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四境的交汇
伊辛
三个重逢，前夕
还记得那段悠远的邂逅吗？
悠远啊……其实也没多久吧，不就是八月初的事情么？才三个月不到啊……
但为什么，总有一种悠远的感觉呢？
总感觉，有种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面的感觉……那种闪烁着银色星光，遍地绽放出希望的美丽景象，我觉得不是第一次遇见。
“乌啊……”伊辛忽然叫住了肩膀上，正在抱着食物啃的猫头鹰。
“怎么，阿辛？”
“我有点想念师傅了，漓殇城里也没什么事儿，不如我们回南境的术协吧？”
路上经过那个小镇的话，会不会遇到她呢？
猫头鹰没理他。
“？？？”
僵持了半分钟后，乌才慢吞吞地吞下最后一块食物，懒洋洋地回答：“不行。”
“为啥呀。”
“白鸥让你在学术城里修行，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回术协，只会让他觉得头疼。”乌没好气道。
“不、不是这样吧？”
“就，就是这样的。”乌模仿起伊辛的口气来回答他。
伊辛脾气好，不会跟乌计较什么，也不大可能会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知道零胥现在怎么样了。”伊辛忽然有些消沉。
乌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被烬者簇拥着带走了，如今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也不知道烬者把他怎么样了……他要是还活着的话，现在一定被那群烬者奴役着吧？一定没有了自由吧……还是像我们那个时候一样吗？零胥……他会不会饿，会不会渴啊？要是累了的话怎么办？我们也都已经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或许我们如今见了面，不认识了也说不定，他是一个听话的乖小孩，烬者应该不会杀他的……那样的话，就太没道理了不是吗？零胥……哥哥现在不能来救你，但是，你一定要等到我来救你的那一天啊……”
“那一天不会到来的！伊辛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呀！”乌骂骂咧咧起来，恨不得赏他两嘴巴子。
“适应不了学术城的生活嘛，就在我们无所事事地接受保护的时候，四境的前辈们可是在浴血沙场啊！他们的付出，就是为了保护我们这帮只求安逸的家伙们嘛？”
“你硬是要那么想，我还能把你的脑子掰正来不成。”乌不悦道。
“我也想去狩猎灰烬魔物嘛，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个千望都是除烬人了啊。”
“这浮空岛上也有灰烬魔物，你尽管去，离开漓殇城，我要拦你我就不是猫头鹰。”
“好！”
“？？？？”
乌整个猫头鹰都傻掉。
……
但是，伊辛。
等到觉醒的那一天，你会明白一切的，伊辛王。
在那之前，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只会保证你作为人不死，这种最低程度的保护罢了。
你的错觉，也并非是错觉，只是记忆的残留物在作祟。
或许，我该收心。
即便是心里的这些碎碎念，兴许也会被人获悉。
乌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天空中的魔力网，久久不语。
……
三个月前，伊辛被千望的星光术式所震撼。
那是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少女的手中银光流转，星罚降下，没有任何烬者能够逃脱出那样柔和的净化之术。
“谢谢……我在生前没能珍惜一切，死后，本不应该回来的……不该回到这里，这只是给如今的后代，增添困扰罢了……”在小镇中潜藏着的那名烬者，接受了术源的洗礼，一边走向千望，一边安详地化作了灰烬。
“你的施法手段是现代的，但术式结构却很古老，你究竟是什么人……？”伊辛想起了白鸥教给他的知识，看出了对方的特殊之处。
“这是承自占星师一族的术法，为什么如此惊讶，旧时代的……”
……
伊辛忽然失去了知觉。
“抱歉，他现在还不能知道那些事情。”伊辛昏了过去，乌飞了起来。
“哎，这样吗？”千望稍微有些惊讶，接着又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白鸥还没有把握，他的记忆很不稳定，无法确认他觉醒之后的立场……我也还需要时间观察他，他若是烬王，那便是提前了四境的灾难。”
“术协也很辛苦呢，物境守护走后，南境人人自危，隐士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了——喏，它是过去居住在这个地方的古人，成为烬者后，阴魂不散寻了回来，无意间杀害了这里无辜的村民。”
“是谁，如此残忍，使魔之祖，你知道吗？”
“凡事有因必有果，一切都是启元的错，但错也不能全在他，尘世之心的那些人，本来一个也都逃不了罪责。”
乌说出了一个很古老的名字，没有任何人知晓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所能看见的，只是无人能再继续守护四境，这样下去，一切都将被烬者毁灭……它们是已逝者，它们的眼中的荣光是海市蜃楼，是幻象，脆弱不堪的虚妄之物。”
“早在启元逝世之后，这个世界就已经不存在任何守护者了。”乌在此，淡漠地向四境宣告：“因为，启元是最后一位御祸者盟会的成员，他们的跨世纪的守望，结束了。”
