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伦少爷,奥尔菲少爷,茶点来了,请慢用。”女仆推着装满新鲜甜品的双层小推车走进书房。这里是利维尔伯爵专门为两个孩子准备的,书柜里放满了他们喜欢的读物。奇怪的是这两个未满十岁的孩子所看的书都是些同龄人很少会涉及的古魔法类书籍和古典名著。
两个长相可爱清秀的小男孩正并排着坐在专门为他们设计的小书桌前。见到茶点,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激动,而是轻轻合上书,缓慢而优雅的走到落地窗前那个玻璃制的小茶桌旁,安静的等待女仆摆好茶点。
“奥尔菲,华莱德的《结界术》你看完了吗?”黑发的小男孩抿了一小口红茶,问道。
“还差最后一点,迪伦你呢?”棕发的小男孩则咬了一口三角形的慕斯蛋糕回答道。
“我已经开始看另外一本了。”黑发小男孩微笑着说。他看了身边的弟弟一眼,然后从荷包里掏出印有利维尔家徽的手帕轻轻擦了擦棕发小男孩的嘴角,“粘到奶油了。”他的笑很温柔。
“行了,迪伦怎么老是像妈妈大人一样,明明只比我大一岁。”棕发小男孩像个洋娃娃一般嘟起嘴。
“我们不是约定好的吗?我会永远这样照顾你的。”黑发男孩爱怜地揉了揉弟弟漂亮的棕发。“吃完后记得把《结界术》看完,以后你会需要这种知识的。”
“知道了,妈妈大人。”
两个小男孩相视而笑,仿佛一切的悲伤都不复存在整个世界中只剩下彼此而已。
......
身体好热,胸口像要裂开似的。
金发少女平躺在一个画着古怪魔法阵的石台上,双手使劲抓住胸口的衣服。她双眼微合,一双柳叶细眉紧锁着,汗水打湿了发梢。看得出她全身都在颤抖。 不行了,心脏就像一只困兽挣扎着想冲出牢笼。
穿着奇异长袍的黑发年轻人从黑暗里走出来,在金发少女的脚下摆放好最后一支蜡烛后缓缓踏入阵中。他伸出手,温柔地拂去少女贴在前额的金发,然后小心地解开她上衣的前两颗扣子。
“果然。”黑发年轻人幽幽地说。他的目光落在少女粉嫩的胸前,在她心脏的位置,一个漆黑的曼陀罗形印记若隐若现。
他叹了口气,又轻轻将扣子扣上。“看来时间真的不多了,但愿我这么做能再维持一段时间。”
说罢,他走下石台,打了一个响指。
噌……
黑暗的房间瞬间亮起了几十只蜡烛,金发少女依然双眉紧锁地躺在蜡烛的包围之下。整个房间在淡黄色的烛光中显得诡异而神秘。
黑发年轻人又挽起云袖走到正对着少女头顶的位置。他的右手上是一把雕工精美的水晶匕首,匕首的末端赫然嵌着一颗曼陀罗纹样的黑水晶。只见年轻人伸出左手,在手腕处划了一下。鲜红色的血液顿时顺着透明的刀刃缓缓滴到那根立在魔法阵顶端的白色蜡烛上。红白交错,绽放出鬼魅的美感。
紧接着年轻人开始低声念起古怪的咒文来,声音悠远而绵长,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魔法阵开始发光了,是温暖的橙色。鲜血顺着石台上魔法阵的凹槽汩汩的流着直至将整个阵染成了炫目的鲜红。
咔……
年轻人重新放回匕首,不想石台前的地面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简单地绑好伤口,嘴唇由于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断地念着咒文。
就快好了,他告诉自己。
突然,蜡烛的火焰腾空而起,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原本橙色的火苗随即变成了妖异的冰蓝色。
完成了!
暗红色的魔法阵像是被人从石台上生生揭起来一般浮到半空,在咒文的催动下,它开始一点点变小直到变为一个拇指大小的光圈刻在了金发少女胸前的印记上。一瞬间,两者都消失了。
咒文声戛然而止,房间里只剩下少女均匀的呼吸声。
......
