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渐渐散去,一望无际的花海在月光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醉人的花香伴着新鲜泥土的气息在空中弥漫着。从古老的木质走廊看过去,整个花海如同是被定格在古旧相框中的仙境,给人一种时空交错的迷离感。可惜刚刚踏上走廊的棕发少年无心欣赏这梦幻般的景致,他没有回头只是飞快地向前走去,手中的蓝水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这表示菲娅应该就在前面。
可是,突然间蓝光灭了。
怎么回事?少年突然感到心头一紧,一种不详的预感随之而来。
“加速术——”蓝色的魔法阵在他脚下张开,少年箭一般地冲了出去。无论如何都必须赶上,他握紧了手中的水晶。
祭坛前的广场上……
蓝色的火焰在倒锥体的铁盆里“哔哔啵啵”地燃烧着,冰蓝色的火光给整个祭坛染上了一层冷艳的色彩。祭坛前的广场上聚满了人,他们穿着奇异的长袍样式的民族服饰正在下面小声议论着。奇怪的是,人群中大部分都是中老年,几乎很少有年轻人的身影。
“听说这次的祭品是个现世的少女呢!”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现世的人?他们也配成为伟大的空间之神的祭品吗?”另一个声音充满了不屑地说。
“好像那个少女是初代米卡尔之心的容器。”
“也就是说她就是我们灵能塔完成的最后一环了?”
“没错,不过像现世那些低贱的人类能够成为时空之神的一份能量也算是他们的荣幸了。”
“可不是,今天的祭典可是连长老们也会参加的。”
这时,一排穿着统一白色长袍的仪仗举着各色旗帜和彩带从侧面走了进来。在队伍中央的是五个身材矮小穿着黑色长袍的老人。他们个个别着黑色的曼陀罗胸章,干枯褶皱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人斑。那丑陋的模样给人一种反胃之感。
在他们坐上祭坛两边的椅子时,下面马上安静下来。在神族,长老们是与族长几乎是同等级别的存在,他们由历来族中的资深长者来担任。由于年龄原因,他们是不会参加一般的祭典的。这次五位长老同时到场足以证明此次祭典的重要。
祭台是一个高出地面两米的木质的方台,有些像是舞台的样式。平坦的台面中央有一个一人高的十字形的木架,木架的前方是一个盛满清水的椭圆形石盆。乳白色的薄纱掩住了祭坛的里面,一个漆黑的人影在薄纱上若隐若现。
“族长大人,祭品到了。”
“带上来。”
金发少女在两个壮年男子的跟随下来到了薄纱前面。随着一阵微风吹过,纱帘自动向两边分开,里面那个人的脸也在蓝色的火光下变得清晰起来。菲娅直视着他,水蓝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种憎恨的神色。她并不认识库洛斯,但是一看到那张刀刻般冷峻的脸她便立刻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他就是那个库洛斯,一切悲剧的罪魁。
“终于来了。”低沉的声音从那个雕塑般的男人的嘴里挤出来。他的眼睛定格在菲娅身上,像是在审视货物,终于,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不愧是理想的容器,把卡内放逐到现世果然是正确的。”暗哑的音色中浮起一丝愉悦。
“你不反抗吗?”
