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血红,眼眸透着疲惫与哀伤,眼神阴霾得像是一只嗜血的狼。
梓妍现在的这个样子,被郑权实实在在地看在了心里。
挖心底的话说得够多了,梓妍不再说话,疲惫不堪地背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唉……”
郑权叹口气,点上支烟吸。
他知道这里是医院,是特护病房,不能吸烟。但此时此刻的郑权心乱如麻,却是顾不得这些了。
也许把女儿接回国,真的是做错了吧……
郑权有些颓废。
但他妻子琳娜和安特卫普设计学院签了工作合同,今年是2014年吧,那就是还有六年才能从学院离职了。
所以他只能把女儿接回国内来。
他是真真切切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除非他和妻子离婚,把女儿判给妻子,这样无论妻……前妻和女儿在哪里定居都再也不会干扰到他的工作。
只是离婚……开什么玩笑!
离婚的话,他郑权当年和老爷子闹翻,一家人被从大院赶出来,还有早些年遭的那些罪又有什么意义?!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压抑了。
“女儿——”
一支烟抽没过半,郑权招呼自己的女儿。
他想解释些什么,但话音未落,他就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睡着了。
他女儿郑梓妍的秀丽长发几天没洗,有些毛草,纤细的脖颈那里有着从胸前延伸上来的一道猩红刀痕。
梓妍闭着眼,呼吸虽然均匀,眉头却是紧锁着的。没有刚才的狰狞神情,只有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脆弱感,惹人怜惜。
“……抱歉。”
郑权看看手表,起身,把手里的半截烟头扔到特护病房的独立卫生间里的马桶里冲掉,静悄悄地走了。
快早上七点了,他还有个714事件的善后会议要开。
如此恶劣的事情,他这位宁州市高官不到场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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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一声奥迪A6L特有得“闷闷”关车门声惊醒了梓妍。
梓妍睁开眼睛,视线正好是望向窗外的,只看见一辆车牌【江0-00009】的黑色奥迪不紧不慢地驶离了这家宁州市公安医院。
“……唉。”
梓妍能说些什么呢?
她望向窗外——
这慢慢驶去的黑色奥迪车之上的天空……算不上阴天,但多云,可也没多少阳光能洒下来。
房间里的温度稍有微凉,梓妍又觉得有些冷了,不禁把自家老爹盖在她身上的白色棉被抱得更紧了些。
诺大的病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刚刚郑权走的时候随手关了灯,房间昏暗了下来。
感觉有些……孤独。
手机也被那个死刑犯摔碎了,她连个和外界沟通的工具都没有。
梓妍的心里没来由地涌现出一股乏力感和……厌恶。
如果不是那个死刑犯玩心太大的话,她也就该在那个时候死掉了吧?
如果不是临中考之前的每日补课到后半夜的话,中考也就不至于那么凄惨了吧?
如果不是中考成绩太差的话,她父亲也就能允许她暑假回安特卫普玩的请求了吧?
如果不是没能回去安特卫普的话,她也就不会遇到那个死刑犯了吧?
如果不是她父亲强行带她回国的话,她也就能继续留在安特卫普学习服装设计了吧?
“为什么……要回来……”
七年前,梓妍被她母亲琳娜带去了安特卫普。
在那里,因为自家母亲是安特卫普设计学院教授服装设计的老师,所以她也就理所当然,耳濡目染地学习起了服装设计。
梓妍到现在也忘不了。
在安特卫普学习的这七年,那个时候,那段时间,那些完全称得上华美,甚至是耀眼的回忆。
在某天的下午,夕阳暖暖。
她和琳娜一起行走在草色初现的山丘上。
那种双脚穿着柔软鞋子踩在草地上的柔柔触感,还有清风拂过树叶发出的哗啦声音。梓妍到现在还能回想得起来。
找到一片平坦开阔地方,立好图板,展开凳子,她一边听着琳娜或是夸奖,或是批评的话,被对方指导着——
伴着被夕阳洒上了金的不知名小虫子们,悠哉悠哉地飞舞,伴着微风拂面,并排而坐的母女二人的秀发随风舞动,仿若温柔地交缠着要融为一体一般,梓妍一边执起笔,沙沙地画着设计图。
这一切的美好,真实得就像是刚刚发生在昨日一样的画面,让梓妍甚至有了热泪盈眶的冲动。
“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