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四境的交汇
刹娜
测试者领域，前夕
“小娜，最近可好？在学术城待的还习惯吧？永衡他有没有让你受什么委屈？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霞松姐姐，我一定叫他没好果子吃。”
“听闻最近学术城里也不太平，烬者有意染指漓殇，你们俩个好生待在那里，千万不要出事。姐姐很抱歉，不能够陪在你们身边。记得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每天按时吃饭睡觉……小娜，因为异术源的关系，你身体素质不好，一定要注意休息，还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太过悲观，没有什么事情是撑不过去的！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不要太在意了，一定要保持微笑噢，看，就像像这样
——(*˘︶˘*)”
“女孩子的话，就更不能愁眉苦脸了，那得有多难看呀。还有永衡那个家伙，让他少听点音乐，别总是一个人熬夜到很晚，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到现在都还在惦记着风执隽的事情，怪叫人担心的。”
“姐姐我现在还在风语东境，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抽空去看你们，收到我的来信之后，也要记得回信噢。”
一封四百字的平安信，是谷霞松拜托她的信使伙伴送来的，
所谓信使伙伴，也就是一种被四境人称作“信使”的白鸟。
刹娜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望着那一行行娟秀的字迹，再看看自己歪歪扭扭的字体，一种挫败感就油然而生了。
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大哭一场。
也没有受到什么委屈，但就是没由来地想哭，那种恐怖的挫败感实在难以忍受。
十一月中旬，漓殇学术城。
来到这里，也快有三个月，整整一个季度了。
“霞松姐，我很好。”
那都是骗人的。
刹娜一点儿也不好，一点儿也不习惯！
在自己生命五分之四的时间之中，整座城市都是灰色的，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每一天，一个人待着的时间里，甚至还有可能多于五分之四。
倘若永衡不接通她的通讯，她绝不会愿意离开公寓半步，而至于炼术者的学校，由于无法适应那里的环境，没过几天，刹娜就再也没去过了。
于是整天都是一个人躲在单人公寓里，蜷缩在沙发上，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头，偶尔会看看学术城设备里的节目，或是借助通讯设备里的功能来抵抗恐惧。
饿了就用设备点单，渴了也是如此，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除非是她唯一的搭档要跟自己通讯。
只有他，刹娜才会走出黑暗，步入这座感受不到任何安全感的灰色城市。
房间里总是会很黑，因为窗帘从来没有拉开过，这一来她的世界就永远都是灰色与黑色，不再有其他色彩。
异术源对刹娜的影响极其恶劣，那相当于是难以根除的顽疾，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时时刻刻都会遭受痛苦。
这一点风鬼原他们应该也是一样的。
刹娜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幽闭恐惧症，但却又心甘情愿地在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忍受着恐惧的煎熬——仿佛是怕鬼的小孩深夜躲在被窝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虽然害怕，但却偏偏又无处可躲。
“要出发了？”
“等会，我也去。”
“我不放心。”
“嗯。”
“好的。”
“明白。”
“好。”
每次都是用简短的几个音节回复搭档，通讯的大多时候也都是在倾听，对方每说一句，自己便会用一个“嗯”字回应。
这样会莫名地觉得心情舒畅。
不表现出任何复杂多余的情绪，只要时时刻刻告诉他：自己没事，自己在听，自己明白……这样就可以了。
嗯，是这样的。
没错，我很好。
对。
才没有故作坚强什么的呢，只是事实如此而已。
就在这样一个状态下，她完成了字迹潦草的家书回信，将信纸塞进竹筒里，送还向没有魔力网覆盖的风语东境。
拉上窗帘，世界便又是一片黑暗。
“咚咚咚。”
刹娜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她知道是谁。
会来找她的，只有那个幽境寒家的冰凝。
她将门拉开一条缝，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冰凝吗……”
“嗯，我来看你啦！”冰凝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在学术城的街道上有卖的零食小吃一类的东西。
冰凝可能天生就是喜欢照顾人的类型，第一次拜访刹娜之后，之后便怎么也都放心不下了，时不时就会来探望她一次。
“屋子里有些乱，请不要在意。”
冰凝满面笑容地走进房间，第一件事是开灯，第二件事是开窗。
“嗯，室内通风良好，刹娜，我们一起出去逛街好不好，我刚好想起来你住在这里，一个人的话太无聊啦，今天咖啡厅不营业，闲得慌，少主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发消息又不理我，班上的人也有她们的安排，搞得这么大个学术城，连一个认识的人没了，咕呜……我只有你了~”