“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问你,我父亲的死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菲娅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冷地说。
“事到如今你还在纠结那件事?”低沉的声音带着无所谓的态度,“告诉你也无妨,你父亲的死的确是我做的,只是用了一个夺魂术而已。”
“为什么杀他?”菲娅用力抓住右手,问道。
“他不死你又怎么会留下?”明明看不清库罗斯的表情,可菲娅感觉他在笑,很阴森的笑。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金发少女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的确,若不是父亲的突然去世,她就不会留在亚特兰,就不会邂逅奥尔菲,就不会让神族有机可乘。可是,就为了让她留下而杀死她的父亲,这样的理由叫人如何接受。
菲娅的右手挥出一道白光瞬间向库洛斯插去。可是光束像被薄纱吸收了一般,还没进去便消失了,相反四条黑色的丝带从库洛斯的方向射了出来。金发少女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脚便被丝带缠住,最终被两边的男人摁在地上。
怎么回事,菲娅感觉灵力被封住了一般,力气也好像被抽走了。
“以为装作配合就有机可乘吗?”库洛斯冷冷地说,“还告诉你一件事,灵能塔完成之时就是现世消失之日。”
什么?菲娅终于明白了自己被神族抓来的原因,原来米卡尔之心即使失去能量还是能够成为吸收魂魄的工具。她体内的初始的米卡尔之心在这方面更是异常强大。换句话来说,她是灵能塔完成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不行,这样下去现世会有危险。她拼命挣扎着,但却还是被结结实实的绑到了那个木制的十字架上。
祭典开始了。
十来个头戴面具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光着脚一边跳着奇怪的舞蹈一边围着菲娅旋转。另外祭坛的四角都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的乐师,他们挥舞着手中银铃般的乐器,嘴里吐出断断续续的咒文。随着咒文频率的加快,菲娅面前的石盆发光了。清澈的水面上映出了一块包着许多黑色丝线的鲜红色石头。与此同时,菲娅胸前的印记开始发光了,漆黑的印记随着咒文的节奏不停地抖动着。
“啊——”突然间一阵刺痛感从胸口传来,仿佛有一把尖刀捅入心脏一般。印记抖动得越来越快了,疼痛感成倍向上增长,如猛兽般撕咬着少女柔弱的身体。曾经一度认为死亡并不可怕,可是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正在被撕扯绞碎然后消失殆尽。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冷厉的看向那个坐在阴影里的男人。
还不能死,还不能……
“不是说已经不重要了吗?难道还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库洛斯的嘴边浮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不能放弃,至少要为哥哥他们拖延一点时间。菲娅用尽全身的力气来维持意识,她并不抱有逃走的希望,可能的话她不想再连累她所珍视的人们了。但是,她的死会给现世带来毁灭的话,她宁愿选择活下去。
心如刀绞的滋味也不过如此吧,菲娅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被一刀一刀的切碎。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也已经是一片模糊。“再坚持一下。”她奄奄一息地喃喃道。
时间到了。绿色的光芒从菲娅胸**出直通到面前那个石盆里,能量开始流动起来。
看着金发少女已经晕厥过去,长老们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与整个神族的未来相比,一个人的生命简直微不足道,这便是他们一直奉行的信条。
就在这时,一道深蓝色的棱形光束横扫而过,瞬间击碎了菲娅面前的石盆。紧接着,四个巨大的风轴从天而降几乎将整个祭台的顶部掀翻,蓝色的火堆也被吹散了。观众们惊慌失措四散而逃,长老们也在护卫的簇拥下快速地退了出去。风声伴着人们的惊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狂风肆虐着,但是始终都不见施术者的出现。
“库洛斯大人,您也快走吧,这里要塌了。”一个护卫扶起端坐着的中年男子。又是一道风刃射来,险些砍中库洛斯的袖子。他终于站起身,一边淡定地释放结界抵挡不断飞来的各种碎片一边眯起眼睛向祭坛的方向看去。现在祭典已经中断了,即使他留下来也无法短时间内重新开始。可本该愤怒地他竟然意外的十分平静。
“果然。”库洛斯的轻笑了一下,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风停了,满目疮痍的祭坛只有十字架还完好无损的立在那里。周围的一切早已被狂风蹂躏得面目全非。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银色的光芒照射在废墟上,有一种凄凉的美。随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棕发少年从祭坛前方的阴影里快步走了出来。
“不行……还不能……”金发少女断断续续的说着,一双细眉微皱着,全身依旧在颤抖。
“已经没事了。”奥尔菲轻轻抱起已经昏死过去的少女,拂去黏在她额角的发丝,转身没入了清冷的夜色之中。
火灭了,人散了,只有那醉人的曼陀罗花香依旧在空气中飘散着,好像在拼命证明着刚才祭典的存在。但是,现在,一切都回归了沉寂,仿佛一开始就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