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声音从角落里传来，莫睿寻声望去，一个身影正从他以为的垃圾堆里站起来，低垂着眼眸
阳光换了个角度，照到了刚刚无法看清的角落。他这才发现那不是什么垃圾堆，而是无数堆叠起来的书籍
雪白长发，透亮高洁的女孩从地上爬起来，跨过面前的书堆，踩着阳光来到几人身旁
莫科瑞有点看呆了
朱庇特为她找了个垫子，拉着她坐到自己旁边
“休息好了?”
“身体没问题——露卡走了”
很淡漠的语气，但是断句和语调听上去稍有一点违和
倒有点像莫睿遇见过的拼命想要说好本地语言时的外国人所用的那种蹩脚口音
“我就知道，还跟我说不会把你推出来，还不是转头就走”
“露卡非常尊重自己的诺言。只要没有特殊事件发生，在空岛的行动权都归我”
“切，借口”朱庇特不屑一顾
“她……”莫科瑞想问，又不太敢问
“听上去比之前要好多了，刚才莫科瑞你没来的时候简直就是个机器人”墨丘利笑笑“看来还没完全休息好，这一次消耗真的很大，真想知道露卡在地面都干了什么”
“没事”女孩摇摇头，只说了两个字
“这是你第一次见。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空岛的第三贤者——梅茵，你也可以叫她露娜”朱庇特边说边冲女孩一眨眼
“话是这么说，除了你哪有人敢这么叫”萨图恩悠悠到
“闭嘴”一道目光扫过他脸上的巴掌印，马上把他治的服服帖帖
梅茵点点头，看着莫睿面无表情地示意
“空岛欢迎您”
这句话听起来已经和普通人说的没什么两样了
“您好”
莫睿回礼，同时观察着眼前的人。在他眼里，这貌似是个不苟言笑之人
怎么看都不像会在典礼上蒙头大睡
“梅茵基本不会离开礼殿，如果你想找她，可以直接来这”墨丘利看向莫科瑞“你别看她这样，有人常来她会很高兴”
被那双湛蓝的眼睛注视着，莫睿不敢对视，只能悄悄拿眼睛瞟着面前的梅茵，虽然她形体优雅，礼节到位，但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的气场，相比之下他觉得严厉的朱庇特都显得亲切多了
可能是心理作用，莫科瑞感觉眼前的人刚刚只是面无表情，现在简直像是不耐烦的面若冰霜
“你吓到人家了，露娜”朱庇特看出莫睿的窘境，嗤笑着拉了一下梅茵的胳膊。女孩马上低下了头
“抱歉”
“啊——没，没，是我该道歉才对”莫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有事往自己身上揽就对了
“你们俩可真有意思，见面问个好都能说成互相道歉”旁边萨图恩一边笑一边站起身“我看你跟梅茵挺合适，要不你去做她的学生吧”
女孩闻言抬起头，莫睿被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盯的有点发毛
墨丘利也笑呵呵的接话“我看你们也蛮配的”
这话头可不能乱接，莫科瑞不自觉的挺直脊梁，连整张脸都绷的紧紧
“我觉得还是跟着恩师比较好”
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他衷心希望自己没得罪任何人
“我的品酒会还没结束呢，你们玩吧”萨图恩拍拍身上，舒展了一下胳膊和腿，大笑着离开殿堂“反正只要见一面就行，有事来南边找我哦。只要想喝酒随时欢迎”
后面这半句是对莫睿说的
“总有一天，我要在空岛推出禁酒令”朱庇特眯着眼瞥着萨图恩离开的方向
“既然恢复的差不多，我也该走了。后面的就交给你”墨丘利也站起身，向朱庇特和梅茵道别。莫睿紧随其后
“去吧，辛苦你了”朱庇特站起来，顺便拉起旁边的梅茵“有事一定叫我，我尽量帮忙”
“再见”梅茵低头送别离开的几人
“别忘了采样!”朱庇特冲他们招手，说出一句莫睿听不懂的话
……
“觉得怎么样?”
“您指什么?”
“大贤者们，觉得他们怎么样?”
