是否准确,伊云还是有几分犹豫地问了出来。
“哦哦……真没想到你还记得啊。”
“这个是你的名吗?那……姓是什么?”
“不是本名啊,这个是魔法名,类似于笔名或者艺名一样的东西。”
魔法名……听到这个词,伊云的心脏剧烈的抽搐了一下。虽然从她一登场就知道她是魔法师,想起这件事终究还是让伊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感。
“青空学院吗……”
伊云小声嘀咕着,却没想到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被雪枫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你的语气很奇怪啊。你也是仇视魔法师的一派吗?”
“呃,这个……怎、怎么说呢……那个女孩被你们青空学园的人带走了吗?”
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伊云用尽量自然的态度转移了话题。
雪枫的眼角吊了起来,不快感似乎达到了极点。
“……如果这么顺利的话,我怎么会呆在这里啊。就是想要从你这里听情报才留下来的啊。”
“……你没打赢吗?”
“怎么可能!是那小子逃跑的本事太厉害了。”
雪枫用凶恶的眼神瞪了伊云一下,慑于她的魄力,伊云下意识地向后方挪动了少许。
“……可、可是你不是比他高出两个等级吗……?”
“无论高多少段不擅长的还是不擅长啊!你这家伙在拿我开涮吗?”
“……没、没那回事!”
又往后挪动了少许。
“……只是,明明那么自信满满的说……”
“你想干架吗!?”
“呜哇!”
又往后挪动——
呯!
“……呜呜……痛死了……”
因为过度紧张忘记了自己正在床上的伊云非常狼狈地倒在了下去。看到他泪眼朦胧地揉着头的样子,雪枫露出一丝冷笑。
“敢这样挑衅我,你胆量不错嘛。一点也不像是昨天转身就跑的样子啊。”
“……”
被戳到痛处的伊云沉默了下来。不过被伊云气到的雪枫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语言给对方造成了多大的打击。
“我说你啊,先别阴沉了,把那个女孩的情况给我说一下。上司什么都没说就把我送来了,我很茫然啊。”
“……你们想要对她做什么?”
“这与你无关……虽然按一般套路来讲要这么说,不过实际情况是我也不知道。”
“……你会去救她吗?”
“至少从目前来看,会的吧。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你究竟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而在意她呢?”
雪枫的表情并非单纯抱有疑问的样子,伊云从她的话语中,接收到了些许微小的恶意。
“说到底,我们会不会救她,对你来说有什么差别吗?还是说你想要借着别人的行为来消除自己没有行动的罪恶感呢?”
“不是这样的!”
伊云大声地反驳道。
“即使是我……即使是我也想要救她啊!但是我又不是魔法师,也没有什么超能力,连格斗技都不会,做什么都只不过是白白送死啊!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上,你也会这样选择的!你只不过是因为有特殊的能力就骄傲起来了而已!”
“……还真是没用的人会说的话啊。不过我承认,如果我也是个没用的人,在那时我的选择也会和你一样。”
雪枫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冰冷的眼神投向对方。原本微弱的恶意——拷问对方灵魂的意志变得明晰起来。
“但重要的是,在那一刻你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放弃——如果这是你真实的心意,至少就一路逃到底吧?明明舍弃了别人却希望借助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来求得原谅,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我……”
伊云觉得喉咙好干,只是发出一个音节,整个咽喉都撕裂般地疼痛起来,像要一直裂开到心口。因为一时激动而一度提升起来的气势,被击溃后变得比先前还不堪。
“我……没有……”
“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吗?如果你意识到这是值得自责的行为,那么,就代表你的所有主张中即使看得到正确性,它们也不值得一提。”
雪枫双手环抱胸口,用冷淡的语气打断了伊云无力的呻吟。
“所以,你只要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就好,以后的事与你就没有任何关联了。你现在唯一该做的事,就是老老实实地恢复到正常的生活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