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七杂八的陈年草稿2

作者:寒灬氷晨 更新时间:2020/7/6 19:38:08 字数:15553

【未命名】随手写

〖人物-记忆碎片7〗

那份微不足道的小小心愿,总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在封闭中逐渐破碎的内心,一直在期待一场华丽而梦幻的舞会,乐曲会一直持续到夜尽天明之时。

实际上也只是让黑眼圈变得更深了。

“你的身上也有吸血鬼的味道,我想我们或许是同族也说不定哦。”

尽管事件已经过去了大概一个星期了吧……刹娜现在还是偶尔能回想起当时的情况。

如果从一开始就习惯了噩梦,便不会再感到恐惧——换个说法吧,如果以噩梦为食粮,那只异兽就不会破壳而出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吸血的异术者,只是刹雍虹的炼术在自己身上产生了异变而已。

她一直是被当作男孩严格地养大的,刹雍虹在丧妻之后更是终日在外奔波,在永衡眼里,那位雍虹前辈是一名宽厚而严苛的炼者长辈,但是当灾害发生的时候,他不在刹娜的身边,甚至是音信全无,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霞松所不知道的是,刹娜之所以会感染上异术,并非是刹雍虹直接的作为,而是她自己误食了那瓶药剂——在他内心挣扎的那段时间里。

不过这种过程没有人会在意,结果就是一个:刹雍虹性情大变,毒害了刹娜,然后一个人逃走了。

因为漓殇都市规定市民入驻必须得有一个合适的岗位,所以像刹娜这种年龄的人自然是被安排到学校,尽管炼者的基础课程对她没有任何帮助。

认真的刹娜是连永衡都不敢招惹的人,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刹刀华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和永衡这种只使术的炼者不同,刹娜的风格更像是……

一名刺客。

永衡在内心抗拒着用“怪物”这样的说法来形容她,但他也不知道表面上瘦弱的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想来还是雍虹叔注射的药剂的副作用吧。

这种药物带来的力量,一定是会对她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的。

不止是永衡,谷霞松也一直担心刹娜的情况,倒是本人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她甚至可以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操作一整天的设备。

这无疑是一种病态。

无论永衡当前被卷入了什么样的事件当中,他内心真正所想要完成的事情也只有两件:一是查清风执隽死亡的真相;二是找到治疗刹娜的方法。

他之所以能够无所畏惧地在都市的阴影中前行,或许只是因为知道身后还有其他人被阴影笼罩着,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影子去遮住那种令人窒息的阴影,只有不断地督促自己去撑起一片天,去挡住那可怕的阴影。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带来光明,但是他一定能在黑暗中保护好已然被黑暗所侵蚀到遍体鳞伤的事物。

仅此而已。

但是那阴影,它即便是阴影,对于刹娜而言也实在是过于炫目了,甚至可以灼伤刹娜的双眼。

她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永衡,所以她试图让自己变得像永衡一样——无论是冷色调的服饰风格,还是善良阳光讨人喜的性格,一切的一切都在模仿他。

好让自己的内心变得不再那么脆弱。

但她知道那些全都是无用功,一旦再次见到永衡,所有的防线便会顷刻间坍塌,像是幼童好不容易筑起的沙堡毁于一旦,只能手足无措地瘫在原地。

于是她只好操作设备,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们看起来好像一对亲兄妹啊。”好事的戎犽志曾这么评价过,刹娜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是吓得差点把设备飞了出去,只不过是表面上看上去掩饰得毫无破绽就是了。

他在废墟之中找到她时,递给她的那件黑色的外套,至今仍被完好无损地保存着,这是连永衡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的内心究竟有多脆弱,却是任何人都不曾知晓的。

她把设备随手往沙发边上的茶几上一丢——又是一场毫无意外的胜利。

她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五指发呆,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应该是很奇怪的,因为她不记得自己今天有用设备买过什么东西,所以自然不会有人来敲门。

她并不想从柔软的沙发上爬起来。

因为,敲门的人是谁,她好像心中有点数了。

“呜……刹娜,为什么又不开灯啊?”黑暗之中,门口传来了冰凝的声音。

她并不想追究冰凝是怎么进来的,或许在潜意识里,自己也已经接受了这个唐突的御者访客。

下一刻,客厅的灯果然被打开,不出冰凝所料,里面又是一片狼藉,她刚想要说什么,看向刹娜时却呆住了。

这一次,她真的被刹娜吓了一跳。

“哇,你……你受伤了?”冰凝几乎是用哭腔喊出来的。

刹娜平静地看着对方。

“呜……怎么看上去这么严重……我送你去医院吧,疼不疼啊……”她急忙飘到刹娜旁边,轻轻握起她的手。

“……”

刹娜的内心一直都很平静,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冰凝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并非是惺惺作态,而是在真的担心自己。

“已经痊愈了,所以不用,谢谢你。”刹娜由衷地感谢。

“诶?可……可是……”刹娜一如往常的平静让完全乱了阵脚的冰凝相信了她的话,但她还是在不觉间表现出了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

“我的炼术很特殊,所以伤口愈合得很快,不用担心我。”刹娜从沙发上坐起来,解开手臂上染血的绷带。

完全恢复了伤势,连一道疤痕都没有留下。

“呜呜……真、真的吗?”