“嗯……萨图恩是个挺有趣的人。不过我跟他不太熟，他的学生我也基本都没见过；朱庇特，该怎么说呢?跟去年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好像没什么区别，还是老样子严厉又亲切”莫科瑞挠挠头“啊，还有尼普顿，我听过几次他的课——我之前一直以为尼普顿是那个讲台上的老师呢，没想到鱼缸里才是本尊。总之大家都很好……”
“梅茵呢?”墨丘利边走边在空中拿手指画了两个圈，速写出一个法阵拽到身前，朝莫科瑞招招手“给我一根你的头发，嗯……胡子也行”
这是空岛被世界各地的学者们追捧的一大因素。世上仅有几个地方，魔力浓度高到可以凭借气体介质书写法阵与术式，空岛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是唯一一个可移动的高浓度区域，其技术秘密不为任何条件而公开
“很美…感觉不太好交流，的样子”莫科瑞拿手在脸上随便刮了两下，指间就多了一根胡子，递给自己的导师
“美丽？仪容仪表是生活的一部分，用于评价他人…怪怪的”墨丘利看着他，把胡子投到空中的法阵。纤细的胡须被稳稳地盛在空中，等待回收
“说起来你也该刮刮胡子了”
莫睿摸着下巴“这些胡子，让我少了很多麻烦”
墨丘利知道他指的什么，摇摇头
“世俗偏见就算在这个世界上最发达的地方也难以抹除啊”
“至于冷淡吗…没事常去大殿走动走动，多陪陪她你就知道了。梅茵很喜欢有人跟她说话。她只是不太善于表达而已”
“我知道了”莫睿点头”不过好像还有一位大贤者?称号是‘露卡’的那一位，怎么没有见到他?”
“别急。本来今天是想让你见见她，结果她又走了”
“……她是萨图恩嘴里那位‘走了’的贤者吗?”
“不是。关于这些，将来你会知道的。梅茵跟露卡关系最好，你跟梅茵打好关系，将来见到露卡也好说话”
“好……”
莫睿感觉自己的导师言语里透露的都是让自己多去和梅茵接触
这对从不关心人际关系的莫科瑞有点艰辛，尤其是想起刚刚那张冷淡的面孔，从小养成的孤僻感被那张脸激发出来，让他回想起曾经被排挤的日子
“从今天起你就正式成为空岛的人员了。按规定还有一个必要‘步骤’你要去做，不过露卡说允许你成为一个特例”
“什么步骤?”
“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墨丘利想想，又笑道“你可以问问其他贤者的学生，没准他们会向你透露点，尤其是那个大嘴巴青鸟”
“过来，这就是我们现在生活的地方”墨丘利拉开路旁一栋双层房的木门
各国留学的人都住在空岛广场另一侧的宿舍里，贤者们和他们的学生则住在“勺柄”的位置。墨丘利的住所正处在广场和通往礼殿台阶的连接处，再往前不到百米便是竖起的大门，将空岛的内外区域分割开来
今天开始，这里也是莫睿的家
“行李以后再说，先来看看你的房间”墨丘利脸上久违的流露出一点自豪之情，带着莫睿穿过平直的走廊，打开通向天台的后门
这里藏着一桩小房子，凌空而立，像个楔子一样嵌在空岛的悬崖边上，一半在地上，一半沉入地下，后面突出一部分，是悬空的天台。整体全部都为木制结构，通过巧妙的镶嵌咬合，使它比用钉子更为坚固
“为了减轻重量只好选用木材，毕竟是个悬空的房子”墨丘利摸出一把朴素到只有一个齿的小钥匙，扔给莫科瑞“为了找到合适的材料，当初等了十几年才凑出足够的木料，有空岛的魔力支撑，比钢铁还要牢靠”
他敲敲房子的木墙，木头穿出“嗡嗡”的低鸣
“设计这栋房子可费了我不少心血，现在她是你的了”墨丘利拍拍莫科瑞的肩膀
他很喜欢这个动作，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材要比莫科瑞高大不少。另一面，一些与徒弟的肢体接触也让这位孤独几十年的老人感到宽慰
莫睿心里揣着惊讶，慢慢抚摸着面前的木门，上面天然形成的木纹正如同精心雕刻的法阵一样吸取空气中的魔力
就好像整个房子都在呼吸一样
“真是神奇的木头”莫睿深知这种树木根本不可能存在于世，不然早就被各国高层搜刮到手了
“当初为了这栋房子，我和萨图恩计划了好久，还瞒着朱庇特偷偷去砍那颗老树，还是萨图恩替我背锅”墨丘利一边感慨一边微笑，眼里透出往日的光辉“不喝酒的时候他还真是个难得的朋友…”
他的话被面前徒弟的举动打断了
莫睿后退一步，向自己的导师深鞠一躬
他明白这栋房子的价值。在识货人的眼里，她比帝国的皇宫还要美丽。无论是那独特的材质还是优秀的设计，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相提并论
千金买房，万金买邻，邻房俱在，这种是恩师赠与他的见面礼
不要说拥有这样的住所，哪怕是能摸到这样的材质，都足矣让地面那些人发疯，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进去看看吧”导师苍老的眼睛已经笑成一条窄缝
莫睿找到锁眼，轻旋钥匙，房门洞开，里面比他预料的还要宽阔不少
从外面看只是个很小的房子，没想到里面竟然足足摆下一张大床和两排落地书架，为节省空间与墙壁一体，屋顶上镶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木柜。因为临近悬崖，落地窗的采光相当充分，整个房间都很通透明亮，透过连接上下两层的巨大窗户，可以毫无障碍地窥见空岛外景
云海之上，波澜壮阔
透过书架的缝隙，后面隐约可以看到通往下层的楼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