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三月暖春,江南烟雨地,灵州城内。
“老板给我来碗素面,多放点葱。”
在一家汤面店门口,我找了张桌子坐下,把一柄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剑放在桌面,看着来往于街道边来回流窜的人群,穿着各大门派服装的江湖人士、独自行走的侠客,男的大都潇洒俊逸,女的柔美可人,真不愧是江南最繁华的府城之一。
“来嘞,客官,您的面。”
一边吃,我一边问:“对了伙计,我想打听一个人。”
那伙计正在热水旁搓着面团,没有抬头,道:“这灵州城内太大了,除非是真的大人物,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您说。”
我道:“他的名字叫做清道子,听过吗?”
“嗯…”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道:“没听过。”
我略表遗憾:“或许他在灵州城并不是特别有名吧。”
伙计道:“客官你是外地来的吧,打听消息的最好去处呀,就是长歌楼。”
我好奇问:“长歌楼?那是个什么地方。”
伙计笑了笑,还有点羞涩:“那是雪音娘子开设的酒楼,是灵州城内的江湖人士最喜欢的休闲之地。”
我摇摇头:“可是我并没有到大酒楼消费的能力。”
“说是酒楼,其实更像是一个江湖消息流通的据点,有钱的就喝上几壶酒,这没钱的嘛…”伙计笑呵呵看了我一眼:“进去捞点茶水喝也是可以的,不过…进去的人大都有几分本事,不然…嘿嘿…”
从他的眼神上来看,混迹在那长歌楼的人,怕都不是什么好鸟。
此时,我已经吃完了面,将两枚铜板放在桌子上,抄起剑负在背上,转身走人。
经过一个路人的指点,我来到了所谓的长歌楼。
门口可谓热闹非凡,来往进出的都是一些江湖人士,有的神秘低调,也有的猖狂大步。
而整个长歌楼也一共有五层,占地面积亚于一个小宅院,外表装潢华丽,正对面是一条小河,环境优雅至极。
本人揉了揉鼻子,走了进去。
一楼大厅几乎坐满了人,汤菜的热气缭绕迷蒙,有人吆喝,有人低语。
放眼望去,只有在最角落的地方还有一张空桌,我默默走过去坐下。
店小二当下过来:“呦,客官,需要什么?”
“咳咳…我还有一个朋友没来,先上壶茶。”
“好嘞,要龙井还是毛尖,也有二十多年的大红袍。”
这都是好茶啊,我试探着问:“你们这里什么茶最便宜。”
小二的热情瞬间消失了,死气沉沉道:“菊花茶,不要钱。”
我老脸一红:“那、那来一壶吧…”
“客观稍等。”
小二走了之后,我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不动声色抖了抖腰间的钱袋,里面只剩下五枚铜板了,今晚怕是要睡大街。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各路江湖人士熙熙攘攘,打扮风格迥异。
“这位兄台,不知道这里可有人坐?”
正当我盘算着该怎么向这些人打探清道子消息的时候,正对面走来一翩翩公子,年纪与我差不多上下,戴着白羽冠,身穿白衣,腰间挂着白玉佩,手中捏着白扇子,此外,他的皮肤也很白,五官精巧,眼睛清亮如冰泉,眉目之间竟然有些柔美,微笑的时候露出几颗整齐的小白牙,唇红齿白的,竟比女人还要好看。
我愣了片刻,道:“没有,随便坐。”
他对我微微点头,然后坐下,谁也不认识谁,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客官,你的菊花茶。”小二将一壶热茶放到桌子上,然后又笑脸道:“呦,客官的朋友来啦,不知道要点些什么吃的?”
刚才我无中生友,现在尴尬的自然是我,点菜不是,不点菜也不是。
白衣公子微微看向我,我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菊花茶,当做没听见。
他却开口了,声音轻柔有序,道:“八宝烧鸭、五香酱肘子、粉炸龙骨、玉露六合汤、小炒白娃娃,一壶上好的苏州小花雕,两大碗米饭。”
“好嘞,客官稍等!”
