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记忆体是另外一队特工的行动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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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开一个糖果的包装纸递给了后排的女孩,她只是稍微舔了舔,露出了幸福又不舍的表情后就将糖递到了半张脸都裹在医疗纳米扎带的一个中年男子嘴边,说道:“爸爸,尝尝水果糖,疼疼就飞走了哦。”
看不见东西的男子在小女孩的帮助下含住了糖,前排抱着枪械的男子在自己的系统中看到了纳米扎带的提示,水分在部分区域上升不少,需要多补充一些水分和其他电解质。
“老王,我们离撤离地点还有多远。”
递糖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已经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给这对父女俩了,只好转头问驾驶员问题,让自己的注意力从他们身上转移开来。
“还有半个小时吧,还够我们这人再做一次手术,如果‘白金’能及时赶到的话。”被称之为老王的人说道,一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对父女,他知道以他们这些普通成员是做不到进行精确手术的,只有总部来的那些人才能操作那些复杂的玩意救活这个男子了。
“·····真是没想到,这里的ZF收拾起人来比黑道都还狠啊。”
“没办法,一个穷酸小混子居然和大世家的富家女混在一起,逃了十几年连娃都这么大了的,这种事从来都没见什么地方真的会有好结局。”
“嗯,如果只是打断手打断脚或者逼着永世不见的话还算轻的了,这种硬是给拍了个黑教廷的帽子从根源上要弄死他还真是歹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确实···深有体会”
车厢里沉默了下来。
“说起来,我们到这里也有十六个年头了吧?”
“是啊,刚刚过了一半的服役时间。皮球你明明当年没必要跟着来的,现在后悔了么?”
“后悔···个屁。”
副驾驶座上这人挠了挠自己凌乱的头发,本来想点根烟的,但是想起还有病人在的时候就又把烟塞了回去,骂骂咧咧的说道:“我也是他娘的服了你和老大,居然想两个人承担我们五十个人的治疗费用。兄弟们都被你那句‘再多给些资金,多个十几年也没差别’给气歪了嘴好不好,五百年的服役时间woc,合着我们都不敢承担责任只能拿好处似的,至于吗。”
“那个鸟人不是签合同的时候说的很清楚吗,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要为了他们的人而挡子弹。我们就想着兄弟们来的越多危险越大,连自己命运都没法掌握的话最好涉及的人越少越好。”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黑道都知道这个道理我们都还不知道么。”
“犟驴”
“随你,我倒觉得来这里也不错啊,直接治好了我一大堆的病还给减了肥。搞破坏行动那也是因为是明确的战争行为,又不真是为了杀人玩乐,按时的给工钱,家里那群兔崽子们也早就被安排好了没什么后顾之忧,多好的雇主不是么?反正没被招进来之前也就早有了某天被打死的心理准备了。”
“而且”他看了一眼后排的父女,补充了一句:“他们也没看上去那么冷血嘛。”
这对父女一如刚刚他们所言,是被冤枉的戴上了“黑教廷”的帽子加以迫害的,如果只是一般人被诬陷的话,可能最惨也不过就是被拘留个几十年以后平反,还有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偏偏得罪的是某个权势泼天的大权贵家族,进了牢房,这个父亲或许能勉强接受自己被用各种手段给整的生不如死的结果,但是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会被送入强制矫正营里进行矫正。
一般的恐怖分子,哪怕是上次袭击了管理局的那一批恐怖分子中,不肯悔改也不过就是一个终生监禁不得减刑的惩罚,矫正营也不会有半分多余的动作。但是谁都知道,矫正营里很多的人都和黑教廷有血海深仇,任何被怀疑是黑教廷的人进入到哪里,最终的待遇无非会归纳成四个字而已,“人道毁灭”。
即便是从里面坚持着活下来了,小孩子的未来也等于彻底被毁灭了,如果真的是黑教廷的人的话,或许还会因为能说出点信息而被怎么利用一下,但是像他们这样被冤枉的,怕是被利用的价值都没一丁点。
不甘心的父亲只好带着女儿逃跑,慢慢的有了第一次偷窃,第一次伤人,进而,第一次杀人。
当他们陷入绝路,被已经被仇恨给洗脑了的执行官在打的这位父亲不成人形、马上就要被击毙的时候,执行官被人击毙了,他们遇到了正执行夺取古代天使遗迹信息任务的“白金”行动组。
当快速扫描他们的记忆,得知这是真李逵碰到了假李鬼后,埃塞克斯愣了一会,才做出了干脆带走的决定----她给上司解释的是可以一定程度干扰敌人的视线,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将这对父女当成吸引注意力的弃子以后,她的上司接受了这个勉强可以自圆其说的解释,同意了。
然而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任何抛弃这对父女的打算。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指定地点。
“接应的人怎么没到?”
