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菲——”熟悉的温柔声音从门边传来，黑发年轻人远远地站在那里眼眶中似有点点泪痕。
奥尔菲没有回头，一声不响地朝相反方向走去。
“奥尔菲——”这次，那个人的声音更加柔软了，软到让人骨头都酥了的感觉。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奥尔菲冷冷地回过头，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那个应该被称为哥哥的男人的身影。他显然也伤的不轻，手上还打着厚厚的石膏，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可是棕发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
“你不想知道答案吗？”
突然，棕发少年一把扯住迪伦的衣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下去。两双相同色泽的眼睛对视了几秒后，他终于松手，冷声道：“该知道答案的人不只是我。”
“你说得没错。”另一个人的声音的出现打破了兄弟之间的尴尬。穿着粉红衬衫带着银色方形眼睛的金发男人面带笑意地向两人走来。“吵架可不是乖孩子的行为哦！”
“休伊先生。”迪伦礼貌地欠了欠身，可奥尔菲却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哎呀，对待兄长这个态度怎么行呢？”休伊一脸没有紧张感的笑总显得跟气氛如此格格不入。
“请问兄长大人有何贵干？”
休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拍了拍奥尔菲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道：“你说，作为兄长，对于有人偷窥我亲爱的妹妹这件事，我该怎么处理呢？”
“……”
“玩笑啦，玩笑。我是来告诉你大家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奥尔菲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一群残障人士集体狂欢的景象。为这次的有惊无险开场庆祝会也确实像是会长能做出来的事，可是奥尔菲却丝毫没有参加这种聚会的兴致。
……
“太好了，总算可以放心了。”金属质感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欣慰。
“里瑟？”扶着楼梯扶扶手的手瞬间握紧，棕发少年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他还记得这个男人，在外村若不是他，他也不会孤注一掷地扔下菲娅也就不会出现后来那一系列的闹剧。可是这个男人为何会出现在现世更确切的说是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一病人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不会连脑子也一起伤到了吧！”不知何时金发少女从他身后窜出来，连推带拉地把他拽到沙发上，沙发对面坐着表情迥异的三个人。一个是一脸歉意的秃顶大叔，一个是轻松笑着的会长大人还有一个则是眼睛微微上扬的卡内。
“既然主角到了，我们开始吧！”休伊吁了口气，自顾说道。
秃头大叔跟着叹了口气，似是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终于，他说道：“奥尔菲，把你卷进来是在是抱歉，我替库洛斯向你还有菲娅赔不是。”
道歉？把他们伤得体无完肤险些失去性命难道一个“抱歉”就能解决问题吗？
“如果你来现世只是为了道歉那就请回吧！”棕发少年冷冷说道。
“奥尔菲，里瑟叔他……”
秃头男人向菲娅摆摆手，低声说：“已经……回不去了。”
“哼，料想神族也不会接受背叛者。”
“奥尔菲你说的太过分了。”菲娅在一旁说道。
“你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呢！”休伊笑着扶了扶眼镜，“这次你们以及整个神族能够平安无事可多亏了里瑟先生帮忙呢！要不是里瑟先生在最后奋不顾身地把你们弄出来，你们早就同那个空间一道消失了。”
“你说什么？”奥尔菲一惊，显然无法相信。
“当时，菲娅以自身为媒介汇集了所有米卡尔之心的能量击碎了空间的内核，所以整个空间很快就崩塌了。我和丹琦事先将神族的村民都转移到了现世所以基本没有人受牵连。”
“事先是什么意思？”奥尔菲皱起眉。
“现在也没有瞒着你的必要了。”里瑟深吸一口气，说道：“到目前为止，你所遇到的一切都是库洛斯一手安排的，这是我们筹备了整整20年的计划。”
计划！这个词在奥尔菲的脑海里萦绕了很久。这就是说，他所经历的一切从一开始就只是场闹剧。一次次的身犯险境，一次次的峰回路转从头到尾不过只是库洛斯布的一场局，而他和菲娅还有死去的犹塔夫妇以及身边的人都只是他的棋子。那么父母的相遇，母亲的失踪，家族的惨剧难道也是事先策划好的一场戏么？
“开什么玩笑！”奥尔菲猛地站了起来。他使劲闭了下眼，颤声道：“你所说的计划是从何时开始的？”
“从科蒂莉雅逃到现世开始。”里瑟如实答道。
奥尔菲的母亲逃到现世开始？如此说来，奥尔菲父母的相遇也只是计划的一部分？那么父亲的死也是早已注定的吗？笑容渐渐逝去，菲娅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我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有些残忍，但是的确如你们所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库洛斯的剧本上演的一场戏。”里瑟接着说。
“随便把别人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中，他凭什么，就凭他是神族的族长吗？”不能原谅，那个人绝对不能原谅。是他一手造成了整个利维尔家族的悲剧，是他害死了他的父母，是他差点夺取他所珍视的人们的生命。奥尔菲的脑海中浮现出亲人们一个个离去的画面，愤怒的火焰灼烧得他只觉一阵心痛。
“对不起。”
“库洛斯在哪儿，叫他当面给我解释清楚。”
“库洛斯他，已经不在了。”里瑟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他的死就是整个计划的终结。”
“是那个时候……”
“没错，菲娅。库洛斯曾告诉我，你的出现是整个棋局中最令他满意的意外。”里瑟看向一直一声不吭的卡内，“当初库洛斯假装将卡内放逐到现世就是要寻找能够承载米卡尔之心的容器。在寻找陷入瓶颈时，内核意外发动，这才让卡内注意到一直在身边的你原来是最理想的载体。”