“嗯。”刹娜捧起冰凝的脸,轻轻拭去她眼中的泪水。

“那……就算是这样,刹娜也应该更爱惜自己,每次都这个样子,怎么让我放心得下嘛……呜……”

在冰凝看来,刹娜是一个很强大的女生。

在初次见面时,她就已经展示过自己的实力了——那些街头混混们无一不抱头鼠窜地哀嚎着离去,后来再敢找她麻烦的混混们的大哥,也无一不是被揍得满头是包。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她在完事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地,用娴熟的手法操作着设备,还顺便对发呆的冰凝道了个别。

与刹娜相识的起因是冰凝的好奇心,这名行事干净利落的女生,她的言行举止总是能给她一种亲切可靠的感觉。

所以她才会登门道谢。

然后她在冰凝心中的形象就被彻底的颠覆了。

就像是想要矫正掉少主寒凌那副阴郁的神态一样,刹娜在冰凝眼中也是个问题少女。

两个人都让她操碎了心。

“下次不要再这样让我担心了好嘛……”冰凝试图收拾屋子,但是她发现这房间实在是太乱了,乱成那种样子,不清理个把小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了。

“嗯……”刹娜今天并没有表现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低声回应着冰凝的训斥。

“嘤,那就开始吧~”冰凝跃跃欲试起来。

“诶?什么?”

“打扫屋子啊,难道你还想继续这样下去嘛——这里交给我,你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算是在家里,也不能是这种状态呀。”

“嗯……麻烦了……”

“客气什么啦,我们不是朋友吗?”看着冰凝笑嘻嘻的模样,刹娜莫名地开始有些羡慕起她了。

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露出那种率真的笑容。

她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忘记了应该怎么去笑和哭。

“好啦、好啦,快去啦。”冰凝催促着,将刹娜拉去了浴室。

“哦……”

刹娜没法专心思考了。

冰凝没有询问她是因何而受伤,刹娜还怕她询问起来,自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或许是在受到惊吓之余,来不及考虑那么多。

冰凝确实是有些笨的,不然她也不会被泠牙戏称为“小冒失鬼”了,她自己对此也有些自知之明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少一根筋。

她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来找刹娜的了。

刹娜回到客厅,发现之前还乌烟瘴气的屋子,已经被收拾得干净许多了。

重新躺在沙发上,莫名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看着打开的窗帘,刹娜才知道原来现在天都没黑。

她几乎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

“冰凝。”刹娜捧着脸,叫住了像精灵般在房间里飘来飘去的她。

“诶?”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刹娜有些好奇。

“噢,有啊。”冰凝抬头看了看天,思考了一会儿后,竖起了食指。

“……什么?”

“那个……穆梨梨想要在她家里举办一次宴会,我想拉你一起去哦。”

“我不去。”刹娜毫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也不是这么说……”刹娜的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清了。

“呜……先不要那么快拒绝嘛,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呢,而且,刹娜也应该出去逛逛了,总是待在这里不出去的话,永衡也会担心的。”

“……”

刹娜不敢说话,听到永衡的名字从冰凝嘴里出来之后,总感觉心里有些怪怪的。

好在她这时不知道永衡到时候也会在场,不然冰凝说什么,刹娜也不肯去的。

“不说话就是默许了噢。”冰凝开心地笑道。

刹娜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这个女孩的邀请。

“嗯……”

嗯,然后冰凝一走,她就后悔答应了。

那个镜子里的人,是一副憔悴的脸色,还有那苍白得跟僵尸一样的肌肤,也不知道是多久没见过太阳了,深邃的黑眼圈和乱糟糟的头发全都是熬夜已久的游戏宅的标志。

去参加万圣节派对甚至都不需要化妆,直接往那一站,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女鬼。

她泄气了,重新瘫在沙发上,缩进与永衡同款式的卫衣里,看着影视设备里的画面,不愿再动弹哪怕一下。

漓殇都市真的是个很好的地方。

不用担心四境的灾害,也不用被卷进刹雍虹的事情里。

如果说人们逃亡的目的地总是天涯海角,那么漓殇都市,就是实实在在的世外桃源……

这种比喻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恰当。

逃亡是没有终点的,因为那只是一种状态,只要自身还是处于在这种状态之下,就永远也抵达不了任何远方。

漓殇都市不是世外桃源,只是一处更加凶险的是非之地。

刹娜开始心疼起自己了。

她永远也无法像永衡和冰凝那样。

即便是寒凌那样的人,在和自己熟识的人相处的时候,也能自然地谈话。

但是她却不能,她完全无法面对永衡。

不管怎么样去模仿他,也不会让自己拥有哪怕多一丝的勇气。

也并不是害怕,只是没有勇气。

永衡也并不是可怕的人。

她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

然后她更加泄气了,连头都蒙进卫衣的兜帽里了。

她将耳机插入了设备,试图听歌来缓解这种躁郁的情绪状态。

“喂,娜娜,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然后她就接到了永衡的通讯。

“嗯,一切顺利。”

“我过几天会去你那边,他们似乎把目标盯上了穆家的那个御者,支援信息工作就拜托你了。”

“了解。”

“……”

好像,也就只有这样才能进行正常的对话了吧。

“等有空了,你也教我玩吧——那个游戏。”

“诶?”

