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时间了。”黑色及肩长发的中年男子幽幽地说道。他的面前是一个3米高的鹅卵形石头。石头的外部密密麻麻的缠着树藤般的黑色的丝线状物质,血红色的光芒透过丝线的缝隙透漏出来。整块石头就像一颗跳动着的巨型心脏,沉重而诡异。
突然,一条丝线崩裂开来,红光射出,在坚硬的石壁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男子伸出手,暗红色的光线缓缓溢出,刚才崩裂的黑线又恢复了原状。“我一定会做到的,茵璐。无论用怎样的手段……”
……
“菲娅……”黑暗的空间里,金发的中年男子慈爱地笑着,张开的双臂散发出这幽暗空间里的唯一一束光。
“爸……爸……”少女想跑过去,可是全身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一般,根本无法动弹,“爸爸……”她拼命伸出手,可是除了撕心裂肺的痛感之外依旧没有移动半分。
“活下去——”中年男人的嘴角突然渗出一丝血痕,慢慢的慈爱的面容也变得浮肿起来。即便如此,他依旧向她伸出双臂,脸上也依然挂着笑。
“不——”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身体慢慢负重、变形直至消失,终于,泪水夺眶而出。
“醒来吧,菲娅。”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仿佛天使的吟唱。
金发少女努力地睁开眼睛,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在她模糊的视线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柯蒂莉雅阿姨?”菲娅瞬间清醒了过来。完了完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升天了。不过能碰到熟人也算是一件幸事吧!她坐起身,无力感渐渐隐去只剩下了一种莫名的空虚。
这就是所谓的死后的世界吗?从菲娅的角度来看这不过是一间布置古老到爆了的木质房间而已。一张单人的木床,一把已经严重磨损了的三脚圆椅还有一盏发着橙色光芒的油灯便是这里全部的家当了。这种样式大概在国家博物馆里也见不到的。仔细看看,墙上的木头已经被蛀蚀的很严重了,长长的木皮从顶部挂下来像是鬼怪的舌头。“地狱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她不禁喃喃道。
“你只是被人囚禁于此罢了。”棕发女人柔声说,她从房间的那一头走来,动作轻得像是飘过来的。
“您就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其实菲娅是想说看到她了还能是活人吗?
棕发女人抿嘴一笑,说道:“放心吧,你还活着。你之所以看得到我是因为你身上带的由我的肉体化成的米卡尔之心被激活了。”
“可是米卡尔之心炼成之时,巫女的灵魂和肉体不是全部被吸收了吗?为什么您还能以灵体的形式出现?”虽然不太了解,但是起码她也看过一些书,上面记载米卡尔之心正是因为是灵魂和肉体凝成的才会有那么强的力量。就算被激活灵魂再现也说不过去。
“因为当时我的魂魄并没有进入米卡尔之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看到的只是我的一个思念体罢了。”柯蒂莉雅平静地说,“而且,你会被抓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她垂下头,细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见菲娅一脸疑惑,女子又解释道:“你还不知道米卡尔之心的保存方法吧!这种秘宝的力量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失的。唯一可以保存的方法便是封印它。可是一旦被激活,它就必须要有宿主用生命来供养着。换句话说,现在你不仅是那颗初始米卡尔之心的宿主同时你也成为了我的宿主。”
“什么?”菲娅惊讶地瞪大眼睛,“成为宿主不是需要特殊的意识启动吗?怎么可能……”
“唉……”女子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是这样。可是那天的咒语让你体内的米卡尔之心同我产生了共鸣,强行激活。所以你的生命开始同时供养两颗米卡尔之心了。”
同时供养两颗?这好比是一个原本就没有多少粮食的人还要分出一半食物给别人。也就是说,她也许会更早的结束生命。
“抱歉,你哥哥将我交给你本是要……”
“没关系。”菲娅微笑着打断女子的话,“那么我现在是在神族的地盘上了?”