天已经完全黑了,林子里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狰狞。
“如果是他的话......”棕发少年的身影在矮树间飞快穿梭着。他顾不上干裂生疼的嘴唇全速向林子的尽头跑去。
……
“这里是......”金发少女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头顶上是一排普通的日光灯,惨白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强烈的眩晕感让她根本没有一丝力气。
“你醒了,菲娅。”黑发少年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巧克力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
“迪伦?”少女努力在记忆里搜索着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先喝些东西吧!”迪伦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菲娅点点头,心存感激地接过杯子,小口喝了起来。巧克力的热度使她的虚弱身体稍稍恢复了一点力量。她开始环顾四周,不时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个房间真奇怪,明明墙纸都脱落了,地板也是破旧不堪。可是在房间的尽头却摆着一个极为精美的架子。不知道是用来放什么的,但是从那做得恰到好处的铁艺雕花来看,这绝对是价格不菲。
“迪伦,这里是……”
“这里是学校旁边山丘上的一间小屋,以前我和一个朋友经常在这里实验各种魔法,说起来可以算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迪伦还是温雅地笑着。他的声音很柔软,甚至有一种母性。
“啊?”菲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见你昏倒在林子里才把你带来的,正打算把你送回去没想到你已经醒了。”迪伦解释道。
“昏倒在林子里?”菲娅更加疑惑了,自己的确是在离开图书馆时经过这里但是并没有上去过啊。“那迪伦怎么会来这里,你说这里是你和朋友的秘密基地,难道你以前来过这里?”
“我在10岁以前都住在这里。这次来只是想来看看老地方。”
“原来是这样,既然来了怎么不去见见你的朋友呢?”菲娅放下空杯子,问道。
“他恐怕不愿见我。”
“你们闹矛盾了吗?小孩子之间的矛盾时间久了自然就没事了。”
黑发年轻人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有些事是无法用时间消磨的。”
“就算是这样,不去面对就永远也无法化解不是吗?”菲娅拍拍迪伦的肩膀,“我想我已经没事了,就不打扰你了。”说着,她站起身。
“菲娅,你才刚恢复,突然走动对身体不好哟!还是再休息一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迪伦温柔的语气让人难以拒绝。更重要的是,菲娅一开始就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似乎有一双手推着她去了解迪伦似的。
天色已经很晚了,无论什么时候回去肯定是要受思想教育的,索性再呆一会儿,跟迪伦一起回去也有个照应。想到这里,金发少女再次坐了下来。
见菲娅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迪伦开始讲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古老的民族,他们远离世人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他们的统治体系很简单,大概类似于君主制,整个族群由族长和长老们共同管理着……你笑什么?”
“你讲话的口气像个老爷爷。”菲娅强忍住笑说道。
迪伦只得陪笑了一下,接着讲道:“这个民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族长的妻子必须由族中灵力最强的女性担任,这名女性被称为族中的巫女。无论他们之间有没有感情,他们都注定要为了神族的未来而结合。”
“就没有人反抗吗?”
“有。据说有一位巫女曾经……”迪伦话锋一转,“动作挺快啊!”
“谁?”
话音未落,一阵强风将铁门击得粉碎。瞬间,狂风四起,地上的灰尘加上吹进来的树叶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嘭……灯管爆裂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再次冲击着菲娅的耳膜。
“你对菲娅做了什么?”音调不高但充满了威胁。
借着硕果仅存的一点光亮,菲娅看到奥尔菲手持闪着蓝光的长剑直指迪伦,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奥尔菲,你在说什么?迪伦同学并没有伤害我。”完全搞不清状况的菲娅刚一上前便被奥尔菲护在身后。
“多年不见你长大了呢,哥哥很是欣慰呀!一见面就刀剑相向好像不太合适吧!”迪伦温柔地笑着,仿佛脸上带着一张微笑的面具,感觉不到一丝的感情。
“那是什么?”奥尔菲指着房间尽头那滩深红色的液体,质问道。也许他至今仍然不能相信,那个温柔的哥哥,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迪伦会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来。但是,如果迪伦真的伤害了菲娅的话,他绝不会放过他。
“那是我的血。”迪伦轻松的回答道他扬起了左腕,语气里没有一丝的紧张感。他的表情始终没变,平静得得如同一汪湖水,看不出一点波澜。
迪伦的血?菲娅惊讶地看向角落里的那个铁艺架子。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到架子的凹槽里有大量暗红色的印记。如果那是迪伦的血的话,现在他应该连说话都很吃力。可是为什么他还能坚持这么久?相反奥尔菲的脸看起来却更加苍白。
他在颤抖!菲娅惊讶的发现,身前这个清瘦的年轻人握剑的手在轻微颤动着。
“怎么,你是在害怕吗?也难怪,你毕竟不是纯种啊!”用这么温柔的语调说出这种话简直让人难以接受。
没有回应,棕发少年只是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寒意。即使站在身后,菲娅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对于自己的哥哥,对于自己唯一的亲人……这是恨亦或是悲伤。如果双方动起手来,无论怎样都会是让人无法接受的结果。以现在的状态,菲娅没有把握能阻止他们。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房间静得让人窒息。
“走。”奥尔菲突然拉起菲娅快步向外走去,仿佛知道迪伦不会追来似的。他微微低着头,侧脸背对着光线,看不清他的表情。
黑发少年没有追,只是缓缓来到门前。
“现在还不是时候。”笑容隐去了,剩下的只是一抹深邃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