和刹娜不同,永衡是个游戏白痴,尽管他很聪明,但他对操作设备进行虚拟对战这种事情真的是一窍不通。

“那就这样,喏,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没……没有。”刹娜顿了顿,语气坚决。

“那行吧,晚些时候再见哦。”

“嗯。”

听到刹娜简短的回应之后,在某处大楼天台上一身风衣,迎风而立的永衡这才切断了通讯,向旁边的白衣女孩说道:“谢谢你照顾娜娜了,凌的朋友。”

“不是,本来就更应该是你多去关心她的啊。”冰凝嘟着嘴,有些苛责地看着永衡。

“的确是这样,真的是很对不起她。”

“呜……我们家那个少主要是有你一半优秀就好了,成天摆着张臭脸,跟头倔驴似的,怎么叫改都不听的。”

“呵呵呵呵哈哈……是说寒凌吗?”永衡不禁仰天长笑。

“不然还能有谁啊。”冰凝颇为幽怨地说道。

“他要能改,他就不叫寒凌了。”他意味深长地笑着,冰凝也不置可否。

“我接下来还有一个会面,东西就拜托你帮我转交给娜娜了……”

“不要,你自己去。”冰凝却表示了拒绝。

“既然是你帮她选的礼物,不是你亲手给她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有什么会面,能比她对你更重要?”冰凝咬了咬牙。

“嗯,说的也是。”永衡僵住了片刻,然后颇为歉意地笑了笑。

“那就快去吧。”冰凝歪了歪头,拍起双掌,微笑道。

“嗯。记得转告寒凌,关于那件事情。”永衡这样叮嘱着,便也走远了。

“呼,真好呢。”看着永衡离去的背影,冰凝身边调皮的冰雪精灵显现出来,围绕着她不停地转来转去,她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它们的脑袋,心情豁然开朗。

她衷心地期望,这个世界所有美好的时刻,都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告一段落。)

【未命名】随手写

〖人物-记忆碎片8〗

四境守护,在如今已经是一个十分古老的词汇了。

据实,最初的四境守护都是名副其实的守护者,守卫一方领土,庇护境内人民在自己的荣光之下,抵御所有来自域外的威胁。

不知多少个世纪过去之后,守护者的职能逐渐被分化了,他们放弃了境内的管理权,仅仅只是作为守护者而存在着,新出现的领主取代了他们,成为了引领时代的先行者们。

可是,领主贪婪,将军嗜战。在过去数百年间,诸领纷争不断,更有无数组织机构在此期间诞生。

一直到近代烬者的出现,才使领主集权式的制度衰落,成就了当今各境因地制宜的混乱局面。

但要提及四者四术,那似乎是早在四境守护出现之前就有的东西,只不过它被细化了,四术本是同源——因为有启元开创四术的说法,但那终究只是毫无根据的传说,并不能够信以为真。

——在起源之书出现之前,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启元确有其人的话,那就不得不去试着认同那些失落已久的故事的真实性了。

你过去所做的一切是出于什么原因。

现在又是为什么而在这里。

如果还有机会,你会如何抉择。

聆听死者遗言,是孤风侍常做的事情。

他会给予死者足够的尊重。

这名术者协会的叛徒,也曾是孤风侍十分尊敬的一位人物。

探索与求知的过程总是离不开枯燥和乏味,处理完事件后的孤风侍并不着急着离开,目前仍静静地待在漓殇都市的第五号图书馆里,在旁人看来是有些阴恻恻地,对着那里的图书管理员怪笑着,仿佛是隐藏獠牙,伺机而动的野兽。

“哎,在这样一个飘雪的日子里,如果有人跟我说要查阅什么古文献,那基本都是白搭……但要是说来了解我个人的手记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有什么指教吗。”管理员是个白发的青年,端着一个茶杯,露出一脸和善的笑容。

“我知道你的名字,术者,想想看多少年过去了,这个地方的管理员从来没有变更过,我很好奇……”

“喏,的确,我的名字是舛天函来着,管理这个图书馆也已经有快两年的时间了;因为年轻时曾在四境各处旅行过一段时间,沿途记载了很多随手记,你如果是对这些感兴趣的话,我确实不介意分享一些给你。”舛天函品味着手中的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中心都市可是封闭过近百年的时间呢,强大的力场阻绝了世界中心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当时应该是四境最为令人绝望的黑暗时代吧。”

“那历史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从我踏入这座城市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豁然开朗了。”孤风侍自语着,内心开始有些烦躁了。

孤风侍,现年二十七岁,四境中绝无仅有的顶尖术者。

隼的关门弟子,风语东境首席监察官,灾害抑制者,尘世界历史研究人员,中心都市的贵宾,拂烬之狼鹰——一个拥有诸多身份的人物。

“噢,是这样啊……还有这么一回事吗,您可真是学识渊博呢,看来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的今天,还会去调查过去的人,真的已经不多了。”

“谁让'过去'被烧毁之后,留下了那么多的'灰烬'呢?”孤风侍敲打着桌面,显得有些急躁。

“哦呀,是您的工作需要吗?不过破坏文献记载的行为的确十分恶劣呀,求知欲是每一个人都应该被满足的东西,因为人们都会觉得知识获取得越多,对自己总是越好;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可悲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说不定反而是幸福呢。”

“这里可是一座'火山'呢,居住在火山口上,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对方转移话题的方式让他感到不快。

“您可真幽默。”

“那么,告辞。”孤风侍失去了调查的兴趣。

“手记不需要了吗?”