“我也不知道······孙他们人呢?”
到达指定地点了的两人没有发现前来接应的人,如果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路边上会有一个卡车停在那里。
但是两人现在看到的,是空空荡荡的路面,什么都没有。
“有古怪,我们撤”
老王顿时就觉得不对头,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不过,为时已晚,或者说,当他们到达这条道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路边的空气中突然显现出了好几个人形,数轮光炮轰然倾泻而出,将整个车辆撕裂了。
天旋地转,副驾驶上的这位在那瞬间将自己缩到了门边并载上了防御模块,这个动作拯救了他,不过却未能拯救其他人。
眩晕中,他强行咬破舌尖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快速的掀开身上覆盖的残骸,什么东西骨碌碌的从残骸上面掉了下来,沉闷的落到了地上。
“老王?!”
他想要伸手去拉老王,自己的下半身却剧烈的疼痛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没了一大半。而老王已经气若游丝,即将死亡了。
敌人沉闷的脚步声响起,他们小心的举着魔导仗向着这边靠近。
某处,突然响起了凄厉的哭声:“爸爸!爸爸!你醒醒啊!”
“快闭嘴!”
被称为皮球的这位急切的低喝了一声,试图制止她的哭泣,但是对于一个小女孩,尤其是失去了最亲的亲人的女孩来说,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换来的不是仁慈,而是一发剧烈的眩晕弹,哭声就像是被掐断了喉咙一样,嘎吱一声后截然而止。
“完了”皮球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那个小女孩顿时就飞出去了一段距离,倒在了地上,无声无息的。只是那已经几乎塌下去了一半的脸颊让人知道,她那幼小的身体已经回天乏术了。
眩晕魔法弹,无非就是用剧烈的震动让人暂时失去战斗力而已,但是有句话不是叫做“只要功率够,板砖也能飞上天”吗。只要功率够,震撼弹也能杀人啊!
“···子弹···”
老王低声的说道,艰难的伸出手指,巍巍颤颤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任务···不能··失败····拿钱····就绝对···要··到底。”
“·····我知道了。”
皮球艰难的点点头,掏出一把藏在肋下的短枪,抵在了老王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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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体信息中断。
“有什么问题吗?”枫问道。
“没什么问题,一切记录都很符合,只是稍微好奇为什么管理局的人会毫不手软的杀了那个小女孩。”
“没什么理由,战场无平民。第三块。”
王蒙接过第三块记忆晶体,再次让信息输入自己的系统,重新进入沙盘构建的虚拟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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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段极为模糊的记忆,王蒙拼了命,才努力的通过整体,还原出了一些基本的对话,以及心理活动。
······
“切诺基先生,你要明白,你们是在对一对本来没有反抗能力的父女痛下杀手,而且还是在他们还没被正式审判的情况下,你们这是过度执法了!”
某个气呼呼的记者对桌子后的人怒吼道,即便是对方是S级的执行官而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他也没有一点点的畏缩。
“请恕我直言,路易斯先生,我们在追击那些毫无人性的恐怖分子的时候出现一点点误伤是很正常的,而且你的无罪推定论在黑教廷相关事宜上无法成立,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凶恶······”
被怒斥的男子颇有风度的回答道,不过却换来了对方不屑的讥讽:“哈,一点点误伤?切诺基先生,你以为人民就是那么好欺骗的?在这场行动中巡洋舰都出动了,还有一个营的陆士部队,如果你们只是炸死恐怖分子的时候误伤了一个本来可能是被诬陷的人或许你们还勉强说得过去,那么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附近好几个行人都被抓了起来,而且还有一个人‘突然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在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人会因为心脏病突发而死,而偏偏还是在拥有强大医疗部门的巡洋舰中?”