“使魔之祖就是会说一些奇怪的话呢，不懂你在讲什么。”占星师千望看着猫头鹰，又瞧了瞧不省人事的伊辛：“我得走了，这家伙不会有事吧？”
“他没事，醒来之后或许也不会记得你的事情。”
“诶，他记不记得我，对我都没什么影响吧？”
“会有影响的……舛千望。”
占星师一脉，自古便拥有能预知未来，庇护统治者的能力。
倘若伊辛王将是四境未来的王，你的出现，绝不会是偶然。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所有的命中注定，都只是时代变迁的久别重逢。
伊辛，老伙计。
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一同反抗帝王暴君，你作为义军领袖，钟凛学院的精英，而我是你的得力助手。
在那之后，你成了不死的伊辛王，我们一起走过了无数个盛世。
真是怀念，却也没什么好怀念的。
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第三卷 四境的交汇
三个重逢(1)
“原来漓殇学术城外，竟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这片地带，只是一片未开化的原始森林罢了。
能够在这片浮空岛上，建立出漓殇学术城这样的都市，真的得算是凝聚了名匠们，劳动与智慧的结晶了。
不管怎么想，这种庞然大物，都不大可能会出现在四境，这片因为连年灾害而越发贫瘠的土地之上的。
在这样的坏时代里，它的出现太突然了……它是梦幻的都市，但即便如此，却也并非是安宁之处。
四境早已无处安身。
伊辛的雷电术式击打在丛林中潜行的灰烬魔物身上，将它们击得粉碎。
灰烬魔物已经覆盖了整个四境，如今就算是身处在学术城所在的浮空岛上，居然都能瞧见它们的踪影。
因为烬者阴魂不散吧。
烬者死后会化作粉尘，这一点众所周知。
但化作粉尘之后呢？
它们的执与念不会消失，粉尘必将重组，成为只记得纯粹仇恨的灰烬魔物，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彻底根除它们的办法，近乎没有。
灰烬魔物是杀不尽的，伊辛很早就知道了。
“伊辛，如今你的术式技艺，也已经十分娴熟了，只是你终究没有四术者的血脉，强行使用最需要依靠血脉来运作的魔术式，对你来说还是太辛苦了。”倘若没有辅助术源运作的特殊护腕装备，伊辛绝不可能如此熟练地使用术式。
毕竟，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而已。
白鸥给予了他新生，乌是他第二敬重的长辈，他如影随形陪伴在自己身旁，也已经有快要五年了吧……
“术协的其他人现在在做什么呢？还在处理南境事务嘛？毕竟要保护小城的居民吧……”
“真是的，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来到了漓殇城啊？学术城应该还能容纳下更多的人不是么？让无处安身的人们都迁到这里不好吗？”
“你想得太天真了，伊辛……四境还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不堪，漓殇城纵使再庞大，也不可能容纳得下任何一境的总人口数，白鸥让你来这里，是为了让你长长见识……四术者们之间早在很多年前就达成了一个共识，在未来将继承者们送到这里修行，你也是那其中之一，伊辛。”
“哎哎，好的……”
四周静悄悄的，伊辛耸了耸肩，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伊辛，注意警惕，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远处传来一阵连普通人都能感觉到的空间扭曲感，伊辛面色大变，刚想要问什么的时候，听见了附近草丛“沙沙”的声音。
接着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然后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乌……怎么办？”伊辛有点儿慌。
“过去看看吧。”
伊辛点点头，他无条件相信乌的决定，它觉得没问题，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草丛里倒着一名少女，白色的衣裳上沾染了不少血迹，伊辛大惊失色，再一看对方的面容，居然是之前在路上遇到过的舛千望。
她的双眼血迹尚未干涸，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她想要挣扎地爬起来发出的。
“不、不会吧……你……你怎么了？”看见此情此景，伊辛又是心疼又是悲伤，眼泪都急出来了。
“你……你……为什么……呜呜……”舛千望抬起头，但是她永远都无法睁开双眼了。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伊辛完全呆住了。
“我……我被找到了……他……说，要把你也逮回去……因为我跟你，见了面……所以……受牵连……呜……伊辛王。”
“它们主动找来了吗，我当时应该提醒你的，南境终究是他们的地盘。”乌沉默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伊辛抱住脑袋，无法理解这一切。
这是一场无妄之灾。
千望之前被一名自称是零胥的烬者头目找上了，他似乎是知道了千望与伊辛见过面，于是一对一正面击败了千望，只因为她跟伊辛有过一面之缘。
千望一路仓皇逃窜，想起伊辛的去向，运用星辰秘法，逃来了浮空岛。
那名烬者，似乎是要以这种方式，逼迫伊辛和他见面。
“零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时间可以给伊辛去适应这一切了。
