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会有兔子卖吗？”曹懿不解地拉了拉若若的袖子，自己可是只看见了各种女孩子喜欢的小饰物跟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精致礼品，琳琅满目装点着整个店铺。
若若显然没有意识到曹懿会问出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怔了怔，才用看小孩子的眼神注视着这个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很傻乎乎的女生：“我是来买玩偶的……”
若若的话让曹懿再度涨红了脸，在心里暗暗地冲说到兔子就只会想到宠物的自己骂了一句，这下可丢脸丢到死了……
两人从礼品店里出来的时候，若若已经抱着一只将近半个人大小，身上满是伤痕和补丁的黑色兔子；曹懿依然两手空空，实际上她看中了兔子旁边的那只咖啡色泰迪熊，只是觉得抱着这么大的玩偶走在路上实在有些不适合自己，而且这种东西不是应该让喜欢的男生送给自己才合适吗？
“对了，昨天晚上我们队有打CNCL吧？”若若忽地抬起头，总算想起有这么回事来，“我陪同学去医院了，结果怎么样？”
“我也请假去冲天梯赛排位了。”曹懿摇摇头，脑海中少有地浮现出那个长相秀气的男生的样子，“不过，听他说是打赢了。”
“是哦，感觉我们两个有点不负责任耶。”
“没什么吧，常规赛而已。虽然看着很不爽很不顺眼，但电锯她的确蛮强的，打保级队的话，AK也算正常。”
“嘛，真搞不懂，你们关系怎么会弄得这么差。”若若叹息一声，“队里就那么几个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小I不还是你男朋友的师姐吗？”说到后半句时，少女又偷偷地窃笑起来。
“若若！”曹懿板起脸。
“切、切，开个玩笑嘛。”
“我开不起这种玩笑的。”
“对了，星期天的官方线上赛我们组队打2vs2这件事可别忘记。”曹懿突然想起前几天在网上做过的约定。
“不会忘记得啦，我要陪宝宝打进4强，拿那台限定的机体的嘛。”若若点点头，“不过那东西再怎么看都只是个金玉其外的样子货，技能鸡肋，又没有固定武装，基础耐久也少，你要那玩意干什么？”
因为很可爱……但曹懿不想直接承认自己就是看上了那跟一般金属机械风格的机体不同的礼服式样的外形。于是随便编了一个藉口，搪塞了过去。
“要不要去吃冰淇淋？前面南京东路上就有家哈根达斯。”若若掏出手机确认了下时间。
“不用了。我们先回去吧。”曹懿犹豫了一下，在冰淇淋和回网吧等着看接下去的分组选择了后者。虽然甜品对她的杀伤力绝对不会比NL低，但最近体重……虽然说不出口，也不想承认，但事实是残忍的，体重秤上的数字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悲剧。
“行。”若若很爽快地把冰淇淋抛到了脑后，“本来想去哈根达斯顺便看下一个在那里打工的初中同学的，但既然你害怕身材出问题，那就算了咯，反正有的是机会。”
“不、不是因为体重的——唔……”说漏嘴的曹懿沮丧地垂下头，先是被看穿，再是不小心自己说出了口，似乎自己在若若旁边的时候总是会抬不起头，不是踩别人的地雷就是说傻话……
曹懿和若若逛了一大圈回到网吧时，包厢里剩下的那几组人才刚结束没多久，输了比赛的选手大多背起包直接走人，前三轮都是直接淘汰，他们就算留下来也已经没有意义；胜利者这时候则正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等待着接下去的分组，也有人在打听另外那几个包厢里的比赛情况，但那边似乎还没结束，看起来自己这边应该是最早开始的。
“到底一共有多少人参加啊……”曹懿和若若选了之前的那个角落坐了下来，身旁其他的参赛者虽然以男生为主，但也不难见到高中生、大学生年龄的女生。少女不禁对这次CEC上海预选赛的规模感到了好奇。
“应该有蛮多吧，你不在电竞网站上面看新闻的吗？总决赛到时候也是在上海。今天只是预选赛的初赛而已，用选秀比赛来比喻的话，那就是海选。我们只是第一批，应该还有一部份人被排在双休日呢。”
“我先前还以为就我们两个女生呢，没想到比想象中多好多。”
“身为女孩子能别瞧不起自己吗？”若若翻了翻白眼，“虽然我也真弄不懂，为什么连你这样随便走走都能成功迷路的小鬼会来瞎参合玩什么电竞游戏。而且还比我强，真让人气不过。”
曹懿刚想说迷路和跟打电子竞技有什么关系，不要在游戏的地图里迷路找不到对手不就行了，至于现实生活中，那也只是偶尔……但一想到自己早上因为不小心在车上睡着，乘过了站，结果又迷了路的事蹟，曹懿最终还是把话重新咽了回去。
