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库洛斯到底想干什么?”狭窄的小巷里,穿着立领咖啡色风衣的银发男子冷厉地说。他没有撑伞,细细密密的雨点在他修长的睫毛上欢快地跳动着。
“终于见面了呢,哥哥——”站在他身前的银发女人娇媚的说道。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青石小巷里回响着,给人一种鬼魅的感觉。女人扬手缕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嘴角扯出一个玩味的笑。
“菲娅体内的米卡尔之心已经没有多少能量了,你们为何还要这么做?”男子压低声音,语气完全不像是在和亲人说话。可是,即便眼前这个年轻女子跟自己并非同母,可总归他们的身上都留着温斯琪家的血。
“被放逐的人好像没有权利过问此事吧!”女人收住笑,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屑。
“那么,换个说法,你们还在现世做些什么对吧!”银发男子努力克制住自己。在这样的地方以这种方式和自己的妹妹说话对于一个兄长来说是不是一种悲哀呢?小时候的她是那么温柔乖巧,如今却怎么变得这般冷酷无情。时间真的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看在哥哥主动来找我的份上,我只告诉你一点,现在不管你们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伊芙又笑了,暗红色的眼睛在雨夜中的小巷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轻巧地一跃,娇小的身躯在银发男子头顶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
已经,来不及了吗?
卡内没有追,他只是微微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夜空细细咀嚼着伊芙的话。如果那时他没有逃避,是不是事情就不会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他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伊芙……”
......
“又出现了吗?从前天开始这已经是第八个受害者了。”菲娅神色凝重地翻着手中的《魔法日报》,紫色的果酱从拿在右手上的面包上滴落下来。
这里是利维尔家的餐厅,长长的椭圆形桌子上只坐了菲娅和奥尔菲两个人。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少女一边吃着饭一边喋喋不休,少年则一直沉默不语。
“菲娅小姐,果酱滴到您的裙子上了。”老管家连忙拿来毛巾,在他看来,也许这位克莱特小姐才真的还是个孩子。
“谢谢里本爷爷。”菲娅接过毛巾,脸上挂着笑。“朱利还没醒吗?”
“是的,不过他现在正在他母亲所在的医院接受治疗。”
“那么要是他醒了的话,请马上通知我。”
“我明白了。”
谈话间,奥尔菲一句话也没说。自那个雨夜以来,奥尔菲便又完全变回了原来那个冷漠阴沉的状态了。那天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她不得而知,只是觉得他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她唯一知道的是,那天他们发现了第一个受害者。
“那八个人出现的症状是一样的,都是心力急速衰竭同时没有任何遭受外部攻击的迹象。现在已经有3个人确认死亡了。”菲娅自顾的说着。“他这是在自责吗?可发现那女子时她已经没有呼吸了,发生这样的事并不是他的错啊!”菲娅心想。
今天是魔导系的孩子们最悲催的一天,因为要上整整一天的课,从早上8点到下午6点。在脑子最不清醒的时候上魔法思想导论然后紧接着又去跟古文打交道,好不容易有1个钟的吃饭时间又紧接着上比较魔法理论。最后在快要崩溃的状态下去上剑术课。一天下来,他们个个都跟刚从魔法森林练级回来一样,一脸挫样。
“菲娅,听说是你和利维尔发现的第一个受害者呢。有没有看到凶手呢?”班里最八卦的托雷转过身,对菲娅说。声音不大,但是周围处于昏迷状态的孩子们一个个地都醒了过来,竖起了耳朵。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是奥尔菲先发现的。”菲娅感觉还处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也不知为什么,最近特别容易疲劳。以前上完剑术课还可以精力充沛地去陪尤娜逛街,可现在要是去逛街她晕倒在商场都不奇怪。
“那个女人真的死得那么离谱吗?”
“差不多就是报纸上说的那样。”菲娅再次打了个呵欠,强迫自己撑开眼,她现在都想找根火柴撑着自己的眼皮了。魔法思想导论简直是对她脆弱脑细胞的一次考验。
“可是官方的话能信么,说是正在处理中,可是都3天了受害者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是啊,菲娅对这件事也很感兴趣吧!如果可能的话,你会自己去调查这件事吗?”
“当然啦。”毕竟总感觉这件事或多或少都跟那个神族有关。后面这句话菲娅并没有说出来。
“可是你要怎么调查呢?听说受害者都是年轻人,单独行动会不会有危险?”
“我们魔导系的学生以后总是要跟这些事打交道的,怕的话就不会选这个专业了。”菲娅回答得很轻松。查是一定要查的,就算只有她一个人也好。
“呐,调查也算我一个吧,我也很想知道凶手是谁呢!”
“我也是,我也是。”
“算我一个,就当提前熟悉业务。”
啪……
只听见书本合上的一声闷响,坐在一边的棕发少年突然站了起来。
“奥尔菲?”她仰头看了他一眼,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直接从位子上拎起来。“喂,你怎么了?”她感觉手腕被握的很疼,几乎是小跑着才赶上奥尔菲的步子。虽然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可是总觉得他在生气。
为什么?