“你知道白鸥当年为什么会收留你，一手栽培你到现在吗？”乌忽然出声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们兄弟俩，继承了古代们烬王的记忆……也可以称作是异术源之类的东西，或许你们不知道，但烬者之所以会大动干戈，集体出动，前去攻打物境军阀们戒备森严的堡垒，全都是因为你们的缘故……白鸥，当时也只是负责出刺探前线情报的侦察小组。”
术协的小组赶到壁垒时，叛军全部死绝，只有几个和伊辛一样的奴隶被丢在那所监狱里。
白鸥发现了伊辛身上的异常之处，遂不声不响地收养了他十多年，直至今日。
如今之所以放任他自由，也是知道了他即将觉醒，才做出的上策。
“可我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呀？”
所谓日常这种东西啊……
平时可能不觉得。
但有的时候，真的是说没就没的。
尤其是在这四境即将生灵涂炭，四烬之王来临之前。
“抱歉，我明明，不应该如此狼狈的……但是他，真的很强……我能逃到这里，告诉你这一切，已经是极限了……”舛千望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弱。
“你别……别再说话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因为我的原因，导致无辜的人受伤……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去学术城……”伊辛看着对方流下的血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颤抖着说道。
“乌？乌？有办法能救她吗……？她不会死吧……？啊……”
“现在动身的话，或许还有救；比起那个，伊辛……不要被话语所迷惑，也不要去在意那个叫做零胥的人。”乌沉默地回答。
伊辛二话不说，对千望的伤势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处理，随即背起她，往漓殇学术城赶去。
第三卷 四境的交汇
三个重逢(2)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
伊辛难受得不得了，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四境，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危险的，何况自己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有人因为灾害受伤或是死去。
早在当年和零胥被关押在一起的时候，那之前，就见识过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
记忆之中，她明明有着那样强大的力量……还是不久前的记忆，那样柔和的银色的星光，只是看着，也会觉得赏心悦目……
而现在，星光破碎了，让他知道在这个濒临破灭的时代，希望之类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伊辛背着千望极速奔跑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好痛苦……
好痛苦啊……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伊辛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要一看她的双眼，自己的眼睛也会开始发疼，然后这股疼痛会传入肺腑，直达心脏。
乌一语不发，只是跟在后面飞行，沉默地看着伊辛痛哭不止，即便如此还要向前奔跑的身影，许久后才开口道：“伊辛，别白费功夫了，这里是郊区，即便是要去找市区边缘的医院，你也要跑好几个小时的。”
“乌……怎么办？怎么办啊……你有办法的吧？你一定会办法的吧……乌？”
“你偏偏你那点出息，就只是这种程度就伤心了吗。”
乌多少表现得过于冷血了。
伊辛不理乌，至少还没有因悲伤而愤怒，进而被冲昏头脑。
“伊辛，醒一醒，人若是沉溺于悲伤之中，只会愈发悲伤，想想悲伤过后要怎么做才是妥当的，想想你自己是谁，你能做得到什么。”
“我……我……”
“哎，想想你之前认识的那些人吧，他们或许能帮你，在这种荒郊野岭继续待着，这小妮子必死无疑，你有什么能耐，我还不清楚。”
“认识的人……寒凌？可我没有他的学员号……啊啊啊……”伊辛刚找到希望，又立刻堕入了绝望的深渊。
“冷静一下，你仔细瞧一瞧那个设备。那个叫犽志的不是强行留给你号码了吗。”
“啊，找到了！”
伊辛打开了与戎犽志的通讯，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喂啊？哪位呢？”
正在医院和戎犽士、戎犽心两个病患、以及出院后不知道跑哪儿去浪了的泉清月，一起开黑耍烬临之夜的戎犽志接了通讯，耐心地询问。
“是、是枭……枭组的戎犽志吗？”
“对，是我，噢，你是伊辛啊，咋回事？怎么听起来还跟哭了似的？”戎犽志一听声音就发现不对劲，立刻站了起来。
“我需要帮助……我人现在在城郊……我记得，泉清月应该是有机车的吧……赶快……能不能请他帮帮忙……不快点的话……她、她她会死的！”
“……你等着，我立刻通知清月，把你的位置发过来。”
收到郊区的地图坐标后，戎犽志光速打开了跟泉清月的通讯。
“哎哟，犽志你怎么突然挂机了？我被对面两个人越塔干死了啦，都怪你！”
“憨批，出大事了，伊辛需要帮忙，他人在城郊，说什么有人要死了，他没辙。”
