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临之夜(3)
数日前。
"所以呢，这次又是谁来到鄙人管理的图书馆，还特地爬到了这一楼层来专门拜访我？"舛天函看上去挺忙碌的样子，他低着头奋笔疾书，百忙之中才抽空抬眼敲了一下走进来的拜访者。
"永衡，一般学员，听说您是烬临之夜赛事举办方的合作伙伴，所以特地来这里向您咨询一些事情。"
"噢，这个啊……确实，我答应了韩飞尘，嗯，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行吧，你想了解什么？获悉报名规则，参观比赛场地，还是别的什么？"
"都有吧，我们现在还在找队员，我想最近来这里的四术者学员应该有很多，或许可以来这里碰碰运气。"
"那可真不凑巧，特地来拜访我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少，而且，大多数来图书馆的，都只是来借书的普通学生，想找队员，同学你怕不是走错了地方噢，你应该去拜访韩飞尘那个家伙，他和他的团队都在市中心那一带……咳，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也不在意有人叨扰就是了。"舛天函好心提醒了几句，转而又继续埋头创作。
"其实吧，我是感觉到这里很特殊，走进来之后，不知不觉就循着图书馆里自然魔力的导向，找到您这里来了。而且，这一路上走过来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这里是独立存在的一片世界一样。"
"嗯，是啊，这里是我的术式领域，许多如你一般敏锐的四术者都曾找到过我这里，就像是探索迷宫的宝藏猎人嗅到了所谓的机遇一般，对这里充满了好奇；而我，舛天函，作为这座图书馆的管理者，自然也会十分乐意招待他们……需要喝点什么吗，朋友？"舛天函眯起双眼，合上了他工作桌前的创作书籍。
"都行吧，我想问问，作为这儿的图书管理员，您在这儿工作了多久呢。"
"也没几年吧，怎么，有什么好在意的吗？"舛天函随手一摆，一名魔法人形便出现在了房间里，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随口一问而已，我刚好听说过您曾经的名字，您的事迹太有名了。"永衡有些惊讶，接过茶杯。
"书灵御者舛天函，那个曾经在南境诸领间行走的祛烬人，对吗？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座漓殇城之中，守着这座大图书馆？"
"我确实很好奇，以及，为什么就在十几年前还在活跃着的四术者们，一下子全都销声匿迹了，我每每追查起这些过去的事情，都会越发觉得蹊跷。"
"那就请相信这份直觉吧，后生，我现在会在这里，是因为这个地方需要我，若是哪天我完成了我应尽的职责，我便会离去；嗯，或许我们不应该讨论这个话题——至少不是现在，而且现在，也不是对学员们说这个的时候，我还记得你是来这里找人组队的，都怪你这小子提那些有的没的，谁还没几个故事呢？那种东西，真要追究起来，那可真是说个通宵都说不完噢。"
永衡放下了精致的茶杯，刚想要找点其他话题聊，却感觉身旁一阵魔力波动，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了："所以，你果然知道些什么吗？"
伴随着烬者的询问，永衡与舛天函不由得脸色一变，他们不约而同地认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
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
"旧世界的烬者……"永衡立刻警惕地站起身来。
"溪啊，你就这么突然出现，叔我会心脏病发作的。"看着白发少女显现出身影，舛天函无奈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说的‘不是现在’，指的是他们的归期吗，快要到了吗？"
"怎么，你害怕啦？你有点奇怪啊，平时连个影子都见不到，这两天怎么突然活跃起来了？甚至还跑来偷听我们的谈话了……"
"我怎会怕！"澈澄溪咬了咬牙。
眼见过去的祛烬人与烬者似是熟人，永衡在震惊之余，开始在脑海之中回想起一些关于旧时代的记录文献：
旧时代的四境之人，与现在的人有着很明显的差别。
在那时候的黑暗年代，一些厉害的人会自然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生畏惧的法术立场，也就是武术者的"势"，以此直接明了地告知对方自己的实力，让稍微有些自知之明的敌人知难而退，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那个时候人们所使用的术，是还没有被启元改良过的，非常恐怖的杀生之术。
"我无法接受，舛天函，以一个晚辈的身份来说，我没有诘问你的资本；但是，我想要问一句，我们，真的能够和烬者共存吗？现在可以，那未来呢？"永衡回想起了上焰国的背叛，当时的炼术世家各自逃难……
"我们不能简单地用一个名词去给人下定义，这就是我所能告诉你的一切了，少年。"舛天函摊了摊手。
"哼，你这人又在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了，我就是你们所说的烬者，从过去苏醒，活到了现在，试问你们其他人做得到吗？"澈澄溪嘴角疯狂上扬，嗤笑起两人，一副以此为荣的架势。
"等等，我意识到了什么，小祖宗你是故意来给我添麻烦的是吧，昨天还说怕上演经典剧情，今天就主动来演了？不就是没同意让你参赛嘛……"舛天函连想都不用想，星是溪派来跟自己交涉的，所以当时直接就拒绝了。
"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好，或许是我多虑了，我赔罪。"永衡看着舛天函与澈澄溪，联想到的却是风执隽与上焰国王子。
"理由？"
"其一，你们人数不够，其二，你们会造成恐慌，其三，叔我不准，能从封印之中存活到现在的，曾经也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是被封印的时候脑子坏掉了吗？"
空气像是忽然凝结了。
附着着水蓝色魔力的长刀毫无征兆地出现，永衡刚觉得要大事不妙的时候，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震得永衡有些发愣。
澈澄溪拖着那把长刀一步跨上舛天函的工作桌，那架势，像是直接就准备往他脸上抡过去……
准确地说，是已经抡过去了，那声沉闷的撞击，大概是舛天函用什么手段挡住了她的攻击，因此而发出的吧。
"这正是我不想让你参与的原因，溪，冷静点。"
"我知道了。"
长刀消失了。
"我也想尝试融入现在的世界，但现在看来，我确实是你们口中的恶魔，我自己也已经开始这么觉得了——大家都是怪物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正常人；但大家都是正常人的时候，怪物，就只能是怪物吧。"澈澄溪向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就准备离开。
"我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永衡沉吟良久，逐渐明白了眼前的状况——这名烬者也想要参与到漓殇城的赛事当中。
确实，这不管从哪一方的角度来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若是放下成见呢……
假设自己不是永衡，不曾记恨过烬者；而烬者也不是烬者，只是一名普通的漓殇城学员的话……
有些事情，值得尝试。无法创立先河，多半都只是缺少契机而已。
双方沉默着，没人搭理永衡。
"我们的队伍还缺两个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邀请到你，旧时代的烬者，溪……你先别急着走！"
"这事儿我还没同意呢！"
"我是队长，我拉人，你管不着。"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