“……好。”现在的冰凝她来说是光芒万丈的存在，刹娜点点头，表示自己无法拒绝她的邀请。
“那走吧，还等什么！”冰凝欢呼雀跃，表现得十分开心。
“噢，现在吗？”刹娜有点儿惊讶。
“嗯，走吧！”
“等一下，我换个衣服。”刹娜拉了拉自己宽松的睡衣袖子，在她的脖子上有一块恐怖的黯红色烙印，那里正是她曾经被注射了异术源试剂的地方。
冰凝上次注意到了刹娜脖子上的伤口，她平时都会用衣领遮住那块痕迹，只有现在这样才能观察到。
刹娜对这块烙印的来历缄口不提，冰凝当时也就不再追问，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
只是在心里更加放不下她了。
就像以前照顾寒凌那个问题少年一样，冰凝总是会用自己的办法，小心翼翼地走入他们的世界。
而对刹娜来说，冰凝跟永衡一样，都是带来光明的天使。
“好了。”回到客厅，刹娜看见冰凝正乖巧状地坐在沙发上等候。
“好！出发吧。”冰凝走向刹娜，牵住她的手，便拉着她走出了黑暗的房间。
第三卷 四境的交汇
刹娜
测试者领域(1)
四境是一处充满了痛苦的地方。
漆黑的瓦砾，灰霾的天空，荒野废墟上硝烟弥漫，似有若无的叫喊声忽远忽近。
如此冰冷的世界，只要闭上眼睛，就再也不用去感受了。
可是，当寒冷渗透进骨髓的时候，我才忍不住在心里诅咒起来。
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死亡会如此冰冷。
如此绝望。
为什么要丢下我？
是因为我还不够优秀吗？达不到您的期望吗？
“呜、呜呜……”
即便是要这样等死，那道黯红色的刻印还要灼烧自己的肌肤，不断刺痛自己的神经，一次又一次清晰地感觉到痛楚。
好痛苦，好漫长，通往死亡的道路明明触手可及，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可不可以，稍微痛快一点啊……
视线也变得一片漆黑了。
黑暗、孤独而深邃，四境之地无处不在的术源已经包围了自己，这样下去的话，只要顺着它们的意愿，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残酷的四境。
四术者们使役了一辈子的术源能量，可他们死后，全都会回归为术源能量，成为这片天地间的一部分。
但是，自己死后又会去哪儿呢？
传说受苦受难的灵魂或许会得到神灵的救赎，可四境之地有神灵存在吗？
有的。
就是他。
“你是……刹雍虹前辈的……”
那名面无表情的米色头发少年，他一身黑色的丧服，用他稚嫩的手，奋不顾身地挪开压在我身上的杂物。
112年，露语西境灾害期间，刹雍虹旧居所在地发生地震，幼时的刹娜被埋在废墟之中，在她等待死亡降临之际，永衡向她伸出了手。
“累……想睡……”
闭上眼睛应该就醒不过来了。
“不要……拜托了……我已经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去了！我一定会救你的！坚持住，谷家主很快就会来的……一定要坚持住啊……”永衡一边哭一边疯狂地动手卸掉压在她身上的杂物。
刹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泪流不止，她好像也并不认识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二岁的永衡很快力尽，再也没有力气继续下去。
他抓着刹娜的手，而她已经奄奄一息。
谷家主并没有来，一直到很多年以后都没有回来，谷霞松至今仍然是代家主。
永衡，你还在相信奇迹吗？
你还在相信那些能够保护你的长辈吗？
等待，不会有任何结果。
只有死亡。
永衡窜紧拳头，下定决心，第一次使用出了他从未施过的术式。
风执隽的术源之盾被他拆作了无数的刀片，他的意志因此被分裂得千疮百孔，于是他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将术源刀片一片片刺入那些他挪不动的废墟里。
“呜呜……呜呜……唔……”
“风执隽前辈说过……”
“男子汉，绝对不可以哭……”
“只是这种程度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
少年永衡泪流不止，可是他没有任何选择。
只能继续施术，否则就会有其它族人死去。
唯一能救她的方法就在自己手中，既然如此，还有什么无法坚持的。
无数的废墟化成了碎片，少年永衡哭哭啼啼地抱出了废墟里的刹娜。
但接下来呢？
永衡，没有了解过任何去治疗伤势的有关知识，整个人都傻掉了。
又无助、又绝望，又孤单，即使想要唤醒她，却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只能自言自语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比如说我叫永衡，也是炼术世家的成员之类的，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听不听得到。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的几个身披白斗篷的人，拿着剑刃武器走向了少年永衡。
永衡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大家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和它们都走散了……庭院也没了……”
一剑斩下，少年背部受伤，立刻躺倒在血泊之中。
几个白斗篷的人窃窃私语，冷眼看着刹娜脖子上的烙印，其中一个走上上去，挥起术源长剑就准备将它斩杀。
“……”
但是无事发生。
白斗篷的术源长剑忽然四分五裂了。
他震怒地看着那名受伤的米发小鬼，一瞬间便知道是他使的鬼，随即一脚直接猛踹了过去，同时再次生成术源长剑，准备一剑同时杀死两人。
永衡炽热的血液流在了刹娜冰冷的烙印上。
在这冰冷黑暗的世界，如果能存在有什么奇迹。