一旁的若若自顾自地重启电脑，用自己的帐号登陆到NL的战网上，扔下一句，“我去打几盘天梯赛，如果分组出来了的话，就跟他们说我马上就好。”说完戴上虚拟实境设备的终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曹懿“哦”了一声，她没有在这个时候打天梯赛的心情，于是随意地浏览了几个电子竞技的门户网站，想找找看韩国职业选手的比赛视频以及跟这次CEC上海预选赛NL项目有关系的新闻。
“预选赛从32强开始就会在网上转播？总决赛还会在收费电视的电子竞技频道里全程直播啊……”曹懿想像了下那样的场面，直播舞台、解说席、摄影师、为现场观众准备的大屏幕……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开始因为莫名其妙的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少女又顺手点开了几条和NL有关的负面新闻，欧美那边的联赛被爆出相识的选手利用赛制的漏洞互相放水共同晋级的丑闻；而韩国的KNL也被爆料一家俱乐部的选手内部约定无论最后名次成绩如何，一律平分奖金……
这类乱七八糟真假莫辨的消息还真多。
这么想着的少女突然觉得嘴有点干，这才想起作为之前离开网吧的目的之一的饮料忘买了。
将近半个小时后，那位履行着裁判的职责，但具体身份依然不明的工作人员重新推开了包厢的大门，手中拿着一张打印好了的A4纸，进入到这间女生们进行战争游戏的房间里，开始宣布第四轮的分组。
“也就是说我运气背到在第四轮就要掉进败者组咯？！”
第四盘天梯赛结束后，回到现实中的若若听完曹懿向她报告的分组情况，有点自暴自弃地苦笑了下。
“那个……也有可能是我输啦。”曹懿觉得有些尴尬，只好反过来安慰若若。
“我打你的战绩是1胜11负啦！”若若没好气地瞥了曹懿一眼，“而且唯一赢的那盘还是运气好加上你之前没打过那张地图，对地形不太熟悉，一开始就偷袭成功，把你打到半死……”
曹懿心想再安慰下去估计也是只能起到反效果，于是干脆放弃，相信这个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玩电竞一直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场比赛的少女应该不会因为一次小小的分组而受到多大的打击。
“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应该就可以。”
“早死早超生，我才不会怕宝宝你呢！”怀抱着兔子玩偶的若若深呼吸一次，调整好心情，很有气势地向曹懿宣战。
“嗯。”曹懿从会因为说了傻话、因为心事被人家看穿、因为时不时迷路而脸红的女孩子恢复成了那个冷淡又骄傲的少女。
曹懿操作鼠标在准备画面中选择了唯一的那台机体：纯白的底色加上线条简洁清爽，如同古代踏上战场的公主所身披的皇室铠甲，以及明明是银色的金属材质，却彷若莲花般盛开着的齐膝裙，再搭配背后那标志性的机体固定武装“IM-02-罗兰•高能量可动式加农炮”，一切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神话故事里那徜徉在森林泉水旁的圣灵之兽。
这是在第一次登陆战网，经过身份认证后系统随机奖励到的，涂装以及固定武器与普通型不同，较为罕见的特装型机体，“NS-07-V2•散羽改”。
COST消耗与它的原型机一样高达700，凌驾于同期所有机体之上。
光束类武器威力15%上升，照射性攻击能耗10%降低，这两项机体自带的被动技能加上能瞬间提高攻击力的主动技“强袭”，使得散羽改的定位显然是“中距离炮击支援型”。
“若若，加油哟。”曹懿以对手而不是朋友的身份，为身旁的那位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岁的少女打气。
“嘛，宝宝也是，可别找不到路哟。”若若最后瞥了眼曹懿，重新戴上了虚拟实境终端，抱着兔子玩偶，率先踏上了以电子技术为基础所构成的战场，等待与自己那认识虽不久，却还蛮投缘的好友（？）相遇，然后一决高下。
在不知是不是应该称作裁判的工作人员的监督下，已经在局域网建立了HOST的若若，将第四轮的对战地图设置成由CEC主办方决定的“盗贼的海湾”。从理论上来说，这应该是一张空战地图，但之所以只是理论上，是因为与一般的空战模式会对对战角色的飞行高度作出限制，决不会允许有人降落到地面上不同，这张背景是黎明前夕，一望无际的海洋的“盗贼的海湾”完全没有类似的规则，对战角色可以自由地潜入到海面之下，将战局引向极为罕见的“海底战”。不但如此，这张地图上还存在着NL中极为罕见的“中立建筑”——也就是零星漂浮在深黑色大海上的几艘无人海盗船，玩家被系统设定成允许登陆到船上，并且能够使用海盗船的固定武器来进行重火力的攻击——以及“中立怪物”——一只盘踞在海底，只要玩家闯入它的势力范围，就会进行无差别攻击的大型机械海怪。