“……把具体位置发过来。”
“你都不问问我具体情况的嘛。”戎犽志没好气地说道，然后他才猛然想起，自己也没有问伊辛到底咋回事。
“TM的谁才是憨批，这种十万火急的事情……我准备出门了，骑车出个城不用多久，让他等着，我马上到。”泉清月拆了还缠在身上的绷带，现在也都痊愈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来的正好！
在寒凌被荡天仇找上门的时候，枭组的其他人也没闲着，都在经历着各种各样的事件。
戎犽志切掉了跟泉清月的联络，再一次试图与伊辛取得联系……
而那一边，很久之后，都没有接通戎犽志的通讯。
“怎么回事……”戎犽志挠了挠头。
“恶作剧？应该不会吧……伊辛感觉也不是那种人，等等，他该不会也遇到什么危险了吧？woc……这是要急死人吗？远水难救近火啊……TM的，伊辛也是，他没事跑到城郊去干嘛！”戎犽志骂骂咧咧地担心起来，又一次尝试拨通伊辛的通讯工具。
依然是没有回音。
“不会连伊辛也出事了吧？喂，清月，好歹也带上我啊！”戎犽志抱怨了一句，前脚冲出了病房，随后才意识到。
自己啥也不知道。
“唔……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寒凌总是说要行动起来。”
因为，这样子只能担心的感觉，一点儿也不舒坦，气的戎犽志想骂人。
TM的为什么会有这种事？谁干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发生？有这种事发生的世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要出事啊，伊辛。”
虽然他只是枭组的临时成员，但在认识的那几天里，相处得都很愉快，他为人勤勤恳恳的，办事也认真，戎犽志还挺喜欢的。
戎犽志叹了口气，走回了他俩兄弟的病房，只能静等泉清月的消息了。
……
……
梦魇，降临。
一位邪恶的灰衣魔鬼拦住了伊辛的去路。
“找~到~你~咯~”魔鬼拖长音调的问候，对伊辛而言，每一个音节都是在对自己的精神进行一次沉痛的打击。
“啊，哥哥，久别重逢，真让人开心啊。”
“你不是零胥，他在哪里！”伊辛悲从心来，痛彻心扉。
曾经想过很多次的再会，都是自己向黑暗深渊之中的他伸出手，将他拯救出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被如天一般高的远古邪神残忍地凝视着，蜷缩在自己的阴影之中，忍不住想要跪伏在地。
那究竟是何等的自大与傲慢。
“你还真敢找上门来啊，知道我在他身旁还敢。”乌飞到了伊辛的肩上，他那一如往常时耀武扬威的姿态，此刻在伊辛的心中真真正正地无比高大起来。
那伟岸的身影，一直都很靠谱，现在更是如此。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区区一只猫头鹰，是要笑掉我的大牙吗？我可是飍之烬王麾下的堂堂诸侯大王，捏死你都不需要用第三根手指头。”灰衣的零胥嗤笑着，他的周身环绕着强大的术源力量，实力深不可测。
“那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还有，伊辛，你还要这样继续站着吗？你身后的那个女孩会那样，可是这个人下的手……像往常一样，战斗就可以了。”
“战斗……和零胥……？”
伊辛胆怯了。
他被对手的力量吓倒了，瘫在地上。
兜里的设备在响个不停，但是他接不了。
控制不住自己。
“真没出息！”乌冷漠地说道。
“就这吗？我还说哥哥要能加入我们，一定是如虎添翼，铲除南境那群隐士一定会更加轻松，真是大失所望啊。”零胥嗤笑道。
“你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你看看这个人，他连你都不如，你要他干嘛？”在那个疯子面前，乌也无情地数落起伊辛。
“那可真遗憾，难得我还想起要顾念了一下，十年前的亲情呢，真是遗憾，啧啧啧。”零胥摇了摇头，悲伤得都要流出眼泪了呢。
“你不是他，绝不是……零胥，你为什么要伤害与我无关的人？我跟她，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你就为了找我？就这样……这样吗……这十一年来，我还一直担心你……”伊辛哽咽道。
“啊，是的哦，那个女人身上有哥哥的气息嘛，没忍住，就那样了喽，反正，一双眼睛而已嘛~噢，对了对了，她还挺能跑，一开始我都没打算动真格的……但是，她好几次都差点真的跑了啊！所以，我就弄烂了她的眼睛，让她再也跑不了了喽。”零胥无所谓地耸耸肩，脸上还挂着嘲弄的笑容。
魔鬼的邪恶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大家都清楚。
他们必死。
“但我是真的没想到，她都看不见了，居然还能用我不懂的招数逃跑……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咿嘻嘻嘻嘻~我抓住了她那传送术式的尾巴，跟了过来……诶嘿嘿，要不是刚好遇到哥哥，她必死无疑，好吧？一条虫子而已，死之前还敢这么戏弄我……可恶，可恶啊！区区爬虫……”零胥暴怒起来，面目狰狞地怒视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舛千望。
“乌，你会帮我的吧。”伊辛低沉着脸，他询问了一下乌，确认自己是否还保持着理智，还能否思考。
“一直都在，随时恭候。”
去它的理智，去它的思考。
零胥受死，我没有你这种弟弟。
伊辛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之前询问乌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是一片混沌了。