绝不是神明所赐，更不会是所谓守护者的功绩。
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黯红色的烙印之中，开始有异术源因子疯狂地生长出来，转眼间，刹娜的背后便长出了二十几根骇人的紫色骨刺。
异术源因子不断滴落，刹娜将昏迷的永衡护在身后。
四境之中罕见的，四术者没有被异术源感染死的特例就此出现。
三名白斗篷人对视一眼，不由分说发起进攻。
只一个回合，新生的异术者便败下阵来，三名白斗篷合起来战斗力，绝不是一个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小孩能对付的。
刹娜带上永衡落荒而逃。
异术者的爆发力也实在惊人，那些人一时居然追赶不上。
刹娜不知道自己害怕地跑了多久，一直到见到谷霞松为止。
“不要……我不是！”
冰凝伸手在打盹的刹娜眼前晃了晃，正一脸郁闷的时候，刹娜却忽然大喊大叫起来。
“怎么啦？抱歉哦，娜娜，让你久等啦~怎么样？这身衣服好看嘛？”
“我不是……不是……”刹娜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一下子害怕得要命。
为什么要将这种恐慌延续下去。
“你看起来脸色很差诶，不要紧吧？”
冰凝带着刹娜去逛学术城的商场，在冰凝去试衣服的时候，刹娜一不小心打了个盹儿，睡着后便做了经常梦见的噩梦。
刹娜害怕极了，二话不说抱住冰凝开始啜泣。
“诶……？”冰凝有些猝不及防。
“呜……对不起……”
“呃，你有什么好道歉的啦，乖……没事的，我在这里。”冰凝像个大姐姐一样，很快理解了她的恐慌情绪，接着便抱住刹娜，拍起她的后背。
冰凝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永衡提个醒了，这个样子可不行。
第三卷 四境的交汇
刹娜
测试者领域(2)
那天之后，冰凝陪着刹娜回到她的公寓，待了好一会儿，方才告别离开。
又是那漆黑而冰冷的房间，蜷缩在沙发上后，轻松地在设备上获取一场又一场虚无而缥缈的胜利。
枭组的群组里有个叫戎犽志的，时不时会发几张虽然赢了，但本人却十分丢人的战绩图，刹娜偶尔会点开来瞧瞧，但是从来不会编辑发送任何一条信息。
泉清月偶尔会吐槽他两句，但从整体上来看，这个通讯群里十分冷清，除了戎犽志和他的两个兄弟，几乎没人说话。
干脆算作是他们仨兄弟的群得了。
刹娜也喜欢学术城里售卖的一次性音乐，她通常会选择一些舒缓的曲子听，感觉像是强心剂一样。
有关于学术城的通讯设备，它与魔力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刹娜曾因为好奇，顺着这一层联系在设备上黑了过去，也因此一路入侵到了漓殇管理层构建的魔力网集中管制室——那是由术源构建的一片公共精神领域，有许多个意识体存在于此处，互不干涉，正常维持着魔力网的机能运转。
刹娜只要在那里仔细搜索，就能够了解到漓殇学术城内的所有情报。
在那里，刹娜见到了像是陷入于沉睡之中的林牧曦，也就是那位永衡提及过的异术者。
与此同时，在她好奇地探索过程中，难以避免地被其它的意识体给察觉到了。
那名意识体获悉了她会出现在那里的理由，于是向她发出了邀请。
刹娜揉了揉太阳穴，回忆起了当天的情形。
“你是谁，学员们可不会跑来这种地方。”中年大叔推了推眼镜，审视着她。
“……你又是谁？”刹娜想要逃跑，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并没有立刻那么做。
“四术者学员么……原来如此，露境来的啊。”对方好像很快就了解到了刹娜的来历。
仔细想想，那应该是从录入魔力网数据库的资料中了解到的。
“所以，这里是漓殇城的数据库中心？你们用魔力网构建的？”既然知道对方能够查阅学员数据库，刹娜自然能够进一步推测出对方作为管理者的身份。
“是的，全新的术源技术所建设的数据库中心——我们不再将术源化作四术，继续用于互相伤害；而是用在创新技术之中，所以这才从四境脱颖而出，继魔能轨道之后，又是建成了如今的漓殇城……市长黎亚当经常这么说，或许就是在警醒我们大家，不要走和前人们一模一样的路，将术源力量用在毫无益处的世俗争斗之中。”
刹娜保持沉默，对这个人充满警惕。
“我该走了，我不该来这里的。”刹娜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这片领域之中了，无法顺利脱离至学术城现界。
“请等一下，刹娜学员，韩飞尘策划的那个竞技项目，你是目前胜点数的榜首对吧，你的确是非常出色的测试者呢，每场战局所使用的对战角色，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带领整个团队走向胜利。”
刹娜对此不置可否。
“噢，对了，我也是漓殇城的术源研发人员，我的名字叫介渊，我也有一个项目正在研发，这里的人都叫我介博士，只是我不像是韩飞尘那样，有着那么健全的研发团队，到目前为止，都是我一个人在着手这个项目。”
“你想说什么？先解除这片领域的限制再说可以吗？不然我要动手了。”
“我需要你的帮忙，刹娜学员，我的项目需要进行一项测试，你是这方面的天才，如果你肯帮我，我或许就能超越韩飞尘，实现我的梦想。”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知晓异术源的治疗方法。”
“啊……”
“嘿，怎么样？如果想清楚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我市中心的办公大厦，记住，要一个人来，因为项目尚还在未公开状态，我不希望走漏了风声。”介渊说完，便解除了这片领域的限制，任由刹娜离开了。
刹娜没有回答那个人，但是无论如何都很在意。
那句“知晓异术源的治疗方法”。
“烬临之夜”作为通讯设备附属的一项功能，在学员之中供交流学习使用，在那里他们能够深刻认识与理解术源的使用方法，从而领悟出专属于自己的四术者能力。
对战功能一般都是在学术城中随机进行匹配，显示的名字都是学员证号。