天灰蒙蒙的,雨势似乎是变小了,但这种天气正常人是不会来顶楼的。
手腕被放开时,两人已经站在顶楼的平台上了。菲娅站在屋檐下奇怪地看着奥尔菲,而奥尔菲则默不作声地背对着她走进雨幕里。
有要玩沉默是吧,那好,我也不说话好了。菲娅抓着刚才被捏疼了的手腕,也一声不吭的站着。她知道,这家伙要是不想说的话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都无济于事。正当她盯着远处洛川钟楼发呆时,冷漠的声音突然从面前传来。
“袭击事件你不必过问了。”
“哈?那怎么行,说不定这件事也与神族有关,查下去说不定……”
“不要再自找麻烦了。”奥尔菲冷冷的打断她的话。
“自找麻烦?”菲娅愣了一下,见他背对着她站着,惊讶转而变为一种气愤。“你不也很在意吗?凭什么不许我过问此事,就凭你也是神族的人吗?”气话脱口而出,等到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实在重了些,“那个,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
奥尔菲突然一转身,微湿的棕发搭在额前,看不出表情。
他生气了?果然还是生气了,他好像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做神族。菲娅此刻真想狠狠抽自己两下,明明知道他只是有神族的血统,明明知道他也很痛恨神族她竟然还说出那样的话。“对不起……”
他像没有听见一般只是快步朝菲娅走来。
不是要抽我吧!菲娅忽的闭上眼睛,可结果只听见耳边传来淡淡的一句话:“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管比较好。”那声音倒不再那么冷厉反而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叹息。
睁开眼时,声音消失了,奥尔菲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了。空荡荡的顶楼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她和不断落下的细密秋雨。
回到教室时,菲娅发现身边的座位是空的,书包还在可是人却不见了。“不是吧,竟然连他从不缺席的古文课都逃,他到底是怎么了?”
“同学们,这是学校发的紧急通知,请同学们认真阅读。好,下面我们开始上课。”画着浓妆的古文老师将红色的传单发了下去。
要是平时,菲娅一定马上收起传单认真听讲的,可现在她竟然开始阅读起来。传单写的很简短,对袭击事件只是一带而过,不过注意事项倒是列了不少。据那上面的说法,最近受害者太多而且多为年轻人。虽说受害者出现的时间都在晚上十点以后,但地点似乎并不固定。有在洛川钟楼发现的,有在落山附近发现的,也有在远离市区的发电站发现的。虽然还不很确定是不是人为的,起码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他们之前的身体都是健康的。
袭击者到底是什么人呢?真的是神族吗?如果是的话,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奥尔菲一再不让我插手此事难道是知道些什么?还有他拥有神族的血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本想整理一下思绪,却发现自己是越想越乱。奥尔菲的事,神族的事,受害者的事像毛线一样在脑子里缠绞着。索性看向窗外,可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阴郁的天气让人的心情也变得阴郁了。
铛、铛、铛......
“菲娅,菲娅......”菲娅听见一个陌生而柔美的女子声音在叫她。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同学们都在认真听讲,门外也没有任何人。“难道我刚才睡着了?”菲娅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菲娅,请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那个柔美的声音再次传来。
很明显,只有她一个人听到这个声音。
“你是谁,要我帮你什么?”菲娅试着在脑海里说道。这样的传音术一般只有哥哥会用,但是她的项链没有亮,说明这并不是哥哥在跟她开玩笑。
“我是奥尔菲的母亲,柯蒂莉雅。请你......请你帮帮我,救救......我的孩子们。”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忧伤,甚至有些模糊不清。
“奥尔菲有危险?”菲娅一惊,“我要怎么做?”她问道。她不知道奥尔菲母亲的事,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他床边的那张照片。
“快去......阻止他们......”声音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正如它突然出现一样。难道是它?菲娅拿出包里那个方形的小盒子,盒子没有发光但是摸起来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下课铃响得很是时候,铃音未尽菲娅便冲了出去。金色的长发在细雨里凌乱的飞舞着,她不知道要去哪,但是身体却好像被什么牵引着自动朝着那个地方奔去。雨水慢慢深入菲娅单薄的衣服,秋雨的冰凉顺着脖颈渐渐在全身蔓延开来,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她奔跑着的脚步。
......
昏暗的房间里,一朵黑色的曼陀罗静静的盛放在窗台一角。厚重的深红色窗帘半开着,黑色及肩长发的中年男子独自坐在窗帘的阴影里。
“茵璐,你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中年男子爱怜地轻抚着一朵拇指大的玻璃制的曼陀罗。通体透明的它只有一片花瓣被染成了暗红色,仿佛在滴血一般。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也绽放着精致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