也不记得自己问过什么了。
伊辛拳中的术式在快速蓄能，他不由分说，便疯狂地对零胥开始进行进攻……
第三卷 四境的交汇
三个重逢(3)
纪元107年。
我跟零胥，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不管是在过去还是未来，都是这样。
我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父亲在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叮嘱我们，以后兄弟俩一定要相互扶持，这样的话，就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
他挤出一丝微笑，讲起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俗话。
父亲是个干体力活的大老粗，平时明明是一位力能扛鼎的猛男壮汉，但那天却被压在坍塌的房屋下，怎么也出不来了。
他明明可以出来的，他力气那么大……
他受伤了……
伊辛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果。
他死了。
南境的领主军阀在战场上失利，成了溃军，他们是一群疯子，经过我们村子的时候，烧杀抢掠，把这里洗劫一空。
我和年仅五岁的弟弟逃了出去，从此开始了拾荒生涯。
零胥跟我不一样，他天生就体弱多病，需要人照顾。按理来说本来就是活不下来的，若不是母亲坚持，父亲本来都打算把他扔掉的。
我因为年长一些，恰好又有偷听到，所以至今还记得。
后来，我们被那些领主的残军逮到，作为奴隶关押了起来，一直到那场事件发生。
我无法抓住再零胥的手，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我身边溜走，走进烬者的队列之中。
成为我的敌人。
太令人寒心了。
零胥，你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恶魔。
你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行，我绝不会原谅你。
“噢，哥哥，因为是久别重逢，所以让你变得如此喜悦了吗？好啊好啊，这份激动的心情，零胥也感受到了呢。”伊辛的术源攻击似一道又一道闪电，击打在零胥身上，不痛不痒。
“住口，你不要提那个名字，你这个杀人恶魔。”
“杀人？诶，哥哥你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噢？四术者杀害烬者的时候，我们烬者有斥责他们是杀人恶魔吗？”零胥似无赖般笑了笑，对这一切嗤之以鼻。
“说到底，哥哥口中的人，就是那样的虫子吗？噢，不愧是哥哥啊，居然连虫子都能当人对待……这就是所谓的大爱吗？啊啊……不愧是我唯一的哥哥。”
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够了，你别再恶心我了。”伊辛怒不可遏，双手施法，毫不犹豫便放出了枭组等人所见识过的最强的招数。
紫色的雷光凝聚城一道强烈的光束，直击向零胥。
零胥抬起一只手，轻松拦下攻击：“这个就有点厉害了呀，但终究也只是螳螂挥臂反击人类的程度，不对……为什么哥哥也变成了虫子啊？醒一醒啊，哥哥，你忘记了吗？我们都是存在于过去的人啊？”零胥看着伊辛，迫切的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你在说什么东西！”
完全理解不能。
“只要，只要你我联手，这个世界就不会再存在任何苦难了，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美好的新世界噢？只要赶跑那些启元神的后人，除掉那些四术者，这个世界就能重归正常了——很奇怪不是吗？为什么四境需要守护者？守护者难道不正是奴役者吗？就因为它们存在着，就因为它们是特殊的……就它们拥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我们小时候才会有那样的经历……哎，我说，哥哥，其他的同伴都叫我‘诸侯大王’噢，是连过去的烬者领主都忌惮的人呢。十年前那个想要掌控我的存在，在两年前也已经死在我的脑内意识之中了，他想借我的身体回到四境，结果反而被我给逼死了……哈哈哈！他还告诉我，你的身上，也存在有另一位古代的王，所以我一直想找机会见见你，没想到附着在哥哥身上的意识，居然都还没有觉醒……哥哥也是可怜的爬虫啊，我想我应该能理解哥哥同情那家伙的感情了……噢，对不起啊，我把她给弄坏了，就像我们小时候的玩具一样，反正还会有新的吧？”零胥一边挡住伊辛的攻击，一边欢喜地说道。
“你究竟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你不要靠近我……滚开啊！”
疯子。
“噢，对了，从刚刚开始，哥哥好像就一直在攻击我？我还以为是为了表示激动的心情呢，因为大家都喜欢见面就打架呢。但是，哥哥好像不是这样……难道，是在生气吗？”
“你脑子坏掉了吧？”乌无法再默不作声。
“你闭嘴！”
零胥听见乌的声音，一道灰色闪电猛击向乌，把它击落在地。
“乌？”伊辛急忙赶过去查看状况。
“老子没事，伊辛，我从没听说过你的弟弟是个神经病，光是修理你一个人就够累的了，难道还需要我管第二个吗？快让他闭嘴，这种疯子已经没有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必要了。”乌抖了抖翅膀，看向伊辛，开始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术源力量。