刹娜记得戎犽志的学员证号，他把他通讯列表里的好友加了个遍，时不时会邀请他们一起愉快地玩耍。
刹娜偶尔也会是其中之一。
戎犽志憨批一个，从来不知道自己拉的人是谁，有一次拉了泉清月自己都不记得，还是泉清月吐槽被他坑了才清楚的。
一般情况下，他永远都是负战绩，他总是沉溺于打架，即使他能够在对线中取得优势，也会因为一次以少敌多而崩盘，在战局后期更是经常因为他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战局崩盘。
面对这种情况，刹娜一个人总是回天乏术的。
这一把戎犽志在对面，分配的位置刚好是跟他对线。
整个过程几乎都是不分上下，戎犽志对术源的投入使用确实不弱，问题只是在于，他只是在玩而已。
单纯地将这种模拟战斗当作游戏，并乐在其中。
游戏结束，戎犽志所在的队伍惨败。
“明天下午，或是后天下午都行，只要你改变主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而那也已经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那之后，刹娜再也没有收到过有关于那个术研人员的消息，她不想第二次顺着设备的术源入侵魔力网，而且也没跟永衡提及过这件事。
到目前为止，没人知道。
昨天跟着冰凝出去以后，刹娜愈发觉得自己的异术源已经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了。
它或许已经和血液融于一体，接下来就该开始全面入侵，直至渗透进心脏，然后整个人衰竭而亡。
永衡无时不刻都在为了刹娜的异术源奔波，可是至今为止，穆忧漓都没有给他提供任何药物，难以信任。
“去看看吧。”刹娜捧着自己的脸，犹豫了很久，方才下定决心。
第三卷 四境的交汇
刹娜
测试者领域(3)
走出家门，来到街道上。
午间的阳光有些刺眼。
刹娜低着头，沿着建筑物的阴影不断往前走，终点是那名术源研发人员所说的市中心高楼大厦。
“呃、街上好多人。”
冰凝当时绝对不会想到，那时在街上轻松料理掉几名烬者的刹娜，一人独处的时候，会是个连走在人群里都会感到害怕的小女生。
那些人不会看我吧……
目光不要望向这边啊……
但是，习惯了，就好了吧……
要不，还是和他商量一下吧，擅作主张不太好，你不是也反对他瞒着你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不是的，这不一样！
……学术城的人，真的可以信任吗。
可以信任的吧？
而且，我比永衡强多了，就算有什么危险，也可以全身而退，永衡的话，脚程太慢了，跑也跑不快，他只能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
为什么，明明无论哪方面都是自己比较强，却无论如何都不想要离开他，只想……
一直被保护着。
但是，若是永衡的话，他能做到的事，自己应该也可以轻松做到。
寻找治疗自己的办法，不应该让他一个人承担。
刹娜开始变得偏激而狭隘起来，怯懦而卑微的内心受到了刺激，反而被激化成了某种强烈的责任感。
正应了那句话：人不自救，天亦难佑。
……好奇怪，为什么只要想起他，就会觉得安心。
就好像跟他是真正的家人一样。
等等，不要再想了呀，刹娜……
不要……
那种家族的归属感是被禁止的，是自己从来不配拥有的。
刹雍虹都从未让她感觉到过那种归属感，生母病逝以后就没有了，区区一个永衡，又怎么可能。
刹娜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满脑子都是焦虑与不安，于是只管埋头向前冲。
恰好路过的寒家少狼主，也就是寒凌，此时正无聊地翻着一本书，忽然就被一个突然从拐角处快速走出来的娇小人影撞退了好几步，甚至还摔了个屁股墩儿。
“嗯？怎么回事？刚刚过去的是一阵龙卷风嘛！”看着那道快速离去的背影，寒凌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清在哪里见过。
“……啊，遭了……书都脏了。”寒凌捡起书，才发现它掉进了一滩浑水里头，湿掉了。
当场人也傻掉。
“要被那个舛天函骂死喽~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办法吧，真是不幸。”寒凌叹气，今天中午才刚在他那蹭了个饭，听他讲了一些四境往事，这么快就要关系破裂了吗！
已经走远了的刹娜，压根没正眼瞧寒凌，确切地说，她连寒凌撞到了自己、还有那个人是寒凌都不知道。
只是路过的时候，双方不小心互相磕碰到了一下而已。
刹娜继续赶往市中心，忐忑不安地走进巨大的高楼里，走到传输带门口前，按下了介博士工作区所在的楼层。
在一声提示音后，走了进去，耐心地等待着传输装置将自己送达指定楼层。
“你好，这里是介渊的工作室……吗？”
“噢，你来啦，刹娜同学，我可是等候了许久呢。”
“偌大的一整个楼层，居然只有介渊博士一个人在这里，操作这些术源设备。”
“是啊，能者多劳嘛，这片术源领域被我上了好几道保护层，以确保测试者领域的功能性，至今为止的几个测试者，都拥有了绝佳的测试体验。”
“你着手的项目是什么？”
“创世。”
刹娜神情恍惚了一下，下一刻立即开始警惕起来，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那名笑容满面的术源研发人员。
“那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创造世界，这是我毕生的梦想，借用术源研发的新成果，我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
“……复合领域是虚假的东西，你不太对劲，这样疯狂的事情，不能算作是梦想。”刹娜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知道吗，经过术研学术界一致的讨论结果，昔年，启元神是开辟出了新世界，才得以将万族丢进了那里封印起来；现如今，我介渊也要试着效仿他——倘若成功，那我就是第二个启元神啦，哈哈哈。”介渊逐渐露出了极其恐怖的笑容。
