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厄-2
我的过去太久远了,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就算要追溯,也只能想起自己是怎么样认识舛天函的了。
他是南境守护那一脉的人,也就是如今已经不在了的那群人。
我是烬者,烬者铃兰厄,重生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四境,仅此而已,无论有着什么样的过去,都没有去追究的必要。
烬者要破坏四境,所以四境之人要除烬——大家都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
可人群之中偏偏有一个傻瓜,觉得烬者是可以留在四境的。
那个人,就是舛天函。
在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收服了很多的烬者,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用了什么手段,欺骗了烬者之后再强行把他们关了起来,直到那个叫做澈澄溪的家伙也出现了。
那个家伙很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感觉……反正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吧,虽然她很强,但那家伙的眼神很清澈,清澈澄净得像晨曦湖畔边的溪水一样……而且,她那也不像是一个厉害的战士该有的眼神。
在说她之前,我或许有必要表明一下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早在我们的时代,我就被人冠以“厄运之子”的称号——总之就是那种没有立场的丧门星,干啥啥不行,搅屎第一名的混沌中立型人物……我如今对那个时代剩下的唯一有印象的事物,也就只记得我好像是一个声名狼藉的组织的团员,但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如今我也已经想不起来了。
总之,我喜欢纷争,我以纷争为食粮,我不反感世界充满不安的因素,要是天下太平的话,我或许反而会因此感到不安。
我见识过太多的战士了,他们有视死如归的战士,无论强弱与否,我都钦佩他们的无畏与气节;也有强的不像话的战士,我会以挑战他们为乐,以此进一步证实铃兰厄的强大;至于其他类型的战士,都不配称作是战士。
综上所述,澈澄溪,她并非我说的那两类战士,所以她也不配称作是战士。
她的眼神有些像视死如归的战士,但那只是伪装……拥有这种伪装的人,命一定不长,而且绝对是弱者。
但是,偏偏她却十分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起那层伪装……她的出现,仿佛就是刻意在颠覆我的认知似的,那个淼国刀使……澈澄溪。
她连强大都是一种伪装。
——铃兰厄得出了结论。
放火烧了天函叔的图书馆之后,铃兰厄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澈澄溪,把她扛起来就往外跑。
“诶?”
“你刚才,说了喜欢我对吧?溪?”
“唔……”
“我都不知道我还会被人喜欢哩,听好了啊,溪,我离开你们,是因为我需要证明我有能够立足于四境之中的实力……有那种力量的话,烬王、四境守护就都要敬我三分……叔那种窝囊的方式,太温和了,而且事实也证明了,你待在他的笼子里,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安全感。”
“铃兰厄……”
“这十年来,我一直痴迷于这样的执念,叔想要创造一个四术者与烬者共存的世界,但他只能看得到他想看得到的事情……而看不到摆在眼前的事实:四烬之王不死,烬者的祭祀就不会停下,他的领域兴许会在他自然死亡后一直存在,但总会有一天会消散,如我等烬者一般逝亡。”
“大家视死如归,都是可敬的战士,我也不能落后呢!”铃兰厄扬了扬嘴角,疯狼终于是露出了他残酷的獠牙。
“我本来都已经计划好了要去刺杀四烬之王——烬者们都在处心积虑地想着如何铲除四境守护,完成复仇,但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之中,会有一个人打算杀烬王。”
铃兰厄,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但你好像告诉我,我还不能那么做,怎么了?一路上支支吾吾的?有话说就说呗,反正这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了。”铃兰厄背着澈澄溪,疾行在漓殇城的街道上,已经跑出了城区之外,此刻才停下脚步,单膝跪地,将溪放下。
“我好像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你太突然了……我只是想要你关心我几句而已……明明十年不见了……你知道的,除了星和天函叔,我就只有你了……”澈澄溪双手捂住加速跳动的心脏,望着无人的郊野,低头不语。
“你还是更喜欢待在叔的那片术源领域之中呗。”
澈澄溪不回答,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选择吧,做个选择题,二选一。”铃兰厄不假思索道。
“诶?”
“现在,我就站在这里……今天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不再回来;而你,可以回去找天函叔,继续等待他找到根除掉烬者烙印的方式,但在那之前,你还有可能会因为幽闭恐惧症而迷失自我,即便这样,你也想回去,为了追求所谓安逸的环境,而继续忍受孤独吗?”那时,澈澄溪明明都已经恢复了神智,却还不停手,铃兰厄对此相当在意。
“我不会贬低天函叔什么,他是个有趣的人,我喜欢他,有的时候,我也很希望他能找到那种办法,这样的话,一切事情都会变得简单很多……”
“另一个选择呢?你去刺杀烬王,需要帮手对吧?我愿意帮你……如果是你的话,我就敢。”澈澄溪觉得自己隐约猜出了他的想法,反正烬者早晚都要化作尘埃,和他一起的话,好像还不错?
“另一个选择,你跟我一起走,但不是去刺杀烬王……”
“嗯?”
“刺杀烬王,那是我的事情……这一次我回来,叔让我很失望,她竟连你都保护不好,啧,既然你也说了,你在乎我……那么,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溪?”铃兰厄轻蔑地笑了笑。
“没有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叔也是有考虑过方方面面的事情的……我……”
澈澄溪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时间使舛天函变得沧桑,也使澈澄溪变得胆怯。
不变的只有铃兰厄的疯狂,他一如往常,可以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任性妄为,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
“别把问题归咎于你自己身上,这叫什么?在其位不谋其政?啧,反正,你人就在舛天函身边,他都不能让你安心,那么他必然就是有问题的——但是,你要是跟着我的话,以后又免不了要打打杀杀……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害怕这样的生活,那时,我不会强求你留下。”
“我像是那么随心所欲,脆弱得不堪一击,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人吗?铃兰厄?”澈澄溪质问道。
“难道不是吗?”
“你……”
“选吧,溪,我只是想要把话讲清楚而已……未来拥有太多的变数,我们谁也不知道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我在乎你,所以我才这么说,我铃兰厄从来不允许任何程度的背叛。以前,还是我们时代的时候,有两个与我同组织的成员陷害了我,但我没有死成……那两个人在不久后便死于非命,从那以后,我便拒绝任何形式的团体合作……一直以来都是单独行动的,这些话,我只对你说。”
“我本来也只是来确认你的安危的,压根没想过这种事,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过去这么长时间之后,我还能不能习惯,自己不是独来独往的情况呢……”铃兰厄挠了挠他那一头蓬松的白毛,抱歉似的笑了笑。
“我不管你能不能适应。”澈澄溪低着头,小声说道。
“嗯?”
澈澄溪起身,看了看铃兰厄,接着拉住了他的手,紧紧握着。
“不是都已经把我抢走了吗……好好负责啊,白痴……”
“溪……喂?等等……好像有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