伙计的记性也是真好,听了一遍,没有拿纸笔记,就这么离开了。
另外,这家伙一个人吃这么多没问题么。
我舔了舔嘴唇,还留有菊花的甘甜,当然,肚子也有点饿。
“兄台还有朋友要来?”
看来他对小二的话十分在意啊,我一本正经道:“他可能有事来不了了。”
“那兄台岂不是很寂寞?”
那笑意和眼神,似乎已经将我看穿,我尬笑一声:“还好…”
“客官,酒来啦!慢用~”
小二将两个杯子放在桌子上,还有一小壶酒。
他潇洒倒了一杯酒,然后又将另一杯酒倒满,推到我面前:“恰好,我也一个人,不如小酌几杯?”
我眼睛一眯,觉得有些不对路,我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而我一身打扮也颇为寒酸,为何对我这么客气,自从出山后,这将近一个月来,并没有结识什么人。
或许是见我有迟疑,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打趣:“莫非兄台不敢喝?”
我生平最不怕的就是激将法,但闻了闻酒香,终究是忍不住端起酒杯:“多谢了。”
与他碰杯,两人一饮而尽,又倒满一杯。
接着菜肴一样一样上来,他又道:“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不如兄台帮帮忙?”
明知道江湖险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可我实在是很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玩意儿了,反正酒都喝了,也不差这几盘菜!
端起米饭,就一个劲的往嘴里送,它奶奶的,这长歌楼的东西还真不赖。
反观这个白衣公子,他动作优雅,就连吃东西都细嚼慢咽,跟他比起来,我就像是三天没吃饭的饿狗。
等将近吃完,他抖了抖酒杯,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道:“没酒了,小二!再来两壶!”
这货怎么回事,还喝?
或许是喝酒之后有些热气,他打开纸扇摇着道:“喝了这么多酒,兄台还是面色如常,好酒量啊,话说,还不知兄台贵姓?”
“免贵姓高,单名一个手字。”
他愣了有片刻,然后笑道:“高手?有趣的名字。”
“说出来别见笑,其实我武功很差,呵呵…”
他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我放在桌子上的剑。
我把手按在上面:“这柄剑就是个装饰,吓唬吓唬人的,话说,兄台你呢,贵姓?”
“戴秦二”
“戴兄。”
此时,小二又上酒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各自也不问各自的私事,就单纯说说江南的风景、出名的美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知己好友。
可我能看出来,他并没有把我当朋友,至于为何跟我啰里吧嗦这么多,我也懒得去猜。
然而隔壁桌却传来大声的交谈,说话的是一个胡渣大喊,额头上的刀疤格外醒目,他一拍桌子:“好家伙!半月前在马鬼坡,有个神秘的男子,仅仅甩出一剑,就让马鬼坡那帮马贼的三个当家如死狗般倒地不起,可惜不能亲眼见到,否则场面一定很震撼。”
与他同桌的男子,称快道:“马鬼坡的马贼无恶不作,据说就连穷人也不放过,官府的人多次围剿都未能成功,这可算是做了件大好事啊,不过,那三个当家武功可是很强的,当真一剑就被击败了?”
刀疤男大手一挥:“那是我远房表弟路过亲眼所见,那男子就挥出一剑,瞬间风云变色、飞沙走石、雷声阵阵外加摧枯拉朽啊!”
“呃…”
他们继续讨论这个神秘的男子。
戴秦二端起酒杯看向我:“高兄你说,真有这么厉害的人吗?”
我的嘴唇抖了抖,将酒水送进口中:“不清楚呢~”
他不再说话,而是看向右边十米外的桌子,那桌人有两个,都穿着宽大的袍子,头顶长纱帽,齐齐起身,然后付账走人。
戴秦二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仿佛我们从来不认识般,面无表情道:“这餐我请。”
然后他就这么离开了…
我挠了挠脑袋,心想,真是奇怪的家伙,不过,总算是吃饱了,我也得找机会问问清道子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