“连韩飞尘那样世俗的人，都能利用术源构建出精神链接领域，天才介博士用它创建一个世界，又有何难！”
“……明白了，但在那之前，我记得你说过，你知晓治疗异术源的办法。”
“对啊，我说过——所以你上钩了。”
“……那我是真的傻。”
“别这么说嘛，可爱的异术源患者——喏，我有一个朋友拜托我，他这样说着‘那几个同僚都有异术源项目可以研究，我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学术城最近来了这么多的四术者，找一个异术源患者下手应该不难吧’这样的话，接着就拿出了你的信息，我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的……反正，现在，我略施小计，你愿者上钩，这又能怨得了谁呢？我本来都已经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了的。”
漓殇城的人，并不值得信任，起码这些术研狂人是这样。
刹娜往后退了几步。
“你想走，那必不可能，从你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置身于测试者领域了喔？炼术者学员。”介渊起身，身形开始若有若无起来。
在那之前，刹娜抽出匕首刀华，一击刺出。
紧接着响起了渐远的哀嚎声。
眼前的景象一瞬间全部颠覆，转眼间，刹娜便置身在一片术源领域之中，完全由同种颜色方格块所组成的世界。
那种封闭感……那种密集的视觉体验，直接就造成了极其恶心的视觉冲击，对刹娜造成了极大的不适。
“啊啊……该死，你居然敢刺我……可恶，那就在这里激活你的异术式吧，等研究结果出来，你的价值就没有了，你的异术源会被我们取出来，移植到新的异术者身上……呵呵，在那之前就好好体验一下我的创世界吧，游戏天才，我把数据库录入的所有灰烬魔物都照搬到了这里，就让我看看你的异术式究竟有何特殊之处……呃。”介渊的声音逐渐消逝，那一下刺击似乎被他避开了要害，但也够他受得了。
置身于上下左右都是密集方格块的世界，有一种无助的空虚感被无限放大了。
无论是封闭的空间，还是密集的东西，都是会让有些人感觉到生理不适的东西。
头昏眼花就算了，更严重的还会呕吐不止。
“你逃不掉的，血的气味在那里……”刹娜脖子上的烙印重新焕发起了光芒，她被恐惧吞噬了理智，但在濒死边缘，好像又有什么声音响了起来，告诉她：
这样下去，必死无疑的。
第三卷 四境的交汇
永衡
测试者领域(4)
“对了，有一件事，正在发生。”林牧曦在向永衡提供下一个任务目标的时候，忽然提醒道。
“怎么了？”
“是跟你有关的事情，她好像被穆先生的同僚盯上了……不对，他们不能算是同僚，最多只是些混进漓殇管理层的渣滓而已，术协的叛徒都没它们那么卑劣。他们把你的搭档引诱进了陷阱之中……”
“……怎么回事。喂，她现在在哪？”永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搭档的通讯此刻无人接听。
“一片破碎的复合领域，具体位置在市中心，离我们这儿可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永衡转身就跑了。
“喂，等等。”林牧曦像是闪现到了永衡身前，拉住了他。
“？”
“你这样太慢了，会赶不上的。”
“……你想说什么。”
“抓紧我的手，我带你去。”
“……喂？”
林牧曦不由分说，抓紧永衡，连接向魔力网的术源链接控制中心。
“这里是使用魔力网衍生出的精神领域，性质和复合领域是一致的，只是我们管理层的人能够通过特殊方式直接到达这里，就跟空间转移术式一样，很好理解的。”
永衡心系刹娜安危，没兴趣了解那些。
“跟我来。”
下一刻，两人置身于一片漆黑的领域之中。
“去吧，离开这片地下设施，上面就是市中心区域了。”
“……这里是市中心？”
永衡有些茫然，他知晓对方再一次使用了那个术式，抵达了别的地方。
“嗯，不要说我们没有帮你，我不想让你误解穆先生，而且，这一次的巡视也结束了，晚安，一定要救出她噢。”林牧曦便微笑着。
四分五裂，化作了虚无。
“……你？”
这是一片地下设施，存在着许多精密的仪器，所有的设备全部连接向中心，一个躺在设备平台上的实验体。
“现在转身直走，出去之后往右拐，我会全程指引你的，在离开这片地下设施之前。”强大的精神力量将林牧曦的意志传达给了永衡。
永衡没有时间继续惊讶了。
合作的基础是相互信任，信任的前提得是相互了解。
你一直以来，都沉睡在这里吗……
“噢？现在可不是关心我的时候噢，你的伙伴可还处在危难之中呢，那群家伙为了异术源的研究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没有一点儿道德观念可讲，是穆先生口中的败类。”林牧曦即使本人没有出现，读心能力却依然还在。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他们处理掉。”
“他们在此之前，并未有过任何不良记录，一直都兢兢业业地做事，漓殇城也需要他们的劳动力。”
“……”
林牧曦的意识一路引导着永衡离开地下设施。
“你，不会出卖我吧，永衡。”
“……怎么了？” 永衡不明所以。
“没，没什么……忘了这回事吧，再见，一路顺风……还有噢，你杀死我叔叔的事，我还记得呢。”
这里是林牧曦本人所在的基地，学术城里知道她所在地的人越多，她就会承受越多的风险。
“是林间鸣前辈吗……唔，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永衡也没想过，林间鸣在和自己对峙时，居然没有用术源防护自己——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活下去。
“因为我已经是这座学术城的观测者了，我喜欢你们这些有情有义的四术者，喜欢你们的一切。”
“……谢谢。”