“不了,接下来我还要去南境,没有继续留在这的理由和时间了。”

“那可真遗憾,难得有人提及这档子事。”

“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你还留在这个地方。”

舛天函皱了皱眉,抬眼却望见了孤风侍逐渐上扬的嘴角。

“我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也是。”

孤风侍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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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篇章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连昙花一现都不如,起码曾经绚烂。

灰尘就只是灰尘,累积得再多,也无法产生任何改变。这种尘埃般的观点十分纯粹,纯粹得有些残忍;但所谓残忍,是当一个他人眼里无瑕疵的生命,无论如何都想要生存下去时,却存在有什么事物一定要剥夺它的一切,非抹去它存在的意义与价值不可。

生命对死亡的无奈,远比尘埃对世界的无奈要沉重的多。

隐士协会,应当是尘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他们从不干预尘世界的任何事,也从不曾被记载进任何书中。

尽管他们的人数甚至都可能不超过两位数,但却也是尘世界中的一部分。

伊辛之所以知道这样一个小团体,当然是白鸥曾提及到的。

但要说真正认识到其中一名成员的事,也是发生在那段旅途中的一段小插曲。

……

前往世界中心的旅途是漫长的,踏入未开辟的荒野,一路越过森林高山,路上还会经过一些规模较小的村庄——术者协会所在的城市是在物语之南境的中南部区域,连接中心都市的列车只存在于物语之境的北部区域。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轨道没能覆盖物语之境,那里就和幽语之境一样,净是些环境恶劣的地方。

伊辛打了个哈欠,因为乌误导伊辛的原因,使得他们的路线跟原本的略有差异,整整耽误了两天的时间。

伊辛有些纳闷地走在路上,看看肩上的乌——它是个能一天睡到晚,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事也不想的猫头鹰使魔,它现在就稳稳地站在伊辛肩上睡觉,就算是雷打它都不动的。

“伊辛,饭点到啦,开饭啦!”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它才会醒来——什么事都不做,并不代表不要恰饭。

“你不是才刚吃过?”冷不丁一声叫唤,吓得伊辛差点没背过气去,他看了看乌,有些无奈地表示。

“刚才的算是早饭,已经到了该吃正餐的时间啦!”乌擦了擦嘴,不满道。

“哈?这荒郊野岭的,我上哪去给你找吃的?不对……”刚说完这句话,开始四处张望的伊辛,瞧见了远方村庄的轮廓。

“行吧,看来我们刚好到了地方。”伊辛开始变得心情愉悦起来。

“哼哼,搞快点啊,我都快饿扁了。”肥胖的猫头鹰说道。

要到达修建有魔晶轨道的城市,还要走上好几天的时间,沿途在路上补充些干粮自然也是旅途当中的重要一环。

“嗯……看上去有些冷清啊,怎么这里大白天的一个人都没有?”大约一刻钟后,走在村口小径上的伊辛感到有些疑惑,乌也只是闭着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

术源探测仪的警报,令还有点迷糊的伊辛愣了愣神——那是术者协会成员用来感知危险的设备,当周围有强力的术式在生效时,就会发出警报。

但是伊辛感觉周围什么也没有,而且乌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好像也没什么状况……继续出发吧。”

“……”乌对伊辛完全不理不睬,眼睛都没眨一下。

和城市相比,村庄也不显得十分寒碜,起码到处都建得有模有样的,村中心还有喷泉池和物语之境守护者的石刻雕像,唯一的不妥之处,就是到现在为止连一个人都没见到。

集市上同样是空空如也,这一路走来连家畜都能看见,可人却像是全都躲进了房子里,不敢出来一样。

伊辛感觉事情有点大条了——当他这么觉着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诶?”

“我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吗,为什么还要出来。”

“不是,你好像误会什么了……”让伊辛感到惊讶的是,他转身后看到的人,居然还与自己年纪相仿。

“……”

对方看了看伊辛,一副责难的神情稍微有了点细微的变化,然后这个人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了。

“诶?等等啊……”

“你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原来都是你闯入这里的原因。”那人走的并不快,伊辛还没追上,便听见对方的声音。

“什……什么东西……我怎么完全没弄懂?”伊辛真的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我劝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事件结束后再出来,好吗?别问我任何问题,随便你找什么地方,钻个地洞也行,拜托。”

伊辛忽然感觉对方有点可爱。

“好的,我了解了。”

“……”

对方明显地脚下一顿,但也没再说什么,自始至终都没回头看一眼伊辛,直接就那样走掉了。

“……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嘛?”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乌这时才睁开一只眼睛,阴阳怪气地盯着伊辛。

“……不,一点也不想。”伊辛非常肯定。

“你心可真大,真要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负责。”乌嘟了嘟嘴,不知道又在小声念叨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问问这里的居民不就知道了吗。”

乌不再回答,继续闭上了眼睛,同时还不忘提醒伊辛一句饭点都已经过了。

伊辛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好继续前进了。

……

这是师傅交给小千望独自去完成的第一个任务,所以千望不希望自己在中途出现任何差错,败坏了师傅的名声。

也不知烬灵在这里潜伏了多久,至今才被发觉;师傅和这里的居民都十分熟络,如果不是因为师傅实在抽不开身,应该是会亲自前来,而不是让作为他目前唯一一个弟子的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这座村镇的居民们大都知道千望是那个人的徒弟,当小千望一走进村子,就有其他人认出来了。而当小千望告知他们自己是来解决事件的时候,居民们便也都十分配合地躲藏了起来。