“现在正是我们兄弟叙旧的时候，你这个东西真碍事！”
“呐，哥哥，我会等你觉醒的那一天到来的，那个时候，我们一起杀了烬王，杀了启元神，解放这个世界……我可不想任由那群家伙摆布，你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零胥自说自话道。
伊辛已经选择性无视了他的话，强烈的情感冲击导致他无论听到什么，都直接被脑子过滤掉了，他现在只想让这个人闭嘴。
从乌那里取得的术源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零胥的逐渐变了脸色，而伴随着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一大片郊外的树林都被术源掀飞了，没有丝毫防备的零胥也被打飞了出去，一半身体都化作了灰烬。
“哥哥……还没觉醒就有这样的实力了吗？”
零胥撑着半边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肉身也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复原着。
“我还以为只是之前那样不痛不痒的攻击啊……哥哥，你差点杀了我啊！那种超负荷的力量，你自己也不好受吧！”
伊辛不回答，只是准备第二次攻击。
“抱歉，不会让哥哥打出第二次的。”
伴随着这句轻语，零胥闪身突进到伊辛面前，用手刺进伊辛体内。
剧烈的疼痛让他失去了意识，当场昏死过去。
零胥收手，冷漠地看着还站在那里的乌。
乌也冷漠地注视着他。
“搞砸了，哥哥还真是不经打，或许我来的还不是时候。”零胥摇了摇头，非常遗憾地说道。
“伊辛王就算觉醒，也不可能会和你联手的，他不是会与邪恶同流合污的人。”乌丝毫不惧，气势凛然。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邪恶吗？”
明明只是一只猫头鹰，却一点儿也不像那群爬虫。
乌并不回答，他站在昏迷的伊辛身前，仰望着零胥，却露出了睥睨的神情。
“对，我就是邪恶，你大可将我视作纯粹的邪恶，反正四境要玩完了，到时候管你善良还是邪恶，大家全都要拥入死亡的怀抱。”零胥摇了摇头，转身消失了。
第三卷 四境的交汇
三个重逢，尾声(1)
“……”
醒来了。
看着顶上的天花板，伊辛的内心一下沉入了谷底。
“发生了……什么来着？”
伊辛睁大了双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
居然没有受伤……？
是梦吗？不会吧……明明那么真实的……
“零胥……零胥呢？千望……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千望人没事，她现在在舛天函的图书馆，你倒好，在睡梦里大喊大叫了几个小时，搞得连我都睡不安稳。”床头柜上的乌说道。
“唔……”
“怎么，一副想问一万个为什么的表情，庆贺吧，伊辛，没有死可真是幸运。”
“零胥……他好不容易才出现了，我没有想到他会变成那个样子。”伊辛眼中充满了失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因为自己，才害得千望双目失明。
也是因为自己，零胥才会变成那副模样。
“哼，觉得不甘心吗？这世界上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伊辛，你要是觉得难受，那就亲手拎着零胥那只小鸡仔，把他摁在地上给那小妮子磕头谢罪，生杀予夺任凭它处置——这是你作为他的哥哥，而没有管教好他的责任与过失，伊辛，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若是真要这么觉得，就赶快付诸些实际行动，别在那里露出一副丧门星似的表情。”
“乌还是一如既往地严格。”伊辛看了一眼猫头鹰，没说什么。
倘若乌会说安慰人的话，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算四烬之王真的杀回来四境，乌也不大可能会那样。
“乌，我有些担心师傅了。”
“白鸥才不需要你担心，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连续发动强力的攻击，平常的你可做不到那样。”
“可我还是输了。”
“是，好好想想自己怎么输的吧，你不是没有机会杀他。”乌眯起眼睛。
“是……那个时候，如果我下狠手，追击的话，零胥活不了……而且，他居然也会粉尘化……什么时候成为了烬者的？”
“不清楚，总之他身上的秘密有很多，白鸥也曾经想要寻找他的下落，没想到如今自个儿出来了——如今的状况就是这样，敌在暗，我在明……伊辛，未来还有太多的变数，在那之前，你必须要成长起来，这是你的使命与责任，我会一直督促你的。”
“明……明白了。”
“还有，伊辛。”
“……什么？”
“很重要的一点还没说。”
“是什么啊，乌？”
“甜品啊，甜品！你看看那一地的糖果纸，心里难道没有点数嘛！我都快要饿死了呀伊辛！”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知道啦。”伊辛脸上露出微笑，心里却苦不堪言。
“对了……乌，我记得我好像受了很重的伤，零胥他不是……？”
“你忘了零胥说了什么吗？”乌盯着伊辛。
“诶？”
“他回来了。”
“不、不是吧？那为什么我什么也不记得？”
“你不记得最好，这样也不必烦忧。”
“那乌说是这样，就是这样吧……”
“你这家伙，脾气好到有时候真是让人没话可说。”
“跟乌在一块儿呆久了，脾气不好都难吧？”