“再会……你现在快和刹娜取得联系，她的状态不好，不要让她的异术源继续恶化下去了，永衡，只有你能做到，这是最后的叮嘱。”
永衡离开了地下设施，凭借自己对术源的敏锐感官，很快便锁定了测试者领域所在的大楼。
林牧曦的意志无法继续追随永衡，但却可以通过那片公共精神领域，向刹娜传递讯息。
……
现在把时间调至半个小时前，林牧曦与永衡会面时。
“听得见吗，永衡的搭档，你先冷静一下，这里什么情况。”
在方格密布的世界里，到处都是灰烬魔物。
林牧曦的读心术失效了，她的心里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有一片虚无。
异术源得到了成长，早已不再是当初如获新生，只会惊慌失措地逃跑的婴儿。
它现在只想杀戮，并渴望着鲜血。
循着血液的气味，异术者一击便击碎了那片介渊所说的创世纪领域，然后一把便揪住了介渊的后衣领。
介渊直接脱掉了术研者的工作外套，与异术者拉开距离。
这位自诩神灵的术研者已经浑身是伤，他惊恐地大声尖叫：“吸……吸血鬼！离我远点！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啊！不是说好了……要观察测试结果的嘛！为什么全部跑了呀！啊啊啊啊！不要！”
介渊无助极了，这与预想的结果根本大相径庭，他自诩无敌的测试者领域，根本就困不住眼前的异术者。
他掏出术源枪械，对着异术者脑门上就来了好几枪，但是术源子弹全部都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下，掉在了地上。
“谁都好……快救救我呀！怪物……怪物……有谁……谁……”慌乱之中，介渊看到了林牧曦。
“那不是……穆忧漓的项目实验者吗？诶，来的正好，快救我，这个异术者失控了，快把她处理掉啊。”
林牧曦冷眼看着介渊，不予理睬。
“你TM的，穆忧漓算个什么东西，他何德何能可以着手异术源项目……真不把我们这些术研人员当人看啊？好啊！去死吧！”介渊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对林牧曦也开了两枪。
林牧曦应声倒地，躺倒在血泊之中。
“对了，有一件事，正在发生。”一个意志体死去，并不会对其它意志体造成影响，它们的信息共享，无论是能够见到的、闻到的、还是听到的，都会在第一时间共享。
痛觉神经当然也是如此。
接着，林牧曦在准备向永衡提供下一个任务目标的时候，收到了那一边的林牧曦在临死前传达的讯息，才有了接下来她提醒永衡去救他搭档的剧情。
第三卷 四境的交汇
永衡
测试者领域(5)
通讯无法接通。
永衡啊永衡，你就是这样照顾病人的吗。
她说是出了什么事，日后霞松姐要是问起来，自己可没脸交代。
永衡已经抵达了市中心的某处高楼大厦，同时也听见了通讯设备那一边的声音。
“……衡？”
“你现在怎么样？我马上就到。”
“……抱歉。”
“再等一下就好，我来了。”
永衡凭借着对术源领域的直觉感应，进入传输带后，直接按下了刹娜所在的楼层。
在经过一阵短暂的等待后，永衡走了出去。
视野之中，一片狼藉。
有一位陌生的术源研发人员浑身是血，躺在他的办公椅上，表情惊恐万状，仿佛是死前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这片区域，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封闭空间，周围全都是跟这名研发人员办公桌上一模一样的设备，这些设备绕了这片封闭空间一圈，少说也得有十五台设备以上。
许多设备都还是开着的，但是人却都不见了踪影。
在外面有一个总控制按钮，永衡按下之后，复合领域方才被解除。
即使是隔着复合领域，刹娜还是抓住了那名叫做介渊的术研人员，并将其残忍地杀害了。
其他的术研人员纷纷仓皇逃窜，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那封闭空间里，永衡看见有什么东西蜷缩成一团，一双猩红色的恐怖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
……
“怪物……？”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谷霞松狠狠地打了永衡一耳光。
“你，说什么呢！”
“诶？我只是……”
被吓到了而已。
因为，那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对吧？
从背后生长出的诡异骨架，魔兽一般的瞳仁，还有脖子上一大块可怕的异术源纹路。
怪物听见自己喊她怪物，也没表现出什么愤怒的情绪，只是从始至终都在安静地瞧着自己，虽然外形很恐怖，却意外让人觉得乖巧。
“霞松姐……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城市会发生地震？那些人……他们是谁？为什么见人就杀啊……执隽前辈，为什么他的家族会惨遭灭门……”永衡被怪物盯得有些害怕了，于是转而询问谷霞松别的问题。
“露语西境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待的地方了，永衡，接下来一定要万事小心，他们是烬者，做事不记任何后果的狂徒，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到处乱跑了。”
“……哦。”
“她是刹娜，刹雍虹的女儿，比你小一岁，以后她就是你的亲妹妹，你要照顾好人家，听见没。”
“诶？为什么啊。”
“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你救了人家，难道不要负责到底吗。”
“噢……噢，我知道了啦。”
杀害执隽前辈的仇人都没有找到，哪有心思去管那些……
……
如今，将近七年过去了，诡异的骨刺变成了半边新生的蝠翼，另一边仍然是那种诡异且不规则的紫色骨刺。