潜藏在这里的威胁,它们如果再凭依到那些无辜的人身上就不好办了,对于自己能否独当一面,千望多少也是有些不安的。

小千望逐渐勾勒出这里的复合空间领域,但很遗憾那并不是特别成功,不仅仅是那些东西有意地隐藏气息,更多的还是外在的干扰因素……

比如说刚才的那名术士,他一来到这里,好像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吓跑了,就好像打草惊蛇一般。

千望无心去在意那名术士,只是全神贯注地感知着一切的异常。

……

“又是烬灵……”伊辛刚从路人口中得知了一些情况,便皱着眉头坐在了一边的位置上,任凭乌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跳来跳去,都没有半点反应。

“该工作啦,伊辛!”乌才懒得理会迟钝的伊辛,只是刚好暴食了一堆甜品,心满意足地随口叫了两句而已。

“唔……也对,处理这些烬灵也算是术者协会的工作之一,不能当做没看到。”

“嘁。”每当伊辛这样思考的时候,乌都会轻佻地瞥向伊辛,然后悄悄发出不屑且不满的声音,并且那几乎只有它自己能听得到。

“走吧,乌!”这时伊辛突然一把抓住乌的翅膀,把它往自己肩上一丢,便走出门去。

(告一段落。)

又来了,又是这该死的念头。

啊,至今为止已经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了——那种令人发自内心想要摒弃的杂念……为什么有些东西怎么甩都甩不掉?它就非要死死地缠上自己;一旦思想有所松懈,连灵魂都要被它束缚。

荡天仇啊……难道自己只是为了发愁才有了这么一个名字吗?说出去该不是要笑死个人?

不、不会有人知道的,并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因为直到现在为止,依然无人知晓有关荡天仇的一切,对,无人知晓。

说实话,在那便利店打工的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异性,那一句似曾相识的预感之类的话语,着实是令自己有些感到猝不及防。

不过,既然连藏匿在我身边的你都没有说什么,那就纯粹只是那个人的错觉罢了;荡天仇从来不记得自己何时曾有过这样的邂逅啊,即便有,那也一定是发生在距今不知道多少个世纪以前,与现在的自己定然是毫不相干的事了。

不过这种蹩脚的宿命论也能说得通吗?算了,反正自己也从不信奉和了解过任何歪理邪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什么神灵之类的东西,那也就只有你而已了,尽管我听说你从来不被世人认可过,你甚至都没有什么响亮点的名号。

我荡天仇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就连这名字都是你给的,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追究理由之类的说辞,一点都不需要。

因为,那个人在那时候就被抛弃了呀。

四境守护就是段遥不可及的笑话,事到如今只有傻瓜还会去相信他们的故事,无论是衰落的领主也好,地方的管制者也罢,那群人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动的……

这么一听,感觉就像是自己小家子气了,半吊子的理解果然还是差的远,得了吧荡天仇,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呵……

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一直都想试着这么说。

可是这话一说到嘴边,便不知道下句要怎么开口了,说到底也只是因为这句话对于自己来说有种莫名的关注点吧?

因为这句话是自己绝不可能会说出口的,所以才会特别在意,大致是这个样子;只不过自己连这是在哪里了解到的都不知道了——兴许只是凑巧从某个家伙的遗物上面看到的?

我荡天仇当然不会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亡命徒岂有那个心思!

想到这里,荡天仇的愁绪一扫而空,逐渐转变成为了某种极为疯狂的特质——那无疑是对旁人来说异常危险的因素。

荡天仇在都市的临时居住地异常昏暗,明明窗户没有窗帘,月光也能照射进来,但却没有一丁点儿的亮度。

被光明所抛弃的东西,终究是选择永偎在黑暗的怀抱之中。

御者所御使的灵,并非只有冰凝所御使的纯粹的冰雪之灵,也存在某种积淀了数百年、甚至数千年之久的东西。

荡天仇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称呼这个东西,对方也说过它没有任何名字,所以他从来只是默认用“喂”来当作对她的称呼。

说来也奇怪,按常理来说荡天仇这样的人,其实是可以用神经病来形容的——他意外地自认为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同时他从来不会为自己的任何善行感到荣誉,也不会对恶行有丝毫忏悔之心;他会为了自己报恩的原则而听从“喂”不讲理的指示,也会因为一己私欲违背她再三强调的谕令。

他不会畏惧,从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所以如今已然不会再怕。

“你明明是个存在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但为什么每次现形,出现在人前的时候,都是个小女孩的模样?”这样不要命的挑衅实在屡见不鲜,黑暗之灵既然能够保护他,要杀死他也不过是一瞬。

按照本人的说法,她已经处死过好几个跟他一样走偏了道的御者了。

“可我还活着,好好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荡天仇不会害怕,无论是对谁。

实际上,荡天仇打从内心深处里觉得,自己已经是她彻底的仆人了,如果她算得上是黑暗的冥灵的话,那么自己就是负责为她代言,行走在这缥缈尘世间收割生命的死神;而她也仿佛是察觉到了他深藏的心思,所以威胁其性命之类的话便从未再说过。

——为保护被光明抛弃的暗影子民,不管是烬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是可以被随手磨灭掉的,无足轻重的东西;而那些信仰光明的人,就让他们的光明神去搭救吧,也好亲眼见识见识,他们究竟有多无能。

荡天仇安静地擦拭着剑刃,终于询问起了某个话题——此行的目的。

“北境守护的后代,很厉害吗?”

