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犁遥遥站在宫殿之前，他取下了束发的发带，任黑发散在了脑后。
起因还是有些平淡的，现在楚犁也觉得自己从容得不可思议，就把自己卖了出去。
那一切的起因是在百年前。
那时楚犁傍晚砍柴回来，却看到了村庄燃起了漫天的大火。
他默然瞪着家门口摞着的尸堆，那里他看到了熟悉的衣角。
他忽然在惘然间觉得有些累。
是强盗么，还是路过来寻找血食的魔修。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楚犁的表情凝定，那般神情如同一个即将客死异乡的老僧。
他缓缓抽出了柴刀。
还在掳掠的恶徒被他清丽的面容摄住了心声。楚犁茕茕孑立，持刀平举，站在黄土间，一时那萧然凄凉的气势竟让人不觉痴迷。
那领头的壮汉似没想到这小山村也能养出如此丽人，那略柔弱的眉宇令他分辨不出对方的性别是男是女。
“抓活的！”壮汉大喊。
这命令让他的手下投鼠忌器，动作也迟缓了下来。
楚犁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一个箭步，柴刀已经划过了一名恶徒的咽喉。
即使柴刀驽钝，柔软的颈动脉也是一刀两断，血泉即刻挥洒了出来，和在了乡村傍晚的薄雾中。
恶徒捂着喉咙，惊恐地想要大喊，却只能用残破的喉管发出粗重的“嗬嗬”声。
楚犁的脸上不免也染了些血迹，与洁白的面皮一衬，那凄艳的姿态更甚。
他舌头轻轻一转，血味腥涩无比。
就在此刻，他的脑海中从某个角落迸发出了无数剑影人声。
那是有人在舞剑，楚犁想要去分辨舞剑的人是谁，痛苦却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孤独，疑惑和那恨不得让人引刀自戮的悔悟。
百般酸涩齐上心头，楚犁的泪水流淌不止，而他的剑舞，也在此刻展开。
即使他手上只有一柄柴刀。
剑舞毫不灵动多变，只有一招，便是斩击。
无数次的斩击，在他的周身化作水流，汇成剑海，汹-涌澎湃！
恶徒们没想到一个小小樵夫竟也有如此武艺，十几人居然节节败退，不时有人闪避不及再溅血花。
领头壮汉大骂连连，自己却领着把鬼头刀犹疑边缘，怕楚犁做那困兽之搏，白白葬送了性命。他怀疑那楚犁是什么仙家选中之人，气质不俗，此时的剑术也是唬人之极，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怕楚犁有什么后手。
照这样下去，他说不定能全身而退！
就在楚犁以一当十，力压众人的时候，他却听到了那一声犹如惊鸟啼鸣的叫声！
“哥！”
楚犁蓦然从那玄而又玄的剑舞中脱离了出来，看向了他的妹妹。
楚织被赤-裸地绑在了稻草堆里，那草堆的中还有村中几个年轻的姑娘。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妹妹像是年幼的羔羊一样，静静地躺在那。她身上还有几处嫣红的扭伤，还有未曾拭去的白-浊。
为什么！
他不解，像是稚童般愣在了原地。
随后，他的右肩就刺入了一柄长刀，接着刀尖毫无怜悯的一搅！
楚犁整个右臂已是废去，柴刀脱手，他却还是扭头瞪着刺向自己的恶徒。
正是那领头的壮汉，十几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让他没有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然而壮汉却没什么欣喜的神色，阴沉着把楚犁放倒，在他胯-下一摸。
壮汉脸上横肉一紧，啐了一口在楚犁脸上。
“嘛的，果然是个带把的！”
这儿的风俗深恶断袖之癖，几个山贼强盗哪里来的门路倒卖娈童？
“走了走了，反正他妹妹也是个好货色，给我细细捆好了，到冷山去吃酒！”
“这个小哥挺水灵，不如让我过个瘾？”
壮汉扭头就扇了手下一巴掌。
“这么大火官兵看不见？等你完事了大家伙连断头饭都吃完了！”
众人哈哈大笑，一时脚步声四散，马嘶和车斗的吱吱呀呀声渐渐远去。
楚犁听得明明白白，想要起身，却在血泊中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过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楚犁只能听着自己的鲜血汩汩而流，等死。
又过了一会儿，楚犁觉得自己全身都冷得很，觉得自己怕是快要死了。
可他就在这时看到了脑袋边有一尾裙摆。
这绛紫的裙摆，即使没听到脚步声，裙摆还是出现在了楚犁的脑袋边上。
裙摆的主人甚至没有弯腰看他。楚犁用了点力气仰起了头，却只能看见她那细密低垂的眼帘。
“你快死了。”
楚犁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你想不想活？当我的狗，活下去。”
“......”
楚犁拼命地想，那女人也不急，张开了伞，也不知她为什么在晚上撑伞，遮去了一捧大好月光。
楚犁越想越觉得无力，他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我！我想活！”
女人不说话，摇着伞，伞脚的缀珠碰撞叮咚。
“给个期限吧，当狗五十年好不好！”
还是不说话。
“一百年！”
“......”
楚犁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沉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他害怕地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我答应你，你要给我个机会！”
“什么机会。”
“一次背叛你的机会。”
那女人轻轻地笑了，弯腰看着楚犁的脸。
楚犁只看到了一张漂亮的脸蛋，闭月羞花。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答应自己。
不过自己活了下来，应该是答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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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犁这么想着，在宫殿旁听着里面叮叮咚咚的敲击声。
他听了好久。
他觉得听够了，就走进了宫殿，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
果然没有老啊，还是那么漂亮，楚犁又赞又叹，旋即解下了腰间的剑。
拔剑，出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