那双可怕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即便永衡知道那是谁，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她靠墙坐在地上，右手捂着异术源的烙印，左手搭在右膝上。
她的模样看起来越发消瘦和苍白了。
“我可能要死了，衡。”
“你先不要说话，我会有办法的。”
“抱歉，但是这样的话，应该也不会继续给你添麻烦了吧——我擅作主张，信了他们的鬼话……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从来都不是麻烦。”永衡缓缓走了过去。
“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搭档，现在是，以后也是……为什么不信任我，不事先找我商量……”
“我想证明。”
“什么。”
“我，绝不是，没有你就不行。”刹娜感觉如释重负，这话一当着本人的面说出来，所有的心结全都迎刃而解。
“那个时候，你把我从废墟里挖出来……从那时起，无论我做什么，想到的都是你，我好讨厌这样没用的自己，就好像是一条没人要的小狗……看见你就忍不住要摇尾乞怜，忍不住想去讨好你……无论如何都忍不住去羡慕你的一切，然后我才发现，我妒忌你的人格，妒忌你的一切，我的内心比怪物还要丑陋。”
永衡有所了解，刹娜从小就是被刹雍虹当作是男孩养大的，平时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性格其实非常要强。
可是，你所妒忌的一切，终究只是我用于自我保护的伪装而已。
我才是最怯懦的那一个。
“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家人对待，绝对没有那种轻薄的意思……娜娜，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永衡抓紧她的手。
冰冷得像已经死去了多年的尸骨一样。
“等你的异术源治好了，我们就去找霞松姐姐，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无论谁要欺负你，我都不会饶过他们的。”
“你，现在还好吧？异术源激活后，应该是会很疼的吧……”永衡注意到异术源仍然在不断地扩散和蔓延。
“嗯……要是没有听见你的声音，恐怕已经支撑不住了——看吧，我又是这样，已经没有救了呢。”
“我带你离开这里。”永衡小心翼翼地背起她，深怕不小心再一次弄伤到她脆弱的心灵。
走出那片封闭空间，永衡才注意到这里还有来不及逃跑的术研人员，正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们，看样子害怕极了。
永衡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术源四分五裂地悬浮在自己身旁，只要他想，那些刀片一般锋利的术源碎片，就会开始对周遭进行无差别的术源打击。
永衡离开了大楼，在一众工作人员惊恐的注视下，带着异术者离开了。
走到门口，永衡发现有一辆黑色轿车拦住了去路，车窗打下，却是术研人员穆忧漓：“快上车，漓殇城的守备队已经闻讯赶来，要是被他们逮到，这误会可就说不清了。”
“你有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可不是什么疯狂的研究人员，要说参与事件，那我现在可是你们的共犯噢？以前就天天跟守备队打交道，都是老熟人了。我想，他们应该也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件，走吧，她现在这个状况也耽误不得。”穆忧漓一通操作，让后车门自动打开来。
永衡犹豫了片刻，便立刻上了车。
穆忧漓便迅速启动，在引起进一步的恐慌之前，消失在了这片街区之中。
第三卷 四境的交汇
测试者领域，尾声。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永衡焦急地等待了许久之后，穆忧漓方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一起说吧，她怎么样了。”
“异术源已经大致得到抑制，但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最多一年时间，她就会被异术源杀死，身为四术者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了。”穆忧漓叹气。
“……”
“我并非是医生，和那些人一样，都是研发术源的工作者，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奔波，你应该也清楚了：如今的漓殇学术城，无论什么地方，也不可能找到治疗异术源的方法——获悉经验结果之后才能出现的产物，不大可能会出现在经验之前，这样简单的因果道理，你应该也是明白的吧。”
“……”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至于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以后将会怎样，由你说了算，四术者，你若还想知道学术城中烬者的情报，我还是随时都可以提供给你。”
感染上一点儿异术源就已经等于是死刑了，更不用说是被注射整整一针的异术源试剂。
好在这东西不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染，否则四境早就尸骨遍野了。
“谢谢您。”
“好了，你带她走吧，对了：从古至今，无论什么病症，患者在心理和精神方面的健康都是相当重要的，奇迹或许会因此发生也说不定。”
“那么，再会。”穆忧漓转身离开了设施，走远了。
……
咚。
七年过去了，什么也没有改变。
风执隽死去了，很多人都死去了，甚至还有更多的人即将逝去。
而这似乎，才仅仅是黑暗降临的序幕。