荡天仇也不是很清楚这个问题究竟有什么意义,等到手中的剑刃粉碎一切之后,这种无聊的事情不就不用再思考了?

“比你以往遇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

荡天仇抬眼,心中不为所动。

他记得她第一次谈及北境守护时的情形——那是毫不讲理的屠杀,毫无抵抗之力的暗影子民全被灭口,无一幸存。

荡天仇知道,在被封印的那段难以计量的时间内,她一定恨透了北境之人,这种痛苦一定是日益增长,百般地折磨。到现在已然痛入骨髓,甚至是麻痹灵魂,最后的结果只能不死不休。

“我明白了。”荡天仇笑了笑,那笑容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凄惨:“当代的北境守护一定会派人暗中保护他的的后代,所以我需要时间蛰伏,也需要你的帮助。”

荡天仇总是能与她意见达成一致,所以她只沉默应允——也是为了一直遵守约定,她从未离开过片刻。

她不会被仇恨蒙蔽双眼,她要做的是逐步瓦解寒家,而这是一个最初的尝试。

一个深思熟虑的复仇者是极为可怕的,鱼死网破,最后两者同归于尽的那种结果并非是她所想要的——因为她势单力薄,而寒家虽然已不再是北境守护,但却依然有着不小的势力,所以她不会用那种无脑的战术。

而这时在学园修行的寒凌,自然是对这种仇家上门的事情一无所知,而泠牙的这一次来访,也只是带来了一些有关老爹那边局势的消息。

这让那名迷惘的少年更加惆怅了。

荡天仇来到这中心城市已经两三天了,在这三天时间内,安分地就像个邻家男孩。

“首先要找到那个家伙,光是这一点就需要花费好大一番周折了。”

“你说当年四境守护,为了所谓的守护四境生灵,究竟残害了多少无辜的暗影子民呢……”荡天仇从饮料机取出饮料,忽然产生了兴趣。

“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伪装的女孩回答。

“生气了吗?”荡天仇自顾自朝前走。

“喂喂喂,你们快看那两个人……感觉就好像从黑暗童话里走出来的角色啊……”路边的几个学生议论道。

“哈哈哈……”荡天仇尴尬地笑笑,不以为意。

“笑什么,傻透了。”荡天仇身后的灵体发出了不愉快的声音。

“是最新的cosplay吗?感觉好真实啊……哇,那个女孩精致地就好像瓷娃娃一样,好羡慕啊……”

“喂,在夸你哟。”荡天仇使坏地讥笑道。

“多嘴……”伪装的女孩躲在荡天仇身后,在这些学生们的眼中,这大概就只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兄妹罢了。

“请问能合张影吗?”

“没问题。”

“唔……”被逼无奈,只好犯傻似的跟荡天仇与那些光明播撒下的种子们合了照;纯粹的黑暗不会伤害处在光辉照耀之下的人,但那些家伙们也不会需要他们来自黑暗的守护。

随后的一刻钟内,学生们拍了照,道完谢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你在害怕什么。”沉默地继续走了好一段时间之后,荡天仇率先开口:“让我猜猜,你在畏惧着北境守护,你害怕身份暴露。”

“住口,我没有!”她咬牙切齿道。

“你深怕他们知道你回来了,尽管最初的北境守护到现在连骨灰都不剩了。”

“话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只是我用来复仇的工具,不要挑衅我的底线。”

“知道快要接触到北境守护的人之后,你再也无法掩饰你内心的焦虑了——无比地渴望复仇,却又深深畏惧着北境守护,是这样对吧。”荡天仇背对着她,只要她想,自己下一秒就会死,他清楚得很。

“你再说话我现在就先杀了你。”她的眼神逐渐充满了戾气,于是她终于又一次放出了狠话。

“你并不信任我,直到刚才说出那句话为止都是;你觉得我会输,你害怕了,我觉得你甚至有了逃避的念头。”荡天仇那仿佛是洞悉了一切的双眼,有时会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他时长能察觉到自己从没意识过的事情,换个说法,也就是他经常会误导她的思维。

这与那些只会唯唯诺诺地听命的家伙们不同,兴许这也是他屡次出言挑衅她而不被立即处死的几个原因之一——御者与其所御使之物,并不一定都是御者拥有主导权,她就是这么一个例外,凡是敢御使她的御者,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我不会逃,如果你想跑,那我就杀了你……”她停下脚步,在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前,即便是他们俩个,也十分渺小。

“那一定是因为使命与责任的选择,了解。”荡天仇将手伸进衣袖口袋,并未停留:“那就像平常一样快速解决掉,然后就可以马上前往旅途的下一站了,对吧。”

“你清楚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气氛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荡天仇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走在这样繁华街道上的感觉其实还不赖,就是不知道身后的家伙会不会有不适应。

回过头去,才发现她跟自己已经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

“干嘛?”她看着荡天仇伸出的手,抬头挑了挑眉。

“你不跟着可没法使役我……告诉我怎么找出那帮家伙吧。”荡天仇无辜的眼神盯着她的眼睛。

“……”

然后她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感官仿佛是得到了强化,他所见的一切都刻印在他的脑海中,像是形成了一张平面图,然后她的意识侵入了他的脑海,精准地点出了寒家人所在的位置。