“你被基鲁抓来关在这里已经一天了。”
被抓?菲娅站起身,本能的推了推门,可是一碰到它便感觉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她收回手,凝出杖又朝大门的方向挥了一下,白色的光束还没碰到木质大门便被吸收了。
“没用的,这里是神族用来关押死囚的地方,任何咒术都无法破坏这里的结界。我当年也是被关在了这里。”柯蒂莉雅神色黯淡的说道。她,这个神族最强的巫女都没有办法逃出去,菲娅这个学生魔导士又能做什么呢?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菲娅轻松的笑了笑又坐回到床边。“他们大费周章的把我抓来有什么用呢?要米卡尔之心的话等我死了不就好了,反正也没多少时间了。还是说他们没耐心等下去呢?”菲娅把手按在胸口上,指缝间隐约露出那个黑色的印记。
“你不怕吗?被关在这里的人一般都是注定会被处决的。”女子略带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轻松的金发少女。
“已经不重要了。”菲娅还是微笑着,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带着十月阳光般的明媚。本在十年前就该消失的生命即使现在结束又能怎样?她的时间注定要永远的停留在二十岁,死,只是早晚的问题。
“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死去吗?如果当时我还有一线希望我是绝不会放弃生命的。”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棕发女人突然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说道。那种明知道再也无法见到自己心爱的人的痛苦,那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哭喊着却不能回头的痛苦对于她来说是刻骨铭心的。无数次的在心里假设着各种可能性,不断重复着“如果”这两个字,最终只能在近乎崩溃的状态下走向死亡。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如果”有的只是无尽的悔恨和深沉的忧伤。
“那天哥哥告诉我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我将会在二十岁生日的第二天死去时我也想过,但是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接受。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坦然面对吧!”菲娅淡淡地说道。
棕发女人沉默地看着菲娅。若当时她也能抱有如此乐观的心态,若她也能如此坦然的面对,若她没有拼死一搏最后却落得灰飞烟灭也许一切还有一丝回转的余地。只可惜……
咚咚咚……
门外传来高跟鞋踏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此外还有一连串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来了吗?
门开了,一个妖艳的银发女人走了进来。她穿着奇异的深紫色长袍,嘴唇也涂成了那种妖艳的颜色。微微上翘的眼睛带着明显的嘲讽神色。“要是你当时听话一点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这回你的王子殿下可是来不了了。”银发女人故作怜悯的说道。虽然竭力掩饰但是她那仿佛看到即将到手的猎物的快感还是流露了出来。
“他不来更好,我也不想再麻烦他了。”菲娅的脑海里出现了那张清秀的面庞,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散发着忧伤的美。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吧,她想着,然后用平静如水的表情直视着那个银发女人。
“啊啦,很不错的表情呢!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的,能够让那位大人如此上心。”妖艳的女人上下打量了菲娅一番,就像是在检查快要出手的货物。突然,她在菲娅那水蓝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一瞬间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让她猛地别过脸。但是随即,她便又恢复了常态。
“带走——”她向身后两个穿着同样款式长袍的壮年男子吼了一句。可是男子还没碰到菲娅就被她躲开了。
“怎么,想逃?就算过了我这一关你也是回不去的。”银发女人玩味的说。
“不用劳烦你们了,我不会逃,那已经没有意义了。”金发少女淡淡的说道。她最后向柯蒂莉雅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我不会逃,但是在我消失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做。”菲娅抬起头直视前方。除了冗长的木质走廊之外就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但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要走下去,即便只有一个人
……
“族长大人,长老们已经到了。”
“祭品呢?”低沉嘶哑的声音透过薄薄地布帘传来。
“正在路上。”
“开始准备吧!”
“是。”
及肩黑发的中年男人撩开布帘,看向不远处那个露天的祭坛,蓝色的火光已经蔓延开来,曼陀罗的香味伴着各种美食的味道在空中弥漫着。他掏出那个精巧的玻璃制的曼陀罗,如同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