“抱歉，菲娅。克莱特先生在我出来现世时无偿的帮助了我，可我却害了你们。如果不是那场地震，如果不是你生命垂危，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卡内垂下眼，内疚地说到。他本想只是一直做克莱特家先生的助手，一直只是菲娅和休伊的邻家哥哥。可是，他还是完成了他本该完成的任务，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监视者。
休伊也收住笑，拍拍卡内的肩，说到：“如果没有米卡尔之心，菲娅根本活不到今天。虽然这场局的赌注很大，但终归还是我们赢了。”
“哥，你……”菲娅读出了哥哥的意思，“你也是计划的参与者？”
“准确的说，克莱特先生也是参与者之一。”卡内说道。
什么？怎么可能有人会参加这种以生命为赌注的计划，父亲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人，他不可能会冒这种明知会丢掉性命的险。菲娅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克莱特先生是自愿牺牲的。”
“怎么可能？”菲娅突然感到一股热血冲上脑门。不对，一定是他们搞错了。在神族的空间，库洛斯明明亲口承认了这一切都是他做的。突然告诉她父亲是自杀要她如何相信？
“库洛斯曾经劝过克莱特先生，让他在他找到办法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可是期限将至，克莱特先生还是选择了自杀这条路。”
“我不相信。”菲娅突然喊道，泪水几乎是夺眶而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父亲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菲娅，里瑟说的都是事实。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但是父亲他确实……”
“我不听，我不听，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是他们害死了父亲，你怎么可以……”
“菲娅——”休伊严肃的声音瞬间制止了菲娅的失控，“父亲不是为了你一个人死去的。”在十年前的那天，卡内将米卡尔之心的整个计划告诉了克莱特，得知真相的他几乎是立即同意了这个计划。不仅是为了女儿，也是为了整个现世。
“初始米卡尔之心的复原需要整整十年的时间，它赋予你生命的同时也预示着你成为食粮的命运。米卡尔之心的启动是不可逆的，所以即使是库洛斯也不知道如何能在保证你性命的前提下取出米卡尔之心。”里瑟接着说道。
“那父亲还是因为我……”
“不，他的选择不仅是为了保住你的生命，更是为了整个计划的成功。因为你，在成为宿主的那一刻起便成为了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你所说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破坏内核。”里瑟简短地答道。二十年前库洛斯便发现维持神族空间的核心开始出现裂痕，这就预示着它很快便会暴走然后将神族以及现世都破坏殆尽。可是内核作为上古流传下来的圣物用普通攻击根本无法破坏，唯一的方法就是使用米卡尔之心的力量。据神族初代族长的记载，在他创造内核的同时也考虑到了终有一天会发生这种祸事。所以为了子孙能够留存下来，他的妻子自愿用自身魂魄凝成米卡尔之心作为日后应对内核崩溃的武器。灵能塔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被设计出来的。
“只是为了这个为何要设计如此复杂的局，直接告诉我们的话，我们也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菲娅说道。
“这不是你们想做就能做得到的事。”里瑟抿了一口红茶，“即使建成灵能塔，能否完成逆回收连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旦计划失败，造成的可能是两个空间的灾难。所以他必须逼迫你们，让你们在整个困境中发挥最大的能量。”
“逼迫？这种用亲人性命相逼之法也只有库罗斯能想的出吧！”奥尔菲冷笑了一下。他是在笑他自己，本来自信满满的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没想到一开始他就只是库罗斯手中的一只玩偶。
“如果我说库罗斯一直都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大概你不会相信。但是至少请相信，你的父亲利维尔伯爵并非库罗斯所害。”里瑟压低声音，说道。
“……”
“里维尔伯爵之所以会杀死里维尔家族的人并不是什么诅咒的影响，而是他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
“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不信在你。当年利维尔伯爵对自己的病并不知情只是一味以为这是库罗斯下的诅咒，不过这对于库洛斯来说是求之不得的。”
“……”
“我想你应该多少猜得到菲娅为什么没有消失。”里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奥尔菲的表情，“不错，是你的母亲救了她。”
坐在一旁的菲娅有些歉然地低下头。科蒂莉雅的魂魄寄宿在米卡尔之心上的事，她的确从未跟奥尔菲提起。这次她能够得以全身而退都是科蒂莉雅的功劳。
“你想说是我母亲用自己的灵魂保护了菲娅？”
“确切的说是换回了菲娅。科蒂莉雅以自己的灵魂作为米卡尔之心的食量。”
“既然我母亲的魂魄尚在，为何她不出来解释一切。难道你又想说我母亲也是计划的参与者吗？”
“当然。虽然她一开始什么也不知道。”里瑟摸出那只装有三人相片的挂坠，“库洛斯本来做的非常好，让她毫不怀疑自己被抓回神族是因为背叛了族人。可是她终归不愧是神族最强的女人，在化为米卡尔之心之前发现了库洛斯的意图。”里瑟清楚的记得她明白一切时的表情，惊恐而又无法置信。不过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死亡，因为只有摆脱肉体的束缚，她的灵魂才能更好地驾驭米卡尔之心的力量。
“当初她就打算为了救我牺牲自己的魂魄吗？”菲娅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那个赐予自己新生的人却是奥尔菲的母亲。
“不，当初她只是单纯打算在灵能塔完成之时控制住它。可是自从你的出现改变了库洛斯的整个计划之后她表选择了在最后的时刻保住你的生命。”
长长的沉默覆盖了整个客厅。不管是计划的参与者、执行者或者是受害者都沉默的低下头，他们的脑海里正浮现着那个充满悲痛与绝望的计划。菲娅和奥尔菲表情复杂地看着里瑟，对于他们来说，一直追寻的也许并不是这样一个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