“那就来会会他们吧。”荡天仇领着她继续向前走,不再言语。

【未命名】随手写

〖人物-记忆碎片10〗

刁钻、刻薄;非议、苛责。

观众席的人们睥睨着台上的演员,期待的目光逐渐变得放肆,那眼神开始像是在看待滑稽的小丑;而台上的人是不会察觉到这些微妙的变化的。

他们旁若无人地交谈着,指指点点,开始展现出了这世上最为纯粹的恶意。

一直存在的现象往往最容易被忽视,即便有所察觉,第一时间也只会装聋作哑,混入一众旁观者之中,试图蒙混过关,然后成功地避免了所有可能会使自身陷入尴尬的境地。

明哲保身实为正确之举,但这着实令我第一次这样陷入了某种思考当中。

我想起那个叫做永衡的四者,我曾问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但他讲的话语过于枯燥,那让我当时便产生了在他讲完之前就把他撕碎的念头,而实际上,我也的确遵循内心的想法了,只是结果有点差强人意,没能把他那该死的嘴永远闭上。

我是在这都市之中诞生的怪物,不曾见识过什么广阔的四境,天真地以为像我这样被排除在四者之外的异者,就是最为恶的存在。

直到我发现尘世间遍地为恶。

漓殇都市的异者们,平时可也是居住在都市的居民区的,也不是所有的异者都跟我一个样,更多的异者可能待在学校里都不为人所知。

大概就是同往常一样在街市上闲逛着吧,突然就看到了两个商家的竞争场面。

好像是在商品街举办的活动还是什么吧,我也搞不懂,反正他们粗暴地否定了那个人的所有努力——那就是我所见到的全部。

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都是人,为什么输的一方就要遭受非议,倾注了心血所呈现出的东西被人全盘否定;然后另一边看上去其实也不怎么样,还就莫名地被捧上了天。

这种像是成王败寇的感觉令人很不是滋味,但我也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更何况还是一个怪物。

但不得不承认,我觉得那家伙的确足够优秀,所以我个人的立场才会稍微地站在那一边思考了一下吧。

毕竟,人大都是第一个凭喜好决定自己行为的嘛,我也不例外。

算了,这种问题实在是过于乏味了,类似的现象其实随处可见,真要说的话,估计能一直掐着这个话题唠个没完,然后要唠到最后还什么都没唠成的话,想想就是一件挺头疼的事儿。

我的名字是燕祭,随处可见的那种名儿,听起来大概也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因为那只是负责我项目的Dr.荀口胡的,那么真要有什么的话,大概也就只是他觉得好听罢了。

反正对我来说,怎么样都无所谓,名字这种东西,真要追究起其中的含义的话,那么这种事情本身就毫无意义;只是一个代号一样,区分彼此之间不同的东西——一个令人产生隔阂的词罢了。

因为吧,起名字的人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人对那名字抱有什么期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怪物的思考方式其实意外地单纯,我就是喜欢力量,喜欢肆无忌惮地大闹,使役我的人指哪,我就往哪打——而且这样什么也不用想的话,就什么都不用见到了。

就这样做一条猎犬又有什么不好呢?这样的生存方式非常简单,因为看上去凶恶,所以会让人自然感到畏惧,然后那些行径恶劣的人全都会老实起来,像条老鼠一样吱都不敢吱一声;跟不用说去欺凌那些行为善良,实则软弱无能的人了。

在我看来,所有人都是在被欲望驱使的,说到底人本身也就是这样的生物罢了,不管嘴上冠冕堂皇地喊着什么自诩正当的口号,那种行为的根源还不是因为发自心底的那点认同感。

这么说好像又有点不太尊重看到他们的行为之后,有样学样的一部分人了。

不过,他们既然会那么做,也就是因为在心底默许了吧。

那就忘了吧,把刚才的那些全当成是玩笑话吧,我收回。

以上,反正我之后要说的某种纯粹的恶徒理念,是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认同的,再怎么说也是鸡同鸭讲,无趣至极,还不如就此结束这个话题,来继续谈谈漓殇城这个地方。

都市的本质就是一片复合领域,这个名词要解释起来的话,它就好比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我们所能见到的都市,是以硬币的正面现界于世界中心的海面之上的。

但这么说好像也不太恰当,因为这片领域并不只是有两面而已。

都市开放以后,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而来的那些家伙们,迟早都会发觉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的职责,大概也就只能是继续保护这个地方了吧。

嗯?

好像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没错,异者源于都市,本身就是一种守卫般的存在,捍卫自己所生长的环境,也是非常正当的行为。

这就是我渺小的人生观里,唯一能理解的正确事物了。

……

唔,躺在病房里静养的感觉……怎么说呢,的确有些无趣。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一个星期、二个星期,或者是一个月?

寒凌似乎有点想念班上那些傻里傻气的家伙们了,泉清月和妖无垠两个人在自己住院之前那会儿总是神神秘秘地勾搭在一起,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做什么。

……稍微有点想去学校看看了。

外头看起来倒是阳光明媚的,现在的时间是上午,遇袭那天之后,寒凌便一直处于一种意识空洞的状态: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是那样坐在那里,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然后昼夜交替,便又是日复一日地平淡过去。

那两个人之后就没有再出现了。

但寒凌总感觉心里像是又少了块什么东西,让他原本还能支撑起破碎内心的最后支柱也崩塌了,然后心脏的碎片开始不断下坠,陷入了没有终止的轮回。

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不断下坠。

即使心跳停止,生命不再,依然不会结束。

这种无边无际的空虚感,像是漫游在浩瀚的宇宙当中,天马行空的幻想所带来的压迫感,要将他最后的那一点存在感都抹杀的干干净净。

如果冰做的心脏触及到了温暖,是不是就会融化到一点不剩?