“不，截然相反，以前跟我在一起的那位，私底下也是个暴脾气，他是我一生也难以匹敌的对手，我们可以从白天争辩到晚上，再从晚上讲理到白天，只是他那么早就嗝屁了这一点，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乌这话伊辛绝不会信，它的话语中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真实性，剩下的百分之百全是靠编的。
收拾了一番后，伊辛也出了门。
通讯工具上面有戎犽志的一堆消息记录，时间就是在昨天发生事件的时候，想来他一定是急坏了。
伊辛编辑了一条消息过去，表示自己没事。
“我滴妈耶，你到底遇到啥事了？”
“清月把你们家载回来的，他还想问问你的猫头鹰，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一问三不知。”
“噢，那个女孩真可怜啊，年纪轻轻的……就失去了光明。”
“哦，对了，泉清月要把她送去医院的时候，舛天函让他的术源奴仆在路上截住了他，说什么……他的女儿交给他就可以了……woc，还真是劲爆的消息。”
“清月一开始还不信，结果他一下子说了一堆她的事情，跟真的一样。”
“哼，如果真是那样，那那个图书管理员可真过分啊，连自己的女儿也照顾不好。”
为什么戎犽志发消息的速度这么快？
“噢……那她现在在哪？”
“不知道，肯定是在图书馆疗养喽，伊辛，以后别一个人跑到郊外去了呀，学术城虽然有屏障保护着，可浮空岛上也并不安全，到处都是吃人的灰烬魔兽……我也不知道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但是一定要小心啊……”
寒凌要是知道戎犽志原来会这么婆婆妈妈，一定会没好气地来一句：你是我妈吗？烦不烦耶！
“知道了，放心吧。”
“你可是，我们枭组的第五人啊！”戎犽志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枭组吗……真好。
枭组，是由教员枭远帆促成的漓殇学术城特别行动小组，它隶属于漓殇学术城，但并不接受管理层的直接领导，其仅有的四名成员皆为来自四境各地的武术者少年。
该行动小组并没有什么特别行动纲领，总体来说就是一群漓殇城的四术者学员，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口胡了这么一个组织名——以上，这就是伊辛对枭组的全部认识。
伊辛之后带着乌去饱餐了一顿，接着忐忑不安地找到了舛天函所在的图书馆，走了进去。
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图书馆一如往常，偶尔能看到些来借书的学员，舛天函的术源领域里虽然存在着许多魔法奴仆，但也不是每时每刻都会出现的，最多也就是前台的需要一整天都现形而已。
这些奴仆是舛天函的术源力量所化，受其意念控制，倘若有学员敢在这片图书馆里闹事，或者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那么就免不了要被这些术源奴仆修理一顿了。
伊辛上了好几层楼，一直来到舛天函的房间，深吸一口气，方才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一个不愠不火的声音。
澈澄溪跟随铃兰厄离开后，舛天函多少有了一些气质上的变化，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他脸上的微笑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庄重严肃的面容。
“……”
伊辛走进去，看着舛天函在工作桌前奋笔疾书，好半天仍是没敢吭声。
“你……”
舛天函停笔，盯着他看。
伊辛吓得不敢说话。
“害了我女儿，对吧？”舛天函手中的笔往桌前一掷，它在桌上有力地弹起，飞到伊辛脚下。
与此同时，整片图书馆瞬间风云变幻，术源领域的结构排列眼花缭乱地进行着重组，转眼间，伊辛已经被无数从墙壁中探出头来的术源机枪所包围。
第三卷 四境的交汇
三个重逢，尾声(2)
伊辛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舛天函只需要大手一挥，自己就会被强力的术源弹打成筛子，神仙都救不了他，还别说就一个乌。
“我……”
“你只需要回答是与否。”舛天函术源之力全开，身体浮于空中，冷酷地俯视着伊辛。
“我没有！”
“……但是她是因为我而受的牵连，对不起，舛前辈……我一会把凶手亲手抓回来，交给你处置。”
舛天函眯着眼睛，收了术源之力，静静地坐回原位。
“呵，因你而受的牵连，你这小子以为自己是谁？”
“我谁也不是，只是一个失败的哥哥……零胥做了这一切，我甚至不知道他会来找我……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我没兴趣了解你的那点破事，我看到的只是她失去了光明，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
舛天函在十五年前将千望托付给了他的友人，由其友人抚养长大。
其友人是隐士协会之中的翘楚，因为四境动乱而出山除烬。
十年前，伊辛曾与独自一人击败烬者的舛千望相遇，只是那时的记忆与三个月前的记忆混淆了，最终，他现在记得的也就只有那银白色的星光了。
“我们，约定好了？”
“……？”
伊辛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舛天函神色平静，伊辛开始还以为他一定会怒不可遏地攻击自己的。
在见到他的实力之后，伊辛开始有些后怕起来。