所以这张“盗贼的海湾”一般被认为是较为特殊的空海双模式地图，因此在一部份玩家中有着很高的人气，但韩国职业选手们却普遍对这张图评价不佳，认为平衡性上有较大的缺陷，只要能率先占领中立建筑就能获得极大的优势，使得对海盗船控制权的抢夺而非玩家对自身机体的理解与最大限度地操作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曹懿在天梯赛上随机到这张褒贬不一的地图的几率不低，从中国服务器测试以来，自己已经在这片被暴风雨肆虐的海域上对战了不下数百次，而且她还曾经不小心发现过一个只要在自己的COST值处于600到800的区间内，并且没有选择任何战场技能的情况下，海盗船就不会被击沉，并且主炮发射的冷却时间为零的BUG。
少女一度利用这个自己最先发现的程序漏洞获得了在这张地图上45场连胜的华丽战绩，可惜的是在前几天的一次补丁更新后，这个一旦掌握便能为自己带来巨大优势的BUG已经被NL的开发公司修复。
曹懿虽然感觉有点遗憾，但也并没有太失望——少女既信奉 “利用BUG也是实力的一部份”也坚信 “真正的高手对战，除了本身的大局观、微操作以及临场的发挥外，其余的一切都只是点缀”。
但曹懿她并没有多长的时间能去怀念曾经在“盗贼的海湾”这张地图上所取得辉煌成绩，自己那被“散羽改”的白色装甲保护着的身体此刻正伴随着深蓝色的喷气光，在暴风与骤雨咆哮，海浪起伏如若往昔潜行于深海，如今却即将腾空的蛟龙的逆鳞的海平面上飞行，远方海天交接之处，隐隐传来神明的沉吟与令天空崩溃的雷电轰鸣之声，每一次闪光都彷佛从古代沉眠至今的巨龙在眨着巨大的眼睛，吐出招来毁灭的气息。
还真是一张气氛诡异的地图呐……绝大多数第一次踏上“盗贼的海湾”的人，都会这样感叹。
“宝宝你没有迷路吧？”若若的声音突然通过公共语音频道从耳机里传来。
“若若，我不会上你当的，这种花招对我可没用。”曹懿冷漠地回答。
“真是的，我只是因为迟迟看不到你，所以才担心地问一声啦。”若若仍旧没有放弃，“你把自己的好朋友当成什么人啦。”
“敌人。”曹懿叹口气，指出一项事实。
“宝宝一打比赛就好可怕呢，简直变了个人似的，明明平常只是个擅长迷路的笨女孩。”若若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慢悠悠地道来，丝毫都没有因为是在比赛中，而有哪怕一丁点的紧张。
“废话流对我可没用。”曹懿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若若她是要耍什么花招，“GL啦。”
“宝宝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若若一声叹息，似乎已经死了心，不再指望曹懿能够开窍。
“GL——”
“For me。”若若顿了顿，时间长到足以让曹懿认为对话已经在礼貌地互相致意后结束，才说出下半句。
曹懿摇了摇头，对这位就算是互相说句Good Luck都想要占便宜的小姐没了想法。
随着持续的前进，此时前方已经隐约能看见孤零零漂流在海上的幽灵海盗船，曹懿瞄了眼右上角的小地图，按照以往的经验估算，以自己目前的速度，大约还有半分钟就会从船的正上方经过，对面若若的速度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只要出生点不是太过古怪的话。
右手握住了“NS-07-V2•散羽改”专用的“IM-01-毒刺•高出力光束步枪”，能源盒流畅地被装填完毕，少女在“盗贼的海湾”上数百场的经验使得她对这张地图已经熟稔于心，她明白，第一次的交火和冲突永远都会围绕着处在地图正中央未知的那艘无人海盗船展开。
“宝宝！你好慢，我等了那么长时间终于看见你了！”聊天频道突然响了起来，若若的声音完全破坏了比赛的气氛，彷佛她们接下来不是要进行你死我活的较量，而是闺蜜之间一起相约逛街。
“若若！”曹懿生出了关掉聊天频道的心，“你想搞什么鬼？”
“宝宝你害怕了？”
“胜率是我占绝对优势吧？”曹懿一边反问，一边举起“毒刺”，在放慢速度接近那艘大型海盗船的同时开始用肉眼环顾周围的环境，防止若若躲在什么不起眼的角落里，突然偷袭自己。自从那唯一一次的失败之后，曹懿她在和若若对战的时候，就特别注意这点，那盘输得是在太冤枉了……
从前面的对话来看，若若似乎已经发现了自己，但自己目前却没有察觉到对手的任何踪迹，曹懿进一步地放缓推进器的输出，既然这样的话，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若若躲在了什么自己侦测不到的暗处，要么就是自己这位好友是在撒谎……
曹懿提起了警戒心，以自己的经验来看，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也……
“若若，我抓到你了哦！？”曹懿故意在聊天频道内喊道。
“诶？不可……呜！”果然耳机里立刻传来了若若诧异地惊呼。与此同时，曹懿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个晃动的灰色影子在海盗船的后方一闪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