仅仅是这样，永衡就已经疲于应付。
林牧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她背靠着墙壁，看着永衡的背影，一语不发。
“你什么时候来的？”永衡察觉到了她的出现。
“刚刚。”
“……你来做什么。”
“偷听穆先生跟你的谈话喽，她的事情，我很遗憾。”
“你有什么可遗憾的，她绝不会死，绝不会。”
“希望如此吧，我走了，需要了解情报的时候，和往常一样联络我们就好了，风鬼原和刃择也会接待你的，保重。”林牧曦起身，走了几步便消失不见。
……
纪元119年，十一月中旬，就要这样过去了。
此时的寒凌，正在接受其父寒天风同时代的人物，舛天函的指导。
这事儿说起来也挺邪乎的，那段时间寒凌经常去八号图书馆。舛天函因为不被其女儿待见，无奈之下居然让寒凌支招。
“不是我说，你这个老爹怎么当的啊？你的女儿是捡来的吧？换做我是千望，我都不想认你。”寒凌没好气吐槽。
“就冲你这大逆不道的言辞，你要是我儿子，我绝对把你吊起来打一顿死的，寒天风究竟是怎么教你这个混小子说话的？三观不正，五官不齐，上梁不正下梁也歪！”
“得得得，您说我就行了，别把我老爹也带上。反正啊，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想想她为什么不待见你吧，以您老人家的智商，不是很容易明白嘛，还需要请教我这种小辈吗——不需要的嘛！”寒凌漫不经心地继续翻书，看都没看坐在对面的舛天函一眼，素质极差。
“老了哦，理解不了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了，我说什么她都不肯听，也不想待在我这里，就是执意想回到南境……我怎么可能放她离开。”舛天函叹气。
“我总也有一天要离开漓殇城的，在得到父亲认可之前，我得不断努力超越自己才行……嗯，先超越自己，然后再超越大哥。”
只要寒天风让自己加入北幽之心，寒凌会不顾一切从这里飞过去。
“我观察过你之前与烬者的战斗，你的势确实有些难办，总之，现在，让我看看你的缺陷究竟在什么地方。”
“不是吧？怎么这么突然？”寒凌有点儿惊讶，不知道对方干嘛突然这么好心，是不是在发神经？
“少废话，让我看看！”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吼那么大声干嘛啦。”
就像与泉清月对练时那样，四术者催动术源，自然地展现出自己的势。
“不可思议，你的术式被污染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事情。”
“怎么嘛。”
“一般来说，势之所以出现缺陷，原因应该都是因为体内的术源被污染了，而你的污染却出现在施术的过程中。”
“什么意思。”
“你人没问题，但是使用方法出了问题，所以总是需要借助你的族剑来构成使用方法。”
“你这……谁听得懂啊。”
“我问你，你都经历了什么啊，比如说在施术的过程中，强行扭曲了意志之类的？”
“噢，势被法术乱流切碎了。”
“噗！命真硬啊你！对得起你这幅挫样了，人长得欠，命一般都比较硬。”
“说归说，你别侮辱人长相好吧，我不过是不怎么会笑而已，你个老东西这样为老不尊，怎么能成为后辈的榜样啊。”
“你为幼不敬。”
“那咱俩平手，真可谓是半斤八两，臭味相投。”寒凌耸了耸肩。
“有意思，没想到那个公正严明的寒天风也有今天，他要知道自己儿子……”
“你很烦诶，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差劲，已经在很努力地追赶他们的脚步了好吧。”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不提这个，要矫正问题很简单，只要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好了。”
“别说废话，我真谢谢您了。我要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还能被困扰整整十年吗。”
“啧，你难道没有自觉吗？”
“什么自觉啊？”
“和烬者战斗的时候。”
“你怎么也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啊？林牧曦会读心术，难道你也会嘛。”
“别跟我提那个术研老怪物手底下的异术者。”
“那好的，那么请您言归正传，我和烬者战斗的时候怎么了？”寒凌扬扬眉毛，装作一副非常认真倾听的样子。
“你的术式，对它们来说，是相当棘手的东西。”
“或许吧，有的时候，一切顺利得让我以为我才是故事主人公。”寒凌挠了挠头。
“那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你自然把你的术式缺陷转变成了优势。”
“什么东西？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或许这就是守护者被称之为守护者的原因吧，你们的血脉和能力，都是启元神传承下来，专门为了针对烬者而存在的。即使你的势被法术乱流切碎，造成了不可泯灭的创伤……但是，作为“针对烬者”的这一固有防御机制倒是反而被激活了。不得不说，启元神真是了不起，我穷尽一生也无法领悟其中冰山一角的奥妙。”
“启元神就是个恶贼，没有它就没现在这么多破事了，只有恶贼才会遭那么多人忌恨，我没见几个人对他感恩戴德，念叨他名字的人全是苦大仇深的冤家，这不是恶贼是什么？”
“你这就是小孩子的气话了，人应当怀有敬畏之心，你这样很容易遭报应的。”
“我嘟囔两句气话怎么了，我今年才十七岁半呢，难道不算个小孩子？”
“十七岁……你说你是二十岁我都信！”
“哼，我在学术城里头短短两个月，已经被这么说过好几遍了。”
“……总之，明天你要还来我图书馆，我就想办法让你理解一下守护者的含义吧，寒天风他不教你，我舛天函来教！”
“呃。”
要不明天还是不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