要是他真的动手怎么办啊，那自己不就死了吗？
……
“袭击她的人究竟是谁？我的友人在离世之前告诉我，千望已经拥有不逊色于他的实力，究竟是谁干的。”
知道了又怎样？
“零胥……我的亲生弟弟。”
喏，知道了，你能出得去吗？
这道领域，你跨的出去吗？
你能离开这里吗？
舛天函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起源之书再开，溯世之章启动。
读取了正昏迷中的千望的记忆，图书馆之中出现了魔力影像。
……
舛天函曾被人认作是南境的守护，书灵御者舛天函，南境的守护神，有许多，包括年轻时的白鸥在内的有志之士，都希望他能组织和动员起四术者，建立一个对抗烬者的共同战线。
但是他婉拒了。
尽管他是一个万年的独行侠，可是无论他走到哪里，那些烬者都会望风而逃，凡是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不会有烬者敢出风头。
在纪元90年至100年之间，舛天函之名响彻物语南境，连许多烬者都倒戈向了他那一边，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后来人们才知道，舛天函确实拥有南境守护一脉的血统，而继承了他术源血脉的舛千望，成长之后，实力自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她的师父在五年前告知了她身为南境守护的使命，之后便心满意足地撒手人寰了，因多年顽疾而死。
三个月前，伊辛在赶去漓殇学术城的途中又一次偶遇了舛千望，见到她的星光术源之后，远古的记忆苏醒了。
“那究竟是谁的术？哪一个家族的？”
同在南境的烬者零胥感应到了伊辛王的存在，并通过非常的手段令烬者祭祀观测到了这一幕，于是他想要将伊辛带走，但却因为学术城的魔力网，找寻不到伊辛的踪迹。
于是他千里迢迢跑去逼迫千望，令她告知他伊辛的下落。
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舛天函从不曾了解过舛千望，也不明白那位友人究竟有没有告知她，自己如今的下落——有关于自己私自解读起源之书，而被迫画地为牢的这么一回事。
是啊……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舛天函用起源之书中记载的御人之术，读取舛千望的记忆。
他找了很久，也没有一件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或是一句与自己相关的话，千望在这方面的记忆，完全是零。醒来的时候，恐怕也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倒是伊辛这个人，他在千望的记忆里出现了三次，在他的身上，舛天函仿佛能看到无数条连向她女儿的线……就像铃兰厄与澈澈溪、刹娜和永衡、澈澄星与澈澄溪……这些人身上的线，会促使他们彼此接近，无论跑的多远都无法摆脱。
舛天函能看见这些线，来这里采访过他的泠牙，身上也有着不知道究竟会连接到哪里的线。
伊辛肩上的猫头鹰，它身上的线缠了伊辛一圈又一圈。
舛天函开始感到头晕和恶心了。
这些都是起源之书的副作用，才不到三十秒钟，这就已经开始发作了。
“前辈你不要紧吧？”伊辛忐忐忑忑的，走了几步：“我能看看她吗？她那时受了致命伤……”
“小子，知道她是谁吗。”舛天函停止了继续施术。
“您的女儿。”戎犽志是这么说的。
“其他的呢？”
“没了。”
“……为什么你这混小子在她的记忆里出现了三次，而你却没有任何她的印象？”舛天函的眼神已经可以杀人了。
“那个……什么，您既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墙上的武器，是不是可以收了……？”伊辛当时害怕极了，根本不敢正面回应舛天函的问题。
是这样。
早在白鸥收养伊辛之前，他的父母与千望的师傅曾住在同一个镇子里。
有一次，千望的师傅很晚都没回来，闲不住的千望就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一个人瞎逛到了镇子的另一头。
在那里，她见到了一位普通的少年。
两人互相倾诉烦恼过后，后来谁也不认识谁，虽然有说过“下次再见”之类的话，但毕竟一个住在小镇东边，一个住在西边，一直到后来小镇被军阀洗劫，也终究是没有再见过。
再到后来，伊辛王潜伏在伊辛的身体里，总会在不经意间混淆他的记忆，以至于把十年前的事情当作了三个月前的时间，从而把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舛天函读取的是舛千望的记忆，而并非是伊辛的。
所以，他听到的是伊辛王说的话，也知道了眼前这位少年体内沉睡着的，是不逊色于四烬王的存在。
这就是白鸥手中的底牌么？
舛天函在心里犯嘀咕，看来术式协会真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
“为了赎罪，我要交给你三个任务。”
“……您讲，无论什么我都会去完成的，这是我所能做的，唯一能替他赎罪的了……”
“我不需要你替他赎罪，首先第一件事，你把那个叫零胥的抓到这里来，交给千望处置。”
“第二件事，你去东境，就说是以我南境守护的身份，前去助战的。”
“第三件事，等火山喷发之后，我再告诉你。”
“你要他去战场，这无异于让他去送死。”乌终于开口说道。
“不是还有你在吗，我不相信你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伊辛不是很懂，但一个劲地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