“这·····”切诺基一愣,不过这个记者却继续乘胜追击道:“好,那我现在就想问您,为什么对于这次的民间博物馆事件,管理局会反应如此迅速?”
“快速反应是我们的职责,我想你这个问题毫无意····”
“那我斗胆请教一下,为什么同样是袭击事件,同一个世界内,却出现八百人的魔导轨道车被劫持只有一位路过的消防员见义勇为,而一间仅仅是区级的民间博物馆却出动了一只部队?难道八百条生命还不如一间博物馆里两本无限书库鉴定为一般收藏品的书珍贵吗?”
“你···”
···········
“谁让这个贱民知道这么多的?!”
切诺基大发雷霆,狠狠的将茶杯摔到了地上,溅起的茶杯碎片落得到处都是。
秘书噤若寒蝉的低头侍立着,即便是她的大腿上插着因为切诺基震怒之下用巨大魔力摔在地上、爆炸一般碎裂开来而带着巨大动力的小碎片,她也不敢说什么话。她一个区区小平民升上来,有幸服侍上流社会名门之后的切诺基就已经是非常的荣幸了,不用怀疑,即便是失血过多可能危及生命,她也绝对不能动弹一下。
切诺基愤怒的来回走了一会以后,注意到了空气中一点血腥味,这才发现秘书受伤了,他不耐烦的挥手骂了一句“滚去包扎”,秘书这才如蒙大赦,准备出去。
不过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切诺基又叫住了她,恶狠狠的吩咐了一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是,请长官放心,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然后,秘书就退出了房间。简单的包扎以后,秘书就开始了她的活动。
··········
不到两个小时,一场拙劣的车祸让某名记者丧生了。
肇事的是一位喝醉酒了的陆士军曹,他由于偷偷喝酒后兴致大发,偷开上了军用的装甲轮车,结果不小心开上了逆行车道,将一位获得过新闻奖项的记者给连人带车碾成了平面。
肇事的军曹随即被逮捕,并将押回原驻地,进行军法审判。
秘书确定了自己什么都完成后,这才忍着疼走进切诺基的房间,恭敬的向他报告道:“长官,一如往常,一共花了您五十万的钱,由于比较仓促,之后他还会要求追加十万多的收尾费用。”
“哦,六十万·····知道了。”切诺基正冷笑的看着微型媒体上刷出来的某个冲他大吼大叫的人的讣告,不以为意的说到。
什么新闻自由,什么民主公平?一句话,你有钱吗?
贱民就该乖乖的接受贵族们的一切!
切诺基残忍的笑着,低声念叨着,突然猛地一抬头。
入眼的是秘书正极为恭敬的低头,以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姿势,如同入定一般的一动不动。
他仿佛很满意的哼了一声,正想敲敲桌子,奏响那他已经调教的秘书早就知道了的暗示的时候又停止了,然后不情愿的叹了口气,说到:“舍韦勒那个假清高的暴发户什么时候过来?”
“长官,他预计就是半个小时后就过来,不过以他的习惯,大概是会有所提前。”
“哼····果然是骨子里还是贱民的习惯。去,找一套给他用的破烂茶具应付一下,不要让他看到我的私人茶具了。”
“是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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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枫很感兴趣的看着沙盘的推演越来越清晰,对王蒙精确的感应能力感到很惊奇。
“呼····好累”
王蒙摇摇头说道,这一段记忆非常的不清楚,这已经是他能反推出来的极限了,枫理解的点点头:“那就休息一会吧,你已经花了四个小时进行反推了,精力消耗巨大是必然的,我们去隔壁休息室稍微休息十分钟。”
“好,话说,为什么这个记忆体,是从秘书的角度来看的?”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哪个特工吧······啊,是人形,难怪这个记忆体的质量太一般了。”枫又浏览了一次王蒙还原的信息,突然发现一个缺失了一大半内容的认证签名,不过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某种型号的人形的系统认证签名代码。
“她最后怎么样了呢?”王蒙好奇的问了一句。
枫摇摇头:“记忆体的回收,就意味着阵亡·····大概是已经牺牲了吧,而且是未能回收思维矩阵的,不然记忆体不会这么模糊。这段记忆也不算怎么重要,难怪SIA把这个记忆体优先级定的这么低。”
牺牲了吗······双方的仇恨,已经这么高了呢。王蒙暗自想着,和枫一起离开了房间。