飞蛾扑火,越是无法触及的东西,往往越是令人们前仆后继地索求。

生存的意义,本身就没有任何道理去否定。

那簇黑暗的火焰像是在心里埋下了种子,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想要做什么,但即便光是那样存在着,就已经让人备受煎熬了。

而一旦适应之后,那簇火焰就会将你的整个存在全部吞噬,烧为灰烬。

“少主!你怎么又坐在床上发呆了!”

突然破门而入的冰凝,着实吓了寒凌一大跳;虽然她的确有敲过门,但由于寒凌在此前的思考中实在是过于投入,所以完全都没有注意到。

“唔,冰凝吗……”

一如往常,寒凌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白衣的女孩将窗子推开,阳光一下子就冲了进来,仿佛要直直闯入寒凌的心扉。

“没什么感觉,泠牙他们呢。”

“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小牙他半个月前就出院啦,乘坐列车回幽境去了呀。”冰凝将窗帘完全拉开,才转身看着寒凌。

“这样吗……之前怎么没跟我说……”寒凌像个迷糊鬼似的,多半是睡蒙了。

“少主你也没问啊。”冰凝有些责备似的看向寒凌。

寒凌记得自己恢复意识之后,冰凝每日都会来病房探望自己;但是有关那时发生的事情,他却选择性地忽视了。

如果提及的话,是否就会失去什么呢。

寒凌第一次感到了不安。

这种不安的情绪持续到冰凝离开,也不见得有所好转。

“因为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呀,少年。”林牧曦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窗边,这倒反而不在寒凌的意料之外。

林牧曦是个看起来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四者,在根据一段时间的了解过后,寒凌觉得对方的实际年龄可能比自己要小,而且对方总有给他一种猜不透的感觉,搞得他至今没懂他究竟是四者中的哪一种。

“我还是没有勇气,我不知道是否能够回应他们的期待。”寒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竟然会对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吐露心声。

“那就试着变得更优秀吧,直到优秀到能被所有人认可为止。”林牧曦扬起嘴角,毫不吝啬地嬉笑着:“关于那颗种子的事情,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寒凌刚苏醒的那会儿,是在晚上。

那时的冰凝,大概还因为担心寒凌的状况,彻夜守候在病房外;而这个时候的林牧曦,则是在窗台外耐心地等待。

当寒凌醒来的时候,看到窗外月光下照耀的那一个人影,内心其实并没有多大波动,甚至还能平静地倒一杯水。

“他们在你身体里种下了一颗种子——黑暗的种子。”对方当时应该是开门见山地说道。

“是你救了我吗?我认识你,上一次你都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或者是代号什么的。”

“哎哟,记忆还挺好。不过代号嘛……那可太夸张了。喏,我是林牧曦,目前为止还没有强大到能在当时拥有救下你的实力啊,少年;不过,或许你没有发觉,但你身边的人,可都不简单哦。”

“……”

寒凌当时应该是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追问:“黑暗的种子,是什么?还有……那两个人最后怎么样了?”

“……不知道,顾名思义吧,我也就随口说说……至于那两个人,我拦不住他们,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应该已经一路往北,逃离了中心都市;我也已经追捕他们许久了,那个人每次现身,都要给我整出新的麻烦。”林牧曦也是凝望夜空等候了许久,此时看起来更为苦恼了。

“这样吗……”寒凌仍旧只是觉得迷茫。

虽然他们的确袭击了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愣是生不出一丝厌恶他们的理由。

就连反抗,都没有认真反抗吧。

如果不是她的话……

“看来你也没什么事了,撤咯。”林牧曦见寒凌只是发呆,便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就从窗台边快活地溜走了,只留下一脸懵比的他。

……

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了吧?或者更久?

“所以,究竟是什么?”

“初步推测,那大概会是一颗埋在你术里的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顺便一提,这里的检查结果最终可是会被送到一些奇怪的家伙们手中的,你可要小心了,都市里的异术研究机构,一定会对你产生浓厚兴趣的……若不是碍于你寒家少主的身份,恐怕直接就把你抬进地下机构了吧。”

“……我并不是什么少主,而且有那么夸张吗?”寒凌不以为然。

“啊哈哈哈哈,确实没那么夸张,就是我吓唬你玩的,看样子你还真的没什么畏惧的事物嘛,除了她。”

“大概吧。”

不,能让寒凌畏惧的事物实在是太多了,不止冰凝,还有父亲寒天风、老哥寒冽,以及所有北境的伙伴们。

在今天之后,他甚至多了一条害怕自己突然地死去,甚至没来得及向他们展现出任何东西,便默默无闻地消失,成为一段永远的灰色记忆。

这或许就是他最为害怕的事物了吧,只不过是刚好在今天才发觉而已。

“那我就不打扰你咯,极地的武者。”林牧曦不再说话,也不走正门,就是从窗台上溜走了。

“谢谢你。”

林牧曦挥着的手定了定,转头再瞧了一眼注视着自己离开的寒凌,才笑了笑,依然自顾自地挥手离去了。

看来今天也要就这样结束了呀。

寒凌看着时钟,单调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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